看漫画 首页 男频 女频 电击文库 富士见文库 角川文库 MF文库J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第十五卷 杀了我的人偶 杀了我的人偶②

作者:太田紫织 字数:29848 更新:2024-06-19 11:01:56

我们和那位前图书馆管理员约定在这个地区唯一的咖啡店碰面。

这是一家所谓的农家咖啡馆,大量使用当地食材和自产蔬菜,主打健康菜单。

古朴民居风格的店内,柴火暖炉瞬间燃烧,温暖的热气模糊了窗户。

木质味道浓郁的餐桌上,像住吉家一样,用柔和的颜色织成的杯垫,上面放着玩具屋一样的小花瓶,还有像南天竹一样的红色果实。

据说现在的菜单以容易保存的根菜为主。

虽然还没过正午,但离碰头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决定先在这家店吃完饭。

午餐菜单以甜辣的秋刀鱼为中心,还有切丝的炸南瓜、美味的水菜沙拉、红烧印卡、红豆饭等美味佳肴。虽然买了,但对我来说太少了。

樱子小姐还是那么挑食,记者先生吃饭比较细,不怎么吃红豆饭。

本认为三个人一起吃饭,气氛一定会很紧张,但气氛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我想是因为樱子小姐事先在这里和八锹先生商量过了。

一开始,记者先生可能以为会被问好恶的事,我也这么想,没想到樱子小姐会这么确认,这让我们都很吃惊。

樱子小姐对讶异的他说:“听说你是在埃及长大的。”他这才恍然大悟。

埃及是穆斯林众多的国家,她担心八锹先生有宗教禁忌,因为和食中会使用的酒和甜料酒,这会触犯穆斯林的宗教禁忌。

“虽然我觉得你不会在意这种事。”

“我没有信仰,也不相信上帝,也许我是世界上的少数派。无论是沙丁鱼头还是到处掉下来的石头,我都不相信。但我不想否认人类对骨头的依恋,信仰是个人的自由。”

八锹先生说很意外,樱子小姐微笑着听他说完。

一开始八锹先生还以为樱子小姐只是个旁若无人的人,我感觉到他对樱子小姐的好感度有所恢复。

“话虽如此,这也太狭隘了,市川杏、市川千香,还有维多利亚·安妮——那个人偶和住吉阿花之间的关系不得而知,但应该有某种联系。”

吃着甜点南瓜团子,樱子小姐说道。

“我觉得这个判断有点操之过急,但我也同意这是一个狭隘的话题。”

双手彬彬有礼地端着茶杯的记者先生,吹了一口饭后茶水的热气,点了点头。

我也带着微妙的表情端起茶,装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特意手写的菜单上写着是熊茅茶和焙茶的混合,但说实话,我看不出和普通焙茶的区别。

就这样,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约定的人在约好的十五分钟前出现在店里。

是个很有亲切感、胖乎乎的女人,二十多岁,不顾自己突然的呼叫,笑着向我们挥手:“你好。”看样子是个很随和的人。

她是图书室的前任管理员,据说还负责人偶保存会的事务工作。

“特意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我叫岛田,今天我把孩子交给母亲照顾,所以不用担心,相反,我正好想喘口气。”

“你们让我有个好借口。”岛田小姐说着就座,我们一边感谢他,一边马上转入正题。

“我想问一下关于人偶的事。”

既然有八锹先生的监视,为了不让樱子小姐发狂,我就负责打头阵。

“嗯,你是说蓝眼睛的鬼娃娃吧?”

喝了一口橙汁润湿喉咙后,岛田小姐开口道。

“……鬼?”

“对不起,妖怪只是我随便叫的,实际上它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绰号。”

我们面面相觑,岛田小姐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说它们是妖怪?”

坐着抱着双臂的樱子小姐静静地问道。

“那个……可以先做个约定吗?”

说着,岛田小姐向我们使了个眼色,八锹先生向岛田小姐保证,至少不会写成让人知道消息来源的报道。

“那是一个人偶,大约四年前决定在图书馆展出时,其实曾失踪了一个星期左右。”

“……失踪吗?”

八锹先生得到许可,打开了录音笔的电源,一脸惊讶地重复道。

“是的,那个人偶的存在是很独特的,虽然有历史价值,但作为商品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即使是历史价值,对不感兴趣的人来说,也不过是陈旧的人偶而已——所以,就连图书室的门前,也毫不设防地摆放着。”

确实,图书馆管理员也说不太清楚。

“洋娃娃消失的时候,有人说糟了,也有人无所谓,并没有立刻报警,怀疑它和其他行李混在什么地方了。”

“那么……是怎么找到的呢?”

樱子小姐讶异地问道。

“一个星期后,它突然又回到了箱子里,就像自己回来了一样!但那是不可能的,人偶是不会自己动的。”岛田小姐接着耸了耸肩。

“我想一定是有人趁乱拿走了,在展示后又赶紧放回去了。”

人偶的展示地点迟迟未定也是原因吧?岛田小姐说。

“所以,那时候那些以前就和洋娃娃有关系的人就说,反正已经平安回来了,就当没发生过吧。就不要勉强去寻找犯人了。特别是那孩子象征着和平,实在不想在人偶的历史上留下任何瑕疵。”

从实际了解当时氛围的人那里听到现场莫名的混乱,这是很容易理解的。人偶本身是非常廉价的大量生产品,不是用陶器或合成树脂制成的,而是用木屑凝固而成的。

她补充道,这样的东西不太可能偷着卖,这也是没有成为案件的原因吧。

“可是很奇怪啊。”

“奇怪?什么?”

“人偶保存委员会,在失窃事件发生后就解散了。”

很奇怪吧?岛田小姐挑了挑眉毛,又喝了一口橙汁。

“名义上说,人偶被放到图书馆,算是一个转折点,或者说是因为活动结束了……不过,因为这件事太过突然了……所以难免会有点传言。于是我偷偷地调查了一下……好像不止一个人偶…”

“……什么?”

“其实除了友情人偶,去了美国的衣阿华州的使节团还得到了另一个人偶作为纪念,但那个人偶至今仍丢失着,而且……”

“而且?”樱子小姐探出身子问道。

“那个……曾是使节团成员之一的学校有关人士,好像贪污了钱。因为发现后马上就收到了退款,所以好像没有公开,大家解散可能是为了掩饰那次贪污事件。”

岛田小姐有些不满地喘着粗气。

“听说那些找不到的人偶也是被卖掉了,和平人偶什么的真让人感到讽刺吧?”

岛田小姐用这样惊叹的语气问我,我被她的气势压倒,频频点头。

“那么,那个贪污的人是谁?”

“到这个地步……我已经辞去了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本觉得还是不要涉足比较好。”

岛田小姐对樱子小姐的直球问题含糊其辞,含糊地回答。但与其说不知道,不如说是不想说,难以言明……就是这种感觉。

“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大概是在她身上发现了破绽吧,樱子小姐没有放松继续问道。

“你其实也很在意这件事吧?所以才会下定决心告诉我们。如果我们知道了什么,也会好好向你报告。怎么样?你不觉得这不是什么坏消息吗?”

就像恶魔的诱惑一样,樱子小姐对岛田小姐温柔地笑着,邀请她回答。那低沉的笑声让我想起了迪雅贝尔阁下。

“…………”

岛田小姐望着只剩一半果汁、露出冰块的玻璃杯和令人印象深刻的木梁天花板,犹豫地沉默了一会儿。

但是樱子小姐继续问道:“怎么样?”岛田小姐微微歪着头,也许被这样的话刺激到了,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好像是大户人家的人,而且现在再把责任全都集中一个人身上也不太好……”

虽然不是不可能,但我担心你们会记录下来……她字斟句酌地说完后,又补充道:“至少我不能协助。”

“是吗?那我换个问题。你认识一个叫‘市川千香’的女人吗?档案里应该留有她小时候写的信,还有她和人偶一起去美国的痕迹。”

“市川小姐?”

啊……岛田小姐附和道,她的反应和之前的亲切完全相反,露骨地表现出了不快,让我有些吃惊。

“我们还在找另一个叫市川杏的年轻女孩,她可能有非洲裔美国人的血统,年龄应该和你差不多。”

对这个问题没有印象吗?岛田小姐歪了歪脑袋。

“是啊……和我这个年纪相仿的那个人我不太了解,不过我听说过市川千香小姐,是一个从小就很喜欢维多利亚·安妮的奇怪的女人。她很有才华,应该是作为使节团去了美国之后,就这样留在美国留学了吧。”

虽然是夸奖,但听起来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厌恶。

“我想详细了解那个女人。”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那个女人只是个洋娃娃,是老人们的偶像,不过我也没见过她。”

“那么如果我们想知道详细情况应该去问谁?”

“这个嘛……我已经离开工作岗位了。”

“什么都行,我想问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吧。”

“…………”

在樱子小姐的催促下,岛田小姐好像拒绝说话似的拿起了酒杯。但在所剩无几的玻璃杯里,她用吸管哗啦哗啦地转动冰块,终于抬起眼睛看着我们。

“……那个……我真的不太了解啊。”

“只要知道就行。”

“那我就告诉你们一点点。”

岛田小姐这样说道。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脸颊红红的,似乎不是生气,而是害羞。的确,樱子小姐在同性看来也有很帅的地方。

“那个……那个女人的故事,有时会自然而然地涌上我的心头。我也说不好,怎么说呢……感觉有点余香,不过她的名字基本上在保存会的人当中是禁语。”

“禁语?”

在此之前,由樱子小姐负责追问,正在平板电脑上做笔记的八锹先生抬起了头。

“嗯,是这样的。她的事有一种不可告人的气氛……所以我想大概是她惹了什么大麻烦之类的吧……”

“那么,联系她本人也很困难吗?”

听到这个问题,岛田小姐哈哈大笑,然后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不可能。”

“不可能?”

“嗯,肯定不行。因为市川小姐已经去世十多年了。”

在我和八锹先生目送岛田小姐离开的时候,樱子小姐一直抱着胳膊,好像在思考什么。

“市川千香……果然是杏的母亲吗?”

