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幕间 今后的她

「阳信！我们明天见喔！」

难得阳信打电话给我，可是我却不等他回应便迳自挂断了电话。唉，真是的！本来我想再跟他多聊一下子的，都是妈妈害的啦！

可是，让阳信跟我还有妈妈一起聊恋爱话题真的太丢脸了，我会难为情到死掉……刚才我就已经羞得满脸通红了。

至少……传个讯息给他吧。

感谢他带给我快乐的一天，顺便约他下星期再出门约会。

今天的约会是阳信提的，所以这条讯息带有下次换我找他约会的意涵。我打算下一次换我构思约会计画。就像他精心筹备了这次的约会一样，我也第一次有了想要构思约会的念头。

阳信随后也回覆了讯息给我，除了跟我说明天见以外，还向我说了一声晚安。光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我笑逐颜开。

可以的话其实我比较想打电话跟他说晚安的。我露出愤恨的眼神望向身后的两人。

为什么事情好好的会变成这样。

我不得不这么想。现在我的眼前有两个强敌。

她们分别是我妈妈茨户睦子和我妹妹茨户沙八……她们正若无其事地喝茶，彷佛不觉得自己干扰人家讲电话有什么错。可恶。

阳信回家后，妈妈兴冲冲地拖着我移动，心情好极了。

「来，今天要跟宝贝女儿聊聊恋爱话题了。妈妈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我要跟你问个过瘾！」

已经没有人阻止得了兴致高昂的妈妈，她也不会善罢干休。我只能放弃挣扎。

「妈……我乖乖配合就是了，拜托你把手从我的腋下拿开。还有……麻烦你不要问太过敏感的问题好吗？」

「哎呀……难道你们做了什么让妈妈知道会觉得很难为情的事吗？」

妈妈的脸上挂着贼笑提出疑问后，我不禁涨红了脸。我才没有呢。我们才没有做任何说出来会难为情的事！

「既然如此，我问什么都没关系吧。好，我要刨根问底地问个仔细了喔。」

不要读取我的心思啦！为什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应该没做什么丢脸的事情吧……？我在感到有些不安的情绪中，开始和妈妈聊起恋爱话题。

首先，妈妈要我一五一十地交代阳信将我抱进怀里时的感想。其实那个时候我心里惊慌失措得不得了。

阳阳阳阳阳阳阳阳信！？我爸妈在看耶！？高兴归高兴，这样不会太大胆了吧！？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满脑子都被诸如此类的念头占据。

阳信的身体虽然有些僵硬……可是他表现得十分稳重，给人一种……非常放心的感觉，我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要抱住他才好。

阳信接受了爸爸提出的条件后我开心极了，当我忍不住要抱回去的时候……爸爸的一番话让我整个人傻住了。

他说他没有印象！没有印象是怎么一回事！？把我内心的纠葛还来。重点是，我错过了反过来抱住阳信的机会，真的令人扼腕不已……说到这里，我发现眼前的妈妈在那边窃笑。

她那副半是调侃半是开心的笑容，让从实招来的我，觉得自己很傻而且很丢脸，不禁面红耳赤。

讲完这件事情后，沙八也跑来凑热闹。我也不晓得她挑这个时候现身，时机到底是好是坏……不，对我来说应该是坏吧。

阳信在场的时候，沙八躲回了自己的房间，等他一回去我和妈妈开始认真要聊恋爱话题时，她才又算好时间溜出房间。

我宁愿她继续窝在房间里……果不其然，妈妈也邀请沙八加入聊恋爱话题的行列。看来沙八也很有兴趣，兴致勃勃地点头参加了……唉，真是的。

就这样，我们家召开了女生聚会。主办者是我妈，主演是我，沙八则是观众。因为时间不早了，再加上害怕变胖……所以只喝茶，没有准备点心。那两人俨然是想要把我的罗曼史当作配茶用的点心了。

接下来的话题谈到了阳信改变牵手方式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发现阳信突然改变了牵手的方式，而且还跟我的爸爸妈妈保证说他今后会永远保护我……永远……这句话听起来岂不是像在求婚吗？

爸妈当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就是说啊，那是在求婚没错吧？我这么想没有问题吧？

原本我听了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的往事后心中充满不安，可是多亏了阳信，那个不安一下子就烟飞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喜悦。

