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樱子小姐勾手指之后过了好几天。
我以不安的心情开始的一周,却和我的不安相反,这一周却很是平坦,什么都没有改变。
话虽如此,这三天来,因为花房的缘故,我时常感到不安。对到外面,到学校对上课感到恐惧,莫名地害怕。
不得不怀疑朋友这种状况,真的让我很不舒服。虽然樱子小姐说不要放松警惕,但我不想做那样的事。可是明明不想做,却又很在意周围的各种事情。对于自己完全被花房牵着鼻子走这种事,让我很是生气。
“正太郎。”
“什么?”
放学后,本以为已经去社团活动了的今居来找我说话。
“有件事想拜托你。”
“拜托我?真稀奇。”
他比我足足高12cm,完全可以俯视我。两侧的头发剃得很整齐,头发梳得很蓬松,一副运动少年的样子,现在的他不但清爽,成绩也不差。虽然由我这个好朋友说出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觉得他属于帅哥哪一类。
“…….鸿上拜托给我一件事。”
“鸿上?”
“碰巧,就在刚才。不,真的是碰巧,在图书室遇见她了。”
“哦?”
性格有些飘忽、“捉摸不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是现在大多数人对他的评价。即使对方是我,像这样郑重其事地被他拜托也很少见。
但不知为何,这样的他在女生中很有人气。实际上,我知道他被女生表白过好几次。
但他却往往以交往会很麻烦,想集中精力打网球,拒绝了那些女生,现在却有了鸿上这个单相思的对象,这让我很吃惊,但我觉得鸿上确实是个好女孩。
我很喜欢现在的今居,也同样喜欢鸿上。虽然希望两个人能顺利进行,但这两个人怎么也没有进展。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要我帮你吗?”
我这么说道,如果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能发展下去,那就太好了,虽然之后不能随便邀请他们会让我很寂寞。
“我想也许正太郎比我更适合这件事。”
“好啊,做什么好呢?”
我爽快地答应了,而今居告诉我的,好像是刚才在图书室发生的事。
不知怎的,今居偶然想去图书室,“偶然”发现(今居特别强调这里)在中央的桌子上看书的鸿上。她好像在查什么资料,看了一本书,又合上,走向新的书架,如此反复,不久,在把一本书放回书架上时遇到了困难。
今居似乎爽快地答应帮忙。(“你看,我个子很高。”)
如果你还有其他需要的书的话我会帮你的。对着这样的今居,鸿上说“那就这样吧”,并拜托他把几本书取出来,再放回去。看了看书,全都是灵异啦、灵异啦、妖怪啦之类的恐怖的东西,于是今居就问鸿上是否喜欢这样的东西,如果喜欢的话,就邀请她去看周末上映的恐怖电影。
但是,鸿上回来的回答却是“不,也不是感兴趣……”。
那么,她到底在调查什么呢?看着一脸疑惑的今居,鸿上苦笑着说:“是朋友找我商量的。”
“诶?调查都市传说?”
“嗯,听说观音台有幽灵出没,她好像替朋友调查过,但进展不大。”
“哦……”
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很奇怪。调查都市传说,而且是帮朋友…不太明白那个经过。
“所以我才说要帮忙的……但灵异事件什么的,对我来说也太勉强了,而且,我也想集中参加社团活动……”
“也就是说,你想让我代替你一起调查吗?”
“不好意思,不过我只能拜托你了,拜托了、正太郎。”
可是如果换了我,不就没有意义了吗?虽然这么想,但如果只能拜托我的话,那就不好拒绝了。没办法,我帮你吧。对方是鸿上的话,我也没什么顾虑。
“那下次请我随便吃烤肉吧。”
“……嗯。”
犹豫了片刻后,今居点了点头,而我也得做对得起烤肉的工作。
第二天放学后,我去找鸿上,她问我:“咦?今居君呢?”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好像很担心鸿上,但社团活动也不能偷懒,他很烦恼,所以就换成了我,抱歉。”
“不,没关系。不过……….这样啊,让他为难了。今居君今年一定要以全路大赛为目标,我也知道,但还是做了坏事……”
同是网球部的鸿上,正一脸歉意。今居是去年在非常可惜的情况下败退的,当然,为了他的名誉,我没有告诉鸿上,今居他曾经害怕到在节日的鬼屋里全力奔跑的程度。
“所以由我这个闲人来代替你了,可以吗?”
“嗯。”
鸿上点了点头。嘴角浮现出微笑。
“……其实,一开始我就想拜托你了。但是……我觉得还是太依赖你了,这样不太好。”
“别放在心上,我的伤已经好了。”
“是啊……”
鸿上微微低下头。从函馆回来后,最近一直是这种感觉。就连内海先生,对上次在巡逻中偶然遇到的我,也一脸严肃地问“没事吧?”。总觉得大家都在过度担心我。虽然我很高兴大家为我担心,但如果大家有这种奇怪的意识,我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那么,你发现什么了吗?”
赶快进入正题吧。我这么想着,询问了一下,发现调查资料似乎完全没有进展。不过,我认识一个擅长解析事物的人,这么说着,鸿上也苦笑着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如此,那就赶紧行动吧。
就这样,我们直接去了樱子小姐的宅邸。
我和鸿上接近樱子小姐的宅邸时,正好发现好像有客人要走了,我们看到樱子小姐冷得一边把披肩凑到前面,一边亲切地和男性交谈。
“哦!哟,少年,你的伤没事吧?”
我还没来得及诧异是谁,青年回过头对我笑了笑。是在旭山动物园工作的泽先生,我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已经没事了,谢谢你来看望我。”
我向泽先生道谢后,鸿上用视线诉说着问道:“谁?”。我告诉她是奶奶的亲戚,是旭山的饲养员先生,她向泽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泽先生回以笑容,鸿上的脸颊微微泛红,垂下视线。鸿上喜欢这种身材壮硕的男人吗?今居恐怕得更努力了。
“书很有趣吧?”
“嗯……嘛……”
我含糊其辞。住院期间,来探望我的泽先生带来了几本生物老师写的书,内容是关于骨骼标本和解剖的简单易懂的有趣的小故事。
托泽先生的福,我曾经一度这么想过出院后一定要制作标本!这差点中了他的圈套。与樱子小姐不同的是,泽先生具有社交性,也是个优秀的骨头专家。
“水嗣!大小姐让你把这个也带去!”
我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搪塞时,老奶奶抱着纸袋从宅邸里走了出来。
“这不是很高级的酒吗,可以吗?”
“我和奶奶平时都不喝,顶多是奶奶做菜时用一下。直江也有工作上的原因,所以不太想碰。”
纸袋里装着看起来很贵的洋酒,好像是别人送的。的确,我也没怎么见过樱子小姐喝酒,和在原先生一起吃饭的时候,在原先生他也是滴酒不沾。
“还有,这个啊,你喜欢的咸味牛肉……对了,你把腌鲱鱼也带去已,这里经有很多了,你拿回去吃吧。还有,啊,等一下。”
奶奶把装菜的塑料密封容器一个个塞进纸袋里。
“已经够了,姑母。”
泽先生不好意思地苦笑着说。但奶奶听都没听,又回到了宅邸。
“随她去准备吧。”
樱子小姐轻轻拍了拍泽的肩膀说。在奶奶看来,泽先生就像亲孙子一样可爱。不让客人空手而归才是正道。更何况是亲戚,如果不让他们拿走比来时多得多的行李,心里就不踏实。
哪里的奶奶都一样,我不由得扑哧一笑。看来要进入正题还得再等一会儿,我摸了摸不知为何把鼻子伸进雪山里玩耍的赫克塔的毛茸茸的尾巴,突然发现鸿上正望着公路的方向。
“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辆车很吓人。”
鸿上正好指着樱子小姐家的对面。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盖着蓝色塑料布的轿车。
“对了,那辆车怎么了?”
“三天前就有了。”
至少上次来的时候应该没有。我问樱子小姐,她耸了耸肩。这几天虽然冷,但积雪并不多。确实,车正好被10cm左右的雪覆盖了两三天,车牌好像被拆掉了。
“确实……有点恶心。”
我感到一阵寒意。又想起花房。
看到我们面面相觑,泽先生把纸袋递给我,走向可疑车辆。
“…….泽先生?”
“确实很恶心,我去查一下吧。”
如果里面有尸体怎么办?泽先生不顾被这种恐怖吓到的我,发出沙沙、沙沙的巨大声响,拉开积雪的塑料布。
不久,一辆车头破损严重的车出现了。
“是事故车辆吗?”
“没有尸体。”
泽先生对不安的我闭上一只眼睛。
“那是当然。如果里面有尸体,赫克塔应该会马上告诉我的。”
樱子小姐说着,向车子的方向走去,我抱着纸袋也跑了过去。
那是一辆小型面包车,金属银色的,看起来还不算老旧的设计,但引擎盖和保险杠都凹陷坏了,破损的部分锈迹斑斑。
“不过,这个……好像没有撞到墙壁之类的感觉吧……。”
我的声音不由得颤抖起来,因为凹陷的程度非同寻常,而且引擎盖上有明显的血迹、像是体毛的东西,以及不太清楚的体液等干了的痕迹。
跟在我后面的赫特塔高兴地说:“汪汪!”叫了一声。
“那……这果然是人吗?”
“这怎么说呢?赫克塔对动物的尸体也会有反应。”
樱子小姐说着耸了耸肩,泽先生跪在车前,像是在检查车子凹陷的部分。鸿上不安地抓住我的大衣下摆。我很想安慰她说没关系,但做不到,因为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没关系。
“……大概不是人。”
但是过了一会儿,泽先生站起来说道。
“什么?”
“这里不是有附着的体毛和污垢吗?”
说着,他指着粘在身上的茶色短毛,这是一种生理性上令人不快的污垢,让人想要逃避。
“这大概是梅花鹿吧。”
“梅花鹿。”
“嗯。这些毛我很眼熟,听说和鹿撞在一起的时候,车身经常会像这样沾满粪便。一定是吓出来的吧。”
泽先生解释说着,车身上的茶色污渍并不只是血。梅花鹿很大。如果真的撞上了,运气不好的情况下,也会出现车子受损的情况。
“速度也没那么快吧。这样的话,也许鹿只受点伤就没事了。”
至少不是人,而且鹿可能也受伤了,听到这句话,鸿上终于松了一口气,在我身后叹了口气。
“可是……那为什么不送去修理,而是把它藏在这种地方?”
“谁知道呢?”
泽先生说。
“就像泽先生说的,如果这是与鹿相撞的事故,那么一般都会认为是被盗车辆。所以不管怎么说,还是报警比较好,毕竟太碍眼了。”
说这话的是樱子小姐。确实,事故车辆停在家门口,实在不太美观。
“是女人的车吗?”
鸿上战战兢兢地看着车,小声说道。
“为什么?”
“那里的饮料架上有一个小小的香水瓶。”
顺着鸿上手指的方向看去,驾驶席的饮料架上放着一个带着蝴蝶结的四方形小瓶子。
“因为是chloe的香水,我想男生应该不怎么喷。”
“可能是恋人的吧?”
“可是那不应该是在副驾驶座的吗?”
说起来确实是这样。注意到香水瓶的存在,鸿上又露出不安的表情看着樱子小姐。樱子小姐抚摸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慰她不用担心。
两人都是漂亮的黑发,背影看起来就像姐妹。如果惣太郎不是弟弟而是妹妹,那么被九条家接纳的会不会是鸿上而不是我呢?一种不可思议的不安掠过我的心头。
泽先生已经回到停在樱子小姐家门前的自己的车旁,指示向老奶奶报警,好像已经回去了。
目送着依旧忙碌的泽先生,我感到有些寂寞,果然还是想下次和他一起做骨骼标本。我坦率地告诉他,泽先生高兴地笑着说:“那下次再联系你。”
“对了,今天你们俩怎么了?”
送走泽先生后,樱子小姐让我们进入宅邸,并问道。她的语气里并没有什么为难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我有件事想问樱子小姐。”
“问我?”
“是的……不是什么事件或者纠纷之类的,我想樱子小姐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鸿上一边向起居室走去,一边这么说。樱子终于在她喜欢的骷髅椅上悠然坐下,说:“我听听吧。”
“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但是,樱子小姐的脸上丝毫没有自信。警察马上就要来了,老奶奶慌慌张张地把大茶壶和沙漏放在桌上。她准备好茶具和泡芙,把剩下的交给鸿上,然后又匆匆忙忙地消失在玄关。
“那么,有什么事吗?”
“啊,是的。班里有个和我关系很好的叫瞳的孩子,她跟我说了这件事。”
鸿上说着有点紧张,一边摆着白色的茶具,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瞳是广播部的。她说将来想从事播音员的工作。所以,现在中午的校内广播里,每周四开始播放不合季节的怪谈,都市传说之类的栏目。”
“这相当有趣,瞳的口才很好,我每周都很期待。”
“嗯,好像很受欢迎。”
“星期四怪谈栏目”是从去年夏天开始的,每周一次的节目。沉稳的语调,绝妙的停顿,还有独特的拟声,非常逼真而恐怖,让人忍不住侧耳倾听。
在完全入冬并且冬景还在持续的地方,这一类的节目应该会大受欢迎。
除了有名的怪谈话之外,还有撞到除雪机,拖着半开的上半身追过来的“沙沙”的声音、外国人墓地的亡灵、出现灵魂的废弃宾馆、神居古潭水底的亡灵的引诱等等。有时也会讲旭川本地的怪谈和都市传说之类的故事,我每次都很期待。
“然后,在栏目末尾,瞳她会拜托听众说说自己所知道的怪谈、都市传说,结果有人匿名投稿了一个很吸引人的故事。”
说着,鸿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读瞳发来的短信。
那是一个看不到月亮的星期五晚上,一个炎热的夏天。
本来应该一起出去玩的朋友,突然发来了不方便的短信,晚上A子一个人,好不容易来到车站前,就这样回去也未免太寂寞了,正发愁该怎么办时,一辆白色轿车“嗖”地靠近了A子。
司机是一个自称正弘的青年,他好像也突然因为朋友不方便,所以正闲着。他问A子有时间的话要不要一起玩。
A子也很无聊,正弘很会说话,感觉他这人挺不错,于是两个人坐进车里,一起去家庭餐厅吃饭。
吃完饭,A子松了一口气,正弘说要去兜风。
就在那边,观音台那边………正宏说。确实不远,A子总觉得还想和正弘待在一起,于是和正弘走向观音台。可是车子经过夜景景点,不知为何向观音灵苑驶去。
正弘对害怕的A子说去散步吧,便把A子带到一座墓前。A子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已不见他的身影。
感到吃惊的A子,注意到墓碑上写的名字是正弘。上面刻着〇年7月25日的死亡日期,那正是今天出门兜风的同一天。A子吓了一跳,慌忙返回,车也不见了。
手机突然响了,从一个陌生的地址那里发来了邮件。打开一看,内容只是一个“死”字,没完没了地重复着……。
“总觉得,这不是常有的事吗?作为小插曲好像有点弱。只是,因为故事涉及的地域很明确,所以很在意出处,瞳这么说。”
鸿上有点紧张地往杯子里倒红茶,樱子小姐迫不及待地伸手拿起泡芙。
确实是常有的话…或许吧,正因为是熟悉的地名,所以更容易想象,或者说更可怕,我不由得背脊发颤。
“馆胁君,你听说过这件事吗?”