我催促着她,离开了店里。

“现在还不能断定。不过我想应该是有关系的。虽然创作人偶和美国的少女人偶还没有太大的交集……不过据岛田说,市川千香曾在美国留学,有可能是在那期间怀上了孩子。”

说到这里,樱子小姐看了看手表。

“关于住吉花,我还不太清楚。既然还有时间,就这样去芦别吧——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要一起去。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你能把握分寸。”

记者先生说道。

但是樱子小姐对这样的八锹先生哈哈大笑起来。

“分寸啊,在我的词典里找不到这个词。”

“那就写在脸颊上吧。”

“你可以写,但我看不见。”

“你没看过镜子吗?”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一一确认自己存在方式的女人吗?”

“…………”

记者先生的眉间皱了一下,他想说点什么——大概是在说坏话吧——又咽了下去,默默地坐上了樱子小姐的车。

不喜欢的话就不要跟着来了,我想道,但没说出口。

最住要的理由是我不喜欢被偷偷监视。

但更重要的是,我渐渐不讨厌这个记者了。

虽然我已经完全习惯了樱子小姐,但我还是很理解记者先生对新鲜事物的抵触和困惑。

我看了看导航,已经两点多了。

沉默不语的八锹先生、原本就不喜欢无谓对话的樱子小姐——还有回响的迪雅贝尔阁下的歌声。

不可思议的是,车内渐渐舒适起来,与车外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的温暖和安心感,勾起了我的睡意。

虽然被误认为凶手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但就像被花房的蝴蝶碰触过的我们,还有这个试图寻找那些脆弱鳞粉的记者先生,虽然是我们的敌人,却不是花房的亡灵。

这个人虽然可怕,但也许并不危险。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我好像睡着了,等回过神来,车已经开进芦别市内。

芦别市是紧邻旭川的城市。

芦别曾经作为煤矿镇非常繁荣,被称为“北方之都”。

作为一大观光地备受期待,大观音像、五重塔、三十三间堂等泡沫时代的华丽建筑鳞鳞栉比,据说还有单轨电车,但这些设施如今都被宗教团体收购关闭了,现在的芦别已经是非常非常安静的城市了。

在煤矿原址上建造的,模仿红发安妮的家greengebules的名为canadian world的主题公园,据说曾经有从札幌直达的临时快速列车,可惜现在已经变成了免费的市民公园静静地开放着。

寂寞的气氛和异国风情相得益彰,阿世知肯定会很喜欢这里。

在这么大的场地上除雪,预算是拨不出来的吧。因此冬天的公园当然是关着的,进不去。这么说来,我想起了小时候,爷爷带着我在夏天骑迷你SL的事。

樱子小姐和八锹先生也知道已经失去活力的芦别。

两人都说,在他们懂事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的感觉。

不仅仅是芦别,煤矿城市的繁荣与衰退都过于迅速,残酷得近乎暴力。

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星光璀璨的城市,打着星空度假的旗号开了一家酒店,还举办了观察星空的活动。

话虽如此,只要去旭川郊外就能看到美丽的星空,如果有漂亮的天文台倒也罢了,否则我实在不想去芦别看星星。

虽然不是完全没有魅力,但却是独一无二的地方……这里却没有这样的印象。

“……两年前,杏小姐还在这个镇上生活吗?”

我把车停在路边车站的停车场,望着远处耸立的巨大大观音像,不由得喃喃自语。

虽然不能说没有海外的旅行团,但现在至少没有游客积极来访的地标。

“杏子小姐在这里应该很引人注目吧……如果还是二世谷还算好……还有,据说现在的日高町,印度人比较多。”

“是啊。浦河作为赛马的驯马师,各廏舎骑,从印度来的很多成员生活。”

“马吗?不是大象吗?”

我立刻回答,记者先生却扑哧一笑,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太老套了。

“印度曾是英国的殖民地。英国文化还在国内根深蒂固。就像代表国家的体育项目是板球一样,赛马也很盛行。”

“啊……原来还有这样的,那么,记者先生也会骑马吗?”

“别认为在英国出生就一定会骑马,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是YES。”

“……那么,骆驼呢?骆驼也骑过吗?”

“我小时候骑过……除了比马高这点很爽快之外,骑起来的感觉就糟透了。而且毛都像梳子一样,大象也一样,骑起来很不舒服。”

“这样吗!”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记者先生不愧是做记者的,博学多识,感觉比纸上的知识还要超前一步。

我深切地想,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认识他的就好了。

“不过,这么一想,为什么不是札幌、新濑子、日高,而是芦别呢?”

不过,这个城市的宁静在悠闲的假日里应该很舒服吧。我不认为只有喧闹的观光地才是优秀的,事实上有人就会特意从那种喧闹的地方逃到这里。

每个人对土地的感情都不一样,选择大城市不是唯一的选择。

的确,最初的印象并不乐观,但实际下来一看,芦别是个安静而美丽的城市。

现在是冬天,一切都失去了鲜艳,等雪融化了,那个城市的‘颜色’会更加浮现吧。

“市川杏在哪里工作?”

大概是开车累了,樱子小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

这个既没礼貌又没礼貌的动作让记者先生又皱起了眉头,不过他似乎想了一会儿,从后座探出了身子。

“难道……我应该把你当作男人来对待吗?”

“你在说什么?本来就无所谓男女性别,我就是我——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告诉我。”

“真无聊。”樱子小姐撂下这句话,准备再次打开导航系统。

一瞬间,八锹先生皱起了眉头。就像刚才樱子小姐注意到八锹先生的顾虑一样,他一定是考虑到了樱子小姐的性别吧。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走路的步幅不一样,就是根本不合拍。

我喜欢樱子小姐,不过,性格上我大概比较认同记者先生,所以两人的关系紧张让我很难受。

“……听说她住在酒店里工作。”

记者小姐一脸不高兴地回答,我向他轻轻鞠了一躬,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查了酒店的地址。芦别只有一家旅馆和一家宾馆,调查起来很简单。

从路边的车站开了五分钟左右——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一家毗邻当天往返温泉和住宿设施的宾馆。

温泉似乎很受欢迎,停车场非常拥挤。

三点刚过,宾馆开始办理入住手续。

这个时间去拜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准客人没来的时机,我们跟前台的男人打了声招呼。

“你们是想问市川的事情吗?请问,你们打听这些干什么?”

面对关系不明的男女三人组,前台的男人虽然有些警惕,但还是礼貌地接待了我们。

樱子小姐像往常一样简洁地说出市川小姐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他的表情立刻阴沉下来。

“是吗……她突然出去后就没回来,我还以为她可能卷入了什么犯罪事件呢……”

“那为什么不报警?”

“她本来就是为了躲避别人的视线才在这里工作的,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而且她能离开这里,说实话我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

明明曾经的同事失了踪,他却感到安心,这是怎么回事呢?

“嗯,她是导致风纪紊乱的原因……因为她很有魅力。”

“也就是说给你添麻烦了?”

“正好相反,我也很担心她,因为她在这里很受欢迎,很受重视。”

樱子小姐皱着眉头问道,前台的男性摇了摇头。

“重视?”

“嗯。”

“真是奇怪的说法。”

“但是,我也没有别的说法。特别是那些在这里工作了很长时间的年长的员工,特别喜欢那个孩子,而且,她总是很引人注目。”

“为什么会被疼爱?”

“那是因为她母亲以前也住在这里当女招待,一直到她上初中之前,所以这里的老女招待特别重视她。”

“你是说市川千香吗?”

樱子小姐的问题让男性瞬间皱起了眉头。

“你也知道吗……那个人好像也有什么事情。”

这个男人在这里也工作了几年,似乎没有见过市川千香,只是听说过她。

“但是……因为这样市川杏小姐才会来这里?也就是说她回来了吗?”

对杏小姐来说,这里是她小时候度过的某种意义上的“家”。我不由自主地探出身子问道,他摇了摇头。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几年前,她突然要求让她来这里工作,因为这里没有人会把她赶回去,她说来这主要是不想被人看见,那时候她一般都在厨房等地认真地做幕后工作。”

原来如此,虽然确实多少有些引人注目,但既然有像家人一样依赖、仰慕的人,杏小姐选择在这里工作,倒也可以理解。

“特别是今年在这里退休的一位女服务员,就像亲孙子一样疼爱她。”

“能帮我介绍一下那个女招待吗?我想问问她。”

“现在马上吗?这个……我会跟你联系的……不过,我想她可能会讨厌做这种引人注目的事。”

“什么都行,总之你把联系方式告诉我,我自己约。”

“当然……”

面对一脸为难的前台工作人员,樱子小姐一拥而上。

“还有住吉花这个名字你听过吗?有人来找过她吗?”

“那个,我会跟工作人员确认一下,不过现在工作很忙……”

前台的男性明显感到很为难,认为没时间帮我们干这个,樱子小姐把八锹先生的名片递给了他,说道:“那么,一有空就马上查一下并联系我。”说完,樱子小姐就离开了酒店。

“真是的……真是麻烦的社会啊,就算把电话号码告诉别人也不会遭报应的吧。”

说着,樱子小姐不满地哼了一声,记者先生叹了口气。

“现在可是买卖个人信息的时代啊!”

在记者先生想说什么之前,我迅速插进两人中间。

“…………”

不出所料,八锹先生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结果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回到了车里。

“完全没有进展,市川杏为什么失踪、死亡?不知道她是为了逃避什么才来到这里的。”

樱子小姐一坐在驾驶座上,就骂骂咧咧地靠在方向盘上。

确实只是把零散的碎片拼凑在一起,看不出任何轮廓。

“取材就是这样的,倒不如说很有进展,你那么的单细胞,居然还能做这么细致入微的标本制作工作。”

记者先生一脸无奈地咒骂道。

“那是因为标本不会像你这样白费口舌吧?”