……求婚吗……可是高中一毕业就结婚好像也太早了……我们应该要在高中时期循序渐进地交往……等到升学以后……我们再……再一起同居之类的？会吗？

啊，假如真的要同居，要住什么样的房子比较好呢？老公寓之类的？即使空间狭小，两个人也还过得去，晚上的话就挤在一起睡觉……？嘿嘿嘿……见我沉浸在妄想的世界中，眼前的两人都露出窃笑。

当她们问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后，攻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在我接到阳信打来的电话前，两人针对我和阳信开始交往之后的事情穷追猛打。

那根本就是审问。几乎能问的问题都被问光了。不过话说回来，有机会可以炫耀阳信这个男朋友的事情，其实感觉也挺有趣的啦。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从我口中套出阳信保护我不被掉下来的水桶砸中和我们一起去买便当盒，还有保护我不被学长骚扰等之类的事情了。

反过来说，他让我觉得讨厌的地方……或者应该说不满的地方比较正确……那就是他直到现在还要加上『同学』两字来称呼我为『七海同学』吧。

可以的话，我希望他直接叫我七海就好……虽然对阳信这种类型的男生来说，难度好像有点高啦。

啊……叫绰号好像也不错？不过互叫绰号会不会有点像笨蛋情侣？

不小心把话题扯远了，总之……我把自己喜欢阳信的地方全部都说出来了。反过来说，我也只跟两人谈了这部分的事情而已。

真正重点的地方我完全避而不谈。

我是因为惩罚游戏才向阳信告白这件事情，我就算撕破嘴也说不出来……

就连家人也不知道我会和阳信交往是因为惩罚游戏的关系，我不敢告诉他们。不过，妈妈不知何故并未针对我和阳信喜欢上对方并且展开交往的缘由做不自然的追问。

总之，我一直向两人强调阳信有哪些地方让我觉得很喜欢或者很帅……以后想跟他有什么样的发展等等。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我把阳信的优点全部如实地分享给她们知道了。沙八从头到尾都在尖叫。明明当初还批评阳信缺乏特色，一点都不起眼……

最后沙八甚至说出了「我也想要这样的男朋友」这种话来，我向她强调我是绝对不会把阳信让给她的，结果她一脸错愕，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瞧了我一眼。

「……姊姊，你是有多喜欢阳信啊？我只是说我也想要那种温柔的男朋友，又没说想跟阳信大哥交往。」

我哑口无言，辩不过妹妹。这就是所谓的挖洞给自己跳吗？明明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啊，可恶！太丢脸了，这话题就到此为止！！

「我要去洗澡睡觉了！！」

就在我气噗噗地站起来的时候，爸爸刚好到家了。妈妈走去玄关迎接爸爸。

目送妈妈的背影离去后，我按照宣言去洗澡准备睡觉。等一下再传讯息给初美和步报告约会的结果。让她们知道约会大成功了。

妈妈走掉后，沙八似乎也逗我逗得过瘾了，她挥挥手送走想要去洗澡的我。

我叹了口气，心想真是个自私的妹妹，正当我怀着总算获得解脱的喜悦准备前往浴室的时候……妈妈突然探出脸来，向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七海……等一下我去你房间……我们两个单独聊聊好吗？」

「啊、嗯，我知道了。」

和妈妈两个人单独聊聊……？

无论是我、爸爸或沙八，有烦恼的时候都会找妈妈单独聊聊。透过这种方式来解决烦恼，在我们家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不过……由妈妈主动找人单独聊聊的情况可说是非常罕见。

我洗完澡换上睡衣后，向初美和步报告今天约会大成功的消息，并且向配合串供的初美道谢，也为串供失败的事向她道歉。

当我像这样在房间里度过独处的时光时，听见了敲门声。是妈妈。

「七海……现在方便吗？」

「嗯，可以啊。请进。」

刚洗完澡的妈妈走进我的房间。怎么说呢……我妈真的是一个大美女……或者说非常有女人味。

就连是女性的我都这么认为。她是我的理想典型。

我希望自己以后也能成为像她这样的母亲，至于另一半……不，现在还是先别想这个问题了。

想了会脸红，没办法好好跟妈妈说话。

身穿睡衣的妈妈坐在我的床边。因为才刚洗完澡的关系，散发出了浓浓的女人味。

我也在妈妈的身旁坐下……我们家在谈心的时候都是采用这种方式。

「妈妈主动提议要在房间单独聊聊，好像也太罕见了吧？」

「对啊，或许是这样没错。」

妈妈向我露出看似有些伤脑筋的笑容。感觉……好像很久没看到妈妈露出这样的表情了。我已经想不起上次是什么时候。

「七海……我就单刀直入地询问了。是谁先告白的呢？是你？还是阳信同学？」

妈妈突然向我问了这样的问题。刚才她完全没问到我和阳信是谁先告白的这个问题，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刻意。