“诶……并没有。”
我摇了摇头。鸿上点点头。
“是吧?我也是,瞳也是……本来这类故事,肯定是“听朋友的朋友说的”,但如果是还没有广泛传播的故事,应该更容易接近原点吧,这就是瞳的想法。
奶奶按照樱子小姐的、我的、自己的顺序倒了红茶,奶奶一边把杯子递给鸿上,鸿上一边继续说。
樱子小姐用松脆的曲奇鞋盖舀起奶油吃了起来,我也毫不客气地伸手咬了一口。有着黄油香味的舒皮和黏糊糊的蛋奶,上面挤着雪白的鲜奶油。
蹄皮上盖下面的奶油上,藏着脆香、微苦的焦糖片。
甜、嫩、脆,多种口感和甜味叠加在一起,堪称极品泡芙。
“瞳打算在新企划中设立一个栏目,让我们来探寻都市传说的根源。但是为了寻找这个故事,我们进行了调查,却完全没有发现任何线索,甚至连匿名的投稿者都没有找到。”
“连投稿者都不知道,总觉得有点瘆人。”
“嗯……但是瞳不相信是真的鬼怪之类的东西,所以他们就商量有没有好的方法可以查到故事的根源,如果是樱子小姐的话……有什么方法可以查到吗?”
鸿上似乎真的很为难,抬眼看着樱子小姐。
“你要我怎么做?”
撕开泡芙皮,一边捞奶油,一边美美地吃着泡芙的樱子惊讶地皱起了眉头。
“我想要类似……建议的东西,像以前一样。”
鸿上双手抓着泡芙,大口大口地咬着,一脸不自信地说。鸿上用指尖擦了擦沾在嘴边的奶油,送到嘴唇上,但她似乎也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
“很遗憾,我也不是魔法使。不管怎么说,信息实在太少了。既然信息如此有限,我想除了在校内寻找投稿者以外,别无他法。”
樱子小姐哼了一声“嗯”,轻轻耸了耸肩,语气似乎是既然被拜托了,就不能不提建议。
“果然是这样啊……”
鸿上有些遗憾地呆呆地看着泡芙。奶油眼看着就要洒下来了,大概实际上鸿上并没有“看见”这些吧。
“我对那种事没有兴趣虽说如此,好不容易来拜托的你们,我也不会吝啬于提供智慧与知识,但现在稍微有点困难,关于那件事,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忙的。”
“要把这些塞进去吗?”
我歪着头,因为冬季的野外考察既严厉又危险,樱子小姐这段时间最多只能做些鱼骨和大学以及动物园委托的标本,剩下的就是打理这些不起眼的工作了。
对于不外出工作,也不做家务的樱子小姐来说,冬天应该是很无聊的。
我一边思考,一边敷衍地抚摸着迎球而来的赫克塔的额头。当然不满足的它,这次把目标转移到了鸿上。
在闪闪发光的黑色日子里,它用最可爱的表情对鸿上说:“我们来玩吧,百合子小姐。”
泡芙也吃得差不多了,鸿上开始往赫克塔扔球,我不顾一切地看着樱子小姐,她的表情很严峻。
“……啊,这样啊。樱子小姐,你有花房的线索吗?”
樱子点了点头。
“我会尽我所能,联系法医学方面的熟人,请他们留意在场的解剖中有没有花房的影子,也会调查过去的案件,山路那边我也会联系,我不会让那个男人就这样随心所欲的。”
樱子小姐用力地说。
“樱子小姐,那个……”
我还是很好奇那封信上写了些什么。还有当时樱子喃喃自语的“克里梅那”这个单词的意思。调查了一下,唯一好像是这样的是一种叫克里梅那浦氏蝶。生活在中南美,翅膀上有像数字88一样的花纹,但是,这和樱子小姐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正想再问关于长信的事,却发现鸿上就在这里。老奶奶也在。如果被两个人知道了,一定会很担心吧,我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那我就帮鸿上吧,烦恼也没用。”
“是啊,那就好,可以很好地散散心。妨碍你的校园生活不是我的本意,这是我的职责——你要是有什么事,再来吧。”
樱子小姐这样说道,鸿上的回家时间快到了,我只把这件事告诉她就回去了,临走时,樱子小姐问我:“身边有没有奇怪的变化?”
“没什么,……没关系的。”
我苦笑着回答,樱子小姐一边点头一边整理我外套的前襟,准备重新系围巾。那真的是不经意的动作,简直就像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我心中涌起一阵焦躁、不快和悲伤,不由自主地甩开了那只手。
“……是歪的。”
樱子小姐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辩解似的说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能修好的。”
鸿上讶异地看着我这么反问的样子。
“怎么了?”
走出九条家的玄关,鸿上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
我发出连自己都感到吃惊的恶毒声音。
不过,让我生气的不是樱子小姐,而是临别时目送我离去的樱子小姐不安而悲伤地向我挥手。
其实我并不想让她露出那样的表情,明明知道这是一种善意。我对自己无法如愿以偿的内心感到无比愤怒。
第二天,我们以各自班级为中心,开始寻找是否有人知道那个都市传说。
但正如鸿上的朋友大津瞳说的那样,我们在调查过程中遇到了很多困难,得到的回答也都是令人失望的。
话虽如此,认真调查这种都市传说之类模棱两可的东西还是很有趣的。例如说人的话语是如何传播的,人从哪里出生,要到哪里去。
结果我们把同学们都问了一遍,也没能得到确切的回答。
正当我大失所望的时候,班主任矶崎老师正好来到教室,强行要我把教材从教室搬到理科准备室,老师还说他拿不了比园艺夹更重的东西。
他还让我顺便帮他整理了打印材料,真是个爱使随意唤人的人。不过这对我而言时机刚刚好,于是,我又向老师打听了都市传说。
“观音台的亡灵啊……。”
去年初秋,我们整理好资料之后,理科准备室就像搭了顺风车一样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现在已经完全变整洁了,上面装饰着盆栽的兰花和观叶植物,估计是矶崎老师养的。
我坐在老师旁边,用订书机咔嚓咔嚓地订着一叠打印稿,然而老师告诉我的问题表情冷淡。
“果然,老师也不知道啊……”
“嗯,这种奇闻异事是定期流行的,一定是和别的事情混在一起了,说不定是其他学校的传闻传到了学校,大概是这样的吧?”
“如果是其他学校的话,就很难知道了。”
确实,现在有很多沟通工具,或许,这只是把从网上捡到的故事,适当地置换成旭川的地名而已。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调查它的根源以及更深入的部分。”
听我这么说,老师叹了口气。稍长的刘海摇晃着,散发出女生般的清香。和在原先生不一样,是花一样的味道,但这很适合老师。
“现在SNS和聊天软件都可以很简单地交流,所以流言传达得很快。你调查一下也没关系……在不影响身体和学习的情况下。”
老师一边在桌子上整理着讲义,一边说。用认真的语气。总觉得很奇妙。
“……什么?”
老师他似乎注意到了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视线,不可思议地斜眼看着我。
“不,我觉得好像是老师第一次对我说老师该说的话。”
“什么意思?”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至少老师不是那种会对学生说身体健康、学习之类的煞有其事的话的人。就连寒假前,他也只会在课外班上说:“大家不要暴露自己的不好的事情,要注意分寸,适可而止。”
刚刚的老师真稀奇啊,我差点笑出声来,老师瞬间火冒三丈,皱起鼻头。但他并没有恶言相向,而是叹了一口气。
“……大家可能都不会好好说的,不过我有点生气,所以还是唠叨几句吧。正太郎随意接近危险的事情,老师是反对的。”
“随意?”
“老师我个人并不讨厌九条小姐。不过,我觉得那样的人多少有些危险——在本质上,花房和她或许没什么区别。”
“你说什么呢!”
老师用从未见过的认真表情看着我,直直的,黑色的眼睛,这无疑是他的真心话。
所以我心中更萌生了愤怒,就算是老师,也有说得好的事和说得不好的事。
“我说过吧,老师也不讨厌九条。我并不是想说她坏话,只是她不重视社会的规则和伦理,对她来说那不是重要的事情,但那不是性格的问题,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她的大脑无法理解。”
“那是……。”
“九条小姐,她的生活规则和你不一样。对正太郎来说理所当然的事,对她来说却不是理所当然。”
没有的事,我想反驳说不是,却说不出口,因为同样的事我自己也感受过好几次,我咬紧嘴唇。
“只是,她有能引导她的人们,不是伦理、正义之类含糊不清的语言,而是以她能接受的形式,那些让她遵守社会规则的人们,她的叔叔、老奶奶、千代田夫人和直江先生。”
没错。至少,她不会背叛叔叔和奶奶。樱子小姐是个笨拙的人,但笨拙地说,她有她的爱的形式。
特别是她,对人的悲伤非常敏感,这一点毫无疑问。尤其对遗属,她格外温柔,就像关心自己的事情一样。
“即使不能理解伦理,她也绝对不会背叛老奶奶们的,樱子小姐不喜欢让最喜欢的人悲伤。”
我坚定地说。这一点毫无疑问,我可以断言。然而,老师又叹了口气。
“可是,九条小姐带着正太郎去了函馆。”
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了吧。老师苦涩地说,我再次语塞。
“我想老师我大概也有和九条小姐相似的地方,所以我才知道,只做花和标本还可以,但涉及犯罪的事可不行,绝对不行。”
我确实知道老师想说什么,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反对她的脱线行为,她知道这一点,所以只拜托我帮忙。她瞒着蔷子夫人,和我在函馆市内到处跑——结果就是我受了重伤。
当然,那是为了叔叔,樱子也小姐有自己的理由。就算没有我的协助,她一定也会一个人去追沙月吧。她就是这样的人。
明明那么聪明,面对目标却能集中到看不见周围的程度。为了达到目的,即使把我和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也不在乎,不,应该是想不通吧。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蛮干,缺乏道德心……这种危险或许和花房很像。
“我不是一个能干涉学生想法的优秀老师,也不热心教育,重要的是,我想正太郎你自己也很清楚。”
老师说着,伸手摸了摸我的刘海,稍微整理了一下,慢慢地把下巴放在我的头顶上。
“可是,我不想再参加学生的葬礼了。”
老师用沙哑的声音说,我的心脏又因罪恶感剧痛起来,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
“这个……这次的事和樱子小姐没有关系。”
“那就好。”
老师立刻离开我的身体,拍了拍我的头,仿佛在说:你可以走了。但我总觉得不想一言不发地离开,同时也从心底理解老师是真心为我担心。
“老师,那个……。”
“嗯?”
老师低着头专注于打印,又斜眼看了我一眼。我想是不是应该把花房寄来恐吓信的事告诉老师,因为花房的影子可能正在悄悄靠近我身边的人。
“……那个,我会好好保重的。”
“嗯。”
但是,一看到老师的脸,就说不出来了,他肯定又会担心的,特意说出来,简直就是在怀疑老师。
“总之,什么事都要适可而止。”
“明白了。”
我这样回答后,离开了理科准备室。我心情郁闷地走向教室,走廊上的鸿上注意到了我,跑了过来。
“查到什么了吗?”
“不,完全没有。”
鸿上轻喘着气,眼神充满期待地问道,我摇了摇头。
“是吗……果然。”
鸿上失望地垂下视线,恐怕照这样下去,她也不会调查到什么结果吧。
“我可能得问问上一年级的前辈。”
“但我不太好意思去问。”鸿上轻轻地叹了口气。但是没办法。我决定从明天开始先去问一问认识的前辈。
“百合!”
那就回去吧,就在他们各自去教室拿书包的时候,突然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了叫唤鸿上的声音。
“绫子?”
怎么了?鸿上回过头,对跑过来的女子说道。染成会违反校规的头发,细细的眉毛,短得让人担心会不会冷的裙子,而且和穿着黑色紧身裤的鸿上不同,她穿着短到膝盖以下的黑袜。
虽然可爱,但总觉得是我不擅长应对的类型的女生。
“我听说百合在班里到处打听奇怪的事情。哎……该不会是瞳调查的那个都市传说吧?”
“嗯。”
“受瞳之托?”
鸿上继续点了点头。被称为绫子的女生皱起了眉头。
“我觉得还是不要插手这种…不吉利的话题比较好。”
“为什么?”
“可是,自从瞳开始钻奇怪的牛角尖之后,她的亲戚接连死了两个,前几天她妈妈也骑自行车时出了事故,差点出大事呢?什么……降祸之类的,我想应该是这样吧。”
说着,“绫子”一脸奇怪地颤抖起来。她好像真的很害怕,似乎真的相信幽灵的存在。
“那会不会只是巧合?”
我脱口而出,“绫子”瞪了我一眼。
“可是,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这、这是……。”
她气势汹汹地怒吼着,我不由得愣住了。
“总之,我觉得瞳还是认真学习比较好。如果她真的想成为播音员的话,就不能只顾着玩那种游戏……虽然瞳从以前开始就很容易沉迷于某些东西,但很快就会忘记事情的优先顺序!”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绫子”轮流看着我和鸿上,希望我们把她的话告诉大津,拼了命地说。
就在这时,从楼梯上下来的二年级学长看到了“绫子”,对她说:“回去了。”应该是足球部的前辈,是我所知道的我校的FW9号。
“绫子”慌忙应了一声“是”,突然一把抱住鸿上。
“求求你,真的不要再让瞳做那种事了!百合也是,不要再跟这些扯上关系了!”