“……你们两个人都不像个大人。”

我叹息着把话吐了出来,樱子小姐瞪着我,突然感到很疲劳。

这样的樱子小姐虽然对没有进展的状况感到焦躁,但也有明白的事情。

住吉小姐的事暂且不论,市川杏的事情。

杏小姐的母亲在美国留学后回到日本,带着女儿在芦别工作。

在上初中之前,说不定刚从芦别出来,就去了新濑子的暑期学校。

刚从芦别搬出来不久,之前一直做着包吃包住的工作,搬家的行李也少,家具也必须重新添置。

比如,利用准备好居住之前的这段时间,让女儿体验国际经验。

之后,母亲去世,她回到芦别——然后突然失踪,冬天的旭川,成为肇事逃逸者的“随身物品”……。

这一趟一定是值得的,即使有点不舒服,如果记者先生有所进展,他可能会重新考虑一下。

但记者们确实在批评樱子同学的无礼行为,就无罪免除而言,我认为这是一个相当糟糕的结果。

我透过后视镜偷偷看了一眼记者先生,正在平板电脑上工作的记者先生注意到我的视线,抬起头来。

他对我既没有微笑,也没有瞪我,只是疲惫地眨了眨眼,抬头望着太阳完全落山的天空。

明明好不容易来到星光璀璨的小镇,厚厚的云层却夺走了我们的光芒。

这样那样地跑来跑去,总之因为太过小心翼翼的缘故,所以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累。

也许是这个原因吧,回到家,我总觉得松了一口气。

老妈做的平淡无奇的饭却很好吃。

我最喜欢吃的一道菜是青椒肉夹馍,或者说是炖青椒肉夹馍,加了一种介于番茄酱和调味汁之间的多汁,把青椒肉夹馍炖在一起。

肉里有融化后伸长的芝士,又苦又甜的甜椒,还有煮得紧实的硬汉堡。还有滋滋、滋滋的浓芝士的组合,能消耗大量的米饭。

可以一起吃,也可以剥下青椒分开吃,味道很好。特别是汉堡,因为加入了稍微大一点的洋葱和牛蒡,所以有沙沙的独特口感。

味噌汤是南瓜和地瓜,甜得咕嘟咕嘟的,老妈在筷子上叫它“暴力黄瓜”,因为做法是把黄瓜敲碎,吃之前用盐和大叶浅腌一下。

之后就是紫苏海带的佃煮。,与助子一起炖煮,甜咸适中,光是这样就可以轻松吃掉两碗米饭。

然后我一边说着学校的事,老妈则一边抱怨着自己的工作,两个人一起吃了晚饭。

老妈笑着说,虽然是冬天,但厨房里种的紫苏叶枝繁叶茂,很难吃。听了她的话,我感觉自己原先十分劳累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

“我也不是那么喜欢紫苏。”

“那为什么要养呢?”

“你看,我不是经常想种吗?厨房香草什么的,种了薄荷也消费不起,香菜我也不喜欢,于是就只有紫苏了。”

没错。我在我家种了一年多的薄荷——就在那个悲伤的冬日里,清美小姐选择了独自死亡,她留下的薄荷拿到我家种植。

薄荷香味确实很好,但我不知道关键的使用方法,今年也只能用于观赏。

“那明天做那个吧。和大叶一起把排骨烤得又甜又辣。我帮你烤。”

“啊,那太好了。”妈妈说着,啪地打开了啤酒罐。

对于今天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为什么会感到莫名的高兴呢?

“啊,对了,有报纸吗?”

“报纸?今天的可以吗?”

“嗯。”

吃完饭后,等了一会儿,老妈为了扔剥下来的橘子皮,把宣传单折成垃圾桶,我对她说道。

我接过老妈递过来的报纸。

不管怎么说,我们家从很久以前就订阅了报纸。

“…………”

我“啪”地一页一页地翻开柔软的纸张,追随着嵌入其中的文字。

“怎么突然说什么报纸?”

怎么了?老妈讶异地看着我。确实,平时报纸之类的,都是在我对电视栏目里有感兴趣的新闻的时候,如果不是的话就不读。

特别是最近,一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就会马上上网查。

想知道什么的时候,我认为最快的信息来源是SNS。

但是。

“……到现在为止,我什么都没想就跳着看了,这些报道,每天都有人一个一个地写。”

“是啊,有人经常找这么多可以写的东西。”

老妈半是惊讶地说,我不由得吃了一惊。

“怎么了?”

“……不,没什么。”

每一天,为了向我们传达什么,为了寻找看不见的答案,确实有人在奔波——比如八锹先生。

那一天,面对规规矩矩地收在小框框里的几句话、几件事,我确实感到了敬意。

但这也意味着八锹先生对我们来说可能是个危险的存在。

不,对我今后来说,可能会成为不想待在自己身边的人。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洗清嫌疑。

我必须解开市川小姐事件的谜团,让记者相信我。

但这并不像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忙忙碌碌的周末,星期一完全提不起精神。

“一大早就打哈欠,看样子你很累呢。”

早上,我刚一落座,就打了个大哈欠,阿世知惊讶地说。

“没什么……周末太忙了。”

“馆胁君好像总是很忙。”

说这话的是鸿上。“是好好地学习了吗?”,我感觉自己一下子变成了贝壳。

“先不说这个……你们俩喜欢洋娃娃吗?”

“洋娃娃?”

“是吗……人偶,果然是长大后也还喜欢的东西啊。”

在处境进一步恶化之前,我先问了两人,周末,在我的旅途中留下足迹的是“人偶”。

白色的像死者一样的人偶和蓝色眼睛的人偶。

这是一个曾经深受孩子们喜爱的、独一无二的人偶。

“这个嘛,基本上还是很可爱的。什么?馆胁,你一觉醒来就发现娃娃了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

阿世知和鸿上面面相觑,感觉两人似乎觉得有些恶心,的确从我这个男孩子嘴里说出洋娃娃这种东西,总让人觉得不太对劲。

“有些人有木偶恐惧症,所以很难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恐怖谷。”

但是,很多孩子小时候会玩,会崇拜吧。这样的孩子即使长大了,也会对洋娃娃产生亲近感,也有人正因为长大了才着迷。

听了这话,我恍然大悟。总之,小时候喜欢的东西,长大后也不会讨厌。

“有人家里有一堆人偶,我在网上的朋友里听说过,有一个姐姐几乎把自己的一切都投入到人偶身上而工作了。”

当金钱从“零花钱”变成“工资”的时候,人们才知道沼泽水的舒适与危险——阿世知一本正经地说。

“而且,因为是人的样子,所以其的想法会更加深刻吧。祖母送我的洋娃娃,我到现在也没有扔掉,一直珍藏着。”

鸿上也这么说。确实,对于那种长着人的样子的东西,移情的方法又会改变吧。

“而且……漂亮的眼睛、可爱的嘴唇、玫瑰色的脸颊、漂亮的皮肤……最喜欢的、梦幻般的衣服——不只是可爱,人偶才是自己的理想吧。”

“理想?”

“嗯。不光是理想……还有自己的愿望、憧憬……总之,把特别的感情重叠在一起,我觉得这就是人偶。我说不好……应该说是心灵、灵魂的一部分吧。”

也有像兰香那样喜欢穿自己喜欢的衣服的孩子,鸿上笑着说。

“但是,如果穿着自己想穿的衣服,按照自己想成为的样子去买的话,大概是不一样的。我想,把自己的理想和心重叠在一起的,就是人偶。”

“那么,那么……比如说,自己把那个人偶弄坏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鸿上似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着阿世知。

阿世知偷偷涂上了彩色唇膏,嘴唇红红的,笑了。

“死!”

“死?……什么?”

“是啊。不过不一定是肉体。比方说,自己的灵魂,现在的自己,就像重要的什么被‘失去’了一样——不是吗?是灵魂的一部分。失去和本人的死亡是一样的。失去心爱的洋娃娃,就等于自己也死了。”

“…………”

人偶是人的形状。

人的形状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寄居人的生命。

不知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读过这样的故事。

不过是玩具,不过是玩具。

喜欢玩具的人有很多,但人形人偶更能生动地贴合人的人生吗?

“那么……比方说,在自己死之前,把喜欢的人偶的头砍下来,这是在练习自杀吗?”

我想起了战争时期被毁坏的友情人偶——还有在pobon地区自杀的住吉小姐的高价人偶没有头的事。

“砍下人偶的头,不是想砍下自己的头,就是想砍下模仿人偶的某个人的头吧。我觉得这不是一般的事情。因为脑袋啊,砍掉啊,其他的死法还有很多呢。”

砍掉脑袋,这种残酷的意义——想到这里,我确实毛骨悚然。

人偶是依代、形代、人代,代替了某个人的自己——如果那个人偶被砍掉了头的话。

“我觉得长得像人的东西,果然是非常有意义的。”

鸿上表情微妙地低声说着,把头靠在站在旁边的阿世知的肚子上,那木偶般的动作,让我感到一阵不安。

那天上课时,阿世知和鸿上说的话一直萦绕在我心头。

被杀的创作人偶,和被战争折腾的可怜人偶。

至少维多利亚·安妮是幸运地从不幸中逃脱出来的人偶——我的印象中是这么回事。

但我很在意两人的谈话,于是放学后,我在车站附近找了三家书店,总算买到了一本书。

其实我也想调查创作人偶,但只有贵得令人发指的写真集,或许我不喜欢这种栩栩如生的人偶,这就是所谓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谷。

最后买的是《跨越北方大海的友情人偶》——一本关于蓝眼睛人偶的书。

蓝眼睛人偶是在日本有过生活经验的传教士西德尼·居利克先生,为了祈愿日本和美国的孩子们友好而进行的项目。

据说这之中还有跨越大海的孩子们的友情与和平,以及对遭受关东大地震灾害的孩子们的安慰。

在日本的人偶节——也就是女儿节时美国赠送的一万二千七百三十九尊人偶。

每一个娃娃都有自己的名字,孩子们可以给人偶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甚至还准备了专用护照,日本的孩子们都很高兴。

分发给日本全国教育设施的人偶不仅可爱,而且很有创意,倾斜的时候会闭上眼睛,发出“妈妈啊”的声音,这吸引了孩子们,事实上不仅是孩子,连大人也一样。

到底有多少小女孩变成了“妈妈”,爱护和疼爱洋娃娃呢?

