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空气紧绷着,我很不舒服。
我觉得自己要晕车了,于是把脸贴在玻璃上,正想冷静下来,却听见内海在车内的声音,这让我很难受。
“那么,山路先生,你真的认为阿正会犯罪吗?”
那个阿正啊?正直太郎的正太郎啊,不可能吧?他隔着后视镜特意对坐在后座的我说,我叹了口气回答。
“为什么连哥特萝莉都跟来了!”
“……跟着你们还真是不好意思,但如果是说为了九条,我也不会对正太郎越界感到惊讶。”
因为这是为了九条。
一直是这样,据我所知,九条小姐对正太郎来说,就是歌德笔下的梅菲斯托菲勒斯——用巧妙的语言,引诱他下地狱。
驾驶席上的山路先生似乎赞同我的意见,呼了一口气。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事!因为是阿正啊!?现在没有那么好的孩子了吧?”
“正因为他是个好孩子啊!”
因为他是好孩子,所以不会被扭曲。
能很好地配合周围。
“毛海(阿世知对内海的别称)你也知道吧,这个世界不就是越卑鄙就越容易活下去,越容易得益吗?”
正太郎是个笨蛋,像傻瓜一样诚实地相信、依赖正义、善意这种好听的东西,认为那是正确的——即使有时自己因此而受伤。
可是,正是这样的正太郎,即使抛开这些,也要保护九条小姐。
明明九条是那样一个乱七八糟的人。
“馆协总是不得要领。”
“要领吗?的确,卑鄙也是很重要的。”
听到我惊讶的回答,一直沉默不语的山路先生愤愤地说。
“支配这个世界的不是善和恶,而是拥有财富、名誉和声音的人。当我从属于‘警察’这个组织,与恶面对面时,我明白的是‘正义’所守护的世界并不包含弱者。”
那认真的话语,让我感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漠,同时也真切地感到了他的愤怒。
内海先生听了,为难地皱起眉头。
“你还想了这么复杂的事情啊……山路,你简直就像个刑警。”
“你没考虑过吗?”
“像我这样的派出所警察,想的只是如何避免小区里的人有多么痛苦、多么害怕、多么讨厌。”
内海先生有些扫兴地说。
“而且,先不说九条,那家伙都是一样的(指花房的亡灵们),对错都要看那个人所处的位置。”
法律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些稍微公平、平坦一点,内海先生在脸上摆了摆水平的手掌。
“我们的工作,到底能给大家带来多少好处呢?这种理想论之类的事情,交给SNS或者八卦节目就好了。”
内海先生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山路先生有些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内海先生耸了耸肩。
有点意外。
我还以为山路先生更冷静,内海更热血呢。
话虽如此,站在后座上看着如此鲜明对比的两个人,紧张的气氛让我厌恶不已。
“够了!对了,现在我们要说的不是正太郎和九条的事吗?如果他们真的要犯罪,我们一定要阻止他们。快去找他们吧!”
真是的,九条是九条,正太郎也是正太郎。
我有些着急地望着渐渐流逝的风景,在心里咒骂道。
我真的很生气。
而且一百倍地担心正太郎,胃里愤愤不动。
今天本来预定和百合子一起住在克里帕&旅馆的——如果我没有去做给谁送礼物这种多余的事就好了。
那天,我拿着礼物去正太郎家。
那是他之前说想要的,企鹅图案的户外品牌钥匙包。
钥匙包可以放月票什么的,虽然我不认为她会用,但还是买了九条的那份,因为正太郎不会对我说九条想要这个。
在学校交给他有点不好意思,而且姑姑托我照看姑父妹妹的三个孩子,去的地方也是双竖琴桥那边。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送去他家吧。
但是,特意向本人说明这个有点不好意思。
我想先把书还回去,顺便把礼物送出去,可心里却莫名地紧张起来。
而且不知是下雪比较多的地区,还是积雪排得不好,昨晚下了一场雪,走起来很困难。
啊,我并不想去。
干脆待在家里就好了,再不然交给他妈妈,或者干脆扔进信箱不就行了吗?……我一边想着一边走着。
一边踢着雪。
“哦,这不是百合子身边那个爱胡闹的小萝莉吗?”
这一带的除雪排雪得真的很厉害……我一边想着,一边走着,突然从路边雪山的阴影处有人搭话。
“……什么嘛,乱糟糟的。”
是上次万圣节的时候一起来的、头发乱蓬蓬的警察先生——内海先生,那个老好人。
“正好,能帮帮忙吗?扫雪工作。”
“啊?开什么玩笑。”
“别这么说……喂,这是妈妈牌翻斗车。”
内海一边说着,一边把红色的妈妈牌翻斗车冰冷的提手塞给我。
“所以我才不愿意呢。话说,这里也是毛海你的家吗?”
和之前听说有妖怪出没的公寓不同,这里是一栋老旧的平房。
“不是,这只是附近的人家,这里不是有个很平缓的弯道吗?好像是铲雪车早上放了很重的雪块。可是放在这里的话,又是上学的必经之路,最重要的是,老爷爷觉得出了马路很危险,会成为车的死角。”
确实,我从旁边经过之前也没注意到内海先生,为了避开雪山,必须先从人行道下到车道。
“我也跟除雪中心联系过,不过除雪公司能做的毕竟有限。”
确实,像昨晚这样下大雪的时候,为了把街上的雪挖出来开路,在某种程度上像这样,把道路上的雪刨出来,因而留下一部分并不稀奇。
内海说得特别对,像这样转弯的路,无论如何都有遗漏,搞不好转弯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发生事故。
“我知道,但为什么要由毛海来做?”
“什么嘛,等出了事故就晚了,老爷爷说腰疼,邻居家的夫妇说可以用她家前面的融雪池,我们就一起去融雪吧。”
“跟我没关系嘛!?”
“待会儿我请你喝罐装咖啡!”
不,不管怎么想,这劳动量都不是一罐咖啡就可以…
“拜托……”
话虽如此,也知道事故发生后再做确实晚了。
“那我帮你,不过不要喝罐装咖啡,要星巴克的呼啦呼啦。”
“啊……这么冷的天,还喝冰饮料吗?”
“动一下就热了吧?好了,赶紧动起来!”
既然决定了要做,就赶紧去做。
因为我不久和百合子也有约会,所以想赶紧做完,也想赶紧把礼物交给正太郎。
旭川的雪可能确实很多,但与札幌相比,雪要轻得多。
因为含有的水分很少,所以旭川的雪对我而言只是“开玩笑”的程度。虽然很冷,但在处理大雪方面,我这个在札幌长大的人可是很拿手的。
与札幌相比,旭川的特点是家里融雪机和融雪槽更多。
同样比札幌大两倍的除雪车,就停在在隔壁停车场的一角,地面上有个大口张开的融雪槽。在里面哗啦哗啦地吐出水,从溶化的一边咣咣地扔进雪。
内海的体力和腕力似乎出乎意料地好。这是意外中的意外,明明总觉得他软绵绵的。
我也是这样,从小学开始练了九年空手道,直到现在,我还每天都在做基础训练。
因为今天要负责照看孩子,所以衣服上荷叶边的量比平时少,所以可以不用担心衣服的问题可以到处乱动,雪渐渐整理好了。
“什么?你要到阿正那里去?”
“啊?啊……嗯,还书。”
“那是什么?圣诞节派对,千代田和这个。”
“嗯,一会儿去吗?去看百合子吧?馆胁和今居好像都不在——毛海呢?”
你是在邀请我来问你吧?我这么一问,内海先生顿时嘿嘿一笑。
“是啊,是阿一(矶崎老师)邀请我的,不过我今天也有约会。”
“不会吧?什么?是二次元的吗?”
“不,真的。”
他高兴地否定了,我多少有些羡慕,原来他是现充啊!
“话说回来,毛海就算不是工作时间,也会做这种事吗?”
竟然在难得的约会前去别人家铲雪,老好人也有个限度。
“啊,是啊,这一带是新兴住宅区。”
但是得到的回答,但他这种老好人和正太郎那种无节操的善意,又有点不同。
“……怎么回事?”
“这也算是防范措施吧,风险管理?你看,就像指导孩子交通安全一样。为了不被车撞而努力防范,为了事前防止犯罪而努力。”
“扫雪防止犯罪?不只是事故吗?”
“是啊。这里的老爷爷是从很早以前就住在这里的,但是隔壁和周围不是有很多新房子吗?那是因为年轻的家庭比较多。无论如何,住户的年龄相近,生活方式、活动时间就会相似,所以时间会出现死角。”
“啊……也就是说,行动范围和来往的时间被固定了吗?”
特别是这一带,个人商店也很少,买东西也都在主干道上,那么在住宅区里不被人注意的时间增加了吗?
“有不被人发现的时间,就意味着小偷的机会多,空房子多,扫雪又不仔细,还有垃圾掉在地上,这些都会让小偷产生奇怪的想法,说‘这里是不是有生意可做?’。”
事实上,有一个众所周知的故事:如果纽约的涂鸦被清理干净,犯罪就会减少。美丽意味着人们管理得当──换句话说,意味着会有很多关注,同时也减少了盗贼的动机。因此,创建一个不被破坏的城镇很重要,这给人们带来了减少犯罪率的信心。”
“……所以你才会这样帮忙扫雪吗?”
