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幕间 令人意外的现实

第一次和男友一起过暑假，光是这句话就让我期待不已，情绪高涨。

虽然有那封信之类的隐忧，不过太在意的话，就什么事都没办法做了……我会小心，但不想过度警戒。

其实我很少制定暑假计画，只是和阳信讨论了许多想一起做的事。

对了，知道阳信的生日也是件好事。

原来他是十二月生的。十二月除了圣诞节这个活动之外，还有他的生日。接着是新年，年末有好多事令人期待。

暑假都还没到，现在就想冬天的事有点奇怪。不过期待的活动多是好事。

这么说来，世上的情侣都是怎么知道彼此的生日呢？这次是我随口说出来才知道的……

我之前也忘了说。可是交往的时候突然说『我的生日是几月几号』感觉很奇怪吧？

算了，这样也不错。虽然可能跟一般人不一样。

……就结果而言……我不想变成像在要求对方祝贺生日那样……阳信是怎么想的呢？看他吓了一跳的样子。

我们聊了各种话题，谈到暑假的计画时……发现了一件事。

对我和阳信来说，这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我们两个都要打工，阳信还要重修，有些日子多半见不到面。

因此才会注意到。

我们……暑假见面的日子反而变少了……？

呃，这真的出乎预料。我们六日基本上都会去约会，平日在学校见面，晚上也常常待在其中一人的房间。

冷静想想，自从相识之后，我们好像每天都会见到面。

我以为至少有一天没见面，可是我想不起来有哪一天没见到阳信。

我们每天都在一起。

完全想不到，暑假竟然没办法每天见面。

所以我有点不安，见不到原本天天见面的阳信，自己没问题吗？

我能忍受见不到他的日子吗？

脑中浮现这样的想法。我并不是想束缚阳信，只是突然发生这种变化，让我陷入迷茫。

我想阳信的心不会离我而去……但确实有点担心……该说我的心意太沉重，还是太爱操心呢……

这时，我的心中浮现一个疑问，『说不定每天见面才是特例……？』。平常总是待在一起对我们来说是正常的，但有可能并非如此？

不知道班上有男朋友的女生，这部分是什么情况……来问问看好了。

隔了一会儿，我先问初美她们，得到『我们没办法每天见面，可以的话当然想，这很正常吧？』的答覆。

对喔，初美她们原本就不是每天都能见面。因为音哥和修哥都是一个人住吗……？不过，一个人住感觉见面机会很多啊……

问了初美她们之后，我又问其他朋友，结果得到意外的回答。大家的意见如下：

『我希望每天见面，但男友想减少见面频率，所以我们正在吵架。』

『听说男人每天见面会觉得腻，所以我们减少了见面频率。』

『对方是社会人士，没有每天见面耶。偶尔见面会非常兴奋又开心。』

『大概一个礼拜见面三次吧。最近见了面也只会上床，差不多该分手了。』

……其中还有相当赤裸的意见，光是看到就让我面红耳赤。尤其最后那个是怎样，分手……明明要分手却还是做了吗……？

我愈听愈混乱，原来每天见面的人才是少数。

是说男人每天见面会腻……？会腻！？我第一次知道有这种事，没问的话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这样的话，我做的事会造成反效果。可是说会腻，我还是没什么概念。难道阳信以后会觉得腻……？

唔唔……没这回事……一定不会的。

接下来我继续收到朋友的联络，社团、打工、工作、和其他朋友玩……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每天见面的人占多数。

结果我们似乎是少数派。

这样啊……我们是特例……没有每天见面会觉得不安、寂寞，可是大家似乎不会这样。

阳信是怎么想的？他的想法还满成熟的，不会觉得见不到面很寂寞吗？还是说见不到面的日子占多数会寂寞呢？

约会时只说难得有见不到面的日子就结束了，没问他是怎么想的……当时我也还没整理好思绪。

烦闷的时候，直接问当事人是最好的选择。之前阳信也说了，他不希望什么都不说，擅自想像造成误解。

总之，我向回答的朋友们道谢……然后打电话给阳信。

我们刚才还待在一起，我以为需要一点时间他才会接电话，结果马上听见他的声音。

『喂？七海，怎么了吗？』

「阳信，抱歉突然打给你，现在方便吗？」

『没问题，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咦？是这样吗？我自己并不这么觉得，声音没有精神？他注意到这点让我有点高兴。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对阳信说了刚才心里想的事情。关于见面频率……问他是怎么想的。