作为回礼,日本准备了一整套道具,把美丽的日本人偶作为回礼送给了美国,的确,那个人偶是用爱维系了国与国的关系。

但是,战争破坏了这条纽带。

美国成了敌国,

美国赠送的人偶全部被破坏了。

实际上,尚不清楚国家是否下达过指示,但整个国家都是这样的氛围,除了破坏人偶之外没有其他选择。

对于美国赠送的人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

有的老师出于对国家的忠信,立刻弄坏了人偶;有的老师大声疾呼对美国的憎恶,让每个学生踩坏人偶。

有哭着弄坏的人,也有像维多利亚·安妮那样被小心翼翼地藏起来,活了下来的人偶。

人偶摔坏的声音,悲鸣的声音,以及那些永远无法忘记这些声音的人。

有些人虽然可怜人偶,但因为要在战争中将孩子们送至死地,所以不得不破坏人偶。

也有为死去的孩子们担忧,至少……和决心拯救人偶的人。

更有把被弄坏的人偶捞起来,把可怜的人偶尸体一直珍藏着的人。

阿世知说得没错。

洋娃娃确实是活的,就像一群稚气未脱的孩子。

就这样活下去,活下去,和人类一样被战争摆布。

这么悲伤的故事不是虚构的,我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我不懂战争。

为什么要那么盲目地相信呢?

但我也知道,那时候每个人都处于‘必须那样做’的状况,而且,那是战争。

一个人在家里读着读着,莫名地感到悲伤,不知不觉地朝九条家走去。

因为樱子小姐也要讲洋娃娃的事。

青叶先生的忠告在我脑海中闪过,但我还是拿出冠有名分的理由,拿起书敲了敲九条家的门。

九条家的玄关前面已经积了很多雪。

樱子小姐一有空就会把玄关处的雪推到院子深处,但平时的扫雪工作主要是由老婆婆来做。

虽然不是委托给她,但在积雪到一定程度之前,老婆婆就会立刻把雪铲掉。

樱子小姐说以后再做也可以,但老婆婆根本不听。

不过,老婆婆以前也会把雪推到院子深处,玄关处即使冬天也能看到漂亮的石板路,但现在两边的雪马上就会堆得很高。

我茫然地想,是不是老婆婆的腰不太好。

就算只有这个冬天,至少也想再多来扫雪,可是Phantom也不会允许吧。

樱子小姐和老婆婆,即使是我这样突然的访问,也一如既往地欢迎我。

或者说,这对我而言已经是半个老家了。即使不说“打扰了”,而说“我回来了”,两个人也不会责怪吧。

唯一一个以过分欢迎的态度扑向我的赫克塔当然也很开心,但我在这个家里,在日常生活中变得理所当然,更让我感到寂寞的是离别的时候。

“书吗?嗯,你还真找到了。”

说着,拿着书坐在骷髅椅上,看着不带感情的樱子小姐眉毛也不动地翻着书页,我紧紧地抱住了赫克塔。

太高兴了!谢谢!谢谢!——赫克塔就像惊涛骇浪一样,把我的脸舔得黏糊糊的。

冬毛的蓬松度达到了顶点,越是抱紧,越觉得心中的阴霾得到了净化。

不过,从物理角度来说,脱发会弄得衣服上都是毛。

“是蓝眼睛的人偶吗?这么说来,我听说过这个故事。”

老婆婆拿着茶壶,不耐烦地用手拂去空气中飘散的白毛,小声说道。

“对了……樱子小姐,你小时候也玩过人偶吗?”

因为实在是脱了太多毛发了,而且毛发还乱得满地都是,这让我有一种罪恶感,于是我一边给赫克塔梳头,一边问婆婆。

“怎么说呢,我觉得你好像不怎么玩游戏。”

“我喜欢玩医生游戏,经常跟直江玩验尸游戏。”

“哎……”

在歪着头的老婆婆身后,没有抬起头的樱子小姐说出了令人震惊的告白。

是吗,验尸游戏……真像樱子小姐——好啊好啊?

“顺便说一下……怎么……玩”

我既惊讶又好奇,战战兢兢地问道。

“虽说已经时效了,但这种游戏对大人可不能说啊,啊哈哈哈哈。”

“大小姐? !”

樱子小姐放声笑了起来,老婆婆瞪大了眼睛。

不……到底是怎么玩的呢……。

万一花房的亡灵听到了这些话,我总觉得很讨厌,于是立刻把话题转回人偶。

“怎么样?我还没有全部看完,但我很悲伤……”

这本书是以询问曾经参与过人偶处理的人的形式写成的,许多人偶的死亡,让我的心彻底崩溃了。

“嗯……我想说你发现了一本好书。”

“啊,是吗?”

“啊……在这里,你可以看看。”

说着,打开书的樱子小姐把书递给我。

更多,更多哦?请不要停止刷。我用左手随意抚摸着前脚在天空中划着的赫克特,看着翻开的书页。

送给芦别町的比阿特丽斯·安妮和送给旭川纸邦的维多利亚·安妮被称为姐妹人偶,在芦别教书的市川志津女士给这两具人偶缝制了一套衣服。

志津原本是旭川人,也因为这个关系,她对这对双胞胎人偶非常亲切。

“因为战争越来越激烈,我和学生们一起哭着说要把衣衫褴褛的人偶弄坏。“”

虽然被要求必须要做,虽然我不忍心被粗暴地破坏,但是更不愿意让学生们和我的朋友们去死,所以晚上我一个人自己把洋娃娃放进了火里。人偶在火中扭动身体,痛苦地挣扎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昭和十八年,友情人偶被认为是为了让日本放松警惕而赠送的,这一年,人偶们带着许多眼泪被埋葬了。

“……市川、志津?”

还是市川的姓,而且是旭川出身,在芦别当过老师,对人偶很有感情的女性……。

“可能市川姓的人比较多……这也不是偶然,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拼图。”

樱子小姐把嘴唇贴在茶杯上,眯起了眼睛。

“所以千香小姐离开pobon后,就住在芦别了?”

如果市川志津女士是千香女士的亲戚——比如她的母亲,那么她去芦别也就不难理解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多少能理解。千香小姐从小就很珍惜志津小姐因为悲伤而烧掉的人偶双胞胎中的一个……也许千香小姐继承了母亲对人偶的感情。”

“是悔恨吗?”

“哼。”樱子小姐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让我也去联系八锹先生。

“我想知道市川志津是什么时候死的,还有这个作者。顺便让我调查一下。”

“让他去调查……八锹先生可不是便利屋。而且,作者好像已经去世了,这本书已经出版很久了,志津小姐工作的小学也已经废弃,现在变成图书馆了。”

我给八锹先生发邮件时,自己顺便也用手机查了一下,回答道。

“真烦人,要找的人都死了。”

“没办法啊,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人偶的故事了。”

“真是的。看不见骨头的案件和遗体,真是太无聊了,作为帮他调查身份的谢礼,杏的头盖骨要是归我就好了。”

“樱子小姐? !”

这个人还是老样子,说什么话啊!

仔细想想,这句话很有樱子小姐的风格。

但我还是对她的话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不安,我仰视着,紧紧地抱住了正等着被梳子抚摸的赫特塔。

两天后放学后,漫天的雪花中,比我早一步走出校门的鸿上“啊!”她惊慌地回头看着我。

“什么?”

鸿上带着有点生气的表情,突然紧紧握着我的手,我吓了一跳,明明从来没有和她手牵手走在一起。

不过,好像并不是肌肤之亲。

“呀!”

表情僵硬的鸿上身后,八锹先生朝停在车里的车挥着手。

“啊,这样啊。没问题的……大概。”

对还记得我以前被绑架的鸿上来说,虽然告诉她没关系,可八锹先生还是不是一个危险的、需要注意的人物?

但至少现在——对,说成是我的伙伴可能有点危险,但我觉得是协助者,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真的?”

“嗯,真的不用担心——啊,不过,我今天先不去学习会了,有点事。”

“好是好……只是那样的话,就考不上大学了,要是不好好学习的话,知道吗?”

“我、我知道。”

鸿上不时地看着八锹先生,窥视着我的反应,她为我担心,我很高兴,而且她的话也很有道理,的确再这样下去,连学习都学不下去了。

我郑重地拒绝了放学后参加学习会的约定,和一脸想说什么的鸿上道别。

八锹先生看着我们的对话,更有意味地眯起了狐狸眼。

“……请不要露出这种表情。”

今天没在一起就算了,要是被今居误解了就麻烦了,真的希望不要这样……。

“快上车吧。”在他的催促下,我滑进副驾驶座——突然,我对自己的毫无防备感到后悔,同时也提高了警惕。如果八锹先生真的是坏人,那我不就等于自己向死神的镰刀伸出了脑袋吗?

“话说回来……从札幌到旭川,应该有一段距离吧?”

“是吗?高速的话一个多小时吧。”

“但是,打电话或发短信不是更好吗?”

确实,说一个小时多一点是一个小时多一点,但他却说就在附近,我脑海中不禁掠过若干问号。

“而且,你也在写其他报道吧?”

“话虽如此,但如果不面对面看着对方的眼睛,感受着对方的气氛说话,很多时候是无法传达的。”

八锹先生一边确认我系好安全带,一边重新设定导航系统,说道。

“嗯……确实,光看文字的话,语气会有差别。”

“实际见面和只发邮件给对方的印象是不一样的。就像文章的字里行间有文字没有表达出来的语言一样,我也想观察那些人没有表达出来的语言。”

“……字里行间的话吗?”

所以他才会和我们一起行动,探寻我们没有说出口的什么?

虽然我觉得他的眼神很可怕,但从记者先生平淡而平静的话语中,我感受到了他的意志,或者说是一种骨气。

虽然比不上樱子小姐,但现在我也喜欢骨头。

既然记者先生不是我们的敌人,那我就更想和他亲近一些,心中这种矛盾的感情令我很是困惑。

“那个……那怎么办?要不要把樱子小姐也叫来?”