“只是在空闲的时候。不过,小偷在有警察的地方偷东西是不愿意的吧?他们会事先做好调查。”
那就是说,他平时就经常做这种事吗?
“吓了一跳……毛海,没想到你也想得这么仔细。”
“是啊,这么漂亮的脑味噌,就是用这种毛茸茸的东西盖住的。”
内海先生说着,用双手轻轻推了推从毛线帽腋下钻出来的毛线帽。
我将来也想成为警察,但是,我能做他那样的事吗?
“喂!毛海,你是怎么当警察的?”
我一边把大块雪哗啦哗啦地扒开扔进融雪槽,一边鼓起勇气问道。
“嗯?”
“因为喜欢警察的工作?还是因为崇拜谁?还是有什么想做的事?”
对于这个问题,一向轻快回答的内海先生,一瞬间不愿回答。
“为什么?还是……有不想说的理由?”
——像我一样?
“不是不想说,只是……唔,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憧憬’吧。”
“怎么回事?”
“我有一个堂兄,比我大一点,我特别喜欢他。他说过想当警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把不想当刑警,只想当派出所的警察,但是,有一天却突然被查出病来了。”
这种致死的疾病,急速地侵蚀着内海堂兄的身体。
甚至那个梦想和未来。
内海落寞地说,他刚进警察学校三个月。
“然后呢,在一直很健康的哥哥知道自己不行了的时候,我才小学五年级左右,看到周围的人都很悲伤,我就说‘我也要当警察!’之类的话。”
“突然间?不是真的想成为吗?”
“对了对了,真的是当场就来了。”
“嗯嗯?”
又是这样。祝你好运……。
“但是大家都很高兴,哥哥也说‘拜托你了’。这样一来,我就没有退路了,父母、亲戚都说我要当警察,在这样的氛围下,我的前途就只能是一条直线了。”
“理由太过分了,连梦的碎片都没有。”
这个家门前的雪都铲完了,顺便把融雪槽借给我的邻居,我一边为他们铲雪,一边忍不住咒骂。
这么重要的事不能随便说出来吧……虽然这么想,但也觉得真正当上警察的内海先生很温柔。
“那么,理由真的只有这些吗?”
“这个嘛,我没法跟其他人说其他的出路。”
“这样啊……”
那种,只靠当时的气势什么的……我有点失望,但又觉得这很像内海先生的理由。也不是真的没有其他选择。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当上了警察,他想一定是不想背叛堂兄的家人和他们的心意。
“可是……那么,毛海将来到底会变成什么……”
“哦!内海先生,真快啊,你这么快就收拾得这么干净!”
我话还没说完,一位老头正好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已经完全没有雪的房子前,高兴地叫了起来。
“没事没事。而且,馆胁太太和阿正的这个朋友也顺便来帮忙了。”
“哦!太感谢了。是阿正的那个,女朋友?”
“不,完全不是。”
由于老头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噗”的一声转过脸去。
“哈哈哈,不过也谢谢你,帮了我大忙了。”
说着,老头从玄关处的纸箱里,哗啦哗啦地把几个橘子塞进袋子里。
“这个只有一点点,你带橘子去吧,又甜又好吃。”
满脸笑容的老头把橘子递给我,像是在感谢我。
“哎……”
哪有,根本不需要谢礼。这里会有雪块,也不是老头的错。
“太好了,我最喜欢橘子了!”
但内海打断了想要拒绝的我,高兴地接过橘子。
“是吗是吗,我女儿嫁到爱媛后,我每年都会送给她。”
“真的吗?想吃橘子的话,我还会再来扫雪的。”
“那就得再送一盒了。”
“啊,要是下雪了就告诉我,我马上就来扫雪。”
不,不用客气吗——不过,看着哈哈大笑的两人,我吃了一惊。
嗯,这就是他哈哈大笑的意义。
如果不收这个橘子的工钱——姑且不论这是不是与他相符的代价——那么老头只能单向地内海先生道谢,就会感到不舒服。
世间万物都是相互交换的。
只有一方靠在一起的关系是不健全的。
所以他收下老头的感谢,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再说了,老头有困难的时候,应该也比较容易拜托他。
这种顾虑,以及内海先生不以恩人自居的若无其事的温柔,都让我大吃一惊。
什么嘛,想得乱七八糟的,明明乱糟糟的……。
向老头道谢橘子后,内海又向邻居道谢融雪槽——因为邻居家里还有个小婴儿,所以我把邻居的门前也弄干净了,反而得到了很大的感谢——平安地“扫雪外交”和结束后的内海先生从家门口离开。
“你不是要去阿正那里吗?最近很危险,就让我这个警察送你去吧。”
“天还亮着呢,没什么好怕的。”
就算阿世知大人再怎么可爱。
“没事没事,顺便让阿正妈妈给你拿点心吧!”
“不,没理由……”
“你看,我现在还有橘子,可以大摇大摆地来打扰了!”
内海得意地举起橘子袋,笑了。
他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实在不像是在演戏,当然他本人也可能没怎么想过。
有几分是内海的真心话,又有几分是他的顾虑呢?
话虽如此,不难想象他已经具备了很高的“漫谈力”。
他看起来是这样的(不,也许和我看到的一样),其实很怕生。
如果当了警察,自己能做到这些吗?我对自己有点失去自信——努力地仰望天空。
“喂!哥特萝莉小心!那边!有汪公的‘大失物’!(狗屎)”
这时,内海慌忙拉住我的胳膊——不,真的很危险。
“太危险了……踩到了那个的人该怎么办?”
内海一边为顺利避开的我松了口气,一边喃喃说道,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内海对着我微微一笑。
“我啊,其实以前有想过将来要从事能让人发笑的工作。”
“什么?”
“艺人什么的?——不过我现在也意外地被逗笑了。和橘子一样,重要的不是外侧,而是中间的果实吧?所以你完全没有后悔现在的工作。”
所以这样就好了,内海这样说道。
一遇到事件、事故、不幸的事,人就会失去笑容。
从悲伤的东西中保护“笑脸”,是内海现在的“工作”。
“是吗……我好像松了一口气。”
“是吗?”
“我也不太清楚,希望毛海在工作上也能快乐地工作。”
“嗯……具体的内容,不是很有趣……”
从那里到馆胁家,我问了这个警察一天的工作,白天负责遗失物、拾得物的处理、违法停车的查处和事故处理、扒窃、入室盗窃;晚上负责可疑人员、吵架、醉酒人员、噪音投诉等……。
还有就是巡逻,挨家挨户的联络……。
当然,有时也会赶到血淋淋的伤人事件或死亡事故现场。例如说我已经两个多星期没见过隔壁家的老爷爷了
,信箱里的报纸一直积着……之类的报警。
越听越累,越麻烦。
“我对死尸实在是……”
想起之前在河中漂流的尸体,我的恶心又复苏了。
说着说着,就来到了馆胁家。
家门口停着一辆没见过的黑色轿车。
不是正太郎妈妈的车,也不是九条的车。是三个祖父中的谁来庆祝圣诞了吗?我一边想着一边靠近。
内海先生的脚步一瞬间停住了。
我看见驾驶席上坐着一个男人——他好像也在看着我们,感觉到了他的视线。
总觉得心里不舒服……我的脖子咯吱咯吱的。
“…………”
内海先生和我面面相觑了一下,但还是故作平静地按响了馆胁家的门铃。
可是等了一会儿,又按了一次,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一个人也没有。唉……反正正太郎是在九条那里吧,对,对。
而且,这么说来,我之前还想着不在就好了呢。
现在这样反而是好事,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想起了礼物的事,把礼物连包带包地塞进信箱。
这时,背后传来“砰”的一声车门关上的声音。
我立刻转过头。
那里站着一位陌生的大叔。
立体的方形脸,粗眉力量型的小帅哥。穿着旧西装和有点干枯的感觉,还算帅气。
但是,这个人是谁?我看着内海先生。他摇了摇头,好像不知道似的。
话虽如此,正太郎的交友关系很奇怪,都是些奇怪的人。
我犹豫着是一声不吭地走过去,还是跟他打声招呼。
“对不起。”
但还没等我做决定,那个帅大叔就先跟我们打了招呼。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立刻警惕起来,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内海先生热情地回应。
“没有……因为没联系上馆胁君,我想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帅大叔看着我说。
“我还以为他们都不在呢,哈哈……那么,是谁呢?你认识阿正吗?”
“还是在九条小姐那里吧……说晚了,我叫山路。”
内海先生听了,“啊!”的声音。
“山路先生,山路先生是增毛的!是你在函馆救了阿正!”
“我现在已经辞职了。”
正太郎在增毛遇到的警察的故事,我多少也听过,但是在函馆是什么回事呢?
话虽如此,看到内海先生热情地与他握手,我的戒心也放下了。
“对了对了,阿正说最近联系不上山路先生,很是担心。”
内海先生这么一说,帅大叔的粗眉痛苦地皱了起来。
“其实……在追捕失踪的哥哥的过程中,我也感到了危险。为了不给父母和朋友添麻烦,我现在就躲在旭川。”
“人身危险?”
我不禁问道,他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是亡灵们——或者是标本师们。”
“标本?”