她对鸿上说了这句话后,就一下子走开,跑向前辈。她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把身体压在他身上,缩短了距离,大概是在交往吧。
“再见!”
下楼梯前,“绫子”向我们挥了挥手。也许是不想让恋人知道吧,她用一种莫名的开朗、亲切的声音,困惑地看着鸿上。鸿上也配合着她的节奏,笑着挥了挥手。
过了一会儿,她的身影消失了,鸿上叹了口气。
“刚才的绫子是瞳的青梅竹马。”
“嗯。”
据鸿上说,刚才的“绫子”远藤绫子和大津,和鸿上是同一所中学毕业的。
“可是……瞳和绫子最近好像关系不太好。”
“为什么?”
“嗯,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彼此的方向、交往的团体都变了吧。”
鸿上似乎在斟酌用词,稍微思考了一下后说道。
“团体?”
“对,女孩子和不同的人牵着手上厕所,她的高中生活就会相应地发生变化。”
说着,鸿上露出了带有自嘲意味的、她平日里少有的讽刺笑容,我着实吃了一惊。在学校里,平时见到的鸿上很少会一个人,确实,就连去厕所,都像是几个人一组一组地去的。
而且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开心。
这样的交友关系,她竟然会用这样的表情来表达,我真的很吃惊。鸿上注意到我的视线,慌忙补充道:“当然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啊,还有,绫子现在有了交往的对象。对方是二年级足球部的前辈。绫子很容易被周围的人所左右,受前辈的影响,她现在迷上了足球,好像在玩室内足球。”
“那也没关系吧?”
“嗯。绫子和瞳,两个人在中学的时候都是美术部的学生,说起来都是室内派的学生。但是绫子有了交往的人后,气氛一下子变了………”
鸿上难以启齿地对我说,她的口气是希望我能理解,但我不知道她想说的话我是否全部听懂了。
不过简单来说,肯定是远藤选择了恋人而不是挚友吧。
“不过,毕竟她们是朋友,我想绫子也会担心瞳吧。”
鸿上又叹了口气,一副为难的样子。对鸿上来说,关系好的大概不是远藤绫子,而是大津瞳吧。
“……鸿上,你觉得真的有降祸之类的东西吗?幽灵之类的?”
“不。”鸿上立刻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有妖怪存在,外婆一定会来看我的。”
鸿上斩钉截铁地说,我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是啊,真的是这样。”
这是肯定的。一定不会。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所追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那种莫名的不舒服,即使不是超常现象,但终究还是让人不舒服,就像远藤说的那样,我觉得还是不要去管它比较好,我开始不安起来。
第二天放学后,我问了几位前辈,结果还是得到了不知道的回答,没办法,我只好离开了学校,直接去了樱子小姐的公馆。
帮奶奶扫清门前的雪后,回到宅邸,热牛奶和刚炸好的甜甜圈等着我。用热蛋糕混合做成的,微甜,面包呈金黄色,是不出奇的自家口味的沉甸甸的甜甜圈,外婆也经常做。
特别是我,最喜欢用中间有个洞的马马虎形剪切布料。
奶奶的甜甜圈也是普通的脱模甜甜圈。但吃起来,和外婆做的甜甜圈味道大不相同。有黄油和香草的味道,刚炸好的时候特有的弹性紧紧抓住牙齿后,咔嚓、哇哇………….在口中解开。
“加三温糖、蜂蜜和酸奶,这是奶奶的秘密配方。”
奶奶一边把炸好的菜往盘子里添一边说。这样一来,味道就会更加浓郁,冷却后更能产生湿润蓬松的绝妙口感。
她还让我回去的时候带一点回去,免得被老妈发现。据说还希望我尝试一下冷的甜甜圈,我当然非常赞成。
不过这怀念的甜甜圈,让我想起了外婆的甜甜圈。外婆的甜甜圈加了一点肉桂,表面撒了一层糖粉。
我小时候应该不喜欢那样的肉桂香,但现在却没有了,多少有些寂寞。
当然奶奶做的甜甜圈特别好吃。
“那么……你查到什么了吗?”
樱子小姐一边说,一边拿起甜甜圈,掰成两半,看着冒着热气的甜甜圈吃了起来。
“没有。大家不是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从是瞳那里听到的。”
所以,下周一我想以高年级学生为中心进行访谈。说着,我要求老太太再来一杯牛奶。这次是冷牛奶。炸甜甜圈应该和冷牛奶一起吃,这一定是法律规定的。
“其实我昨天也查过了。”
“什么?”
樱子小姐说着,在我面前摊开了几张复印件,好像是报纸上的报道印刷出来的。
“七月二十五日,观音台,日期和地点都是有限制的。昨天我去图书馆,捡了旧报纸上的报道。我收到邮件后,就把吊唁栏往前翻了十五年前。”
捡起复印纸。确实,在日期和上川辖区内的吊唁栏上,别说是正弘,没有人是英年早逝的。
“十五年来,没有一个叫正弘的青年在七月二十五日前后死亡的记录。当然,也会有拒绝刊登的情况。”
或许是因为北海道地域辽阔的缘故,各大报纸每天都刊登了哀悼栏。外婆那时候,申请死亡时应该也办好了手续。当然也可以拒绝刊登,但基本上是免费的,葬礼的地点和时间也可以告知,所以我想大部分人都会使用。
“不过我在意的是今年的报纸,七月二十五日的几天后,在观音陵园旁边的公园里发现了一具女性的尸体,好像是从自杀和案件两方面进行调查的。不过,近年来那一带好像成了自杀的胜地,自杀的色彩很浓厚。”
“自杀吗?”
说到旭川的自杀胜地,非旭川最有名的灵异地点神居古潭莫属。虽然我一直这么想,但在学校的道德课上听人说过,在市中心附近的神乐冈公园和观音台,有很多人做出了悲伤的选择。
“是一个叫村椿彰子的女人,年龄二十一岁,周围的人都说她有自杀的念头。”
樱子小姐淡淡地说。报纸上的小报道也同样平淡无奇。
“……,有什么关系吗?”
“看啊。”
樱子小姐也说不清楚了。遗憾的是,只看文字,确实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懂。
“话虽如此,毕竟不能直接问遗属啊。”
我顿感无计可施。
“不,不过也不是很常见的姓。你去查一下电话簿,问问怎么样?”
樱子小姐耸耸肩说。
“嗯?不管怎么说,要做到那种程度吗?”
我觉得那太过分了。但是樱子小姐让奶奶把电话簿拿来,就开始寻找姓村椿的人家。
虽然觉得这个姓很少见,但好像有好几家。“你看。”她把无绳电话递给我,结果在樱子小姐的催促下,我从电话簿上最上面的号码打了过去。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犹豫了半天,最后我对她说,下个月15日开始的“心理健康周”,要让我写一篇关于生命的重量的作文。为此,想向遗属请教一下。
我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很合适的谎言,因为我想起了学校的公告栏上,偶然贴了一张关于“小心的~”的简单的告示。
电话那头的村椿相信了我,对方告诉我虽然不是村椿彰子的遗属,但也是她的亲戚。她说会联系彰子的父母,询问是否能说出口。
我怀着说谎的罪恶感和做得太过分了的后悔,等了一会儿,亲戚打来了电话。彰子的母亲说可以见面谈谈,对方告诉我联系方式,说明天下午方便。
第二天,在家里吃了妈妈特制的三合蛋包饭作为午餐后,我去了樱子小姐家。
想自己一个人去的心情和想和樱子小姐一起去的心情各占一半,我知道樱子小姐有时会对遗属表现出深深的温柔。
但与此同时,她也常常对人说些刻薄的话。
话虽如此,我一个人去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什么答案,而且还需要交通工具。彰子小姐的老家在神居。夏天的话,骑越野自行车跑个30~50公里并不觉得辛苦,但冬天就不行。
说到冬天的神居,最出名的那就是卡姆伊斯基林克斯滑雪场。
夜晚,被橙色灯光照亮的滑雪场,即使空无一物,也会不由地用眼睛去寻找。小学到初中的时候,我经常和外公一起去滑雪,高中这个时候也因为滑雪课坐巴士去坎伊。
虽然不是很擅长,但我不讨厌滑雪。特别是,在滑雪课后吃的饭团非常特别。
就这样去滑雪就好了。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坐上樱子小姐的车,前往神居的村椿家。樱子小姐也会滑雪吗?虽然她的运动神经看起来并不差,但我怎么也想不出她努力运动的样子。
“樱子小姐,你对冬季运动没有兴趣吗?滑雪什么的。”
“滑雪,只是在普课上滑过几次而已。”
她握着方向盘,没有看我,她的回答和我想象的一样。
“那么,游泳和滑雪,你喜欢哪个?”
“…游泳吧。”
那个很意外。想象不到比滑雪更会游泳的樱子小姐,不过多半很棒吧。泳衣一定是白色的,是比基尼吗?
“那……今年我们去海边吧。”
不是别有用心。只是想看看泳装打扮的樱子小姐。当然,如果能邀请的话,在原也要一起。邀请蔷子小姐和内海先生一起去海水浴,不是很开心吗?
“捡骨头当然喜欢,但我觉得没有必要特意跑到到处都是沙子和盐的地方去,所以我坚决拒绝。”
“这……啊,我还以为不是那么回事呢。”
“……不过游泳的话去游泳池就好了,我喜欢潜水。好像很久以前只要听着水中的声音,就有种变成了海豚的感觉。”
“你喜欢海豚吗?”
这也有点意外。
“很美。回去后让你看看海豚的骨头吧,叔叔曾经收集过海豚的耳骨化石。”
“海豚的耳骨?”
“嗯,据说是布袋石,自古以来就被当作吉祥之物。”
这是怎么回事?结果还是骨头吗?我苦笑。不过,虽然是骨头化石,有时却被当作吉祥的护身符。
说了这些话,我觉得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樱子小姐的车子在一栋房子前减速的那一瞬间,我的心里乌云密布。
“总觉得……你果然还是以个人兴趣为主啊,这样太不矜持了吧。”
“死者是没有感情的。”
“他们的遗属呢?希望他们不会讨厌我们。”
至少我们没有做受人欢迎的事,也做了不受人称赞的事。
“如果对方不愿意的话,我回去就好了。如果是相反的话,我们就和他们谈谈。”
但是樱子小姐却若无其事地说道,比起罪恶感,她更想窥探真相吧,也许根本就没有罪恶感。
村椿的老家是一栋独栋的房子,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房龄,但白色的外墙已经出现裂痕,油漆也浮了起来。
因为老妈经营公寓的缘故,我对建筑物也有点了解。房龄久了,难免会受到紫外线的照射,继而会出现细小的划痕和裂痕,从裂痕那里吸入的水分,会在这么冷的冬天里增大体积,破坏掉护墙板。
家里没多少人打理吗?明明只要护墙板在变得更严重之前,修正好就可以了…我一边想着,一边按响了门铃。过了一会儿,有个女人回应了我们。
自我介绍后,女人出人意料地爽朗地说:“我马上开门。”过了一会儿,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打开了大门。
“今天很冷吧?快进来吧!”
女人热情地招呼我们进来。大概是为了我们,把房间暖好了吧。从外面进来的村椿家相当暖和。
女人也穿着厚厚的针织衫和长裙,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虽然看不出年龄,但明明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儿,看上去却让人觉得她很年轻
“生命的重量啊……现在高中生也能调查这么复杂的事情啊。”
彰子小姐的母亲把我们带到客厅,让我们坐沙发。她用画有高雅野草莓图案的杯子装了咖啡端了过来,樱子小姐立刻拒绝了,并且要了水。
彰子小姐的母亲也特意为我泡了一杯,我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又加了两羹糖和两次奶油后总算喝下去了,彰子小姐的母亲皱起了眉头。
“那个,我是高中生,还是喝橙汁比较好。对不起,我不怎么能忍受苦味。”
看到妈妈垂头丧气的,我连忙回答:“我不喜欢黑咖啡,但很喜欢拿铁咖啡,经常喝,请你相信我。”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我很用心,妈妈落寞地对我微笑。
房间是有点太热了,我额上马上就冒出了汗,于是我就脱下连帽衫,变成V领。樱子小姐的加了冰的玻璃杯也出了汗,但是樱子小姐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我想进入正题,能让我们听听你女儿的故事吗?”