“是啊,我去接她吧。详细情况我在路上再告诉你。那个人也说了很多话,比起打电话或发短信,还是那个直接见面比较好吧。”

“啊……的确,正如您所说。”

我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理解樱子小姐,但我感觉八锹先生已经适应了和樱子小姐的行动——嗯,也许她已经放弃了。

不过,这也让我见识到了人性的差异,有点不甘心。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结果一直到和樱子小姐会合的永山神社前,我几乎都沉默不语。

车内只有FM收音机在静静地播放,沉默更让人尴尬。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想在车里听迪雅贝尔阁下的歌声。

“……怎么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身上的奇怪气氛,坐进车里的樱子小姐讶异地说。明明平时不懂察言观色,拜托你不要只在这种时候这么机敏。

“不过,你在工作日的下午来到这里,也算是个闲人吧。”

“你也能随时接受呼叫,活得这么轻松,更不像个社会人。”

樱子小姐扔过去的话,被八锹先生重重地回击了一声,发动了车子。

“然后呢?你发现什么了?”

“我对市川志津的事情稍微了解了一些……还有,我和温泉的前服务员取得了联系。”

也许是有点熬夜的缘故,樱子小姐一边听一边打着哈欠,八锹先生这样告诉她。我们连目的地都没问车就已经开动了,看样子是要去芦别。

八锹先生让我从脚下的纸袋里拿出文件。

“嗯……市川志津女士是旭川人,和丈夫都从事教师工作,结婚后移居芦别,有记录显示,她生于1915年,于2005年在芦别去世。”

“是一九一五年生的吗……那应该不是市川千香的母亲吧?”

樱子小姐好像等不及我念出来,探出了身子。

“如果能想到的话,应该是祖母吧。报道上说她已经九十岁了,身体还很健康,还参加了夏天的千人舞。”

“老太太真的很健康啊。”

虽然对千人舞这个活动不太熟悉,但多少能想象得到。

“她是在百岁大寿两个月后去世的……可以说是大寿了吧。”

文件夹里有一张旧报纸的影印本,是一位老奶奶穿着浴衣跳舞的照片。

她上了年纪,身体纤细,腰也有些佝偻,但与其说身材矮小,不如说骨骼很好,是个方脸的老婆婆。

报纸上写着志津小姐度过了艰辛的半生。

她克服了战争和亲人的死亡,长期从事教师工作,退休后也积极参加志愿者活动,唯一养活的独生子,也因病早早去世,虽然有记载说她抚养了两个孙子,但详细情况不得而知。

不过,那两个孙子中的一个,说不定就是杏的母亲千香。

“这是我们报纸上的报道,我也联系了写报道的记者……不愧是当了多年教师的老人,她是个严谨而严厉的老人。”

从她的经历来看,那本书里写的那个烧掉人偶的老师应该就是志津小姐,问题是志津是不是千香的祖母,杏的曾外祖母。

“我和前女员工已经约好五点见面了。”

“你今天真是周到啊。”

从我手中接过文件的樱子小姐“哦”了一声。

“因为你太过蛮横无理,反复做出无礼的言行,我早已忍无可忍了。”

“真是又细又短的线。”

哈哈哈,樱子小姐在后座上放声大笑起来,记者先生仿佛太阳穴猛地一颤,我的胃也很快就疼了起来。

虽然还飘着雪花,但幸好没有大面积倒塌,我们在傍晚五点前来到了约定的咖啡店。

可爱的小木屋风格的店,一打开门,辛辣的咖喱香味就把我的胃包围了。

等待我们的是一位今年退出温泉酒店的女士,她年纪不算老,而且活泼开朗,恐怕称不上老太太。

“敝姓藤。”她轻轻鞠了一躬,举止彬彬有礼,这或许是长年在旅馆工作的证明吧。(以下简称藤女士)

“我想知道市川千香和杏的事。”

樱子小姐就还是老样子,单刀直入地问道。藤女士似乎吃了一惊,一脸为难地看着我和八锹先生。

“嗯……确实是接到了您的电话,还带来了她的一些的照片……不过,真的不会给那孩子添麻烦吗?”

对了,“可是,那骨头究竟是不是真的杏,还没确定吧?”,藤女士一副没有失去希望的表情说道,的确,如果因为她自己说了一些话,而导致杏小姐会为难的话,那就麻烦了。

“当然,要在得到更确切的证据之后才会写成报道,而且也不会让杏小姐遇到危险。”

“那就好……”

虽然这么说,但藤女士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虽然气氛有点紧张,但店内咖喱的香味、映入眼帘的菜单照片和文字,还是让我的肚子“呜呜呜”地叫了起来。

一阵沉默。

没关系,这点声音一定没有被发现。

但我的愿望很渺茫,藤女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结果三个大人都放声大笑起来。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请边说边吃吧。”

藤女士拿着菜单向我推荐,说这里的蛋包饭很好吃。

蛋包饭确实很有魅力,但我今天的晚饭应该是咖喱。不,虽然咖喱无论吃几顿都很好吃,但对于妈妈做的咖喱,我总是全力以赴,给予她最大的敬意。

所以我考虑再三,还是点了那不勒斯汤。咖啡馆里的那不勒斯意大利面,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人欲罢不能的味道。

点完餐后,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我们之间的紧张气氛缓解了。

趁着这个机会,八锹先生聊了聊天气、时事等无关痛痒的话题,尽量不让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空气温度下降。

大概是打算等我的那不勒斯汤送来后,才进入正题吧。

过了一会儿,一份视觉效果和分量都让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的那不勒斯汤被端到我面前。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我又点了一份橙色意大利面,上面裹着厚厚的纳多伦酱汁。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意大利面和在家里做的有点不一样,甜中带咸,味道鲜明的那不勒斯汤,不可能不好吃。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藤女士看着我笑了。

“杏也很喜欢这里的那不勒斯汤。”

“这是她会喜欢上的美味,你会和她经常一起来这里吃吗?”

不是“喜欢”(好きだった),而是“喜欢”(好きだ),藤女士的这句话没有变成过去式,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我笑着问藤女士。

“嗯……那孩子太瘦了,所以一发了工资,我就一定带她出去吃饭。”

因为太瘦了,樱子小姐看了我们一眼,那个头盖骨有腐蚀牙齿的欲望——也就是说,她可能患有进食障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谈到杏小姐的话题而下定了决心,藤女士慢慢地用拿铁咖啡润湿喉咙后,平静地开了口。

“千香开始在酒店工作的时候,杏才五岁……”

她想找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虽然有个孩子,但她工作很认真,不会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拼命央求。

正好有一名员工辞职,公司不得不招人,于是老板录用了千香。

带着这么小的孩子,而且还是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小女孩,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出来找工作的千香,大家都以为她有什么故事,但千香几乎没有提过自己的事情。

她只是认真工作,听话顺从,而且很机灵。

年幼的杏也会在妈妈工作的时候乖乖地待在房间里看书,还会在厨房帮忙拣豌豆的筋。

有这样一位情有可原的年轻女性,抱着一个小孩认真地工作,孩子也很聪明,工作人员自然就对市川母子亲切起来。

“而且虽然不是红发……住在芦别的安之村的小杏,听上去有点意思吧。而且和红发的小安相比,这个小安还比较乖巧懂事,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她。”

除此之外,千香还精通英语。负责接待海外游客,大家都希望她能一直这样工作下去,但考虑到杏的前途问题,她最后还是决定回到故乡旭川。

“大家都担心杏真的没事吗……不过为了孩子的将来啊,至少……杏还是比较适合呆在城市吧。”

所以杏上小学六年级后,市川母子就离开了芦别町。

“千香母女参加过千人舞吗?”

“什么?”

“啊……说起来,我只带杏去过一次,千香几乎没出过酒店,总是在缝衣服,给杏缝衣服……给洋娃娃缝裙子。”

“杏怎么样?我想听听杏怎么说。”

面对樱子小姐的提问,藤女士低头看着杯沿留有淡淡的泡沫痕迹的拿铁咖啡,瞬间沉默了。

她的踌躇仿佛来自身边的人,他们不愿向还不明所以的我们透露杏小姐的详情。

但是,正因为如此,如果那个头盖骨真的是杏的呢?她也会有这样的迷惑吧。

几次呼吸的纠结之后,藤女士平静地开口了。

“……十九岁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升学失败……还是因为经济困难。不过十九岁的时候,杏突然说想在酒店工作。”

听杏说,千香回到旭川后不久就去世了。

她也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地方吧,考虑到之前的辛苦,女侍们和老板商量后,马上录用了杏小姐。

杏小姐很了解酒店的工作,也很擅长电脑,工作状态很好。

之后的事情就跟前台的男人说的一样,为了躲避别人的目光,她认真地工作着,但周围时不时也会发生一些吵闹的事情,完全称不上平静。

“那她失踪之前,有什么预兆吗?”

“不,直到当天早上都很正常——但是”

虽然回答了樱子小姐的问题,但藤女士还是有自己的想法。

“有什么事?”樱子小姐挑了挑眉毛,催促道。

“不知道有没有关系,杏在离开的前一天,有个叫‘老师’的人来找过她,好像是……教头老师。”

“……教务主任?”

藤女士稍稍歪着头,回忆着说,樱子小姐探出身子,“喂”了一声。推开坐在旁边的我。

“她很惊讶,表情很复杂。见到他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很为难,所以我觉得有点奇怪……虽然跟我没有关系,但我想杏可能是想从那个男人身边逃走。”

藤女士说,因此她才更没办法硬把杏找出来,同时也一直在后悔着。

“那位教务主任是什么时候来的?”