“嗯——收集恶蝶,把它们变成标本的人。”
“恶之、蝴蝶?”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又一股令人作呕的寒冷刺痛了脖颈。
“但也不全是坏事,在寻找哥哥的过程中,我也同时发现了他们的动向——现在,他们找到了杀害九条弟弟的凶手,亡灵们让正太郎协助,好让九条小姐杀害那个犯人。”
“杀、杀? !阿正和九条? !”
怎么可能?内海先生笑了。
但是山路先生的脸上没有1mm的笑容,依然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你真的认为馆胁和九条会引发什么事件吗?”
“嗯,但是必须阻止。”
仿佛是在肯定他的话一般,刮起了凛冽的北风。
怎么可能有如此愚蠢的想法,我一边想着一边给正太郎发了LINE,但没有显示已读,我硬着头皮打过去,电话好像关机了。
“不会吧……”
内海绷着脸说。
“我想先去九条家看看。”
山路先生这么一说,内海先生慌慌张张地说道:“我也去。”
真是的,正太郎这个笨蛋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心里咒骂了一百遍左右,追随着内海和山路先生,坐进了山路先生车的后座。
山路先生说的话,我虽然不太明白,但我知道正太郎又在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只是,九条的弟弟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怎么回事?我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看内海,他也说:“详细我也……”他为难地说道。
“你不知道吗……是啊。十五年前,九条小姐因不明原因失去了年幼的弟弟。”
“原因不明?”
“就是事情真相不清楚,九条小姐的弟弟在傍晚失踪,三天后在附近永山神社的池塘里溺水身亡。”
“哎……”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还有悲伤的故事。
“这是案件吗?”
内海问道。
“是啊,不过,只是没有好好调查而已。”
山路先生说,他所以尽可能自己重新调查,汇总了情况。
十五年前的悲剧。
我一瞬间觉得这是多管闲事,但既然是警察,拘泥于过去的犯罪也没办法吧。
听山路先生说,那场可怜的‘事故’发生在十五年前。
在九条在上小学的时候,她的弟弟惣太郎五岁的时候。
九条每天都在黄昏时分去散步。
沿着家门前那条有松树和杉树的漂亮道路一直往前走,绕永山神社、附近的公园、上过的小学附近一圈再回来就可以了。
据说,从更小的时候起,家里的佣人老婆婆就牵着她的手走过这条路。
据说这是老婆婆为了让饭量小的九条多吃点晚饭而安排的日常活动。
这是她每天都走惯的路。
不久之前,弟弟惣太郎也在那条路和她一块散步。
不过,自从经常来九条家的保姆辞职后,准备晚饭的工作全都由老婆婆负责,这样的机会也减少了。
如今,还在读小学的女孩子竟然会在黄昏时分一个人散步……也许有人会这么说太过大意,但当时是确实稍微放松了一点。
所以,九条那天也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出去散步。
弟弟也想跟她一起去,但九条不愿意配合五岁孩子的脚步,就让他去跟老婆婆或妈妈请示一下,趁机会一个人离开了家,九条她并不是很喜欢走路,只是为了完成了既定的日程,所以想快点完成吧。
因为比平时晚了一些,所以她选择了一个人去。
然后走到永山神社。
途中,只见一辆白色轿车以飞快的速度驶过住宅区的小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化,那是傍晚的散步。
直到外面被晚霞染得通红的时候,九条一个人回家,大人们才发现惣太郎不在家里。
那天老婆婆忙着准备晚饭。
九条家的大老爷——也就是九条的爷爷有客人来访,准备了比平时更丰盛的晚餐。客人带来的土特产里面有很多漂亮的牡蛎,所以也有计划外的酒蒸和油炸,多花了不少工夫。
所以当惣太郎说要去散步时,老婆婆说:“请和姐姐或者妈妈商量一下。”
知道了!惣太郎答应了一声,便走出了厨房。
那是老婆婆最后一次见到惣太郎。
九条和惣太郎的母亲抚子夫人,从以前开始就不怎么积极参与育儿。
由于最初出生的孩子,九条樱子并不是九条家所希望的“男孩”,抚子夫人对稍微奇怪的气氛感到厌烦,育儿就全部交给佣人。
但是对于惣太郎这个她期待已久的男孩,她却和对待九条不一样,时时会陪着他玩。
但那天她心情不太好,她患有偏头痛,从早上开始就头疼,一直躺在床上。
所以当儿子说想去散步时,她拒绝说:“去拜托家里其他人吧。”
如果是平时,这么一说,就会有人代替她照顾惣太郎,不是老婆婆,就是樱子小姐,就连疼爱孙子到骨子里的大老爷也会带着去的吧。
九条抚子是个对家里的事情漠不关心的人,对于那天有客人来访,只能她自己带着儿子去的状况,她完全不了解,也根本没有考虑过。
惣太郎是个聪明又顾家的好孩子。
被三个人拒绝后,他大概知道自己最喜欢的外公在接待客人——所以,大概是一个人离开了家。
大概是想跟在姐姐后面,一个人走熟悉的路吧。
没有人看见惣太郎离开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散步时,九条也没见过弟弟的身影。
那天的散步时间比平时短——也就是说,先去永山神社,再在宽敞的神社内绕一圈,然后回家,如果弟弟也一样在那条路上,她应该马上就能知道。
虽然不是人来人往的大道,但笔直的大道上有妙善寺、天宁寺、大道寺三座寺庙,大道寺的对面还有图书馆等大型的永山市民交流中心。
这样连接起来的鹰栖东神乐线,车辆也不少。而且还有永山屯田传公园、永山神社、永山小学、永山中央公园这些设施林立,还有补习班和便利店等等。
也就是说,路上行人不少。
傍晚的时候,路上应该有人带狗散步,也有急着回家的人。
但是,没有人看见惣太郎一个人走在街上。
在大约四十分钟的空白时间里,惣太郎消失了。
九条经过天宁寺,走在大道寺中间的时候,看到一辆奇怪的轿车从天宁寺对面的马路上向西北偏北方向疾驶而去。
虽然没能在一瞬间完全看清楚车牌号,但她说是23和剩下的数字是6.8 0中的一个,但大人并不太在意这件事。
情急之下,不仅九条家,周围的居民也一起帮忙寻找惣太郎,但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直到当天晚上才报警,第二天早上,警方也加入了大规模的搜索行列。
方圆两公里内有石狩川、永山新川,东侧广阔的农业地带有多条农业用水路。
经过两天的拼命搜索,结果还是没有找到惣太郎。
三天后的清晨,有人在永山神社内的水池中发现了趴着漂浮的惣太郎的尸体。
“……这怎么可能只是事故呢?”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嘀咕了一句。
“是啊,不过当时尸体的衣服没有凌乱,也没有明显的外伤,所以警方把它当作事故处理。”
“为什么? !太奇怪了!”
“这倒不是为了袒死者家属……九条是当地的名士,同时也是为了避免丑闻,再加上母亲的强烈要求,没有进行解剖,所以早早就当作事故处理了。”
而且,当时警察问母亲:“为什么要把视线从孩子身上移开呢?”她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抚子小姐激烈地责备着老婆婆和九条。特别是对九条,说她杀了自己的弟弟,都怪你,要是不生下你就好了………第二天,她在警察面前大闹了一场。
但家人和警察反而责怪抚子小姐的过失,特别是她的父亲对她追究了作为母亲的责任,责怪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上小学的女儿的样子,实在太过分了。
难道这种氛围妨碍了理应进行的调查吗?
因为是母亲的过失导致的意外死亡,警察似乎也想收拾这出闹剧般的悲剧,连设乐教授想负责外甥解剖的提议都没有通过。
“确实,没有人目击惣太郎被掳走的现场,也没有人听到惨叫声,所以也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一起案件。”
山路先生手握方向盘,面无表情地说。
“这个嘛……如果是在车上突然被掳走的话,可能会吓得不敢大声说话。而且,很多人对‘可疑人物’都很小心,而那些掳走孩子恶作剧的家伙,表面上反而是讨孩子喜欢的好人。”
也许只是谁都没有防备——就连惣太郎。内海先生罕见地露出不快的表情说。
虽然大人都对孩子们说“小心陌生人”,但实际上比起陌生人,熟人作案的概率更高。
而且,陌生人有时也会在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孩子加深关系。
如果对方是肉眼可见的可疑对象,孩子和周围的人都会产生违和感,并提高警惕。
但凶手的外貌未必就是肉眼可见就像异常者,有很多怪物长得像亲爱的邻居——山路先生也这么说着,叹了口气。
惣太郎的尸体衣服确实整齐,但不知为何没有穿鞋。
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死因不明。
失踪的三天行踪也完全不明。
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独自在外三天,而且不是在郊外而是在市内,是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被发现的(从永山神社到自己家是不可能迷路的一条路);再加上在野外三天,衣服上的污渍却很少;没穿鞋,袜子却没那么脏,越调查越能发现可疑之处。
我开始生气了。
我觉得九条很可怜。
因为那个人,即使是小学生,也会认为这是意外吗?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确信那是一起案件。
或许她对犯罪很了解,对犯罪特别感兴趣的原因就在于此。
一想到那个人的异常可能是失去弟弟的不幸所致,就不会像以前那样讨厌了。
“而且——故事不止这些。”
“什么?”