樱子小姐冷冷地说着,妈妈又落寞地笑了。
“是啊…不过,虽说是女儿,我五年前和她父亲再婚了……那孩子的事我不太可能说得那么详细。”
妈妈这样说道。不,应该说是继母吧,她说稍等一下,拿着相册回来了。有些是旧的、有些不太旧的、有些是裸露着的照片。
“这张照片应该是最新的,是她自杀前几天的照片。”
说着,她递给我一张照片,上面是几名身穿浴衣的男女,好像是庙会的照片。
“从店铺后面的街道来看,大概是上川神社的祭典,也就是说,七月二十日到二十二日的某一天。”
樱子小姐说道。
继母指着照片说:“这孩子就是彰子。”彰子小姐她长着一张娃娃脸,笑得很开心,穿着白底紫色花纹的浴衣。这笑容实在不像是自杀前几天的样子。
“她是个难相处的孩子。”
继母和我们一起低头看了一会儿照片,突然冒出一句。
“并不是说她心眼儿坏,只是有点过于纤细,胆小……是个不擅长生活的孩子。在学校里,好像也和同学们相处得不好。”
继母打开相册,集体照上的彰子小姐看起来像初高中时代,表情有些紧张。
“可能是因为父母关系不好吧。中学的时候,她就开始自己割腕,吃安眠药和镇静剂。”
接着,彰子的母亲与彰子长期不和,在她上初中三年级的关键考试时期,彰子的母亲一个人离家出走,去了男友家,之后彰子自己一个人做家务,她似乎想打理好这个家。
彰子的父亲是那种认为只有工作才是了不起的陈腐观念的人,几乎没有做家务的能力,彰子小姐一定吃了不少苦,据说她甚至放弃了升学。
“我是我丈夫的前部下,我一直看到他为家庭的事情烦恼,也知道彰子的辛苦。所以……我想帮助那个孩子。”
但是,彰子她并不喜欢继母和父亲再婚,反而把家里搅得乱七八糟,就像抵抗入侵者似的,继母说。
“即使住在同一个家里,她也会无视我和我丈夫。即使做了饭,她也会说我接触过的东西会让她不舒服,完全不碰我。”
有时还会大喊“太脏了”,把冰箱里的东西全部砸在地上,也有过这种不安定的时期。
“…….我和丈夫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彰子,尽管如此,她开始工作,离开了家,交到了合得来的朋友和恋人,好像精神好多了,我和丈夫都松了一口气。”
继母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房间里很热,令人恶心,但继母的脸却显得苍白。
“但是她好像突然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好像和朋友、恋人关系不太好了…….有一天,公司打来电话说她不来上班,我慌忙赶到她的公寓,但她不在房间里。”
继母痛苦地说。如果是痛苦的事情就不用说了……樱子小姐在嘴唇前竖起食指,让我闭嘴。
“与之对应的,就是桌子上放着遗书,但都是写给朋友的,对我和丈夫一句话都没有,虽然也有人收到了长长的短信。”
继母的声音在颤抖。
“感觉她与其和我说话,还不如在网上和那些同样想自杀的人说话。尽管如此,最近那孩子也稍微长大了,明白了很多事情……我还以为她已经接受我了呢。”
说到这里,她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碎花的米色裙子上,滴落在紧握的手背上。
“好像有人约好一起自杀,后来我看了手机和电脑上的短信才知道。可怜的是,找到的只有那孩子的遗体。明明买了蜂窝煤,结果却只有一个人上吊自杀……看样子是被背叛了。”
继母再也说不出话来,用手捂着嘴呜咽起来。似乎在拼命抑制溢出的泪水和悲伤,这更让人感到悲伤。
我的眼眶也快热了。
“有邮件吗?”
“什么?”
“那封邮件还留着吗?”
但是,面对这样的继母,樱子小姐平静地说道…让人觉得很冷漠的话。
“那些和她约好一起自杀的人,你对那些人有什么了解吗?”
“我完全不知道。好像是自由的邮箱地址……那个,邮件应该还在,因为那个孩子的手机还在。”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让您看看。”
“嗯,嗯……。”
继母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努力表现出镇定的样子,把手机递了过来。
看别人的手机什么的,实在提不起劲,我默默在一旁小口喝着又甜又苦的咖啡。汗水滴在额头上,我想,要是把暖气关掉就好了。
不久,樱子小姐给我看了一封邮件。
里面写了一篇她自己很痛苦,但怎么也不能一个人下定决心,希望一起死的不祥文章。
主题是带有很多“Re:”、“我也是”的邮件。至少有过几次对话吧,寄信人是——masahiro。
“啊…….正广?”
“咚!”我的心脏惊得直跳,刹那间,我浑身没有了血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这是……….”
樱子小姐对我点了点头,用手指示把手机还给继母。
“……你觉得是我的错吗?”
我把手机递给她,她问我。
“我明明没有错,大家却都在怪我,连我丈夫都用这种眼神看我。都认为因为和我再婚,那个孩子变得更奇怪了……你怎么看?因为我当了她的母亲,那个孩子才死了吗?”
“没、没那回事!”
“是吗?”
手机掉在地上,继母说着抱住了自己的身体,脸色铁青,好像很冷。我的背脊又冷了起来,因为她的眼神没有焦点,仿佛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
“是啊,我只能这么和你说,那就是你现在所需要的,不是把自己关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等待听不见的声音。”
“什么?”
“你应该和之诉说的,是能和你一起回忆女儿的人,是能支持你的人。”
樱子小姐捡起手机,拉起继母的手。
“如果丈夫不给力,就找一个人。与其哀叹不被理解,还不如找一个能倾听你的话的心理咨询师,痛苦不是赎罪,而是自我满足。”
“但我是……。”
“你,要活下去——不对吗?也许你想以某种形式赎罪,但那种东西什么都不会产生,死去的女儿也不希望。你的女儿不过是长眠在坟墓下的碳块,当然,如果你只是扮演一个因失去女儿而痛苦的善良的继母,那也没关系。如果这样能有所收获的话,那就大干一场吧。”
一瞬间,继母的脸扭曲了,看上去似乎是愤怒,但应该不可能的,那样子会是愤怒吗?至少她的悲伤不像是在表演。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要被女儿的死附身了。你也没必要被那些想要妨碍你的生活,让你背上污名的人捉住,不喜欢就逃吧。也许是受更年期的影响,你的自律神经失调了,体温调节功能恐怕不太好,这个房间太热了吧?”
樱子小姐环视起居室,做了一个深呼吸。
“你女儿的人生不是你的人生。”
[……]
妈妈轻轻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苦恼地低着头。
“……那孩子自杀的两周前,我们俩出去买东西了。”
“你们两个?”
“嗯,两个人。在时装店前面说这个适合,这个看起来老……那孩子不仅帮我挑自己的衣服,还帮我挑自己的衣服…我还年轻,应该打扮得漂亮点,被她那样子说了一顿。”
这么说着,妈妈摸了摸头发,虽然只是只是绑在脑后的简单发型,似乎也被要求改变一下。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们今后会更顺利的……但是…………”
继母“咻”地吸了一口气。
“难道那孩子真的不想死吗?只是拼命地向周围人诉说痛苦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还是我的责任吧。不应该害怕那个孩子,作为母亲应该有更大的勇气。”
说到这里,继母看着樱子小姐。
“我女儿的人生,就是我的人生。不是吗?毕竟是要结束的,家人的人生结束,也就意味着被留下来的人的人生也会死去,不会再复活了。”
“即便如此。”
樱子小姐用力抓住继母的肩膀,抬起脸,直视着那一天。
“你必须活下去。我不会说你自己选择死亡是恶的。想死的话随你的便——但是,同样的痛苦,这次会有其他人尝到,对你很重要的人。”
“同样的……痛苦?”
“啊,对了。我认为这种痛苦,给予这种痛苦,就是一种罪恶。”
离开村椿家时,已经过了下午三点。
“好温柔的老师啊。”
“什么?”
离开家的时候,继母看着先出去的樱子小姐,小声地对我说。
虽然没有做特别的自我介绍,但她好像把樱子小姐当成了带领我的老师。
“作为她的学生……我觉得你也很幸福。”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虽然不是学校的老师,但我在这一年零几个月里学到了很多东西,确实是我的老师没错吧,我笑着回答。
在回程的车里,樱子小姐依然一脸严肃地握着方向盘。
但她似乎注意到我一直盯着那张端正的脸看,在红灯时问我:“怎么了?”她微笑着说。
那是多么温柔的笑容,看样子她很高兴,但不知道她的笑容是对着我,还是对着惣太郎,我的胸口又隐隐作痛,为了蒙混过关,“真的是正广的亡灵干的好事吗?”我说道。樱子小姐放声大笑起来。
“什么亡灵啊!”。
当然,我不想相信什么奇闻异事。正因为那是看似非虚构的虚构作品,所以才有趣。
“嗯,我也不会说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能用科学来解释,不过,死人是不会发邮件的。如果村椿彰子真的收到了诱使她自杀的短信,那么发送短信的人一定存在。”
“这和观音台的亡灵有关系吗?”
“不知道,离这里不远,顺便去看看吧。”
说着,樱子小姐就开车去了。不一会儿,车子来到了离住宅区不远的旭川夜景景点观音台。但风雪交加,夕阳西下,窗外是一片灰色的世界,遗憾的是,街景看不清楚。
车子穿过蜿蜒的道路,驶过传说中会有幽灵出没的废弃旅馆,朝着墓地的方向驶去。包围着其他废弃房屋的高大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为了防止噪音污染,在旭川中央警察署和旭川市联名的“夜间禁止车辆通行”的招牌后面,在建有大型观音像的公园(樱子的导航显示为观音游乐园)的对面,可以看到有一大片墓碑。
“……稍微走一走?”
樱子小姐这么一说,我就把车开远一点,在墓地的入口稍微走一走。虽然已经清除了积雪,但从早上开始就下个不停的雪,已经深到脚踝了。
因为不好走,我把穿着手套的手伸向樱子刺小姐。她有点吃惊地挑了挑一边的眉毛,微微一笑,拉起我的手。
“你笑什么?”
“不,我还以为你还是个孩子呢,没想到你也会装绅士。”
什么意思?我愤愤不平地拨开细雪,走向墓地。
是一片宽阔的坟墓。
刮来的风更冷,吹在脸上。耳朵和脸颊马上又冷又痛,于是重新戴上了针织帽。没有戴帽子的樱子小姐看起来更冷。
而且,她没有穿手套,裸露着的双手几乎挡不住冷气。没办法,我只好脱下一只手套递给她,把彼此裸露的左右手伸入到了我的大衣口袋里。
樱子小姐的手很大,但是很冷。
“好冷啊。”我说道。
“是啊……好安静。”
冬天的墓地,应该没有多少人会来吧。
“是要带赫克塔来吗?”
“会找不回来的。”
我苦笑了一下,樱子小姐眯起眼睛说:“那也对。”如果把那家伙放在这种白色的世界里,会因为保护色而不知道它在哪里。
为了不让同样穿着白色羽绒外套的樱子走丢,我用力握住她的手。口袋里,她的手微微颤抖,但是没有被拒绝。
结果,光看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寒冷的墓地里走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彰子上吊的地点,游乐园这个名胜让人纳闷,是公园的哪里呢?
不管怎么说,在这里一个人结束生命真的很寂寞。
第三天的星期一,我去学校把星期六的事告诉鸿上和大津,大津看起来非常不高兴。
蘑菇剪,粗框眼镜,沉甸甸的体型,八字口…….大津是和青梅竹马的远藤完全相反的女生。虽然两个人现在不在一起,可总让人觉得是那么的……….我有那样的感觉。
“那么,那个女人的自杀和都市传说有关系吗?”
“虽然不知道,但我想应该有什么关系。”
“我想知道的是,“你朋友的朋友”是谁,我在找那个匿名发帖的人!如果和那个人说的话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却和传说的内容不一样?…….还是说,有人真的认为正广的幽灵会杀人?”
她用严厉的语气滔滔不绝地说,让我有些不舒服,明明好不容易帮你调查了一下。
“总之,我想拜托你们调查的是,投稿的人是谁?希望你们再调查一下。拜托了!”
大津的语气有些高压,就连鸿上也不太高兴。鸿上微微抿着嘴,向我投去歉意的目光,然后转向大津。
“绫子很担心,说这种不吉利的事情还是不要做比较好。”
“绫子?啊,她以前就很害怕这些。”
大津的嘴歪得更不高兴了。
“而且,她要是真的担心的话,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瞳……”
大津恶狠狠地说着,鸿上的表情阴沉下来。
“这种事…一定是…她知道我很努力地打听这件事,所以直接就说了出来,不想你受到伤害吧?讨厌瞳什么的……”
“没关系的!我知道的!不要提绫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她一直都在躲着我,这不是我的错觉!”
鸿上拼命地寻找着温柔的话语,但大津捂着自己的耳朵,像是在喊叫,仿佛要用自己的话把它抹去。
“反正我现在有广播部的工作,好不容易才拿到的栏目,我要为此努力,没有时间为绫子的事烦恼——拜托你,解开都市传说的谜题吧,百合子你答应过会帮忙的吧?”
大津瞥了我一眼,鸿上一把拉住我的手臂。
“嗯,当然可以,我们会帮忙的。”
“谢谢,请多关照。”
大津松了一口气,用力握了握鸿上的手,然后说接下来有广播部的会面,就消失了,鸿上累得吐了口气。
“……她本来就不是那么尖锐的孩子。只是最近…··有点太过投入到广播部的工作了…果然还是因为和绫子的事,她好像很烦躁。”
鸿上像是在辩解似的向我解释。
“我知道绫子和瞳的关系好得连我都羡慕,所以突然被晾在一旁的瞳好可怜。”
鸿上按住疼痛的胸口,一脸沉痛地说,我好像明白了鸿上为什么要解开这个谜题。一定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助朋友吧。
“好啊,我知道了,我帮你吧。”
鸿上应该注意到了我对大津没有好印象吧,我这么回答后,她有点吃惊,随即露出笑容。
“谢谢你,馆胁君。”
与其说是为了大津,不如说是为了鸿上。我想要能集中精力做些什么,不要想多余的事,不要因此恼怒。
“那么,今天我要去问学长。”
我说完,和鸿上道别,走向高年级生的楼层,急急脚地。
二年级、三年级的前辈里面,我认识的人并不多。即便如此,最容易打招呼的还是二年级的宫田学长。他在永山外公的柔道教室上课,上个星期去外公家玩的时候,他也是我的陪练。
出院后,我一边观察身体状况,一边在外公那里学习防身术,我不想再吃第二次苦头。
“怎么了?”
拥有健壮的柔道身材的宫田前辈对来到教室的我报以笑容。身材魁梧、四方形脸,眼睛却像小狗一样可爱的他,笑起来更显得天真无邪。
“我有点事想问前辈。”
我听了关于那个都市传说的故事,原以为他会回答“不知道”,没想到他的回答却是“啊,知道”。
“真的吗?你听谁说的?我知道投稿人是谁!”
“这个嘛,我今天早上才听说。你看,那边的。”
说着,他手指的地方,出现了女前辈。我打了个招呼,问了她同样的问题。
“是我妹妹告诉我的,她说是听朋友的朋友说的。”
“妹妹?”
“嗯,一年级的。”
“什么?”
仔细一问才知道,她妹妹是鸿上班上的女生。对了,她妹妹星期五偶然去拜访我们班的女生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也就是说,那个“朋友的朋友”就是我。
之后,在宫田前辈的帮助下,我又请教了几位前辈,结果让我惊呆了,上周几乎谁都不知道的事情,转眼就在学校传开了。
我慌忙去找鸿上,她也因为同样的状况而不知所措。而且,由于是人传人的关系,故事会以微妙的形式被添加或削减,变得混沌不清。
“这样的话,越来越找不到投稿的人了。”
鸿上哭丧着脸说。
“不行啊,都怪我们,流言都传开了。”
“糟了。”
没办法,只好在学校的公告栏上贴出告示,寻找投稿者。
“说起来,为什么要匿名呢?”