明明我才刚洗完澡……可是我却有种体温一口气下降，身体整个冻僵了的感觉。为什么妈妈现在才要问我这个问题呢？

「……这个……呃……是我先跟他……告白的……」

我努力挤出声音似地说出事实。我没办法跟妈妈说谎。我没有跟她说谎。

就算想骗她，她也能从对方的小动作或说话方式……还有妈妈特有的女人直觉来识破所有谎言。

虽然说含辛茹苦地将我们从小养育到大的人是她没错，不过这个能力实在太神奇了。

「哎呀呀……好奇怪喔？刚刚七海跟我们分享你喜欢阳信的哪些地方时……那些听起来全部都是交往以后才发生的事情耶……既然如此，为什么七海会跟阳信告白呢？」

我的心脏怦怦作响地剧烈跳动。

我不敢讲……那是因为惩罚游戏的关系。

不敢讲？为什么不敢讲？因为……我怕被妈妈讨厌……？不对……目前我最害怕那个人讨厌我……那个人是……

就在我的思绪一团混乱的时候……有一股温暖包覆住我那冻僵的身体。那个温暖的物体很柔软，靠在身上很舒服……有一股令人闻了会放心的味道……而且有一道暖流从碰触在一起的地方往我那冰冷的身躯扩散。

妈妈她……温柔地拥抱了我。

「七海……刚才爸爸提到说谎的事情时，你脑袋里想的不是今天说谎的事情……而是其他的谎言对吧……？」

「……你……怎么会……知道……？」

「我是你妈啊，当然知道了。而且我也知道七海你因此感到痛苦。你在隐瞒什么秘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支持七海……所以你愿意告诉我吗？」

听到妈妈这么说，我的眼眶瞬间涌出了泪水。

一直以来不断在我心中累积的黑暗情感……我说谎欺骗了阳信，还狡猾地想方设法试图让他喜欢上我，明明很内疚，却掩盖住自己的内心当作没看见……

每天笑着向初美和步报告今天发生的趣事……然后和阳信一起开心地相处和谈笑……我内心丑陋的一面。

那些负面的情感一鼓作气地喷发了。

「那个……妈妈……我……对阳信……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我……我是因为……惩罚游戏……因为惩罚游戏才跟阳信告白的……我……真的烂透了……」

「……原来是这样子啊……难怪你喜欢他的地方全部都是交往之后才发生的事情……」

「嗯……嗯……没错……我……我……我……呜呜呜呜呜呜呜……」

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后，我把脸埋进妈妈的胸口，泪水濡湿了妈妈的睡衣。

即使如此妈妈依旧拥抱着我，她只是默默地听我发出泣不成声的呜咽，以及充满了悔恨的自白。

之后……我意识到自身的丑陋和对阳信的感情……继续哭个不停。

「七海……现在你已经喜欢上了阳信同学……对吧？」

等我哭到差不多的时候，妈妈一边温柔地摩娑着我的背部，一边用开导的语气向我说道。那句话点醒了我。

「嗯……嗯……喜欢……我喜欢他……我真的很喜欢他……我只要阳信，其他人都不要……」

这是我第一次不带任何算计，亲口承认我很喜欢阳信。

一直以来我都不想承认……只因为我不想被认定是花痴这种无聊的坚持，所以一直不肯轻易把那句话挂在嘴边，如今我终于说出来了。

「你喜欢他什么地方？」

「阳信他很善良温柔……即使自己受了伤，还是在担心我……而且就算我的打扮跟在学校的时候不一样……不是穿辣妹系的衣服，他只看我的眼睛就可以认出我来……还夸奖我说即使没打扮成辣妹也一样很可爱……」

「嗯、嗯，他是个好孩子呢……真的是一个很棒的男孩。」

「他总是说我想听的话，不安的时候会握紧我的手、拥抱我……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就会觉得很安心……很快乐……」

「嗯……嗯……」

「他跟我过去碰到的男孩子不一样……从阳信身上……我完全感受不到棘手、讨厌或害怕那一类的情绪……我已经……不能没有他了……」

语毕，妈妈将我搂进了怀里。

即使我将所有的秘密都倾吐出来……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等我的哭声稍微止息，该说的也全部都说完之后……妈妈突然放开了我。