“惣太郎失踪身亡两年后,在石狩川对岸的鹰栖东鹰栖,一名六岁少年失踪,两天后尸体在石狩川被发现。”
虽然进行了解剖,但据说是因某种原因坠河身亡的事故。
“又过了五年,三个月后,钓鱼人发现了失踪的五岁少女的白骨。”
旭川有很多河流。
有大河,也有小河。据说有一百六十多米的河,有七百六十多座桥。
因为是河流之城,无论如何发生死亡事故也是无可奈何的,所以据说旭川就连小学里也有学习与河流相处之道的课程。
也许是托这的福,据说旭川溺水事故并不多。
“在这样的旭川,在大约十年的时间里,在附近有三个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意外死亡,你不觉得是案件吗?”
山路先生说道。
“然后,有一群人在追查这件事——然后,他们想让九条和正太郎找凶手报仇。”
“那……开玩笑的吧?为什么?”
我不禁失笑起来,难以置信的想法很强烈。
“如果是开玩笑就好了……比起为什么,我觉得现在首先要做的是阻止两个人。现在他们都联系不上,可能是因为两个人正在追查凶手吧。”
据说山路先生还考虑过报警。
但是不知道两个人在哪里,再加上状况太不确定,而且也会有各种的情况。
而且,山路先生说,最重要的是,要守护正太郎未来的人生。
“我不想让他以杀人未遂、帮凶的罪名入狱,所以想办法找到他们,阻止他们。”
你是这么想着,才跑到馆胁家,于是就遇到了我们吗?
不一会儿,车子就到了刚才说的永山神社前。
行人确实不少。
鹰栖东神乐线上有银行和餐饮店,经常有车辆行驶,我想至少在这条路上很难掳走小孩。
只是,通往九条宅邸的道路突然安静下来。
寺庙、公共设施以及住宅区确实遍布各地。
虽然不能说没有行人,但也不是特别多。
大片的建筑物和公园,还有很多漂亮的行道树、树篱、树丛和围墙。
“这样再看的话,有很多死角。”
内海先生小声嘀咕。
“只要有心,五岁的小男孩,一下子就能被车抓走……”
“虽然现在越来越多的建筑和家庭安装了监控摄像头,但当时还是有很多角落不容易被人发现。”
山路先生也说道。
这么说,惣太郎真的是在那么短的一瞬间就被掳走了吗?
九条是一个明显缺乏人心的人。
但是我知道她很重视正太郎,正太郎本人也觉得自己长得很像九条的弟弟,看来正太郎和惣太郎有很多相似之处。
她一定也很重视弟弟。
九条真可怜。
因为眼睛渐渐发热,我用力按了按眼皮,但为她哭泣,不是我的风格。
不久,车子停在了九条家。山海组合下了车,按响了门铃,门外传来那只又白又大的汪汪汪的叫声。
内海先生猛地缩起身子。
我也不太喜欢那条狗,可爱不可爱另当别论,那东西的真实面目是一团毛。
大概是因为它毛茸茸的。
“吵死了,太吵了,安静点。”
隔着门,传来老婆婆责备毛球的声音。
“哦,什么事?”
老太太没有用对讲机,而是直接开门迎接我们。
“你好!我是内海!”
内海先生一边毫不紧张地打招呼,一边躲到我身后。
因为从老婆婆的脚下,有一团毛球硬是从她的鼻尖上钻了出来。
“哦,欢迎光,临内海先生……是兰香小姐吗?今天你没有穿那种可爱的衣服吗?”
“啊,还有,这位是增毛的警察,山路先生。还有,老婆婆,以防万一,不能这样突然开门,以防万一。”
内海指着站在旁边的山路先生说道。
“啊!樱桃的。谢谢你送我这么好吃的东西——开门没事,大小姐的朋友来的时候和没来的时候,赫太的叫声完全不一样。”
今天是朋友的叫声,老婆婆一边这么说,一边向山路先生头。
“不不,比起汪公什么的,你还是用文明的利器比较好,就是对讲机啊。对了,今天阿正来了吗?九条呢?”
“是的,如果是大小姐的话,她应该出去了。少爷今天也没来。”
老婆婆一边说着,一边摸着毛球。
不知道毛球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一脸茫然地嘿嘿笑着,鼻子咕嘟咕嘟地响着。
“傍晚应该会去千代田夫人的新别墅参加派对。”
所以,老婆婆高兴地笑着说,看样子她今天休假了。
从老婆婆的态度来看,我感觉不到九条他们卷入了麻烦——她大概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先跟老婆婆打了个招呼,然后离开了九条家。
“可是……两个人真的因为那个事件而行动了吗?”
惣太郎的案子确实不像是意外,如果发现了什么,那两个人会去调查,说不定还会考虑报仇什么的,但是今天两个人……这只是山路说的。
他那些话而且到底有多少信赖性呢?
话虽如此,发送的LINE还是没有标注已读。打了电话也不通。
我试着联系百合子,但百合子也清楚那两人。
我确实有不祥的预感,万一不是,我觉得到时候只要说上一句没事就好了就行了。
“可是……那怎么办?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山路先生在驾驶席上“啪”的一声系好安全带,我再次问道。
天空阴沉沉的。好像又要下雪了。
内海先生也系好安全带,脱下毛线帽。头顶汗水湿透,和帽子外蓬松的头发形成鲜明对比,这脑袋,如果不是现在,应该会笑得扑哧扑哧的。
“我不知道……如果是九条的话,她会不会去找惣太郎的案子和其他案子的关联性,或是寻找犯人的痕迹?”
不过与这样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内海先生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觉得确实有这种可能性,所以事先调查了住址。”
只能查到事故发生当时的地址……山路先生说道,但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做。
没办法。
我原想着本来可以把事情交给山海组合,说“那你们自己去吧”,但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总觉得不能交给他们俩。
我一直有不好的预感。
从刚才开始,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拒绝了百合子的邀请,说以后再去,做好了心理准备。
为了打起精神,我涂上了最喜欢的蓝色口红。
这是为了成为另一个我而买的第一支特别的口红,平时我总是藏在包里。
这是我想变强时的护身符。
装作不知道很简单,但如果正太郎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后悔的——我讨厌后悔。
应该随情况而变,也不愿意只相信一厢情愿的预测而受到伤害。
我为了改变自己来到了旭川。
因为是正太郎和九条给这样的我创造了新的容身之处。
欠了人情的状态确实让人心情不好,这次轮到我还个人情给她们了。
沿着37号道路往东鹰栖方向前进。
不一会儿,车子就过了永山桥。宽阔的河岸。内海说,往下流淌的是石狩川。
“六岁的藤井胜喜和五岁的千叶夕月就是在这条河里跌落的。胜喜是在捉虫子的时候消失的,所以有人说胜喜是在河边掉下去的,而夕月是一个人走在这座桥上的时候掉下去的。”
“……从这里确实会掉下去,不过五岁的孩子一个人走的话,一般不会太显眼吧?又没有栅栏。”
这条路还是有车辆通行的。虽然也有从河里掉下来的情况,但车道那边又没有栅栏,小孩子走在路上,会不会害怕走到车道那边?
毕竟谁都不想撞死孩子。
“而且……这条路确实可以在一瞬间内停车,一下子把孩子掳走,因为没有栅栏,车道和人行道没有距离。”
内海说道。
在桥的中央恐怕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是在桥的旁边或与下面道路的交汇处,确实不是不可能的。
“……原来有这么多危险啊,明明只是一条很普通的路。”
哪里是死角,哪里是危险,我从来没有边走边想过。
这绝对不是什么有趣的发现。
循着导航,我们先去了老事故——六岁的胜喜家。
但是那栋房子的门牌上写的不是藤井。
房子前面有残破的雪人和蓝色的雪橇,还有儿童用的小型可爱的翻斗车。
当我按响对讲机时,这所房子似乎已经与藤井家无关。 简单地解释一下原因后,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与胜木君年龄相仿的男孩来到前门,并告诉我,如果是沿路两栋房子的房子,也许能知道些什么,因为他们是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知道是认生,还是爱撒娇,抑或是害怕我的嘴唇,小男孩紧紧地抱住妈妈不肯离开——是啊,抓着妈妈的手不要放开,直到你再长大一点。
我按照她说的去了两户人家,发现有一家的老伯还记得藤井家。
事故发生后,胜喜的父母离婚了,刚盖好的房子也马上卖了出去,现在身在何处完全不知道。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他母亲自杀了。”
大叔落寞地说。
和我听说九条的母亲也一样。
如果我死了,我妈妈也会死吗?我突然这么想着,不禁低下头,内海一把掐住我的脸颊。
“你、你干什么呀,毛海!”
“不不不,去拜访别人哪有蓝色的嘴唇?这么冷,你吃了多少蓝色夏威夷?”
“这不是刨冰的颜色!”
话虽如此,也许山路先生有着和内海一样想法,他默默地把手帕递给了我。
什么呀,明明是我的决胜妆。
但不知为何,气氛缓和了。悲伤的心情稍微淡薄了,车内的空气也变得轻快起来,这就是所谓的内海魔法,不会说谢谢什么的。
“那怎么办?还有一户人家?是在桥上消失的女孩吗?”