确实如此。如果是为了省去麻烦之类的理由就好了。不过如果有其他理由的话,就算看了公告栏,也可能不会联系大津。
走投无路之下,我们只好先回家了,晚上,我躺在床上,习惯性地玩着智能手机的益智游戏,这时,樱子小姐打来了电话。
“什么事都没有吗?”
“跟往常一样。樱子小姐,你找到花房的线索了吗?”
“很遗憾,没有找到与他有关的东西••••••这么说来,观音台的事怎么样了?”
“那也没什么,只是出了点大事了。”
当我说出“朋友的朋友”就是自己时,她隔着话筒微微一笑。
“真是杰作啊。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我不由得苦笑,她哼了一声。
“嗯……要说的话,使用“朋友的朋友”这种说法的场合有三种。实际上是通过朋友打听到的;说了来历不明的话;还有为了隐瞒自己是当事人。”
“啊?但是…那么,这种情况下的当事人会是谁呢?”
“这个嘛。我不知道,A子自己,或者说是这个故事的始作俑者。”
“A子……”
这么说来,都市传说的故事在A子收到政广的诅咒短信之后就结束了。那么,A子后来怎么样了呢?
如果当场就死了,故事就到此结束了,应该哪里也传达不了。那么,当时有第三者在场吗?
或者——正广?
“A子……彰子……在观音台墓地死去的A子。”
我自言自语道。我怀着轻松的心情开始寻找都市传说的根源,却突然觉得这是一种不祥的恶意在作祟。
“算了,明天放学后,把名叫瞳的少女带到我这里来。”
“啊?带大津去吗?”
“我不喜欢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事情,中间掺杂着人们的主观想法,我想直接从瞳本人那里听些事情。”
“明白了。”
我说如果大津方便的话,明天带她去府上,就挂了电话。我已经不想玩游戏了,但又不想关灯睡觉,打开电视一看,碰巧正在播放“隆冬恐怖影像特辑”。
我明明不去看就好了,但还是忍不住看了起来,那天晚上我实在太害怕了,连电视和电灯都不能关,第二天早上老妈不知什么时候帮我关了,我被她狠狠地骂了一顿。
第二天放学后,我对鸿上表示带大津去樱子小姐那里,鸿上表示非常赞成,但我却对此缺乏热情。
我和鸿上都已经习惯了,所以无所谓,但带人去那间满是尸骨的房间,绝对不是令人兴奋的行为。
第二天一大早说起这件事时,大津也说:“为什么非去不可?”她一开始很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在鸿上的逼迫下答应了。鸿上意外地顽固,一旦决定了就绝对不放弃。
于是,放学后我和她们两人碰头。和两个女孩一起回家,乍一看像双手捧花,结果却是被两个女孩漫无边际的聊天甩在后面,明明我和她们在同一班公车上,反而就像是一个人。
都市传说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也许,无论问谁,都会回答“啊,就是这个话题啊!”
“在公告栏上发帖的人联系了………贴子也发布出来了,可是对方也没有联系啊?”
“嗯。”
鸿上在车内压低声音问道,大津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鸿上看了大津一会儿,终于难以启齿地再次开口。
“那个……也许绫子知道些什么?”
“什么?”
“每次一跟她提起这件事,她就会动摇,或者要我绝对不要说出来,气势汹汹的,有点……不像一般人的感觉。”
“怎么可能!”
大津突然大声否认,公交车里瞬间安静下来。市内的视线都集中到站在并排坐着的她们旁边的我身上。
“绝对不会和绫子有关系。”
大津慌忙压低声音说。
“为什么?能如此断言的理由是什么?”
“为什么呢…绫子,她最讨厌这种故事了。”
“是吗?之前你们俩不是沉迷于退治幽灵的游戏吗?”
那只是游戏而已,不是真的吧?”
“啊,那个……如果是远藤的话,那就算自己是信源,却也要隐藏的理由是什么?”
就这样,大津和鸿上开始轻言相怼,我伸出援手劝解。
“理由…这样啊。”
鸿上突然垂头丧气地说,想不出理由吧。如果远藤绫子是信源的话,就不用特意匿名投稿了,直接告诉大津不就行了吗?想不出匿名有什么好处。
话虽如此,远藤、也就是绫子,就是A子,鸿上这么说,说明她的态度真的很在意吧。
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人,我也陷入了沉思,但最终还是想不出什么。算了,跟樱子小姐说了,她应该会有所启发的。
一到九条家,老太太就看到比平时多了一个人,有点吃惊,但大津更吃惊。
首先是九条家的大房子。
还有争先恐后地迎接我们的大狗赫克塔 因为大津不擅长应对狗,所以只能把可怜的赫克塔隔离在了奶奶的卧室里。自从小时候被邻居的狗咬了脚之后,大津她就一直很害怕。
九条家的客厅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骨,骨,骨,骨……大津仿佛被到处装饰着的沉默的白骨所压倒,一时僵硬,说不出话来。
“我一开始也吓了一跳,不过…没事,至少骨头不会咬人。”
鸿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她觉得这是一种怎样的安慰方式,但大津好像也接受了。
“嗯,嗯……。”
大津她点点头,战战兢兢地坐在沙发上。樱子小姐坐在正好位于上座的那把心爱的骷髅椅上,悠然地微笑着说:“你来了。”
老太婆给泡了红茶,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来家里玩,让她兴高采烈,樱子小姐用手示意她退下。
茶点是鸿上带来的色彩斑斓的马卡龙,她事先打了电话给我说“想一起吃,我去买吧”,我从中感受到鸿上的关心,也许是为了不让老太婆麻烦…大概是这么想的吧,结果老太太也说:“在这么气派的点心面前真不好意思……”然后端出了还热乎乎的苹果派和烧白薯。葡萄干的香味和黏稠感,苹果的爽脆,白薯的香甜,真是绝妙。奶奶大概是想跟我们介绍这些东西,但樱子小姐却想马上进入正题。
“马上就好……”
果然不出所料,奶奶的身影刚一消失,樱子小姐就开口了。
“你就是大津瞳吧,你从这么多故事中选择这个故事的理由是什么?”
大津战战兢兢地喝着红茶,樱子小姐问道。大津有点吃惊的样子,红茶差点洒出来。
“咦?这个,我也不知道…。”
“我也查了很多资料,web上没有类似的都市传说,不过日本到处都是类似的怪谈,这么说吧………我认为这是非常平庸的故事。所以我想知道你选择这个故事的理由。”
“理由当然是这是旭川的故事,肯定是这样。”
大津苦笑着回答,仿佛这是个愚蠢的问题。但我也觉得这是个愚蠢的问题。正因为如此,我觉得这是一个不像樱子小姐的奇怪的问题。
“是啊。这个故事的特征是“1.在身边的地方(旭川)”“2.日期明确”“3. A子是匿名的,正广这个人名被明确地列举出来”“4.手机短信这一小工具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许大家都被这部分所吸引,也可以说是具有现实感的。”
说到这里,樱子小姐靠在骷髅椅的椅背上,张开双手,用指尖合在一起的[尖塔姿势]看着大津。
“那为什么是‘七月二十五日’、‘观音台’、‘正广’呢?其他日期、其他地点、其他人名都不行吗?”
“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听着樱子小姐那带着嘲讽意味的语调,大津扫兴起来。
“你对此没有感到怀疑吗?我首先寻找到的理由,可能是特异性和地域性的部分。”
樱子小姐笑着说道,但她的笑容与她平时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容有些不同,看上去带着几分邪气,或者说是恶意。
“我想知道的是,这个故事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是通过谁传播出去的。而且,没有必要让别人去调查。”
“为什么?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樱子小姐问得紧紧的,大津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们。
“那个,樱子小姐,等一下……”
我忍不住跟樱子小姐打招呼。
“怎么了?”
“你这么跟大津说话,大津也会为难的。”
“是吗?那就不好意思了。不过奇怪的是,有几个地方没到点子上。”
樱子小姐哼了一声,似乎还在等着大津的回答,催促她发言。大津似乎不想回答,但发现我和鸿上也一直盯着她看,她轻轻叹了口气。
“那……这个话题就算了。我……一个人去查。”
大津含糊地回答。
“…?”
对她的态度,鸿上讶异地叫道。
“我要回去了。”
大津露骨地心神不定地说着,看了看门口。樱子小姐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等一下,话还没说完。总之,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明明说要让百合子和少年调查根源,但我不认为这有什么用。”
樱子小姐说到这里,喝了一口红茶。这次可能是在等大津的回答。但重要的是大津把头扭向我们,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不是很奇怪吗?你不是说因为事先查不出来,所以请他们帮忙了吗?如果是事先调查过的,为什么没有传开呢?百合子她们只调查了几天,就传遍了整个学校,你当时为什么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封口了。”
“为什么?”
“如果在我上校园广播之前,大家都知道了,那就没有意义了吧?”
“哦,这个回答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为什么不命令百合子她们保密呢?听说这件事已经传遍了学校。”
樱子小姐用厌恶的语气责备大津。但是,我和鸿上也隐约明白了樱子小姐在说什么。
“樱子小姐……”
“少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是‘朋友的朋友’的理由。也可以说是这个故事的投稿者必须匿名的理由。本来这个故事的发起者这种东西,应该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吧?”
我喊出声音,试图打断樱子小姐那毫不留情的话,但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微笑着对我说。
“不存在?怎么回事?难道……”
“啊,对了。——不对吗?”
我说到一半,樱子小姐点点头,看着大津。我和鸿上的视线也集中在她身上。
“什、什么?”
大津战栗地反问樱子小姐。
“是你,你才是这个故事的制作者,是匿名的投稿者,是‘朋友的朋友’吧?”
[……]
回答是沉默。
大津表情僵硬,好一会儿什么也没说——不,应该说没能说吗?
“……瞳”
鸿上终于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大津的肩膀。
“为什么……”
大津盯着樱子小姐,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因为这么想最合适不过了。”
“为什么要编故事?为了校内广播吗?这个都市传说对你来说是“Curious developmentofa Discopherous Bone in the Stomach ofa Duck”是这样吗?”
听不习惯的英语,我和鸿上面面相觑。看到这一幕,樱子小姐皱起了鼻头。
“是Crabbe'sPractice。什么嘛,你们不是都说过喜欢柯南·道尔吗?”
樱子小姐惊讶地看着我和鸿上,她知道我喜欢推理小说,可是鸿上也一样?我很是吃惊,但仔细想想,樱子小姐曾经进过鸿上的房间。应该知道摆在书架上的书是什么吧。
但是完全听不习惯的语句,不明白的标题,听起来很是陌生。
“……好了,我是问你这是为了沽名钓誉而编造的谎言吗?你是想编造出不存在的故事,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发表出来,想要博得关注吗?”
“不是!”
和我们一样,露出困惑表情的大津大声否定了。
“那你就拿出理由来,拿出我们能接受的理由,你欺骗了我们。”
大津的脸扭曲成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她摇了摇头,然后用双手捂住脸。
“欺骗?…虽然结果是这样,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寻找的。”
“寻找?”
我问道,大津捂着脸叹了口气。
“我想找A子和正弘……”
“A子?瞳,什么意思?”
