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幕间 在茨户家

当阳信和七海在水族馆约会的时候，有三名女性在茨户家集合。

那三人分别是七海的母亲茨户睦子和七海的朋友音更初美以及神惠内步。

三人面对面坐着，有别于笑容满面的睦子，初美和步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不自然。

从那个表情很明显地看得出来她们很害怕眼前这个朋友的母亲。

「呵呵呵……初美还有步，惩罚游戏的告白是怎么一回事……可以说明给伯母听吗？」

面露优雅笑容的睦子所说的那句话，伴随有一股不容分说的强大魄力。

明明只是一般家庭主妇的笑容，为什么会让人心生如此强烈的恐惧呢……

被点名的初美和步脸上始终挂着僵硬的笑容，首先端起睦子招待的茶水润喉。

因为如果不先这么做，她们的嘴巴干渴到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承受着不知名的巨大压力，初美率先开口说话了。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怯弱，凡是熟知她的人如果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一定都会觉得不敢置信。

「那个，睦子伯母……我、我们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啦……啊哈哈哈……」

「呜哇……睦子伯母……你在生气吗……？」

步紧接在初美之后用轻薄的口吻说道。

尽管两人都用打趣的方式回应顺便刺探睦子的心情，可是其实她们早就知道睦子在生气。

谈话一开始，睦子所散发出的威压感就膨胀到一个极度夸张的境界。

有在练格斗技的初美觉得那不是寻常家庭主妇所能散发出来的魄力，她紧张地吞咽口水，整张脸面无血色。

初美和步一个是从国小、一个是从国中开始跟茨户家往来交流。或许是因为这样，她们和睦子之间的关系，已经熟稔到即便她在笑还是可以看得出她在生气的程度。

平常很温柔婉约，相处来就像朋友一样平易近人，令人觉得可爱的朋友的妈妈。睦子就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初美和步都有和她交换个人的联络方式，经常找她商量不方便跟自己的爸妈开口的问题。

可是……这是她们第一次明知睦子会生气还受邀来她家做客的经验。

逃走这个选项对她们来说是不存在的。

睦子的愤怒目前在初期的阶段……脸上挂着笑容表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两人打算一开始先道歉再说。

然而……睦子释放的威压感突然如一阵烟般烟消云散了。彷佛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般。

从威压感获得解放的两人所看到的是脸上浮现熟悉笑容的睦子。

「抱歉，我没有要吓你们的意思。不用全盘托出没关系，我只是想稍微瞭解一下详情。」

「这样子啊……」

看到睦子面露熟悉的温和笑容，初美和步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那也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瞬间。

「所以呢……为什么你们会决定这场惩罚游戏的告白……不，为什么你们会选择阳信同学做为七海的告白对象？」

在锐利视线的注视之下，两人在听了这句话后浑身僵硬。

到头来，睦子想问清楚的只有一个问题。

比起惩罚游戏的告白本身，她更好奇为什么两人会选择阳信做为告白对象……

睦子很想知道原因，所以她传讯息给两人要她们瞒着七海偷偷来家里集合。

所以她才会刻意挑选七海出门约会不在家的时候传讯息叫我们来做客吗？睦子的第六感实在太敏锐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认识这么久了，她们也知道睦子是第六感很敏锐的人，可是敏锐的程度超乎她们的预期。

初美和步互相点头后，决定一五一十地向睦子说明来龙去脉。

「好吧。其实睦子伯母好像也早就发现了……我们会选择帘舞做为告白对象并非偶然。」

「没错没错～简单地说，如果是帘舞的话，应该可以放心把七海交给他吧……我们是这样推测的啦～」

听到两人这么说，这回换睦子感到有些惊讶。

这样的答案早在她的预期之中，可是事情在获得证实之后所造成的震撼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换句话说……在决定七海的告白对象前，你们有事先做过调查？」

「正确地说……帘舞只是第一候补的人选……没想到第一个就跟七海的个性非常契合了。」

两人拿出自己的智慧手机开启某个应用程式。那是一款很稀松平常的名册程式。

可以用来登记名字和联络方式和简单的备忘录，随处可见的免费程式。

只不过，初美和步使用这款应用程式的方式跟一般的女高中生不太一样。

两人同时秀出自己手机的画面给睦子看……只见上面登记了为数不少的男性名字。

除了名字以外，还附注了该名男性的基本简介。

「哎呀哎呀，你们好像侦探喔。」

看了那个画面以后，睦子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而且她似乎经由这个线索想通了一切，无奈似地叹了一口气。