“是……是啊。”
山路先生在导航系统里输入了新的地址。
好像离这里不到五分钟的距离。
“事故发生已经八年了……要是搬到这里就束手无策了。”
内海望着窗外说。开始哗啦哗啦地下雪了。
在被雪挤得狭窄的住宅区道路上,我慢悠悠地开了五分钟左右的车,看到了第二户人家。
幸好门牌上还是“千叶”,当然也有可能是亲戚或不相干的人偶然住在这里。
按下门铃,一脸惊讶地走出来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
山路先生说:“我是警察。”
“又是孙子……星怎么了?”(また孙が……星が何か?…。这句话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直译)
相反,老奶奶却紧张地、警戒心MAX地看着我们。
“啊?啊……不,其实是关于千叶夕月的事……”
“找到夕月了吗? !”
老奶奶突然探出身子。
“不……不是这样的……”
内海一时语塞。
“我有一个住在附近的朋友,她的弟弟也在水事故中去世了。我现在正在调查这件事,我怕她会给您添麻烦,所以特地来打扰。”
没办法,我只会插话道,老奶奶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啊……是吗……”
“对不起。”
听着她的声音,我有些失望,好不容易才勉强挤出几句话后,低下了头。
“不,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
是的,我知道。老婆婆又小声重复了一遍,但还是像断了弦一样,在玄关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被发现的骨头,经过DNA检验肯定是夕月。可是……我还是相信,我不能放弃。因为万一检验出了什么差错——那个孩子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老奶奶按着额头,像是在忍耐头痛。我再次低下头说了声“对不起”。
“没关系,抱歉——那么,你有什么事吗?能请你再说一遍吗?”
尽管嘴唇还在颤抖,老奶奶还是故作镇定地看着我和山海两人。
于是我又解释了一遍,她露出更加落寞的表情回答说:“是吗?”
“你说的那个女人没有来过我家。而且……我也很理解你朋友的心情……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我家了,即使来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老奶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有气无力的话。
刚才明明那么喜欢跟我们说起夕月的事情。
“可是……我说可能还活着,现在……”
“嗯,是啊。如果她还活着该有多好啊……不过,就算她活着回来,也一定已经晚了,因为我们家已经什么都坏了。”
“坏了……”
我的胸口一紧。
因为我的家,也因为我有一半要坏掉。
“对于你家被骗了的事情,我们也觉得很遗憾。”
就在我想应该跟老奶奶打声招呼的时候,山路先生忽然说道。
“……你知道那件事吗?”
老奶奶低着头。
“是的,说是为了寻找夕月,被骗了一千多万日元。”
“什么?”
山路先生的话让我和内海的表情都僵住了。
“是啊……不仅仅是这样。孙女夕月不在的三个月,真的是地狱。我儿子憎恨夕月的哥哥、我和儿媳妇荣子,媒体也在推波助澜,还有完全不认识的人打来电话,还有人在信箱里放了写着『杀人』的信,还有动物的尸体——大家都以为是我们杀了夕月。”
老奶奶说的他们家当时的情况,和九条在惣太郎死后的惨况非常相似。
一个稍微年长的哥哥跑出去玩,夕月就追上去了,然后就不知去向了。
是不是掉进了融雪后河水暴涨的河里了?很多人都参与了搜索,但也有不少人对祖母和母亲说了一些没心没脑的话。
特别是父亲,也许是因为单身赴任不在家,所以事情发生后没有站在母亲那一边。
他把失去心爱女儿的愤怒直接发泄到了儿子、母亲和妻子身上。
“就算警方的搜索很快就停止了,荣子小姐也没有放弃。当然了,我也没有放弃,因为也有可能是绑架……”
每天拼命寻找女儿的荣子小姐,终于被一个可疑的人盯上了。
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结果被骗了数百万的搜索费用,还被要求了一千万。
事到如今,她也许是没有退路了,瞒着丈夫以房子为担保借款,并支付了搜索金……
但是不久夕月的遗体就被发现了。
与此同时,那个可疑的搜索公司的男人失踪了,只留下一笔债务给他们。
“没办法,我只好卖了自己的房子,用卖房子的钱赎回了这栋房子。我儿媳妇一边工作,一边把钱还给我。夕月有一个比他大六岁的哥哥,所以我也需要照顾这个孩子,儿子因为夕月的事对我们很不高兴,就经常不回家。”
现在哥哥也离家出走了,夕月的父母虽然没有离婚,但已经等同分居。
“我一想到那个孩子会不会回来,就无法在这个地方移开……不过,我也知道不可能回来。而且就算回来了,这里也已经空了。”
老奶奶用一种仿佛放弃一切的声音说道,接下来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死去了,
“所以说,来我们这种人家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请你们离开吧。”
即使面对的是警察,老奶奶也坚决拒绝,她说不想再和任何人扯上关系,我们也再无话可说。
“……向寻找女儿的人勒索钱财,这不是人干的事。”
一回到车里,我就因无处发泄的愤怒而咬了咬指甲。
两个大人沉默不语。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
“是啊……接下来要不要去发现惣太郎遗体的永山神社?”
内海这么一说,山路先生简短地应了一声“是啊”,正太郎的手机还是打不通。
车子再次驶过永山桥。
“走这种路的时候,最好走和车流方向相反的路,在相反的车道中间夹一条车道,这样就不容易被抓住了。”
看着流动的景色,内海突然冒出一句。
“啊,剩下的就是安全蜂鸣器了!如果你按响,歹徒会试图阻止它,所以把它扔远一点。歹徒会追它,所以你就可以趁机会逃走。”
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对我说。
说实话,我不知道怎么用。以为只要在危险的时候叫就行了。
“……我已经不是会被掳走的孩子了。”
“不不不,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怎样被卷入犯罪。哥特萝莉这么可爱,一定要小心才行。你有吗?防盗报警器!”
“我没有,但用手机软件安装,兰香大人的确很可爱。”
被说可爱有些不好意思,故意这么强硬地回答。
不过扔手机可不行啊。
“诱拐案的受害者确实多是小学生,小学生虽然独自行走的机会增加了,但因为身体还小,很容易被拐走。不过反过来,上高中后,性犯罪的受害者就多了。不光是女孩,男孩也一样。只是没有表面化,实际上被害者、加害者与性别无关。”
不仅仅是女孩被陌生男人袭击就是性犯罪。女人袭击女人的事时有发生,男人袭击男人的事也不稀奇——内海一脸认真地说。
“即使是再明亮、再漂亮的街道,也会存在死角,凶手就在这些死角,从看不见的地方悄悄伸手。孩子的警惕性很强,犯人大多住在附近,现在有SNS和网络游戏,犯人和被害者的接触点增加了。”
社交软件——我仿佛全都知道,感觉被他看穿了,手都在颤抖。
不过应该没有那种事,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九条和正太郎应该不会随便提起我羞耻的过去。
“可是……九条的弟弟被掳走的时候呢?那是十五年前吧?五岁的孩子既没有SNS也没有网络,那个胜喜和夕月也是。”
但我实在太害怕了,就稍稍岔开了话题——不,应该说回到原来的话题。
“确实。所以……凶手应该是当时住在这附近,或者过去住在这附近,对当地有一定的印象。所以……大概和惣太郎有某种程度的认识吧……”
“所以他才更加大意,连声音都没发出就被掳走了?”
“嗯,本来诱拐孩子的时候,大多是从下午放学后到傍晚,在离家100米以内的地方的。”
内海先生说的和樱子小姐说的差不多,明明和数字没什么关系。
“因为要把孩子关在家里几天,所以应该是独栋房子。和家人的关系比较淡薄,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保护隐私,有自己可以自由使用的车。不过九条说她看见过那辆车……也有可能是无关的车。”
就算是小学生的时候,九条也会记得见过一次的车吧……内海这么说,我点了点头。应该说是多半,是绝对记得的。
“……搞不好不是公司用车或者自己的车。特别是白色的,公司用车比较多。”
一直沉默的山路先生也说道。
“总而言之,应该是对当地有一定的直觉的人,能让惣太郎稍稍放松警惕吧……对了,那一带是相当老旧的住宅区。”
“很好吧……永山就像是开拓上川原野的起点。”
内海说,如果以老旧程度来说,这里是旭川最老的住宅区。
我不知道,因为我一半是札幌人,另一半是北九州人。
“是啊是啊! “永山之所以是永山,是因为它是以开拓者创始人永山武四郎的名字命名的。”
“啊……按你说的,不就和在札幌的开掘创成川的大友龟太郎一样吗?”
“我不认识那个人。”
“哎?你不知道吗?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人,很帅的。”
“工厂的旁边应该有永山纪念公园和旧永山武四郎的家,所以札幌出身的人应该……”
一直听着我和内海先生对话的山路先生突然插嘴道。
“工厂啊……我对户外有很强的印象,工厂里就是电影院和活动,隔壁的公园我都没去过。嗯,你知道的真多。小山(山路)是札幌人吗?” ?”
“不,只是因为我曾经棣属于中央警察署——对了,永山怎么了?话说我们已经到神社了吗?”
山路先生手握方向盘,慌慌张张地说道。
“啊,这样啊。嗯,我只是想,如果是九条家附近的话,可能有人知道当时的情况,或者我们可以问问还住在那里的人,能不能听一些故事呢?”
“确实……可以再确认一下九条他们有没有回来,顺便问问他们。”
这样追踪事件的痕迹,一定能找到九条他们。
车上的时钟已经过了两点半。
如果要报复或者做坏事的话,就请再晚一点吧——我对着时钟的指针祈祷。
不知道是请了假外出了,还是单纯去采购了,九条家连老婆婆都不在家。
一按门铃,隔着门就能看到远处的汪公!毛球不满地吠叫着,就像看家的抗议一样。
不过九条和正太郎好像都还没回来。门也难得地关着。
我们三个人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有些失望。
正太郎这家伙,到底在哪儿?