鸿上反复发问。大津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听了这些话,A子和正广一定会明白这是在说自己的事。不,准确地说,我也是A子,不过,大概他们自己都会明白的,Aki和正广。”
我还不明白大津在说什么,大津本人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困惑地看着我们。
“继续。”
樱子小姐催促道。
“……那么,有点长可以吗?我从头说起。”
短暂的沉默后,大津放弃似的做了一个深呼吸。
“没关系——红茶喝多了,晚上睡不着。”
椅子嘎吱作响,樱子小姐深深地靠在椅背上,悠然地笑了。
七月二十五日晚上,我父母去了札幌参加亲戚的葬礼。
因为是远亲,所以不用特意让我去,我就一个人看家了,其实哥哥也在一起,但他去女朋友家住了,那大概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一个人度过晚上。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真的是第一次一个人,有一种解放感……总觉得有种特别的心情,晚上想出去走走,唱卡拉ok什么的…但我父母很严厉,不太允许我这样做。
但是一个人终归会不安、无聊,所以我就给绫子发了短信,绫子的父母比较宽松,我知道绫子经常借口说去朋友家过夜,晚上就跑出去玩。果然很快就收到了回信。因为是星期五晚上,完全OK。
稍微交谈了一下,最后约定在购物公园的游戏厅碰头,从那里直接去目的地。
……. .…….不过,在那之前我也曾邀请她去上川神社的祭典,结果她没来,也许…那天我也想过这次她也不会来。结果不出所料,我去了游戏厅后,超过约定时间一个小时,绫子还是没有出现。
我觉得很奇怪,就给她发了短信,她回复说她男朋友联络了她。
不知道她是故意避开我,还是因为男朋友的事而不想其他的事,我不知道,但我的悲伤是毋容置疑的。
感觉就这样回去实在很不甘心,可是在喧闹又开心的游戏厅里,我一个人很寂寞,突然觉得心里没底,就在这个时候遇到了Aki。
她认识我,说是和我同一所学校的,但我不记得她,或许是因为年级不同所以不认识吧。但她问我“是广播部的吧?”Aki好像确实认识我……我很高兴,因为那时候我一个人心里很没底。
Aki跟我说如果一个人的话就和她一起去玩吧。
如果是平时的话,她应该是我不太会相处的类型。她是那种辣妹系,裙子很短,戴着假睫毛,一脸自来熟的女孩子……不过那天我并不讨厌那种风格和距离感,我还是第一次牵着不认识的孩子的手走。
那天Aki也是一个人,说是被朋友临时爽约了。就是这样………怎么说呢,她能体会到同样的痛苦,这或许也是我喜欢Aki的原因之一。
我两个人就这样在游戏厅闲逛,去哪里呢?说着说着,两个男孩走了过来。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搭讪啊——我这么想着,Aki好像很高兴。
他们两人邀请我一起去卡拉ok,不过,和第一次见面的男孩子一起唱卡拉ok,时间又紧迫,不免让人有些抵触。但是Aki很感兴趣,让她一个人去我总觉得有些担心,又觉得好像是背叛她,所以决定和她一起去。
一开始我还挺警惕的,两个男孩子都很温柔,也很开心。其中一个男孩,正广看到我的手机挂件后很高兴,他说那是他自己也很喜欢漫画里的人气角色,聊得很开心。
也许是因为另一个男孩和Aki情投意合,开始黏在一起了。
我想也有想要逞强的心情,这是我第一次在和男生膝盖接触的距离上唱卡拉ok,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真的很开心。可是过了几点,我正想着该回去了,男生们认识的一个中年人来了。
他说有车,可以送我回家,于是,我们聊起了一起去兜风的话题。坐不认识的人的车,到底是讨厌的……不过我不喜欢说两个熟人的坏话,也不喜欢让现场冷场,而且有人送我确实也很高兴。
但是那个出现的男人,总让人觉得有点奇怪呢…我有点害怕。年龄大概是三四十岁的感觉,皮肤晒得很黑,牙齿发黄,还有烟味。正广叫他“小充”。
小充带着我们去了观音台。开白色的车。不知为何,我被安排坐在副驾驶座上,这让我非常讨厌。虽然Aki觉得夜景很美,很是高兴,而我只要光听小充的回答就觉得紧张,光是这样我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根本没有那个心思。
不久,车子停在了墓地旁边的公园里。小充笑着看我的瞬间我就明白了,我的不安被猜中了。突然,一直嗲声嗲气的小充突然翻脸,打了我一耳光,虽然他没有怎么用力,但还是把我吓了一跳。
虽然我一直讨厌自己不像绫子那样有女人味的体型,但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庆幸。我用尽全力挣扎,小充的手瞬间松开了。后座的男孩子们也想按住我,但好像因为座位的阻碍没能成功,我从车里逃了出来。
衬衫的纽扣被扯断了,但我还是跑了出去。但是Aki还在车里。不要丢下我!我听见了她的叫声,我好害怕,被打了的脸颊很痛,很害怕,很害怕,不敢停下脚步。
我烦恼着要不要去救她,但是,我知道去了会被干什么,所以我没有回头,直接往前跑,不断地跑,一个人逃了……途中和别人擦肩而过,也有人担心地搭话,我也考虑过打车,但是因为害怕结果走了一晚上回家。
我早上到家了。我也想过报警,但又怕晚上出去玩的事被父母发现,正在我烦恼的时候,哥哥回来了,我更没办法告诉警察。我虽然想要忘记这件事,但是留下Aki一个人的事,却一直忘不了。罪恶感让我的脑子都快疯了,因为说是同一所学校,所以在上个年级找了找,可是也没找到,Aki明明知道我的事情。
在流逝的时间里,罪孽的念头不断膨胀,我的脑子都快疯了……我想必须做点什么。如果不做点什么,Aki在我心中就永远被留在那个地方了。
我做了最差劲的事,为了保护自己,把Aki作为牺牲品逃走了。我明明知道他们不追我的理由,不,就连这一点,我也在心里觉得得救了。
所以,必须去找Aki,必须确认她的平安,必须道歉。一定要向Aki道歉,必须把Aki从我心中不断重复的噩梦中解救出来。
“所以烦恼了很久之后,我决定散播都市传说的谣言,我想Aki听到的话应该会注意到的。九条小姐也说得对,旭川本来就有“白色轿车上的人迹”的都市传说,我让平庸的杂文以旭川为舞台,变成了光彩夺目的东西。”
大津用苦涩的声音说。她的脸颊已经被泪水打湿,鸿上抱着她的肩膀,把她的身体靠在她身上安慰她,大津扑哧一声咽了下去。
“对不起,九条小姐说得没错,故事是我编的,我不想直接传播出去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就拜托百合子,骗了你,真的对不起。”
“瞳……。”
“对不起……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告诉你真相。”
说到这里,大津终于忍不住似的抱住鸿上,放声大哭起来。
送完大津回家的车厢里有些安静。
唯一充满车里的声音,依然是迪雅贝尔阁下的歌声。辛辣地、讽刺地,却又带着几分纤细,真切地唱出了世上所有美丽的、肮脏的、温柔的、不温柔的东西。
我突然想到,恶魔眼中的世界或许和樱子小姐眼中看到的东西很相似。至少她的世界被包裹在与我不同的框架里。
正因为如此,她才总是听迪尔贝尔阁下的歌吗?——不,大概只是兴趣吧。我看着握着方向盘的樱子小姐,对自己不擅长的重金属音乐感到很无奈,她依旧面无表情。
“……对不起。”
坐在后座的鸿上突然道歉。
“什么?”
“各种各样……馆胁君也好,樱子小姐也好。”
鸿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歉意,挤出了声音。
“没关系的,又不是鸿上的错……我也不在乎。”
我慌忙说完,再次看着樱子小姐。虽然樱子小姐也曾说过鸿上不要在意,但关键是樱子小姐现在却好像完全听不到鸿上的声音。
“请问……怎么了?”
“不,怎么也不合适。”
“什么?”
“我心里感到很别扭,这个故事的骨头已经脱臼了。”
“脱臼……”
就算你这么说……我和鸿上面面相觑。
但是樱子小姐的心情我也能理解,我也很在意,“Aki”可能代替大津成为了牺牲品。
大津所说的“Aki”是不是和村椿樟子小姐是同一个人?樱子小姐也这么想吧。照片上的彰子长着一张娃娃脸,说她是高中生也没什么违和感。
虽然不是辣妹系,但她的头发是亮茶色的,如果再加上服装,完全可以当高中生。
“是啊……我想去问问那个叫绫子的姑娘。”
“啊?远藤?”
我一愣,鸿上说:“啊……”
“那么,她今天有室内足球比赛,在6条通的大成市民中心体育馆。她邀请我去为她加油,我说今天不方便,拒绝了……。”
“正好,我们去一下。”
樱子小姐说着打开了车的转向灯,从这里到6条通确实不远。
到了体育馆,比赛好像已经结束了,人们正陆陆续续地回去。
“回去了吧……”
在人群中消磨时间的时候,鸿上马上喊了一声“绫子!”的声音。视线的前方,是梳着马尾辫、比平时更有男孩子气的远藤。
“百合!太高兴了!你来了!”
远藤也注意到了鸿上,高兴地跑到鸿上身边,紧紧地抱住了她。
“上川神社祭典的晚上和七月二十五日的事,你为什么没去?”
面对这样的远藤,樱子小姐又没有开场白也没有寒暄,唐突地问道。
“啊?那个……。”
“为什么不去?”
“什么?”
“你不是和一个叫瞳的少女约好了吗?”
“那个……突然没时间……”
面对突然出现的樱子小姐,不知所措的远藤终于明白了问题的意思,表情渐渐阴沉下来。
“如果不方便的话,马上联系就可以了,如今,只要有手机的话,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可以简单地和她说一句,更何况以瞳和你的关系,拒绝不需要客气吗?”
远藤没有回答,只是歪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但是,说一句不能去的话,事情不就结束了吗?为什么不主动联系她?直到那个叫瞳的少女主动联系你为止,而且还连续联系了两次,我从中感受到了你的恶意。不把你以前的好朋友叫到你约会的地方,也不跟她联络——这里面除了恶意什么都没有。”
远藤还是沉默着。但一阵沉默后,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是啊……没错。就像你说的,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去。”
“为什么!”
鸿上惊叫起来。
“最近只要和瞳说话,我就不禁生气。 尤其是有了男朋友之后,我更忍不住打断和调侃她! 她一直在谈论游戏和漫画。 老实说,我早就想和她断绝关系,因此我很尴尬。”
远藤愤愤地说,这的确是对大津的恶意。
“瞳说我变了,变奇怪了。但是……奇怪的是不变的瞳。已经不是小学生中学生了,有喜欢的人,不是坏事吧?”
“所以你才没去和瞳碰头?”
“……一开始,我希望她能注意到,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喜欢她了,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交往了。”
远藤咬紧了嘴唇。
“节日的第二天,瞳对没有去的我非常生气。她甚至向我抱怨说,都是因为交了男朋友才会做出那么过分的事,她还在班里到处说我爽约。”
“……嗯,我听说了。”
鸿上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不过,我也隐约看到你们两人吵架的样子,所以并没有把绫子看成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只是单纯地觉得“啊,看样子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因为有这样的认识,所以才没有那样想的吧。”
虽然鸿上说自己并没有觉得绫子不好,但远藤似乎并不相信,一脸愤世嫉俗地扬起左嘴角。
“即便如此,我还是很生气。”
为了明确表达自己的愤怒,远藤特意缓缓地挂断了话头。好像还在生气似的。
“所以,二十五日,瞳打来电话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想让她害怕一下。”
“什么?”
“我联系了我的五人制足球朋友,我说瞳在游戏厅,希望他们能和她打声招呼……总之,想让她吃点苦头。”
“……怎么会?”
听着远藤带着憎恨的声音,我突然脊背发凉。我交替看着樱子和鸿上,鸿上用手捂住了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樱子小姐的眉间也刻着深深的皱纹。
“当然只是形式上的啦?实际上,我并没有要求他们做什么过分的事!”
“可是,实际上瞳在观音台被男人施暴了呢?虽然到最后并没有被残忍对待,只是被打了耳光,然后从车里逃出来,走回家去了……”
“怎么可能! ….我只是想让他们在卡拉ok里吓她一跳,就这么简单啊,想让他们带她去观音像台什么的,真的对她撒野什么的,我可没说要做到这个地步。”
远藤慌忙反驳,但看到我们表情僵硬,她似乎明白了这是真的。
“真的……?讨厌,因为雅弘他们只说,她只是被吓跑了…。”
大津那天晚上,要设法靠自己逃跑了,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想象着的远藤的表情开始发青,至少,那惊讶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在演戏。
“明白了吧,这是真的,她被吓得眼睛都瞪圆了——虽然幸运地避免了最坏的结果,但瞳至今仍被罪恶感折磨着。”
“为什么?”
“因为她丢下另一个女孩逃走了。”
短暂的沉默。可远藤马上“啊”了一声,点了点头。
“亚纪的事吧?…….啊,亚纪的话没问题。因为她是另一个男生佑介的女朋友。而且那孩子也是我训练出来,她今天也来比赛了,和往常一样哟。”
“啊?真的?”
震惊之余,我们也松了一口气。
“嗯。如果担心的话我就告诉你们联络方式吧?如果想直接和对方说的话,雅弘他在附近的旧衣店打工呢?啊,你看,比赛你们是从哪里开始看的?最后是我射门的吧?那个时候送球给我的就是亚纪哦!对对,你不觉得这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吗?”
明明差点酿成大事的做法,如果没有造成实际伤害就好了吗?远藤用完全没有负罪感的开朗语气说道。
明明陷害了好友,让她遭遇了危险,但她似乎更重视自己的室内足球比赛内容。就这样,她开始滔滔不绝地夸耀自己在今天的比赛中发挥了多么出色的表现,就连鸿上也开始焦躁起来,抱着胳膊听她说话,这也让我也很不舒服。
“那这件事,我可以对瞳说吗?因为她真的很担心亚纪。”
久而久之,鸿上恐怕连话都懒得听了吧,她打断远藤的英勇事迹说道。
“诶……?这个……必须得说吗?瞳姑且还算是我的朋友……我也反省到底是做过头了…………。”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保密••••••••远藤含糊其辞地低下了头。
“就算绫子不说,我也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瞳,否则瞳就太可怜了。”
鸿上坚定地说道,我也以同样的心情点了点头。远藤不服气地噘起了嘴,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说:“是啊,这也许是个好机会。”
“那……这是刚才大家拍的照片,这样做她总会知道亚纪她很好了吧?”
说着,远藤拿出手机给他看。鸿上收到了邮件。远藤一个一个指着告诉她这孩子是亚纪,这孩子是雅弘时,正好她的手机有来电。
好像是恋人打来的,她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好,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说,鸿上的愤怒似乎达到了顶点。“绫子!”地厉声喝道。但这声音对她似乎很碍事,远藤转身背对鸿上,在这种情况下,比起朋友她更在乎恋人。
不过,默默听她说话的我们也同样生气。
樱子小姐迅速拿起远藤的手机,直接挂断电话,放回远藤的手里。
“你干什么!”
“如果你会读日语的话,可以去查一下字典,什么是‘朋友’的意思。仔细确认一下,上面是否写着“对自己有利的工具”——好吧,这些事情都会回到自己身上。顶多小心走夜路吧,因为你的“朋友”好像很多。
樱子小姐在远藤耳边说着,用眼神指示我们回到车上。
看着一个人呆呆地站着的远藤,樱子小姐脸上露出了坏心眼的笑容。
坐上樱子小姐的车的鸿上,看起来相当失落的样子。我有些担心,决定坐上鸿上的旁边,而不是副驾驶座。
鸿上立刻给大津打了电话,她说如果给她时间,她的决心就会变得迟钝。想必这是个令人讨厌的差事。但是,除了鸿上以外,没有人能担当这个角色。
亚纪这个少女平安无事,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即便如此,对大津来说,鸿上的话还是很受打击吧。隔着电话,我听到了各种不安的声音。
即便如此,对我和樱子小姐来说,亚纪这个女孩平安健康也是好消息。“Aki”因为大津的关系(或许说是远藤的关系)之后没有在观音台自杀真是太好了。
村椿小姐最后还是自杀了,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 .”
鸿上挂断电话后,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言不发。但不久,我发现她的呼吸有些潮湿。泪水濡湿了她的脸颊,她默默地哭着,让我感到心痛。
还是装作没发现比较好呢,我有点烦恼。然而,当我注视着她的时候,我们的目光透过玻璃窗互相重合,彼此都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有了恋人,人会变吗?”
“我觉得这个因人而异。”
我把口袋里那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装的、有点乱的手帕递了出来,被鸿上委婉地拒绝了:“我有,没关系。”
她眨了眨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驾驶座上樱子小姐漂亮的后脑勺。
“…··樱子小姐,在在原先生面前也总是一样啊。”
鸿上冷不丁笑着说,的确,樱子小姐即使在在原小姐面前,也是一如既往的腔调。
“我和直江是老朋友了,他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很了解他,特别是他很清楚什么叫距离感,不会互相伤害对方的心情。”
确实,在原先生也是,如果说他被樱子小姐牵着鼻子走呢,好像也不是。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很有成熟的距离感,或者说是很清楚地知道应该深入的部分。
这是两人之间培养的时间,以及两人是指腹为婚的关系的证明吗?