“夏天,夏天最热的时候。”

八锹先生一边记录着藤女士的话,一边瞬间皱起了眉头。

“你还记得杏小姐的生日吗?我想知道她是早月出生的,还是晚月出生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我一时无法理解八锹先生到底想知道什么。但听到这个问题,藤女士露出了落寞却又怀念的微笑。

“当然记得了。怎么能忘记呢……三月三日的女儿节。每年温泉的大厅里都会摆上人偶。大家在人偶前面庆祝,我害羞地高兴着,好怀念啊。”

藤女士低垂着的眼睛里,仿佛在悄悄回忆着什么似的,我想起了至今还残留着的光景。

装饰在酒店大堂的恐怕是漂亮的雏饰。

在颜色明亮的假花桃花和一脸平静的人偶面前,害羞地接受大人们生日祝福的小杏,以及在一旁看着她的千香……

应该被这种小小的幸福包围着的两个人,在短短几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关于千香和杏卷入的纠纷,你有什么了解的吗?哪怕是一点小事也行。”

“……我不知道,不过……千香的弟弟,也就是杏的叔叔,对杏来说,好像是个很讨厌的人,以前就给家人添了很多麻烦。杏曾经说过,他不好好工作,还干着犯罪的事。”

说到这里,藤女士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肺都被掏空了。

“千香很早就失去了父母,一直由祖母抚养长大……自从怀上杏之后,就和她断绝了来往。弟弟的事也好,什么都好,无论如何,她都是一个没有经历过家庭幸福的女儿。”

藤女士说没话可说了,结束了谈话,她悄悄递给我一张纸巾。

“啊!”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嘴角沾满了napolitan酱汁,我不客气地接过纸巾,藤女士呵呵地笑了。

“我也是一个人……如果那些孩子能告诉我更多的话,我或许还能帮点忙……做人真是难啊!”

俗话说,血浓于水。

樱子小姐却说水比血还浓。

尽管如此,血缘关系的黏度之高,总能让我们为之窒息。

留下寂寞的藤女士,我们走出了店门。

傍晚六点过后,芦别的天空一片灰暗,今天也看不到星星。

风中孕育着不知何处燃烧着的煤油暖炉的气味,与气味相反,很冷,我们三个人被风推着回到车里。

芦别这个城市,对市川家的三位女性来说,是个怎样的地方,不得而知。

但三人确实在这个城市过着让人难忘的日子吗?

“也有可能是从叔叔那里逃出来的……说不定杏逃到芦别的时间和人偶消失的时间重叠了呢。”

在开动的车厢里,坐在后座的樱子小姐一边托腮一边说。

“啊……确实,这么说来。”

藤女士说,杏小姐来酒店工作是四年前,十九岁的时候。这和岛田先生说的人偶消失的时间一致。

“还有教头,应该调查一下那个人,你去问问岛田——八锹。”

“…………”

樱子小姐草率地命令八锹先生,八锹先生的眉间当然皱起了深深的皱纹。

“八锹,调查后联系我。”

“……这是命令吗?”

“不是的,不过你不是很擅长这方面吗?”

“你看起来很有教养,但好像不知道怎么说话。”

“你想说什么?加个“プリー”(プリーズ就是英语中的please)好吗?——‘プリー’(please)八锹。”

“那是皱着鼻子说的话吗?”

我忐忑不安地看着后视镜里的反应,心想八锹先生的情报网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樱子小姐从八锹先生身上感受到了期待或者信赖之类的东西吧。

又过了几天,我收到了八锹先生的邮件。

放学后,在常去的红茶店里,我和樱子小姐两个人围着手机看。

在额头和额头紧贴的位置,在隐约可以看到樱子小姐长长的睫毛和脸颊上的汗毛的距离。

据说岛田小姐对八锹先生提出的“教头”是谁的问题,经过一番苦思之后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虽然不是市川千香上的那所学校的教务主任,但和她一起作为使节团前往美国的男人中好像包括附近小学的教务主任。

名为长永德史郎的男性,现已退休。

关于辞职的理由,表面上是生病了,但实际上有传言说他贪污了学校的钱。

“贪污时间和市川母子从芦别回到旭川的时候一致。据说有三百万,已经全部退还了,也许有什么关系。”

看完八锹先生发来的邮件,樱子小姐哼了一声。

“而且他现在好像住在旭川——旭山动物园附近。离身份不明的尸体出事的地方也不远,少年。”

我不知道那个教头老师是否站在千香小姐这边的。

但我隐隐约约感觉到,点点滴滴地连在了一起。

如果有那个拿着杏小姐的头盖骨,车祸中的人丧生的人的照片和素描就好了,但遗憾的是面部的伤口很深,遗体的损伤很严重。

不过反过来说,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伤害了他的头部。

是为了彻底杀死他,还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我很想问问那个教头,让八锹去采访一下关于蓝眼睛人偶的事。”

樱子小姐吹了一声撅起嘴角的口哨,接着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苦笑了。

“please,别忘了,樱子小姐。”

对着这样的我,她微微一笑,那是淘气孩子的笑容。

她一直都是这样,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起。

我拗不过她的笑容,给八锹先生发了封邮件。

平时去旭山动物园的路上,我总觉得很兴奋。

即使不去动物园。

但是只有今天,我无法以愉快的心情去追随着流逝的风景。

长永先生的家就在旭山稍靠前的地方,正好位于农业地带和住宅区之间的狭窄地带。

那是一栋漂亮的平房,设计成古民居风格。考虑到这一带土地便宜,也很大,停车场应该能停三辆车,院子也很大,这里的主人夏天大概会在家庭菜园里种植吧。

八锹先生在离约定的时间前不久到来,我们在当地会合后,按响了长永家的门铃。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看起来有些神经质的瘦削男子过来迎接我们。

也许是因为密度稍淡、几近白色的灰色头发和黄莺色针织衫的淡色调,黑色眼镜框显得格外严肃,甚至有些神经质,我不由地夹紧腋下,端正了姿势。

“啊,那是新买的,我一直在等着你们呢。”

尽管如此,长永先生还是笑着迎接我们,把我们请进室内。我带了奶奶最喜欢的小鸡布丁作为伴手礼,也许这也起到了作用。

玄关有一股甜甜的薰衣草香,我突然觉得好像在哪里闻过同样的味道。

八锹先生站在我面前寒暄了几句。我被介绍为对当地历史感兴趣的高中生。虽然没有明确介绍樱子小姐,但应该被当做是八锹先生的助手吧。

“我妻子出去买东西了,还没回来呢,茶能稍等一下吗?”

我们在他的带领下来到客厅,在他推荐的沙发上坐下,然后用这么一句话拒绝招待我们,但八锹先生毫不在意地立刻把话题转到了“采访”上。

一开始,他向我们饶舌地讲述了我们也知道的人偶的经过,包括书中没有写的内容。

同样的故事,我已经对很多人讲过无数遍了,那种说书人般的安定感和流畅感,让我忘记了自己的职责,认真地听着,有时在深深的悲伤面前,眼睛会不由自主地发热。

“不过……年轻的人对那个人偶感兴趣,我就放心了。你们已经是不知道战争的年代了,所以最好不要再有人知道。正因为如此,希望你们不要忘记过去。”

我假装记笔记,用手背擦拭湿润的眼睛,长永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也当过老师……当时的老师们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孩子们送到战场上的呢?光是想想就觉得心痛。”

就像被战争毁坏的人偶一样,战争毁坏了平静,夺走了无数生命。

长永先生说,一想到当时老师们的心情,就会被难以忍受的情绪折磨,我缓缓点了点头。但是,

“好了,洋娃娃的事已经说够了,进入正题吧。”

樱子小姐像是要强行打破这种气氛一样,斩钉截铁地说。

“闲话少说,我们真正想问的是市川家的事。”

“……什么?”

一瞬间,长永先生皱起了眉头。

“你还记得吧?那个叫市川千香的女人,1990年,她和你一起作为使节团的一员去了美国。”

“…………”

长永先生之前的饶舌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突然屏住呼吸,沉默了。

“怎么了?我问了什么让你警觉的话吗?我只是问了一个关于使节的事——或者,有什么问题吗?”

樱子小姐笑着扬起嘴角,用令人讨厌的缓慢语气问道。

长永先生一改过去待人温柔的印象,用严肃的目光看着樱子小姐,看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不,我只是想回想起是谁来着。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是有过这样一个年轻的女性。嗯……不过,当时有很多人一起去——那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背后传来玻璃撞击的声音,我们一齐回头看向那边。

“啊……对不起。”

那里站着一位准备好了咖啡的年轻女性。

按年龄来说,大约二十五岁。

利落的短发,纤细的脖子,纤弱的手脚,让人不禁担心她太瘦了,她皮肤白皙,即使没有化妆,皮肤依然很漂亮。

“…………”

五官端正——我突然觉得在哪里见过,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的表情有些僵硬,目光避开我们,为我们放下咖啡。

虽然只洒了一杯,但长永先生说自己的那份之后再准备也没关系,她放下咖啡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在通往厨房的门前,她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在警戒我们——或者说是在担心长永。回过头来看了看我们。

她也许觉得我们是在胁迫长永先生,或是把我们当成可疑人物——不过,我觉得这也没错。

“是你女儿吗?”

希望他不报警就好了……我一边这么想一边问长永先生,他突然苦笑了一下。

“不,不好意思,她是我的妻子,不久前我身体不好的时候,她对我很好。”

“啊……对不起。”

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慌忙伸手去拿咖啡掩饰。咖啡杯的花纹有点像野草莓,看上去有点高级,里面的褐色液体在没有砂糖和牛奶的情况下喝需要相当的觉悟,我几乎只是装着喝,把杯子放了回去。

“我和前妻之间没有孩子,妻子十年前去世后,我就一个人生活,卧病之后,人真是脆弱啊。虽然对束缚年轻的妻子感到罪恶感,但我好歹也能留下一点遗产给她。”

樱子小姐看着低着头平静地说着话的长永,冷冷地,不,是带着轻蔑的眼神。

“岔开话题了。回到正题吧。我们在追查市川千香和她的女儿杏。”

说着,樱子小姐扬起下巴看着八锹先生,他瞬间皱起了眉头。

“去年,有个男人在这附近意外死亡,身份至今不明,但随身物品中有一个年轻姑娘的头盖骨。”

“你说什么?”

“我们认为那块骨头是市川杏的。”

“…………”

八锹先生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们稍微调查了一下,市川千香女士好像是与年轻时的蓝眼睛人偶有关的女性。这也难怪,一手养大她的祖母市川志津女士,就是亲手将芦别获赠的友情人偶放进火里的女性。”

“她的祖母一直后悔自己亲手毁坏了人偶,而她却参与了人偶的保存活动,就是那个双胞胎人偶中的妹妹——像长永先生你这样既从事人偶制作,又迎娶年轻女子的男人,我不认为你会对她没有任何兴趣?”