“那……怎么办?”
先下了车后,我问了同样重新戴好毛线帽的内海。
这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就在稍远的斜对面。
那是一栋挂着浅田门牌的平房。
住在家里的老太太好像正好来拿放在玄关食物上的蔬菜什么的。
冬天的北海道,防雪的玄关罩和巨大的冰箱常常是同义词。
“啊,你好。”
内海立刻向老太太搭话。
“……你是?”
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一脸惊讶地打开了玄关罩的门。
“不好意思,今天大家要在九条家开圣诞派对,但是好像车停不下来……虽然我知道会给您添麻烦,但是晚上能在您家门口停几个小时吗?”
拜托了!内海双手合十,向老太太谄媚道。
“在我家门前?没关系,可是下雪了……”
“啊,当然了,为了不妨碍通行,这附近的雪,我们要嘎的一声清理掉!可以吗?”
“啊?扫雪工?”
“昨晚下了这么多雨,我们来把这里打扫干净。”
正如内海所说,昨晚的雪把老太太家的门前变成了一座小山。
内海这样说大概真的只是打算在老太太家门口的雪清理掉。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一个人住,很感谢你的照顾……难道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老太太怯生生地苦笑着说。
“既然如此,那就再让我做些什么吧。我们三个人的话,一眨眼就能搞定。”
内海回头对我和山路先生说。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山路先生也苦笑着耸了耸肩,但似乎并不是说NO的意思。
“是吧?马上就要到年末了,我觉得能漂漂亮亮的过一次会很轻松。”
“那么……我可以请你们帮忙吗?”
“一定一定!那就交给我吧!你看,那边的女铲子铲雪铲得很厉害……啊,能借一下铲雪铲什么的吗?雪呢?平时都扔在屋后吗?好像是扔在院子里吧?”
内海先生这样说着,若无其事地缩短了和老太太的距离,真厉害。
这是今天的第二次扫雪外交。
确实,就像内海说的那样,三个人做的话确实马上就能清理掉,而且我铲雪铲得很好。
别以为谁都能做到,扫雪已经是重体力劳动了,像兰香大人这样的高手,可以用最低限度的劳力和疲劳,以最快的速度扫雪。
大家都很在意时间吧,方铲子、翻斗车、推土机,各自装备好武器,我们就像追逐猎物的狼一样,配合得天衣无缝,不一会儿就清理干净了。
老太太非常高兴,给我们三个人准备了没有酒精的米曲甜酒。又暖又甜。
“真是帮了大忙了,最近光是在家门口就累坏了。”
“没什么啊~不过,浅田女士一直一个人在这里吗?”
“嗯,丈夫去世后,已经十多年了。”
内海亲昵地问道,不知是扫雪的恩情,还是一个人太寂寞,老太太热情地跟我们说话。
“我女儿虽然有时会来,但她住在札幌。去东京的儿子也说要和我一起生活,但我想在这里悠闲地生活,现在不是和孩子一块生活的时代了吧?而且他很窘迫,媳妇也很可怜。”
“哦?这么说,孩子已经完全独立了?”
“是啊,孙子也已经工作了,最小的今年才二十岁。”
由于我们一直站在玄关食物的地方说话,老太太便把我们请进里面,内海说:“不不不,待会儿还要去采购。”以此为由拒绝了。但老太太好像开启了真正的“聊天模式”。
“啊!话说你的孙子已经不是爱撒娇的年纪了。不过……对了,二十岁的话,和惣太郎差不多大。”
“什么?”
浅田太太的脸一瞬间僵住了。
“时间过得真快,大概已经十五年了。”
“……嗯,是啊,会这样吗?”
——这个话题不能说啊。
是不能触碰的事情吗?老太太似乎突然心神不定起来,一边看着九条家,一边降低声调,困惑地抬头看着内海回答道。
“不不不,对婆婆们来说,应该是特别有感情的年龄吧。老婆婆最近也经常跟我说起惣太郎的事。”
“……因为阿泽当时非常后悔。”
听了这话,浅田太太脸上的紧张稍微缓和了一些。我们并没有多管闲事,浅田太太应该是觉得我们和老婆婆很熟才放心吧——嗯,虽然一半以上都是假的。
“她哭着说要以死向大老爷道歉……太可怜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浅田太太垂下眼睛,仿佛想起了过去,悲伤地挤出了眼泪。
听了这句话,我心里一紧。
“那……至少老婆婆没有什么错。”
我不擅长应对九条,但很喜欢老婆婆,她是个温柔、温暖、可爱的大家的婆婆。
那样的老婆婆,却要那样责备自己,这种状况真让人懊恼。
我也不觉得九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她那时候还是个小学生,把责任推给她就更不对了。
“说起来,惣太郎的母亲似乎觉得自己无论做了什么都无所谓……”
“……不过,我想也不是谁的错,不管是哪个家庭,都有可能在看不见的一瞬间忽然就出点什么事。”
老太太说如果把一瞬间发生的事故,就归咎于平时没注意,这样的解释太粗暴了,毕竟每个家庭的育儿方式都不一样。
话虽如此……但是惣太郎的话,总觉得让人心里不痛快。
至少那两个人被责备的状况让人无法接受。
“确实,她确实是移开了视线,但责备家人是不对的,应该责备的对象错了。”
“为什么呢?”
听到这句话,一直拿着甜酒不说话的山路先生,静静地开了口。
“什么?”
“不是普通的迷路的孩子,而是惣太郎,就像神隐一样消失了吧?”
“嗯……是啊,我想一定是一瞬间的事。”
“也就是说,在惣太郎失踪的过程中,还有第三者——那个『应该受到责备的人』存在?”
“啊……”
在我的追问下,浅田太太好像确实很困惑,无法再说下去似的,把脸扭向了我们。
内海对着老太太,故意悲哀地叹了口气。
“我也……到现在还在想,难道真的不是案件吗?按照正常的想法,整件事不也很奇怪吗?”
“…………”
老太太没有马上回答内海。
她背过脸去,看着天空——然后,终于放弃似的做了个深呼吸。
“是啊……不过当时谁也说不出来。”
“是这样吗?”
“嗯……”
似乎有难言之隐似的,浅田太太垂下眼睛。
“那么就没有流言蜚语了吗?谁很可疑,或者说有可疑人物之类的,肯定会有这样的传闻吧。”
内海问道。
“……也不是没有,那时候有个奇怪的男人在那里走来走去……还有,隔壁的宝生先生,一对年轻夫妇的家,以前住在那个家的小宫家的二儿子是一个家里蹲,他好像偶尔会在晚上出去走走,也不工作,兴趣也比较内向。”
他好像很喜欢动画片、漫画之类的东西——听老太太这么说,简直就像在说坏事一样,我有点,不,应该说是很生气。
又是这种偏见吗?
小孩子都是看着动画片长大的,比如豆沙面包啦,猫型机器人啦,如果动画片和漫画是邪恶的入口的话,日本人口的七成会成为罪犯。
“那些说动漫和漫画会助长犯罪的言论,真是无法区分现实和虚构,太可怕了——”
我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内海却死死堵住了我的嘴。
我慌忙想要反抗,却就这样被山路先生一把pass掉了。
山路先生也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把甜酒塞给我……是让我闭嘴的意思吗?什么嘛,不过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错。
“不过他有时会从窗户大吼大叫,所以有人说他可能是凶手。大概因为这个原因,惣太郎离开后大概有一年,他们家待不下去了,就搬走了。”
也就是说,那个人住在九条家附近。和内海说的『孩子被掳走,大多发生在离家100米以内的距离』也一致,如果是出了家门在眼前被掳走,目击者应该很少吧。
但是……他会这么大胆吗?明明是一出声就能知道的距离。
“浅田太太,你认为那个人是凶手吗?”
“……我不知道,但是那天,小宫先生罕见地说二儿子不在家,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到这里,她含糊其辞。
“可是……他们是很认真的一家。母亲是家庭主妇,父亲是教师。最小的孩子在道外的一流企业工作。不过,就连做二手车买卖的长子,母亲也会说他的工作很轻浮。”
明明好好工作了,有什么不对的呢……老太太皱起鼻头。
“二儿子一开始也很正常,但是没考上大学,被父亲训斥了一顿后,从此就不愿出家门了。”
“那么可怜的孩子,不可能是凶手吧?”
内海这么一说,她落寞地点了点头。
“是啊,是啊……小时候是个很温柔的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那孩子都不会做出那么粗暴的事。”
“那你还能想到别的吗?”