“樱子小姐喜欢在原先生……是吧?”
鸿上战战兢兢地说。
“我不太清楚。不过如果有人捡我的骨头,我希望不是其他人,而是直江。”
对于樱子小姐的回答,鸿上似乎难以理解,苦笑着看着我。但我明白。这对樱子小姐来说,大概是最大的好意和敬意。
“这果然和喜欢不一样吗?”
但是鸿上要求樱子小姐给出更简单易懂的回答。就好像在樱子的心中也存在着“爱”这种温柔的语言一样,就像相信世上并非只有远藤这样的男女一样。
但是,樱子小姐为难地哼了一声。
“那么……骨头和在原先生,你喜欢哪个?”
“那当然是骨头。我想直江要是骨头就好了,那样就完美了。”
这次立刻回答了,鸿上一副闹别扭的表情,把头重重地搭在我肩上,没办法,她问错了人。
“但是,非要说的话……我喜欢直江皮肤的味道。”
透过后视镜,樱子小姐看着失望地闭上眼睛的鸿上,苦笑着说道。
“皮肤吗?”
我不由自主地复述了一遍,突然理解了那句话的意味。
据说,被称为HLA (HumanLeukocyte Antigen)的血球中制造蛋白质的遗传基因的复合体对体臭也有影响。因此有一种学说认为,女性的HLA构造本能地喜欢异性的体臭,这样才能留下更强的后代。”
鸿上一定是想谈精神上的事情吧,但是樱子小姐的回答太现实了,太感性了,太有形了。
但是对我来说,这种樱子小姐式的回答反而让我感到焦躁。因为这是本质性的事情。你不是说那是爱以外的东西吗?
我第一次嫉妒在原先生,像这样,被樱子小姐需要的他,总有一天,有人也会这样需要我吗?
送我回家后,樱子小姐像往常一样来了电话。
是啊,自从花房来信以后,樱子小姐每天都给我打电话确认安全。虽然基本上都是事务性的安全确认电话,但最近每天最后说“请好好休息”的都是樱子小姐。
话又说回来,刚才还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安全确认。
但是樱子小姐本人好像也一样,隔着电话说:“唉,我不想给习惯设定例外,所以才打电话的。”
樱子小姐回到家后,发现赫克塔好像很胆小。在起居室的火炉前,它蜷缩成了一团,即使樱子小姐跟他打招呼,它也只是抬眼看着,然后若无其事地摇着尾巴,夸张地叹了口气。
它大概是希望我们有时间的时候陪它玩,为了可爱的赫克塔,我说明天放学后再去九条家一趟,就挂了电话。
正因为如此,当我放学后来到九条家时,赫克塔狂喜乱舞地迎接了我。啊,狗是多么可爱啊。因为这很重要,所以这句话再来一次,狗真的很可爱。
可能是因为我还是个孩子吧,比起难以距离感的猫,单纯的狗更合我的感觉。反过来说,对樱子小姐来说,要跟上这个赫克塔的情绪是很困难的吧。
草草打过招呼后,我带着赫克塔去散步,在附近公园的雪山上玩了一场轻松的追逐游戏。哈哈哈!望着兴奋的赫克塔,心中的不安和焦躁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我拨开白天下着的雪,把鼻尖伸进雪中,在公园里留下了好几个鼻子图章,看着它的样子,我的脸上自然流露出笑容。
回家的路上,每当它走在手里拿着绳子的我旁边,都会不时抬头看着我,露出舌头笑着对我说:“真开心啊。”我就用手抚摸赫克塔的头。
回到九条家的时候,奶奶已经给我们做了牛奶。乳脂含量高的冬季牛奶,浓郁可口。再往上面滴上红茶店老板亲手做的特制牛奶糖奶油,就像是一顿丰盛的大餐。
我一边吃着牛奶和果酱三明治,一边对坐在骷髅椅上正在思考的樱子小姐说。
“昨天大津和鸿上都说谢谢了。”
“是吗?”
但回答的却是心不在焉的附和,应该没什么兴趣吧。
据鸿上说,现在大津和远藤在学校里根本不肯碰面,我一直担心她们会吵架,听了她们的话,我松了一口气。但鸿上却说反而很难过,不能吵架的关系,真的代表着两个人关系真正的结束。爱的反面是漠不关心,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对了,家门口的可疑车辆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撤走了。”
“啊……。”
又是敷衍的回答,或许我说的话本身她就没有听到
“到底怎么了?”
没办法,我只好再次问她。
“不,……我总觉得不能理解。”
“什么?”
“村椿彰子的事,她的死还没有联系起来。”
“那……难道不是偶然吗?”
她的死亡地点确实一致。日期也差不多——但也仅此而已。
是偶然吗?这么说来,你不觉得这样的说法很奇怪吗?”
“但是……”
世上也有偶然的一致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是樱子小姐想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对奶奶说:“我出去了。”
“来,樱子小姐。”
我慌忙喝下热牛奶,拿着果酱三明治追上樱子。因为喝得太急,舌头和喉咙都烫伤了。
她一直在想事情,问她要去哪里她似乎也不太可能回答。就算问了也不会改变目的地吧。我一边大口吃着果酱三明治,一边开车跑了十几分钟。
车子停在一家陌生的旧衣店前。樱子小姐穿旧衣服?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一进店就知道了,这是昨天远藤给她看的照片。
有个懒洋洋地在店里玩着手机的邋遢男人,啊不,对方年龄大概和我差不多。
有些霉味的店里没有多少客人,播放着听不习惯的奇怪的西洋音乐。听了很久以后才知道,好像是HOT BLOOD的SOUL DRACULA这首歌。
男人似乎没有注意到有客人,正拿着手机在音乐中微妙地摇晃着身体。
“是雅弘吗?”
“啊?”
突然,樱子小姐对男人说道,因为不知道他姓什么,所以也没办法。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突然直呼他的名字,男人好像不太高兴。
“我是远藤绫子介绍过来的,我来这里想问问你。”
“啊……这么说来,昨天绫子给我发短信了”
雅弘好像明白了我在说什么,一开始不高兴地露骨地扭曲着脸,瞪着樱子小姐和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亚纪的话不用担心也没问题的。在那之后,他们两个人马上就回去了。”
雅弘一边玩着手机游戏,一边不看我们说。
“我想知道的是村椿彰子。”
“啊?那家伙是谁啊?”
“你还记得吗?大津在观音台被你的熟人施暴的几天后,在同一个地方自杀的女人。”
“…………啊?”
突然,雅弘的手指停了下来。
“什…··为什么说那件事?”
“你知道吗?”
“啊…··不……”
雅弘慌忙从手机里抬起头来,看到樱子小姐追问的语气,又慌忙低下了头。
“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反正我现在在工作,如果不是客人的话,你就回去吧。”
明明因为玩手机而偷懒了,这是拙劣的借口,我们当然不可能服从那种事。
樱子小姐哼了一声,拿起手边的毛线帽,她扒下四千五百元这个不知道合不合适的价格,从钱包里掏出五千元,砰的一声摔在柜台上,粗暴地盖在他身上。
“说说村椿彰子的事吧。”
雅弘露骨地咂了咂嘴。
“……听谁说的,不会是小充吧?”
樱子小姐摇了摇头。
“可恶,那是谁啊!”
“谁也没说过,只是我们自己调查了一下。只是在同一观音台,同一时期选择自杀的女性,预定殉情的对象的名字就是“正宏”(日语里面,正宏和雅弘同音),我们怀疑这是否有什么关联?”
当然,之所以认为“masahiro”和“正弘”和雅弘有联系,是因为中间有大津制作的都市传锐,但雅弘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在仿佛什么都看透了的名侦探一样的樱子小姐面前,他明显掩饰不住动摇,但也无法推脱。
“啊,我只是被人拜托了!”
“什么?”
“跟自杀什么的没有关系!我只是容易把对方约出来而已!我只是打工而已!跟我没关系!”
雅弘逃跑似的把背贴在吧台后面的墙壁上,双手合十请求原谅似的对我们说。因为在狭小的柜台里胡闹,放在柜台旁边的店铺名片和像是委托的传单散落一地。
“打工?怎么回事?”
“都这么说了!在网上约女人的话能从……三浦那里得到几千日元!”
“叫女人出来……难道,杀了她们?”
我一边脱下刺痛的毛线帽,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说。
“怎么可能!不管小充对女人做了什么,都和我无关,就算女人死了,也和我无关。”
雅弘唾沫横飞地说。
“村椿死了,我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个人本来就想死,一直说那种话。一直发短信真的很烦。老是说一个人很寂寞,讨厌痛苦之类的话。”
“所以你就说死了也无所谓吗?”
“是啊,那是她本人的自由吧?跟我和三浦没有关系。只是预定要死的人死了而已。大体上,她是一个随遇而安的傻女人,所以被人欺负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是自作自受。”
“哪有这样的……!”
听到这里,我的怒火快要爆发了。
脑海中浮现出哭泣的大津和彰子母亲的身影。同样的话,在受害者面前也这么能说吗?瞬间,一种暴力的冲动掠过了我的身体。我真想对眼前这个呵呵笑着解释的男人挥拳。
“住手,正太郎。”
但樱子小姐冷静的声音拦住了我,尽管愤怒得面红耳赤,我做了个深呼吸,总算忍住了冲动,我不想在樱子小姐面前做糗事。
“你说没关系,大概只有你这么想吧。”
樱子小姐一边捡起脚下的宣传单一边说。
“啊?”
“和你的短信往来,会在她的手机里留下不良记录。就算你没有直接做什么,这也足以以助自杀罪定罪。判处6月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或监禁。你虽说是未成年,但已经超过十四岁了,十四岁以上的人会被当作成年人处理,会被移交给检察官。”
“你说的有期徒刑,难道是要被逮捕吗?”
“实际上已经死了人。有什么好惊讶的?你又想对大津瞳实施性暴力未遂,这也完全可以问罪的。”
“那是因为绫子拜托我的!可恶,当时我只拿到两千日元,怎么可能被逮捕?”
听到雅弘在吧台里吵闹的刺耳声音,而且是两千日元。两千日元,仅仅两千日元就改变了村椿小姐的人生,我超越愤怒,差点哭出来。
“如果你不想我们马上报警,就告诉我三浦这个男人在哪里。”
“什么?”
“只要告诉我男人在哪里,我们就立刻从这里消失。”
“真的吗?”
雅弘似乎非常害怕,半哭半答。如果那个叫小充的男人被逮捕的话,搜查的手应该也会伸向自己吧,他好像没有把脑子动到这种地方。
就像把那个小充的男人当作牺牲品一样,他爽快地说出了男人的藏身之处。
就这样离开店里吧,但总觉得有些不情愿。想做点什么,制裁什么的,但终究不能允许自己做这种事。我很不甘心,扎紧了头发,跟在樱子小姐后面走出了店门。
那个叫三浦的男人在36街开酒吧。三十六街是购物公园附近旭川市3条通6丁目周边的娱乐街。太阳渐渐西斜,昭和时代中央隔离带的彩灯开始亮起。
车站附近到处都被LED灯所笼罩。这是冬天的景色。因为冬季祭典马上就要到了吗?街上明明是工作日,却因为有了彩灯,显得格外热闹。
那个叫三浦的男人的店,好像在2条通和3条通之间的中通地带。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后,樱子小姐突然把额头按在了方向盘上。
“怎么了?”
“不…接下来还是交给警察吧。”
“什么?”
“我们没必要这么做。”
说没有必要,那么樱子小姐没有生气吗?一个男人为了区区几千日元引诱女人,让另一个男人对女人反复施暴。万一警察不认真对待呢?如果被告知说必须是现行犯之类的复杂的事情而被拒绝的话怎么办?
“没关系。虽然地点不同,但只要告诉内海和山路,他们应该会帮助我们的。至少,他们会认真地听我们说话。我们是普通市民,揭露罪孽、审判罪孽,不是我们该做的事。”
“可是!不过,至少还是先确定让他无法狡辩的证据吧!”
“不行,接下来是警察的工作,我们不应该插手,已经够了。”
“可是……”
樱子小姐为什么要到这里说这种话,我无法理解。竟然在这种地方把事件扔在那里。
“善也好,恶也好,这些都无所谓。这些都是主观的问题。大津瞳的问题解决了,村椿彰子的死的理由也知道了。看到了故事的骨架,连接起来了。我很满足。”
“没有啊……。”
我明白了她想说的事,但是我很不甘心,很不甘心。不是想做善或恶,也不是想做正确的事。只是对他们很生气吗,所以,我不想就这样下去。
这时,我的手机传来一条短信。
“什么?”
一瞬间,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手机上。
“樱子小姐?”
“怎么了?”
“诶?………但是…….”
因为那是只设定为来自樱子小姐的邮件的铃声,准确地说,是樱子小姐的网名Phantom。
“怎、怎么回事?”
我不禁问道,樱子小姐惊讶地皱起了眉头。
对了,不可能是樱子小姐,她一直和我一起坐车,樱子小姐也没有智能手机和翻盖手机,她只通过笔记本电脑发邮件。
“诶……那……Phantom是….?”
脊背一阵发凉,我感到头晕目眩。
我一直以为“Phantom”就是樱子小姐,住院期间,我在SNS上认识了她,她很亲切,博学多识,用和樱子小姐一样的语气关心我的伤势——虽然晚上和樱子小姐打电话之后,我们之间的交流一下子就停止了。
但是对骨头很了解,对人体也很了解,对犯罪的分析也很正确……。
“Phantom?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觉得眼前一瞬间变暗了。
那么,Phantom到底是谁?他对犯罪非常了解,言谈很像樱子小姐——不,简直就像Phantom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和樱子小姐一样。
我用颤抖的手掏出手机。点击表示收到邮件的图标,确认邮件,发信人肯定是Phantom。
少年,你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那辆车上残留着村椿彰子和酒吧男子的体液。
只要有这一点,就能证明和那个男人有关。
但是,他并没有杀人,说到底,他的罪状只有强奸妇女和帮助自杀。
性犯罪是无法治愈的病,反正刑期很快就会结束,只会再犯同样的罪。
只要没有人阻止,第二个、第三个彰子就会继续诞生。
“…… ?”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樱子小姐,这个是……”
“怎么了?”