阳信不发一语地倾听。他没有笑我想太多，一直默默听到我说完为止。因此我也能安心地向他倾诉。

『原来如此，别的情侣大多没有每天见面啊。』

「好像是这样。所以我有点不安……尤其是每天见面会腻这件事……是真的吗？」

『唔……会腻吗……会腻啊……』

我全部说完之后，阳信低声沉吟，反覆念着会腻这个词。难道他心中有数……然而他的回答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这问题真难。那么，我会努力让你不觉得腻。』

奇怪？什么时候变成是我会觉得腻了……？难道我的意思没有传达到吗？我如此心想，但并不是这样。

『会不会腻这点，我认为是看自己会不会让对方觉得无聊。所以我只要努力让你随时都感到开心就行了。我对你是不会有腻的感觉啦。』

「我也一样啊。我不会觉得你很腻，再说我根本不懂和人交往会腻是什么感觉……」

没错，有人说会腻……说到底那是什么感觉？

呃，我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但说它会发生在人身上就搞不懂了……

『我很高兴你也这么想。但就算是这样……我不太会表达，只是想说让你不会腻的努力还是有必要的。』

阳信说到这里中断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

『我还没整理好想法，如果我会觉得腻……我想到时你应该也会觉得腻。所以才要努力避免那种情况。』

……那种事有可能发生吗？阳信也说他无法想像那样的未来，轻轻地笑了。

『抱歉说了奇怪的话。回到一开始的问题……关于见不到面这件事，虽然我会觉得寂寞，但也想说暑假可以当成应对这种情况的训练。』

「训练？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你现在一直待在一起，可是将来……有可能遇到不得不分开的情况吧？例如大学或职场……』

「啊、嗯……的确有这个可能……」

的确，我想当老师所以要上教职课程，就算阳信和我升上同一所大学，课程也不见得相同……总会遇上不得不分开的时候。

『所以说，见不到面的日子要怎么度过，避免因为太担心你而造成束缚。这就是为了那个时候所做的训练。』

「束缚……你也会这么想吗？」

『不不不，我也会担心你啊。担心到想要一整天都在一起……可是这很难说是健全的想法吧？』

……原来如此。阳信看起来一副平淡的样子，我以为他没事，其实这部分他的内心和我差不多。

这让我有些开心……同时也觉得过意不去。

可以的话，我也想整天和他在一起，不要离开，眼中只看着彼此就好。然而，这的确不是健全的想法。

这种情况该怎么称呼，郁娇？病娇？之前不知道在哪里听过这个词，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这样啊，原来你也会担心，觉得寂寞。」

『那当然啊。不过反过来看，担心也可以说是不信任对方的表现……想必这是平衡的问题。』

「平衡吗……」

『嗯，平衡。我……我们在这部分就像一年级生一样，得好好思考并练习，不然很快就会崩溃。』

的确，毕竟我和阳信都是第一次交往。这部分不注意的话，一旦出错说不定会有大麻烦。

我能教阳信念书，但这类问题必须两人一起学习才行。

既然说是学习……那就要设定目标了呢。

「那暑假时要不要决定一个目标？」

『目标？什么目标……？』

「比方说……交往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要做什么之类的。」

我心里有点紧张，期待阳信会说什么，说出了目标的事。

当然，我还没决定一周年纪念日具体要做什么，也完全没有奇怪的意思……真的没有。我是说真的。不过，要是阳信问我一周年纪念日要做什么……我可能什么都做得出来。

……算了，先不说这个。暑假决定目标，进行各种准备与积累……一年想必一下子就过了。

阳信会说什么呢……他沉静地……缓缓地开口说道：

『我有一个模糊的想法。这是我第一次打工，今后我也想继续打工存钱……』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与其说想要的东西……将来不管是升大学还是去念专门学校……那个……到了十八岁就是成人了对吧？』