山路先生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听说永山神社那边经常有可疑的人出现,准确地说是永山小学和中学的人。比如有裸男徘徊,或者躲在公园的厕所里。”
但说实话,这是随处可见的可疑人物信息。当然不能说那些人不是凶手。
“可是……家里的事情,外人是不知道的。”
老太太也是这样吧,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连自己都无法接受。
“……町内会长东海林太太的孩子也因为在班上受虐而出了问题,就在附近的馆林太太,她去世的丈夫一喝醉就很粗野——不管是谁家,只要认真细究的话,一会有黑暗的部分。”
我突然想起母亲的话,妈妈不知道我在社交网络上卖自己的羞照,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孩子。』
就连每天都在一起的母亲都无法窥探到女儿昏昏的样子,所以陌生人是不可能知道真相的。
话虽如此,十五年前的事,住在附近的人也确实有一种违和感,我们带着小小的确信离开了浅田太太。
永山神社迎来了冬天,冷冷清清的。
我们三人走到发现惣太郎的那个池子前。
是个很大的池塘。
遗憾的是,既没有正太郎,也没有九条。
“以前,在收成不好很困难的时候,政府就提供了修水池的工程,给居民提供了工作的场所。”
内海说道。
也就是为了维系生命的公共事业——在这样的地方发现尸体,真是悲哀。
由于不小心被雪滑进靴子里,我脱下一只脚掸去。
30德尼尔的铠甲在今天显得防御力不足,我有一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莫名的冷淡的心情。
这样真的能找到正太郎吗?真的能找到吗——智能手机里依然没有正太郎的回复。
看着冻得缩成一团的鸭子,正好有一位身穿浅色装束的年轻神主从附近经过。是权祢宜先生吗?
“抱歉,请问刚才有没有一个高中男生和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长发女生来过这里?”
对于这个问题,他微微歪了歪头。
“嗯……我不知道是那位,不过刚才有个高中生和短发女性来过。”
听到回答,我们面面相觑。
“短发?”
九条会突然剪头发吗?
但也不能断言绝对没有,不知如何判断。
“那个,男孩就是这个孩子吗?”
没办法,我只好从手机里的图像文件夹里找出正太郎,让权弥宜先生过目。
“啊!大概是吧。可能是约好了见面,他说要和后来来的男人一起去旭山动物园。”
“旭山动物园吗?”
唉……正太郎确实喜欢旭山动物园……。
可是后来来的那个男人呢?还有短发是谁呢?
“一开始,我觉得他们的组合有点奇怪,三个人都不怎么亲密,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我还担心万一他们出了什么问题……”
权弥宜先生说,这三个年龄不同,又包括未成年人在内的陌生的人,看起来有些异质。
“但是现在因为网络的关系,有很多人可能是在SNS上认识就走到一块,现在也不是没有年龄差距很大的团体……”
忽然,他停顿了一下。
“只是……他们三个都不是来参拜的氛围。”
说到这里,权弥宜先生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们。
“啊……对了!其实今天在手游线下聚会上!我刚刚超过了吉尔门(ギルメン,吉尔门为音译)!”
我赶紧找了个借口。仔细想想,我们也没好好去参拜过,而且也是年纪不同的三人组。
而且我还未成年,是个可爱的兰香大人,还带着两个大叔。
这不是一般的案子吗?我和两个警察(其中一个是原的)一块行动,要是被报警了可就糟了,会被口诛笔伐的。
“因为提到了这里的熊签的话题,本来我们打算在这里碰头的,但是他好像先去了旭山动物园。”
情急之下,我以唯一知道永山神社的百合子说过的“有可爱的熊神签”为理由胡编乱造。
“原来是这样啊。『为了国家,我要把住着熊的虾夷的荒野劈开,我的朋友们』……这是祭神永山武四郎将军所写的和歌中的神签。请一定要在回去前拉一下——价格大概是咔嗒一声的价钱。”
权弥宜先生笑着说,案子三人组这一不光彩的认定总算解除了。
“好!我要收费!这次我要带三个人来好好参拜!”
说话方式啊,兰……内海先生苦笑着低声说,但我没有理会。
山路先生虽然也有异议的表情,但总比案件强吧。
话说回来,还有一个人会是谁呢?尽管心里有这样的疑问,我还是向权弥宜先生打了个招呼,把两人拉到正殿。
确实,虽说是找人,但不打招呼对神社的神未免失礼。
我向内海收了十圆钱,扔进功德箱,我们双手合十。
希望正太郎他们不要做傻事,希望能找到他们。
虽然我很怀疑用别人的钱拜托他能不能实现,但他肯定也做了同样的拜托,所以应该没有问题。
但我放心不下,还是再次把口袋里仅有的一百元扔了进去,请求神好好地保佑他。
我的高中生活还有一年多一点。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也不想后悔,更不想被别人逼着去做。
“不用担心。”
我双手合十,不知何时已经参拜完毕的内海对我说。
“永山神社据说有结缘的灵丹,所谓的结缘就是把连结缘分,是把断了的缘分重新结起来的复缘神社。”
“复缘神社?”
“是啊。因为有那么强的好处,可以让已经断了的羁绊再重新连接起来,所以现在还连在一起的羁绊,肯定会得到更大的补偿——所以阿正他们一定没事的。”
多么牵强的解释啊……虽然这么想,但不可思议的是,我还是相信了,也许是因为冬天的寒冷空气让人想要依靠吧。
如果正太郎出了什么事,我们肯定也会变的,变成了我最讨厌的“3”这个数字。
我绝对不愿意这样。
我们快步离开神社,前往旭山动物园。
我瞪着太阳开始西斜的天空,心里想着,如果在正太郎只是在动物园里随便玩玩,我是不会原谅的,但如果真的和犯罪扯上关系,那就更不会原谅了。
冬天的旭山动物园,入园的最迟时间好像是下午三点。
我们好不容易挤进了这个充满圣诞气氛的公园,园内非常漂亮,我们想来玩一玩。
其实叫上百合子一起来就好了。
可能是有活动的缘故吧,园内还是客人很多。
老实说,我们完全想象不出正太郎在哪里。
内海说:“能不能打个迷路儿童广播?要是现在的话,狼们肯定会叫个不停,真是一石二鸟。”
“毛海,你明明不喜欢毛球,却喜欢狼?”
“不,我讨厌所有的动物。不过我觉得我好像很喜欢哥特萝莉。”
“那是因为哥特萝莉太帅了……”
嗯,确实喜欢。
据说狼们会随着园内广播的声音和远处一起吠叫。特别是对闭园广播的反应很好,还以家庭成员的嚎叫闻名,据说也有客人配合着这样的声音而来。
“哥特萝莉很帅吧?这样的装扮不管旭山什么地方都很来电,连脚都在发抖。”
“企鹅和海豹好可爱啊,萌萌的,你不会和女朋友一起来吗?”
“嗯……”
回答得很奇怪。
“嗯?什么意思?”
“不,其实我今天本来是想和女朋友在这里约会的。”
“旭山动物园?”
“是啊。刚才我在LINE上看到她的信息,说她有工作要处理,下次再来吧。她是护士,好像很忙呢……”
还好吧,内海苦笑着说。
最近联系起来特别困难,明明经过了两周才能见一次面,没想到却是如此……他嘟囔着,但从言语上看,并没有那么悲伤的样子。是他每天有这样那样的开心事,还是放弃了——我总觉得是前者。
狼和内海先生的女朋友的事暂且不提,山路先生也说园内的广播很容易让正太郎听到,于是我们爬上缓坡,向位于公园中央的客服中心走去。
对在札幌长大的我来说,说到动物园那肯定是圆山动物园。
圆山动物园的爬虫类动物很突出,最近越来越漂亮了,我也不讨厌那里,尽管便当被乌鸦盯上会很可怕。
但是第一次来旭山的时候,让我惊讶的是,旭山动物园绝对没有动物那特有的气味。
高低错落的公园里,无法一览无余,所以下一个会是什么动物……我很兴奋,无论哪里,看动物的视角都和平时不一样。
听说旭山动物园只有冬天才好玩,我难得来了一次旭川,却从来没来过冬天的动物园。
百合子说冬天的海豹是完全的球体。甚至想看企鹅散步。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理由来的话,现在也能去看游泳的企鹅了……。
真不甘心,近期再来一次吧……我这样想着,来到了客服中心。
客服中心夹在海豹馆和企鹅馆之间的迷人景点之间,是一座可爱的建筑。
内海是代表,拜托他们把迷路的孩子叫出来,所以我和山路先生两个人留在了外面。
帅大叔沉默寡言,转过身去,拒绝我好奇的目光。
“山路先生有女朋友吗?今天明明是圣诞节了。”
我故意无视“请不要跟我说话”的气氛,向山路先生问道。
但他只是浅浅一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切,看样子不好相处啊。
没办法,我只好看了看客服中心贴在墙上的传单。
也许是圣诞节的缘故吧,各种各样的消息层出不穷。
其中还贴着动物资料展示馆举办的“动物人偶展”的宣传单。
以圣诞动物等为中心的人偶展,好像还会给大家念绘本。
上面还刊登了一张圣诞风格的会场照片。
“那个……”
我在其中发现了似曾相识的人偶画像。驯鹿、熊、雪人的人偶中,羊和妖精的人偶围着绘本。
“这是什么来着?”
最近见过——对了,就是那个,正太郎在找的。
“这……这只妖精,是少女蝴蝶。”
“什么?”
听到我的低语,一直无动于衷的山路先生回过头来。
“这张照片上的人偶……馆胁不久前调查过。”
那个人偶好像是已经去世的北海道出身的人偶作家的东西,这是人与蝴蝶之间出生的少女人偶。
因为展示了由同一艺术家所创作的可爱的大角羊娃娃,所以我猜它们也许就是这样才会被放在一起。
或许说是圣诞精灵也说不定。
但是……为什么在这里?在这里是偶然吗?