「嗯，哭哭啼啼就到此为止了！明天起，七海你要好好努力，让自己比现在还要更喜欢阳信喔！！」

放开我后，妈妈拍了一下双手，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整张脸都哭花的我向妈妈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妈，你不生气吗？」

「这个嘛……这次七海、初美和步你们三个都有一点不乖，不过考虑到她们是为你好才采取这样的行动，所以我并没有太生气。」

听到这句话，我的背部微微感到一阵凉意。

虽然妈妈只轻描淡写地说我们不乖而已……可是她一旦生气起来，那个魄力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在心中向初美和步道歉。我会陪你们一起被骂的，要原谅我喔……

「还有，七海……感情是怎么开始的都无所谓。就算是惩罚游戏也好，你现在已经喜欢上了阳信……相信阳信一定也很喜欢你……我会支持你们的。」

「妈……」

获得妈妈的鼓励，我……决定不再遮遮掩掩了。我就是喜欢阳信没错。

我想要永远跟他在一起，被觉得是花痴也无所谓。我已经不想再蒙骗自己的心情。

「可是，你必须先做出个了断来才行喔……！」

妈妈把食指放在嘴唇前面，脸上挂着妖艳的笑容。那个表情让我起了鸡皮疙瘩。我从以前到现在第一次看过……妈妈露出了身为女人的表情。

了断……？

妈妈把那根食指指向我，用命令的语气向我说道：

「交往满一个月的纪念日……七海，你要向阳信同学说出所有的实话并且向他道歉。然后由他决定今后该怎么做。」

妈妈所做的这番宣言让我浑身僵硬。

一直以来，我采取的行动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在惩罚游戏的事情曝光时能有个退路，可是以后就不再是这样了。

不管我怎么做……最终都必须告知他真相。

这教我感到害怕……可是……

「嗯……我知道了，妈妈。我会在交往满一个月的纪念日……主动跟阳信说明一切……并且向他道歉。然后……我会重新跟他告白。这次不再是逢场作戏。我会让阳信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他。」

我一如要给自己建立信心般，说出了我的决心。看到我的反应，妈妈开心地笑了。然后……

「那么，从今天起到交往满一个月的纪念日为止，每天你都要把阳信服务得服服贴贴的喔♪」

「妈你的说法会不会有点怪怪的！？听起来好像有什么性暗示！？」

彷佛在调侃下定决心的我，妈妈突然又变回了平常的模样，那个变化是如此剧烈，我完全跟不上那节奏。

服……服……服务……到底要做什么才好啊！？光想这个问题就让我脸颊发烫。

话说回来……妈妈指定交往满一个月的纪念日……

「妈……我不用急着马上跟阳信道歉吗……？」

「七海你现在还是会害怕对吧……？虽然在我看来，现在就跟他道歉也完全没问题啦……不过心理准备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做好的……你还是先慢慢做好准备……让自己愈来愈喜欢阳信同学吧。」

妈妈她一如先前的宣言选择站在我这一边。

不过，那不代表她是在跟阳信作对。妈妈她似乎不只支持我，也会支持阳信的样子。

「谈恋爱，谁真的陷下去谁就输了，这种说法很常见不是吗？这句话也就代表……一旦双方都陷下去，两个人便都是赢家，也都是输家喔。就像我跟你爸一样。」

……被妈妈放闪了。

不过……这句话让我也产生了希望自己跟阳信可以建立像爸爸妈妈那样的关系的憧憬……等等，现在就想到结婚也未免太早了吧，我不禁脸红。

「哎呀呀，你不会是想像了自己和阳信同学的婚姻生活吧？呵呵呵，虽然我刚才叫你服务他……可是千万别超出高中生的范围喔！」

彷佛我心里想的全都被她看穿了……我深深地感觉自己完全不是妈妈的对手。

「阳信……明天开始……我要全力以赴了喔！」

我擦干眼泪，向心爱的人如此喃喃说道，虽然听见这句话的人只有在场的妈妈而已……可是不知何故，我有种即使阳信不在这里也能感受到我的心意的感觉。

「哎呀呀，什么心爱的人啊。七海你也想得太远了吧。」

「所以说为什么你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因为我是你妈妈啊，所以当然知道了。那么我也要回去找我心爱的人了。晚安～」

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面红耳赤地目送如是说后便丢下我跑回去找爸爸的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