我打了个寒战。
我第一次知道了自己一直认为是樱子小姐的那个人的真实身份。
我跟Phantom说了什么?说到哪里了?重要的事,绝对不应该被知道的事——。
我拿起手机,慌慌张张地想要追溯社交网络上的对话、聊天记录和邮件,又收到了一条邮件。
标题写着写给樱子小姐,我给她看后,樱子小姐脸色铁青。
亲爱的姬乌斯白蝶。
问男人十五年前开的车的号码就好了。
你还记得吧?剩下的数字由克里梅那浦就可以知道了。今天你的车里还装着野外考察用的背包吗?
你可以放心。
因为比起大鹿,人更容易解体。
“少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花房怎么知道你的邮箱地址?”
“我、我不知道!”
谎言脱口而出,因为,我不能说。
我的秘密朋友,住院的朋友,不知面目的怪人。
我怎么能对她说,我一直相信那就是樱子小姐,而没想到我这样相信着的人竟然是花房。
“克里梅那浦是车号。”
这样重复着,刹那樱子小姐冲出了车。
“啊?等、等一下,樱子小姐?”
我一边烦恼花房的短信,一边赶紧发短信,慌忙下了车。因为没有钥匙,我不知该不该就这样离开车。但是,看到樱子小姐飞快地拨开人群往前走的样子,我心里一阵骚动。
后来冷静地想了想,才意识到要是手动上锁把门关上就好了,可我已经完全动了。结果就这样追上了樱子小姐,她正好走在酒吧所在的年代久远的大楼的楼梯上。
我如果剧烈运动的话,沙月扎过的肚子深处就会觉得“叮”的一声疼。即便如此,也不能不跑。我一边向撞到的人道歉,一边走到楼梯上,刚爬了几级,就听到了男人的怒吼。
“樱子小姐!等一下!等一下!”
慌忙跑上楼梯。BAR在大楼的三楼。我环视了一下三楼,似乎是在准备开店,门大开着,还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好像在争执什么,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樱子小姐!”
我朝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发出几乎像悲鸣一样的声音。
那里有把碎玻璃杯抵向男人的樱子小姐。
店里有樱子小姐和一个男人,男人看上去三十五岁左右,他穿着灰色衬衫和偏黑的休闲裤,身材中等,没什么特别的特征。
说实话,他看起来不像那种会把女人逼到自杀的男人,但是樱子小姐确认了一下,那个男人确实是三浦。
“那、那可不行!樱子小姐!”
樱子小姐从后面把想要逃跑的男人按在墙上,用杯子抵住他的喉咙。
“我有件事想问你,你十五年前开的那辆白色轿车的车牌号是什么!”
“不要,住手!”
“我在听,告诉我号码!”
男人发出惨叫,樱子小姐却只把力气放在玻璃杯上。
“樱子小姐!不行!请放下危险的东西!”
“我是认真的,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刺你,你最好老实告诉我!”
樱子小姐恫吓道。
“不记得了,十五年前那辆车的事,我怎么可能记得!”
“那就尽力想起来。如果是性命攸关的事,那应该会很容易吧?”
“别强人所难!”
汗水像瀑布一样从身上流了下来,男人叫道,把嘴里嚼着的薄荷口香糖吐了出来,男人似乎打从心底感到为难和害怕。
“……23-88吗?”
“……啊。”
男人想了想后,小声说道。
“既然你早就知道,又何必多问?你别以为这样做是不用付出代价的喔。”
“只要你想,叫警察来也没关系,好了,说清楚。你的车牌号,白色轿车的车牌号是23-88对吧?”
“是啊! 23-88 !那又怎样!”
男人终于屈服了,喊叫似的说道。我看见樱子小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那个,樱子小姐,冷静一点,这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这种事我知道,所以请你离开这里。这是我的事,我不想把你卷进来。”
“把我卷进来,你想干什么?”
我听见了樱子小姐吞咽唾液的声音。
你打算做什么?
我觉得这已经很明显了。
“救救我!”
三浦开始抽泣起来。
“你想要他的帮助吗?要叫警察吗?应该叫不来。我不会让你说出忘记了十五年前的事情这种话的。而且你流了很多汗,还有呼气的气味…….你吸毒了吧,恐怕是兴奋剂。”
“你、你说什么?”
樱子小姐白皙的手背上漂浮着蓝色的血管。
“这样、这样的事绝对不行!那样做的话,结果和这个男人没有区别,都是罪犯!”
“那又怎样?”
我拼命想阻止她,樱子小姐面无表情地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
“啊…?”
——但是,我觉得那样的人多少有些危险的地方!——在本质的部分上,花房和她或许没什么区别。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矶崎老师的话。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离开这里。必须有人来阻止,不,不是谁,是“我”必须阻止。
因为我知道,樱子小姐是个温柔的人,即使和我的价值观不同。
“好了,请把它放下。这种事谁都不会高兴的,别说高兴了,如果现在惣太郎在这里,他一定会对你说:‘不要这样,姐姐。’”
“……什么?”
“你是说十五年前惣太郎的车祸吧?那他就更不高兴了,你竟然因为他的原因杀了人。”
樱子小姐倒吸了一口气。像是一声小小的悲鸣。
“如果是他的话,绝对不会高兴。被害者变成加害者,只会增加悲伤的人。你应该明白的。遗属,一辈子都是遗属……告诉我这一点的是樱子小姐,是你哦。而且,奶奶也会悲伤的。你不是说过,奶奶的痛就是你的痛吗?奶奶也是一样的。你的罪就是奶奶的罪。她绝对会这么想的。”
我不知道我的话在樱子小姐的心中回响到什么程度,但我知道她的手一瞬间胆怯了。
如果我长得像惣太郎,如果我能代替惣太郎,我现在就想要他的力量。不,倒不如说我要是惣太郎就好了。
代替他也可以,如果这样能阻止樱子小姐的话也没关系,即使她今后一辈子都不叫我正太郎。
“所以请不要这样,姐姐。在这个世界上,我绝对不希望你做那样的事。你是‘白骨’。洁白、高贵、顽强,谁也侵犯不了。”
说到这里,我知道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会流出来,也不知道是谁的眼泪。
是惣太郎的眼泪吗?
突然,樱子小姐举起了酒杯。
“嘿!”
三浦震动起来。
但她粗暴地撞飞了被她压着的三浦,把玻璃杯扔在了地上。
“樱子小——? !”
“给花房发短信吧,正太郎,我又不是蝴蝶,不会被他的舌头欺骗——我这样做,是因为差点被那个男人的甜言蜜语迷惑了。”
“诶…….?”
“你、你们怎么回事?”
三浦哭着说道,他背靠着墙,无力地坐着,胯下湿漉漉的,小便失禁了吧。
“看来是出了一点差错,我向你道歉——但你确实有应该受到制裁的罪过,但我不是法律的守护者。我能做的,不是审判,而是处理你的身体……如果不想体会被玻璃切身体的冰冷触感,请回答我的问题。”
樱子小姐捡起散落在地板上的小碎片,微笑着,三浦又哭得缩成一团。
“你知道一个叫花房的男人吗?是个画家。他称呼你为蝴蝶吧?”
“花……?什么事?”
三浦这么说,我不觉得那是谎言,毕竟他的语气听起来真的很奇怪。樱子小姐叹了口气,我知道她一下子对三浦失去了兴趣,所以,我来代替她来询问。
“我听雅弘说了观音台的事,你和一个叫村椿彰子的女人见过面,你对她做了什么?”
“雅………可恶,那个臭小子!”
“咚”的一声,三浦怒气冲冲地拍打着墙壁,气得满脸通红。
“那是她同意的,女人没有反抗,也没有讨厌,只是像鱼一样躺着……嗯,安眠药起了作用。”
“安眠药…你对彰子小姐做了什么?”
“彰子?她是你的女人吗?总说想死,还说要吃安眠药,还在车上烧蜂窝煤。我当然没吃什么安眠药,安眠药起作用后,我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这人一开口就已经是在自暴自弃了吗?三浦粗暴地笑着说。
“我把那个女人扔在公园里,正要回家的时候,一头鹿撞了过来。因为是偷来的车,我就把车停在附近的废弃房子里,然后联系了朋友。我说有个女人在睡觉,马上就来了好几辆车,最后我坐其中一人的车回去了。”
后来怎么样了我就不知道了——他这种不负责任的口气又让我热血沸腾,幸亏我手里没有刀。
“之后如何?彰子……”
“我知道!我后来才听说她上吊了,但那不是我的错,那个女人本来就想死,而且我做的事是在她睡着的时候,除此之外是别人的责任吧?跟我没关系!”
如果没有学过使用暴力是不对的,我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我用自制力勉强克制住了自己,把胆怯的男人按在地板上,用胶带把他的手脚和嘴缠了一圈,胶带好像是修补店里玻璃用的,看样子好像是最近店里的玻璃破了,我一直缠到胶带用完为止。
“到底有没有关系,警察会判断的。”
三浦隔着胶带带发出悲鸣般的声音。
“! ?”
“我们走吧,樱子小姐做的事,大概不能用正当防卫来解决。”
“……报案了吗?”
樱子小姐眨了眨眼。
“我给内海先生发邮件了,如果再发生像以前那样的事情就麻烦了。他说马上派警车来……所以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走吧。”我再次向樱子打招呼,伸出手。
“……是啊。”
樱子小姐稍微思考了一下,看着我的手——然后,她没有抓住我的手,而是轻轻拍了拍我的头,越过我,离开了酒吧。
回到车上,庆幸的是车里并没有被人糟蹋,我松了一口气,真是太大意了。话虽如此,能阻止樱子小姐的暴走就很好了。
我把身体靠在座位上,疲劳感突然袭来。
就这样等了几分钟,来了几辆警车。不愧是娱乐街,可能因为喝酒容易出事吧,来的警车数量也很多,接下来就是警察的工作了。我把事件的大致经过重新发邮件给内海先生,我们慢慢发动车子。
“……惣太郎的事,听谁说的?”
驾驶座上的樱子小姐静静地说道,本觉得奇怪的安静,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车载音响不知什么时候被关掉了,迪雅贝尔阁下的歌声没有像往常一样响起。
“………前几天,我去见了叔叔,见了设乐老师。”
“是吗……他很高兴吧?一直说想见你。”
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告诉过我这件事。我这么一说,樱子小姐苦笑着说:“应该是吧。”
“叔叔……跟你说到哪里了?”
“樱子小姐有一个叫惣太郎的弟弟,还活着的话今年应该二十岁。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因意外事故去世了,听说是还没有解决的事件。”
我停顿了一下,因为我真的只听过这些。不过,今天总算明白了。
“肇事逃逸吗?”
樱子小姐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一个深呼吸。
意外事故……说得真好,的确,那是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但这不是车辆事故,不是肇事逃逸。至少警方的看法是,那孩子的死与他人无关。”
“什么?”
“惣太郎小时候突然消失了,行踪不明。”
“失踪?”
“叮、叮”,我的心脏急促地跳动着,在函馆被刺伤的部分隐隐作痛。
“是啊。他追着外出散步的我走丢了,我们在町内到处寻找,三天后,在永山神社内发现了他的尸体。在池塘里……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我散步的地方是永山神社,惣太郎不可能在那里迷路。”
“那车呢?”
“我在惣太郎消失的时候,看到一辆奇怪的白色轿车从房子附近驶过,只有23这个数字能读出来,其他两个数字是6、8还是0,看不清楚。但是我确实觉得那辆车很可疑…但除了叔叔以外,没有人搭理我。”
[……]
樱子小姐淡淡地说着,面无表情地低声说。
“叔叔劝我们解剖尸体,但母亲不同意。她说不愿意在死去的惣太郎身上开刀。外公也想避免丑闻,父亲也没有反驳他们。惣太郎的死被定性为意外,但我至今仍认为那孩子不可能掉到池塘里,那是与第三者有关的事件。”
“为什么呢?”
“当然了!惣太郎是个聪明的孩子,旭川是一个以河流为中心的城市,大家都把水的危险性告诉了他,和惣太郎三个人一起出去散步时,他总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从不主动靠近水边。那孩子不可能一个人掉到池塘里丢了性命……但是,只有叔叔相信了我的话。”
樱子小姐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似的说道。
一瞬间,我心里还认为那不过是樱子小姐编造出来的无法直接接受悲伤的“理由”罢了,因为事件实在缺乏可信度。
但那不是别人,而是樱子小姐,肯定不会仅凭主观和想象得出这样的结论。所以一定…叔叔也相信了她的话。
“我也相信樱子小姐的想法。”
我说。很干脆。
樱子小姐对着我微笑,但那笑容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寂寞。
好像以前也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就在这时,对面车道的车灯照亮了已经完全变暗的道路,把樱子小姐的侧脸照成了橙色,樱子小姐这才回过神来。
啊,就是那个时候。秋天的庭院里,樱子小姐第一次向我提出分手的时候——。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在花房的操纵下杀死三浦。虽然没有证据证明那个男人真的是杀死我弟弟的男人,连车号都很可疑,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愚蠢……那么你给花房发短信了吗?”
“不,……邮箱地址好像已经被删除了,发过去也很快就退回来了。”
SNS上的数据也已经被删除,我很轻易地就把Phantom弄丢了。
可怕的是,对着Phantom交谈时,我以为自己真的在和樱子小姐说话,他就是这么自然。但现在想来,他巧妙地从我那里引出了各种各样的信息。
“……怎么了?”
樱子小姐发现我一直盯着她的侧脸看,既不可思议又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有。”
“没什么。”我含糊地回答,同时感到内心深处的不安在蠢蠢欲动,Phantom的话在我脑海中复苏。
你的身体不仅仅属于你。希望你好好珍惜。
我衷心希望能培养出健康优秀的骨头。
那不是你独有的东西吗?也是我是真心希望的。
各种猜测支配着我的脑海,如果那不是假装担心我的短信,而是他真的希望看到我的骨头呢?
莫名的不安让我感到脖子后面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我祈祷道。
希望你能保护樱子小姐,保护我,把那份力量分给我。
这个愿望,能到达天堂吗?
喂,惣太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