“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人偶——帅大叔?”
“我去动物资料展示馆看看。”
山路先生好像突然对什么事着急了,表情严肃地说。
“啊?不过,我得在这里等馆协……”
“嗯?你们两个怎么了?”
正好从客服中心出来的内海,被我们有点奇怪的气氛吓了一跳。
“说是要去动物资料展示馆。”
“哪里?为什么?”
山路先生不听别人的话,一个人先走了,我来回看着他的背影和内海先生,也感到困惑。
“……那我们也走吧。”
他已经拜托工作人员,如果正太郎来了,一定要留住他,这样他就可以轻松地转一转。
因为不知道重要的展览馆的位置,我按着地图去追内海和先行一步的山路先生。
在雪道的上坡路上,我们小心翼翼却又全速前进。
我有种莫名的不祥预感,但理由不明。
但是,突然要抓紧时间的话,不可思议的焦虑增强了。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动物资料展示馆。
这是九条会很高兴的地方。
但是在装饰骨灰的地方,别说是正太郎了,连山路先生的身影都没有。
人偶展好像在二楼的图书区举办。
但也许是闭园的日子快到了,里面没有人的迹象。
“太好了……不要先走啦……怎么了?”
然后我来到二楼,在人形展会场前,山路先生一个人站着。
他什么也没说。
是恐惧,还是愤怒?山路先生一脸茫然,表情僵硬,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什么?”
有少女人偶。
然而,应该在那里的那张美丽的象牙色的脸,却从人偶的脖子上消失了。
脸真是不可思议。
只是没有了脸,就夺走了这么多。
这其他部分的残缺所没有的失落感——果然,脸就是人的全部吗?
但与此同时,因为失去了容貌,少女蝶得到了一种异质的美。异界之美幽界之美。仿佛在看不见的地方被嘲笑似的——这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怪异,让我背脊发凉。
“好可怕!”被嘲笑似的——这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怪异,让我背脊发凉。“好可怕!”
但内海似乎单纯地对此感到恐惧,浑身一震。明明这么漂亮。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没有头呢?
“为什么?……是啊,因为这个人偶的头才是‘真正的蝴蝶’吧,恐怕是他们拿走了。”
“他们……馆协?怎么回事?”
但是,为什么只有少女蝴蝶呢?为什么不碰旁边的羊,只碰少女蝴蝶?山路先生对歪着头的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偶师原来是花房的标本师之一,她被委以特别的工作。”
“花房……”
“是的,是花房。人偶师的任务是将收集到的‘白蝴蝶’重生为纯洁的少女——也就是说,她将收集到的蝶形骨架磨成粉末,混合在制作人偶脸的石膏中。”
所以说,花房是谁啊?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人在脑子里养着一只蝴蝶,那是一只脆弱而美丽的白蝴蝶。但那是只不会飞的蝴蝶。不会被任何人爱——不久就会化为灰烬。”
山路伸出的手指,从我的眉间滑过我的鼻梁,我感到心惊胆战。
“有人感叹那是可悲的,而另一只继承了他血脉的蝴蝶,是留在年幼死去的弟弟脑海里的那只蝴蝶,那是那只美丽的蝴蝶——所以他决定收集,那是他的忠诚,是他的献身……是他活下去的意义。”
“所以说,我不懂你的意思。”
但是,他那昏暗的眼神,总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我看着内海,像是要逃离那里,又像是在求救。但是内海背对着我们,看到了完全不同的地方。
“毛海?怎么了?”
“哎呀……我觉得有点眼熟。”
他看着贴在墙上的旭川的大幅地图。
“眼熟吗?”
这个嘛,要是住在旭川的话,应该多少都有印象吧——我一边想着,一边追随着他的视线,发现地图上插着一根别针。
“这个别针?”
那是一根细得像针一样脆弱的大头针。顶端装饰着樱花色的花瓣。
“嗯——我记得是九条家里用过的……前端缀有樱花珠的标本用昆虫别针……”
内海说,九条一定会把这个樱花昆虫别针用在自己的标本上,作为自己制作的证据。
“那么……你想说这是九条刺的吗?”
“不知道……或许。”
是她留下了什么信息,还是告知了她的异常情况,是陷阱还是什么?
“…………”
山路先生一脸严肃地拔下别针。
大头针刺到的地方是神居古潭——旭川郊外有名的灵异场所。
说实话应该不是冬天去的地方,但也因此没什么人吧。
“……怎么办?”
我问盯着地图的山路。
但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没有其他办法,即使是谁的圈套。
话虽如此,究竟发生了什么,花房是谁,正太郎他们又有什么关联,我完全不知道。
内海也是如此。
“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明一下?”
一回到车里,内海就罕见地露出有点不满的表情对山路先生说道。
没错。
我总觉得不能问,问了会有麻烦,所以没问,但把人偶的头砍下来带走,实在是很异常。
如果正太郎和九条真的在做这种事的话……内海和我萌生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因为我之前觉得山路先生的担心太夸张了,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两个人不可能犯罪。
但我突然失去了这样断言的自信。
“…………”
山路先生一开始沉默着,好像在犹豫该不该说,但不久就下定了决心,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长篇大论的,花房这个刽子手的故事。
“但是……以恶制恶什么的,虽然是在装酷,但终究是‘恶’,自己都说自己是恶。”
我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内海也点了点头。
“对了……对了,正太郎真的在那里吗?那个花房的少女蝶的蝶形骨和九条的弟弟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线不止一条,现在错综复杂地缠绕在一起。”
山路先生还是老样子,在重要的事情说得不明不白。
“不过,至少馆胁君现在应该是被这条线束缚着——就像木偶一样。”
提线木偶——听起来很讨厌。也许是因为车内的空气不好,再加上老是坐在这样那样的车里,我的肚子里很恶心。紧张感让我的脸颊和耳朵都发烫。我把脸贴在车窗上,想让疼痛感冷却一下。
“那么,山路先生,你真的认为阿正会犯罪吗?”
内海还是不愿意相信吧,山路先生和内海渐渐开始在险恶的气氛中争吵起来。
这种时候就别吵了,现在不是做那种事的时候。
“先不说这种事,虽然不知道是线还是什么,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让正太郎他们插手到底想干什么!”
我拼命忍住不让自己情绪激动,但还是控制不住声音。
车内响起了我的声音。
山路先生透过后视镜看着我。
他刚要开口——但我知道他咽了下去。
“什么事?”
“……你知道炼金术吗?”
“什么?”
这个问题很唐突,但这是我擅长的领域。
“从其他物质中产生黄金的技术——广义上来说,是产生生命和灵魂的化学。是为了发现贤者之石,获得金钱和长生不老而实际存在的科学。发现砷(砒霜)的斯科拉学者阿尔伯图斯·马格努斯和罗达南——还有发明鸦片剂的医学界的路德·帕拉塞尔斯都很有名。”
我滔滔不绝地回答,山路先生讶异地看了我两次。
“咦……这是什么,哥特萝莉……你很了解啊……”
“因为这是人生的必修课。”
没错,即使记不住数学方程式。
“可是,没有人能长生不老,也没有人能让死者复活,弗兰肯斯坦博士并不存在。”
“所以呢?”
“所以,‘他们’决定模仿。弟子们拼命画出非常相似的赝品——决定让它成为真品。”
“就像戈雅的名作《巨人》实际上是助手兼弟子阿森西奥·胡利亚的作品一样?”
不过,无论多么漂亮的作品,画上都会留下的笔的迷惘,终究证明假的成不了真。
假的就是假的。
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假的。
山路先生突然苦笑起来。
“你……在知识方面很了不起。”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贬低我?”
“学习是很重要的,但是总有一天会被知识背叛。真正需要的是信念,是无论被谁踩到都不会弯曲、不会被折断的顽强的信念。活着就是不停地失去。无论失去什么,都要毫不犹豫地活出自己。”
山路先生说道,但是……犹豫就是错误的吗?我不由得看向内海先生。
“我也觉得柔软点比硬点好。”
内海说着耸了耸肩。山路先生的眉间出现了深深的皱纹。
“但是……他们连柔软都做不到。他们只是一些没有自己的信念,只靠忠诚活着的愚蠢的家伙。”
安布罗斯·比尔斯在《恶魔辞典》中写道,忠诚是‘渴望背叛的人特有的美德’。
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想要制造假的——他说,那么,那个赝品又是什么呢?
但没时间再问下去了,因为车到了目的地。
“在哪里?古潭公园……有没有石头圈?那应该是神居大桥或者车站那边吧。”
内海一边看着流动的景色一边说。沿河的自然道路,因为下雪的缘故视野很差——不过,桥旁边的停车场里停着两辆车。
“……那不是九条先生的车吧?”
内海先生自言自语道。
那里停下的车确实不是那辆茶色的车
“…………”
然后,把车停在旁边时,内海先生的表情僵硬起来。
“山路先生,怎么办?你要报警吗?”
“不……我们先看看情况吧。如果现在警察马上来,他们可能会因为警觉而逃跑。”
我也看了看旁边的车,心想他们都是警察,怎么会说这种奇怪的话。
停在旁边的白色汽车的挡风玻璃碎裂了,开始积起薄薄一层的轻飘飘的雪,红色的血啪嗒啪嗒地形成了几个圆形的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