八锹先生平静地、以一定的节奏向长永先生确认,而樱子小姐则故意改变节奏,缓急追击。

一瞬间,长永先生用严肃的表情瞪了两个人一眼,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愤怒,但马上又改变了主意,勉强扬起嘴角,挤出笑容。

“我最近非常健忘。不过,如果给我时间调查,我马上就会想起来。对不起,能改天吗?”

脸上还挂着表面上的笑容,用一种很抱歉的语气说,但他并没有掩饰自己口是心非,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话虽如此,但我也觉得再勉强也没用。樱子小姐哼了一声,短暂地放弃了继续追问,或者是不服气地叹了口气,看着八锹先生。

八锹先生也想说不要勉强吧,他静静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不输给长永先生的亲切笑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当然。如果您想起来的话,我一定会再来找您的,请让我再联系您。”

之后,我们草草地寒暄了几句,喝了几口咖啡,由八锹先生领头,我们就从长永家告辞,夫人从那以后就没现身过。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现在才提起那个女人?”

临走时,在玄关目送我们离去的长永先生突然问道。

“骷髅,头盖骨。这些东西让我欲罢不能,毕竟她们都是单方面地向我诉说着什么,连我都无法拒绝。”

面对着像唱歌一样欢快、抑扬顿挫的樱子小姐,教导主任的表情僵住了,那就像恐惧和愤怒的表情。

我们已经不受欢迎了。

八锹认为一下子惹怒长永先生会有很多问题,急急忙忙地离开了,性急的樱子小姐罕见地也跟着他的脚步,我们暂且退却了。

“八锹,今天你可以先回去了,解散了。”

八锹先生正要回到自己的车里,樱子小姐冲着他的背影说道。

“那倒没关系……九条先生到底要去哪里?”

“别担心,不是这件事。我有一些东西要寄给旭山的一位饲养员。你可以跟我一起来,但只是说说骨头的事。而且,他现在正在制作一只赞不绝口的猴子标本,稍微有点臭,你要是不介意就尽管跟过来……”

“不用了,我回去了。”

他不愿意陪我们去那种地方,于是匆匆忙忙坐进自己的车里,我们目送他慢慢发动车子。

我用力挥动双手,他举起一只手向我致意,不用回头。

看样子他很不愉快。

“话说回来,泽先生,他现在在做猴子的标本吗?”

兴冲冲地坐上副驾驶座,樱子小姐稍稍回过头,故弄玄虚地看了看长永家,然后慢慢地启动了车子。

“……樱子小姐?”

可是,车子刚出地皮,她就把车停在了路边。

“怎么了?”

“…………”

这个问题樱子小姐没有回答——不过,我马上就明白了原因。

樱子小姐在长永家的死角,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教导主任的年轻太太东张西望地出现了,她一看到樱子小姐的车,就快步走了过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真是的,竟然在这么奇怪的地方碰到你。”

樱子小姐拉下驾驶席的车窗,露出浅笑对妻子说。太太像是在回答这个问题,苦笑——应该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为什么?你来干什么?是为了姐姐吗?”

听夫人不安地说道,看来这两个人是熟人。

确实好像在哪里见过,我像等着介绍似的看着樱子小姐,她哼了一声。

“怎么了?少年,你还没注意到吗?嗯,现在的样子确实比那时更像——对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是想夺走姐姐的人生吗?”

樱子小姐充满毒的嘲笑,听了这话,太太脸上的皱纹一下子浮现出来。

“死去的姐姐?”

她那凌厉的眼神,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是想起了一个人。

“啊……”

“……如果你再多嘴,我就报警。”

但是,原以为会哭出来的太太还是低着头,两眼中充满了平静的愤怒,瞪着樱子小姐,但是樱子小姐却轻松地一笑而过。

“你的口气听起来好像不想让我来,我倒不是来见你的,不过,这转变也太厉害了吧?不愧是偷了姐姐的未婚夫,杀了他们两个的狐狸小姐——水谷好美。”(水谷好美是第一卷里出现的那位和姐姐的未婚夫劈腿的女人)

“水谷好美。”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脏强烈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就像小时候滑雪橇的时候,从雪山上滑下来,狠狠地摔了一跤。

水谷好美。

那是高中一年级晚些时候的冬天,在妈妈经营的公寓里自杀的水谷清美的妹妹。

她是和清美小姐的恋人发生关系,逼得清美小姐自杀的罪魁祸首。

清美小姐对一切都保持沉默,服毒而死。

她的未婚夫无法忍受,也跟着离去。

我曾经想过,被留下来的好美小姐现在过得怎么样。

她是把那个美丽温柔的清美小姐逼上绝路的人,就算死者不把复仇挂在嘴上,我也不是他们的遗属,但我还是希望好美小姐过上与自己相称的生活。

也就是说,我并不希望她幸福——所以,她在这里和新丈夫开始另谋人生的现实,多少灼烧了我的理性。

“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在这种地方!”

我不想再见到她,也不想再见到她,虽说住在同一个城市里,确实有可能见面,但怎么会有这么残酷的偶然呢?

我最近突然想起清美小姐,也许是因为薄荷的事情吧。

“可是……所以……这是骗人的吧!为什么!”

我不由自主地挤出了眼泪,樱子小姐斜眼看着我,眯起了眼睛。

“别露出那种表情,少年,人生这种东西,就算失去家人也会继续下去。”

我觉得水谷好美小姐与洗得干干净净、熨烫得像一块布料的姐姐相比,更像是一根柔软、散发着香甜气味的绒毛。

女性化的身材、气质和声音,还有些慌张。

所以当听到站在眼前的女人是好美小姐时,我一时难以相信。

但是樱子小姐似乎确信眼前的女性就是好美。

而且从这女人的反应来看,应该没错。

但是,这样的话……。

“真的,简直就像清美小姐一样……”

我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樱子小姐耸了耸肩。

“确实风貌变了不少——但人的骨骼是无法改变的。”

比如耳朵的形状,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至少,就算瘦了耳朵的形状也不会变。”

樱子小姐笑得有些刺耳,太太——好美小姐又皱起了眉头。

看到她的表情,我突然想起清美小姐在那间公寓里断气时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年轻的妻子不容易。”

尽管如此,不是清美小姐,而是确实还活着的好美小姐,脸上写满了不快,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我感觉到她的意思是:不接受樱子小姐的挑衅!

“原来如此,那么,你现在坐的椅子舒服到值得你忍受这种辛苦吗?相当高级吗?”

“不是钱的问题。”

“姐姐和未婚夫都死了,他们死后还没多久,这次你打算怎么把亲人逼上绝路?”

“就算不这么做……他也是活不了多久的人。”

“那你还真是选对了对象,不过,那个男人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女人吗?”

樱子小姐呵呵呵地笑着,像是戏弄了她心中的刺。

好美小姐似乎无法忍受这从天而降的极其失礼的话语,深吸了一口气——但还是在那之前又吞了下去。

“他也不是很富裕,实际上他能留下来的东西不多,正因为如此,我才到附近的咖啡店工作到傍晚。”

好美小姐痛苦地说,她已经预料到了丈夫死后的生活。

“你是在威胁我吗?是我杀了姐姐,你也这么想的吧,打算告诉我丈夫吗?为什么?就算你勒索我的钱——”

“不,不是钱,我只是想利用你。”

“利用?”

“不,应该说是在请求协助吧。”

“什么?”疑问不仅从好美小姐嘴里说出来,连我也脱口而出。

好美小姐发现了我的惊讶,讶异地瞥了我一眼,被人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也很困扰。

无奈之下,好美小姐稍稍扭了扭脖子,又做了一个深呼吸。

“到底……你要我做什么?现在我只想安静地生活,我没有做伤害任何人的事,也不想做。”

连刚才的愤怒都失去了气势,是带着忧愁的平静的声音。至少这听起来不像是谎言,我们等待着樱子小姐的回答。

“没什么,事情很简单,只要帮助我们找东西就行了。”

“找东西?”

“嗯,我希望你带着丈夫出去几个小时,然后把备用钥匙给我。”

“什么?”好美小姐和我惊讶的声音再次重叠在一起。

面对这样的我们,樱子小姐开心地笑了起来,那是天真烂漫的笑声。

“就这么简单,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一个小时也没关系,我想调查你家。”

“樱子小姐!这不是非法侵入吗?”

“所以才要求妻子同意的吧。”

“你在说什么呢?”樱子小姐用鼻子哼了一声,明明奇怪的是樱子小姐自己。

“这跟威胁有什么区别!”

好美小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话说,这本就是威胁吧。

“是威胁吗?听起来不错啊,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这肯定是威胁行为。”

但是对方不是别人,就是九条樱子,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而且,好美小姐即使不愿意,也不会忘记这个行事不合常理的樱子小姐吧。

“……虽然我不认为是正常的,但聪明的人是这样的,莺的歌只有莺才懂。”

过了一会儿,好美小姐惊讶地嘟囔了一句。

“我并不是想破坏你的婚姻生活,只是想找一个洋娃娃,说不定你丈夫藏着。”

“洋娃娃?”

“嗯,是美国产的人偶。应该不是那么贵的东西,如果不能把备用钥匙给我们,你帮我找也没关系。”

怎么样?樱子小姐窥视着好美,她没有回答,而是咬紧了嘴唇,我想她的答案是NO。

“所以,樱子小姐,这样做不行——”

“我知道了。”

第三次,但我们的声音都不一致。

“什么?”

好美小姐瞥了我一眼,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深呼吸。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洋娃娃,但我有一样东西很在意。”

“怎么了?”

“是书房衣柜里的旅行箱,总是上锁的,他叫我不要碰。”

“你能偷出来吗?”

“不可能,他绝对不让我碰任何东西,而且,丈夫外出时一定会带着我,他可能把妻子当成了自己的私人护士。”

好美小姐略带自嘲地笑着说。这也是“年轻妻子”的辛苦之一吗?

“所以……我要堆雪人。”

“雪人?”