「啊、嗯，是啊。的确是成人。」

对喔，阳信和我明年就十八岁了。

虽然十八岁不能喝酒（编注：日本的合法饮酒年龄为二十岁。），但已经是出色的大人了。有点期待。不过我从国中开始就被人说要有大人的自觉，现在有种终于成真的感觉。

这句话真奇妙，一边说要有大人的自觉，发生什么事时却又说还是小孩子……到底是想把人当大人还是小孩看待？

好吧，大概是叫人要懂得判断是非的意思。这句话想必会一直听到，将来我也会对别人说吧。

『……所以说……那个……』

阳信莫名变得欲言又止，他难得这么不干脆，这次换我等他继续说下去了。慢慢等待也是个不错的经验。

『等我到了十八岁……大概高中毕业的时候，我想要一个人住。未来无论走哪条路，都要离开家里。』

一个人住。

真好，我也想过一个人住，可是爸爸说大学从家里通勤就好了。

一个人住有很多令人担心的地方，住家里要打工存钱也比较容易……虽然有些犹豫，但我还是接受了这个建议。

所以我目前并没有考虑一个人住，然而阳信不一样。我既羡慕他的决心，也有点担心他。

就在我为他担心的时候……听到了惊人的话语。

『所以那个，到时我们交往超过一年了……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我会很高兴的……』

听到他这么说，我说不出话来。应该说我还没消化他这段话的意思。

咦？一起？这意思是……

不知道阳信对不发一语的我是怎么想的，他连忙滔滔不绝地说道：

『抱歉，忘了它吧！呃，我不是叫你马上或一定要怎么样，只是觉得必须问问你的意见。不是啦，那个，过了一年马上同居太难了，还要获得父母的许可，应该说我一个人住，欢迎你来玩……』

「你的意思是……那个……问我要不要一起住吗？」

说个不停的阳信戛然而止。我也说不出下一句话。

彼此陷入沉默。

我们几乎同时打破沉默，但态度完全不同。

『嗯，不过……』

「我要住！！」

我立即答应。

声音有点大……应该说相当大，或许会吓到阳信，而且不小心盖过了他说到一半的话。

还有，什么叫「我要住」啊……应该有更好的回答吧，我太激动了。

奇怪，阳信没有回我……他刚才说了「不过」还没说完，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我的耳朵……』

「啊……抱、抱歉……」

声、声音太大了吗……这也是我个人喊过最大的音量，叫得比在卡拉OK唱歌还大声。

阳信因为跟刚才不同的理由陷入沉默……

『呃……刚才说到哪了？』

「阳信因为我的大喊而失去记忆了……」

我有大声到害他忘记刚才说过的内容……？下次见面时得向他道歉才行。

我整理刚才的对话，告诉陷入混乱的阳信……然后抱着期待等他继续说下去。

『对了，一个人住。虽然是我一个人住……那个，没错。如果最后可以两个人一起住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

「最后？」

奇怪，总觉得他的语气比刚才更软弱了？最后是什么意思？有什么问题吗……

『实际上，要一起住的话就会碰到各种必须克服的难题。像是父母的许可、升学目标、钱的问题等等，还有很多……』

「啊……原来如此……所以才说是最后……」

的确，我一时冲动说要一起住，但还有很多问题没解决。爸爸好像也反对我离开家里……

『还有，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有住在一起的事实，说不定不需要每天碰面也能带来安心感。』

「啊……原来如此，的确有可能。可是一起住的话，到头来还是会每天碰面不是吗？」

『我想应该不会。彼此有各自的人际关系，有可能整天都碰不到面。我爸妈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的确有这种情况。不过既然住在一起，只要想到一回家就能看到阳信，或许就能承受了。

……也就是说，我对阳信说『你回来啦』的情况也有可能发生。

我比较早回家，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虽然有些寂寞，但我利用买好的食材下厨……煮到一半时阳信回来，我对他说欢迎回来……

……好棒，真是太棒了。我穿着围裙去迎接他……

『……这只是我的想像。应该还有我没想到的问题，但要试试看才知道，我觉得可以作为当前的目标。』

「唉？啊、嗯，说得也是。嗯，应该吧。」

阳信冷静的意见惊醒了陷入妄想的我。

同居的难度确实非常高，而且很花钱。这么一来，我也得好好存钱才行。

在那之后，我和阳信热烈讨论着将来想住什么样的房子，要如何分担家事之类的话题。

未来的想像……或许不太现实，但这个话题开心到能让人忘记刚才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