初美和步原先期待这么做可以让睦子吓一跳，所以看到她的反应不禁苦笑。

「直到高中，我们三个都是读同一所学校。可是我们各自怀有梦想，所以高中毕业之后就得分道扬镳了。」

「没错～没错～因为之后就不能在一起了，所以我们很担心要去上大学的七海～虽然这样很像有过度保护的疑虑，可是我们真的很不放心放她自己一个人～」

两人的想法简直比实际的亲生父母还要过度保护，这回换睦子忍不住面露苦笑。两人不等睦子回应，继续开口说道：

「所以我们做了一番全面性的调查，把同年级的男生里面有谁可以代替我们保护七海同学，在我们女生的联络网里面有哪些男生，这些资讯我们全部都调查过了。」

正因为如此，她们采取了许多行动努力让自己爬上人际关系金字塔的顶端。

为了让自己成为班上的核心人物，她们尽可能地结交朋友，另一方面她们也会提醒自己要谨言慎行，避免做出像是在霸凌排挤他人的行径……

在搜集其他班级的学生的情报时，也会用像是在聊感情八卦的方式打听，以免让人家觉得不自然。

她们两个一升上高中就开始做这些事情了。

之所以会打扮成辣妹的样子，一方面是因为她们觉得这种风格很可爱，本来就有兴趣，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们认为走辣妹路线的话，她们和七海会更容易爬上金字塔的顶端。

所以她们怂恿害怕男生的七海也打扮成辣妹的模样。原本她们打算假如七海排斥辣妹风格的话就不勉强她了，幸好这样的风格非常适合七海，而且七海本身也很喜欢辣妹型的打扮。

而且经过详细的调查之后，两人认为同年级的男学生里面感觉上最适合七海的人选……就是帘舞阳信。

帘舞阳信比草食系还夸张，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绝食系了，这样的他应该是最适合拿来让七海当作练习跟男生相处的对象吧。

不过选择阳信的这个决定有一个误算。

「没想到阳信那家伙的行动力那么强大，愿意为七海做任何事情，这算是意外的惊喜吧。本来我们还以为自己挑了个最木讷的男生呢……」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原本还想说他这么木讷刚好很适合文静乖巧的七海，没想到七海死心塌地地迷上了他～真的要好好感谢帘舞了。」

就某种层面的意思来说，两人的计画确实达成了，帘舞和七海确实是一对很契合的情侣。

而且，虽然她们把所有同年级的男学生都调查过一遍这种事情说得一派轻松，可是那肯定不是什么轻松简单的工作。

她们两人所采取的行动，出发点全部都是为了帮助七海获得幸福。

「原来你们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你们愿意为七海付出到这个份上呢？」

睦子半傻眼又半开心地叹了一口气后，向两人露出笑容。两人给了她十分简单明瞭的答覆。

「这问题很简单啊。因为我们很喜欢七海。」

「对啊～对啊～而且就某方面来说，我们之所以能跟现在的男朋友交往，都是七海的功劳呢～」

正因为七海有恩于初美和步，所以她们两个才会义无反顾地为了七海的幸福采取这么多行动。

走辣妹路线的打扮这个决定也有一个误算，那就是七海在升上高中之后，异性缘变得非常好。

有男生向她告白的状况开始频繁地发生。

其实男生在向七海告白时，初美和步每次都躲在附近伺机而动，一有状况随时都能跳出来替七海解围，只不过七海并不知情。

她们认为让七海幸福这个重责大任，现在已经顺利地转交给阳信了。

自己终于可以卸下重担。

当然，阳信碰上麻烦的时候她们还是会出手帮忙……可是她们相信那两个人在一起不会有问题，决定要信任那个个性木讷可是行动力强大的男生一次。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那么为我的女儿着想，真的很感谢你们。」

睦子突然移动到两人的身边，给她们一个温柔的拥抱。

一股柔和又温暖，令人安心的味道扑鼻而来……获得睦子的原谅，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那个安心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过，这件事情还是必须做出了断才行喔。」

两人一听见这句话，便体验到了明明被温暖拥抱，可是背部却冷得打了个哆嗦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你们猜我是怎么知道惩罚游戏的事情的？」

睦子抱着两人所说的这句话，正好是两人一直感到好奇的问题。睦子向两人公布了答案。

「不是七海大嘴巴告诉我的喔？是我看七海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才问她的……结果我的预感果然没错。」

被抱着的两人感到不寒而栗。她们用视线凝视着睦子的脸庞，心想这个人的直觉未免敏锐到令人觉得匪夷所思。

然而，更令她们感到战栗不已的是下一句话。

「七海她啊，已经决定要在交往一个月的纪念日跟阳信同学坦白她是因为惩罚游戏才向他告白的秘密了。」

睦子以正经八百的口吻说道，默默聆听的初美和步只觉得心脏好像快结冰了。

两人无言以对。

尽管心中千头万绪，可是她们都理解自己没有阻止七海这么做的权利。

「我相信结果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以阳信同学的个性……他应该会接受这样的事实吧。话虽如此……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你们两个……记得要去跟阳信道歉喔？」

从睦子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宛如海底深渊般平静而深邃，两人都无法拒绝。重点是……