接着的话,樱子小姐慢慢地眨了眨眼。

“是的。我在玄关堆一个小小的雪人,里面有备用钥匙。我们决定今天……下午六点在外面吃饭,剩下的请自由。”

“可是……”

我还没说完,好美小姐立刻制止了我:“不用。”

“如果拒绝的话,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手段……”

如果是这样的话……大概就是这样吧,好美小姐发出了放弃的叹息。

“不过只有两个小时,不能再多了,请慎重调查,不要让我丈夫发现,而且不要再出现在我身边。”

那个我有时甚至会感到憎恶的好美小姐,竟然躲在这么安静的地方,过着被年迈的丈夫支配的生活,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复杂的感受。

话虽如此,生活上应该不会很辛苦,将来也会很幸运吧。

当然,对长永先生这个年龄相差很大的伴侣,未必没有感情。

然而,好美小姐的容貌与在清美小姐遗体前见到的那个华丽可爱的人相比,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我并不想去关心她这个把清美小姐逼上绝路的人,但很容易想到,她的人生也在那之后变得面目全非。

因为是导致家人死亡的罪魁祸首,所以失去了工作和原来的生活,在某种意义上是理所当然的制裁,但另一方面,我又在想,她到底犯了什么罪,做了什么事?

她爱上了姐姐的恋人。

对于即将结婚的男性。

那是离经叛道的事。但是——。

“怎么了?”

“呃?没什么……没什么。”

在离好美住的长永家有一段距离的小路的阴影里,我们静静地屏住呼吸慢慢等待,这时候我却不想看手机,抱着膝盖陷入沉思,樱子小姐想要看我的表情。

我转过脸去,拒绝她的视线——因为我不想看到樱子小姐。

“不过……你是认真的吗?”

“什么?”

“潜入别人家里一般都是犯罪吧?”

“我已经得到家人的许可了。”

“许可……那能算是许可吗?”

那肯定算是威胁。

因为这是要打乱一个隐藏自己的过去、只想安静生活的人的生活。

“我没说要你陪我。”

“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呢?”

如果让她一个人去,天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结果我们在车里度过了一个多小时。

我听着迪尔贝尔阁下的歌声,看着映在玻璃窗上的樱子小姐的侧脸。

淡淡的影子对面,太阳也早早落下的冬天的黄昏,灰色的雪光中浮现出冬天枯萎的黑色树木,让人感到寒冷和寂寞。

阁下的怒吼,就像暴风雪中呼啸的风声。

在我日后的人生中,每当听到阁下的歌,我就会突然想起樱子小姐。

不知道是因为舒适的暖气,还是因为樱子小姐静谧般的沉默,她依旧不会说些自己不感兴趣的话,回过神来我已经打盹了。

“起来,少年。”

樱子小姐摇晃着我的肩膀,我回过神来,正好有一辆车从长永家的空地驶出。

我们就那样一动不动,等着迪尔贝尔阁下唱下三首歌,以防万一车回来,樱子小姐关着灯慢慢地开车去了长永家。

长永家的灯是关着的,仿佛在告知别人主人不在。

只是在昏暗的玄关前,孤零零地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雪人。樱子小姐捡起它,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

随着咕咚一声,雪球碎了。

用手机一照,确实有一把钥匙在发光。虽然没有钥匙圈,但用细铁丝挂上了只写着“玄关”的蓝色牌子,一定是备用钥匙吧。

“看来她很害怕自己过去的恶行被丈夫发现啊。”

樱子小姐扑哧扑哧地笑着,捡起钥匙,在自己胸前擦拭着雪和水滴。我立刻移开视线。

但确实,好美小姐真的不在家,还准备了钥匙,这已经足够证明她为了维持现在的生活已经拼了命了。

现在,好美小姐幸福吗?

樱子小姐不知道我的这种复杂想法,她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玄关的锁,正准备穿着鞋走进去,被我拦住了,她狠狠地咂了咂嘴。

“原来如此。对你来说,这不是名侦探吗?那扇门?”

吹了一声撅起嘴角的口哨后,樱子小姐罕见地这样夸奖我来,然后指着教导主任寝室对面的门,那里还没检查。

樱子小姐在黑暗中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我开门了。”像这样眼神交流。

我点了点头,她稍微慎重地拉下了门把手。幸好门没有上锁,樱子用手臂的重量轻而易举地把门打开了,略微冰冷的空气抚摸着我的额头。

“…………”

我用手机照了照室内,原来如此,那里确实是书房。

透过窗帘的缝隙隐约可见的雪光,在装有玻璃门的架子上留下细细的影子。

玻璃门里放着什么文件,还有旧百科全书。旁边的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旭川和北海道当地的乡土资料和精装书,还有几本应该是外国的书。

对面摆着我也知道的著名作家的畅销书,这些书大多数是时代小说,从中也能看出长永先生的喜好。但不管怎么说,出版社和书脊都整齐地摆放在一起,从这些整齐整齐地收纳着的书的身影中,我觉得比起书的内容,更能看到教头老师的为人作风。

“是衣柜,少年。”

樱子小姐这样嘟囔着,要我照墙壁而不是书架。

为了避免干燥,房间里的暖气都关上了,与走廊和卧室相比,显得格外寒冷。手微微颤抖。也许是因为紧张吧。

“啊!”

慢慢打开灯,发现文库本书架旁边的墙上有一个把手。仔细一看,好像是滑动门。

“……怎么办?”

“怎么说呢,当然是要打开的吧?”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樱子小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把手搭在把手上,她的动作丝毫没有犹豫,我苦笑着。

“东西真多啊。”

我咔嗒咔嗒地打开衣柜,里面确实塞了好几个纸箱,但并不杂乱,在这里也能感觉到一定的一丝不苟,看样子得费不少功夫。

“哪个?”

“这个嘛……不过她说过是旅行箱吧?”

在一片漆黑中,我用手机照着看了看,但一眼就看不到衣柜里的行李箱。

在微弱的灯光下,我抬头看着樱子小姐,她毫不留情地把纸箱推开,在里面搅动着。

话虽如此,实际上找到行李箱并不是一件难事。因为我很快就发现,纸箱被藏在最里面。

“这个吗?”

“我不知道……”

总之先看看这个吧,樱子小姐一直拖着行李箱。银色的,铝制的吧?想要张开嘴,却紧闭着嘴,纹丝不动。

“锁……是吧?”

“嗯。”

仔细一看,有一个需要四个数字合在一起才能打开的转盘键。

“……怎么办?”

“不过是四个数字的组合,试一万次就能打开。”

“一、一万次? !”

完全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说得很像,但是一万次!?

“难道,要从0000开始全部尝试吗? !”

“那又怎么样?好了,照着手边,别动。”

与掩饰不住动摇的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直我行我素的樱子小姐,看到手机晃来晃去,突然流露出愤怒。

“所以这种时候,只要你有自己的手机不就好了!”

“为了得到一点便利,就拿自己的自由作抵押,这是愚蠢的。”

“我觉得没有会不会不方便呢?”

“不,你们简直就像隶属于那台小机器一样,真让人毛骨悚然。”

樱子小姐虽然嘴上说着要小心点,但她似乎真的打算试一万次,淡淡地按下拨号,试了起来。

别人一定会以为她只是在发疯,但我早就知道她不寻常,不管什么时候都只能服从她。

“啊!”

但老实地用手机照着的我,注意到了一件事。

“怎么了?”

“不,手机的充电……”

回过神来,电量已经不到3%了。

“什么嘛,关键时刻根本派不上用场啊。”

“我本来就没听说过要做这种事!”

没办法,这样下去真的是犯罪了,不过我决定之后再道歉一次,一边充电一边再做。

“请等一下,我有充电器,把插座……”

看看有没有插座的插口……这么想着,拿起手机的瞬间,房间的灯突然亮了。

什么嘛,插座就在眼前啊——一瞬间的安心马上变成了寒气。

“啊、啊、那个……”

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着门。

站在那里的是一脸严肃的长永先生和一脸抱歉地低着头的好美小姐。

“如果你不想我叫警察的话,就让他们快点出去吧。”

当然,长永先生一脸愤怒地瞪眼瞪着我们。

“你真宽容,想叫你现在就叫。”

“樱……樱子小姐。”

她瞥了长永先生一眼,继续拨号。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我是说如果你现在要出去,我就放过你。”

“随你的便,你爱干就去干。”

“喂!适可而止!”

长永仿佛终于忍无可忍,握紧拳头,迈开双腿走向樱子小姐,怒吼道。

“…………”

我担心樱子小姐会被施暴,于是立刻从樱子小姐和长永先生之间滑了进去,长永先生似乎吃了一惊,脸上浮现出踌躇。

好美小姐也像要阻止丈夫一样,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后背。

樱子小姐抬起了头,但好像背对着长永先生似的看着衣柜的木门。

那表情更像是在闹别扭或生气,就连我也忍不住想哭。

“樱子小姐!这种事已经不行了!”

“真是愚蠢。”

但是,樱子小姐对这样的我笑着说。

“什么?”

“是密码,我说了很愚蠢……不对吧,老师?”

刺耳的笑声从喉咙里发出——但那似乎不是针对我。

樱子小姐“咚”的一声移动行李箱,放在长永先生和我之间,然后跪在地板上,眼睛朝上看,微笑着。

“密码这种东西,最好不要有任何意义。”

“……你说什么?”

“尤其纪念日不行,尤其是生日。”

“什……”

长永先生想再次朝樱子怒吼,樱子小姐举起手,用手掌制止了他。

“哦,你不是很喜欢教训之类的话吗?这就是教训之一。”

嫣然一笑的樱子小姐修长美丽的手指跃动着。

咔嚓咔嚓,拨号盘发出悦耳的声音。

我们只是屏息注视着。

0300——0301——0302——0303。

咔嚓。

“你不这么认为吗,教务主任?”

如此无畏地笑着的樱子小姐打开了行李箱。

行李箱的密码是0303。

三月三日。

那是杏的生日。

还有那个获赠友情人偶的特别的日子——。

“那么……这个人偶是什么?能不能请你解释一下?”

箱子里的文件和衣服就像梦幻一般,樱子小姐从下面拿起了一个人偶。

那是一个小小的、外国产的旧人偶。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108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