「说得也是，那当然了。对于帘舞，我们欠他太多的感谢了……事后我们一定会去跟他道歉的。」

「好啦～……话说，就算一开始是因为惩罚游戏才告白，可是他们现在很恩爱啊……七海的个性也太老实了～好吧，既然这样我们也要做出了断才行了。」

虽然出发点是为了帮助七海，可是两个人都很清楚自己做了很恶劣的事情。其实她们都怀有罪恶感。

即便如此，两人还是把七海的重要性摆在第一顺位。

所以，两人早就做好一旦情况不妙就要承担所有黑锅的觉悟。这份心情没有一丝虚假。

可是，睦子接下来说出的那句话令两人的心情产生了些许的动摇。

「附带一提，要是七海坦承实情后和阳信同学闹翻了，我会把这件事情的始末通通告诉你们的男朋友喔？」

「……咦……？」

初美和步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混浊的声音。

她们俩各自开始想像男朋友知道这件事情后可能会有的反应……两个人顿时面无血色。

看到那样的表情，睦子满意地放开了两人。

「哥……哥哥知道后会生气……绝对会生气……他会气炸……把我痛骂一顿……还会讨厌我……？不是这样的，哥哥听我说，对不起……我会这么做都是为了七海……对不起……对不起……」

「呜哇～呜哇～呜哇～！他肯定会大发雷霆～！他绝对会跟我说禁止约会禁止拥抱禁止亲吻～！对不起～！我不想要那样～！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不喜欢这样的惩罚～！哥哥对不起～！请原谅我吧～！」

两人分别想像被自己的男朋友知道这件事情后的下场，明显地都失去了冷静，一阵惊慌失措。

班上同学如果看到她们这副模样，一定会惊讶得目瞪口呆吧。

初美小声地嘀嘀咕咕，步则是一直大声嚷嚷……两人一静一动的反应呈现对比，同样的地方是她们都很害怕惹男朋友生气。

虽然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可喜可贺的事情……总之如此一来，她们两个和七海成了命运共同体了。

（唉，感情上先认真的人就输了，这也算一个实例了吧。）

睦子面露苦笑看着初美和步惊恐的模样。

尽管这次的行动的立意是为了帮助七海，可是她们欺骗了阳信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睦子只有稍微给她们两人一点警惕便罢手了。

不过，睦子自己也没有发现，她之所以会对初美和步做出这一连串惩戒性的发言，是因为她已经把阳信视为未来的女婿了……

现在的睦子把七海和阳信的重要性摆在她们两个前面，所以才会采取这样的行动。

否则睦子应该是不会对交情已久的两人做出如此严厉的警告的。

「好了，假如你们两个已经反省过了有诚意想要向阳信同学道歉，就不要再那么忸怩了。今后要像过去一样，继续守护七海和阳信同学喔？」

如是说的睦子「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手，初美和步听到那个声响后终于回神，两人看了睦子一眼，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我们不是她的对手……两人的心里不约而同地浮现了这样的念头。

「瞭解。啊，对了。谢谢伯母帮忙把门票转交给七海。」

「举手之劳而已啦，其实你们可以自己拿给她啊。」

「我们送给七海的话，她一定会跟我们客气，不好意思收下的～还是由睦子伯母转交给她比较好～反正那本来就是我们免费拿到的～」

为什么不大方接受七海的感谢就好呢？睦子听了两人的回答后不禁苦笑。与此同时，她很欣慰初美和步如此支持这对小情侣。

「对了，睦子伯母你把门票拿给七海的时候有说什么吗？总觉得七海的状况好像有点怪怪的……」

「我拿门票给她的时候，有建议她约会的时候要和阳信同学亲吻喔。」

「什么啊～！好想知道结果如何喔～！」

「那你们今天要留下来过夜吗？这样的话等他们回来我们家，你们马上就可以询问结果了。」

初美和步一头雾水。她们不懂为什么约会结束后两个人都会回到这间屋子。

「咦？七海没告诉你们吗？阳信同学最近都来我们家吃晚餐喔。」

初美和步闻言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下子看来……帘舞已经被七海家的人吃定了嘛！）

（呜呜呜呜……好羡慕帘舞喔～……可以获得交往对象的家人的认可……！）

初美和步此刻的心情有一半是感到开心，有一半是感到寂寞。

因为她们觉得以前都需要她们拉着前进的朋友这阵子好像已经超越了她们，已经将她们远远抛在脑后。

不，应该说实际上确实是被她超越了没错。不确定自己被领先了多远的距离，两人的心中甚至萌生了一点点的嫉妒。

一股复杂的心情在两人的脑海里翻腾。

不过，那个惩罚游戏似乎顺利地引领朋友走向通往幸福的道路，让这两人如释重负……

无论如何，两人决定等七海他们回家后，要刨根究底地把事情询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