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2 灼热的制服约会

说到能代表夏天的事物，又是什么呢？

蝉鸣声。炽热的阳光加上热浪。农会直销处上贩售的玉米啊、西瓜之类的。说到夏天，能想到的东西有很多种，但就算这些全都消失了，夏天依旧是夏天。季节自然地流转，与人们认为的「典型」毫无关系。所以就算在夏天，也没有必要做些有夏天感的事情。就算在暑假做些有冬天感的事情，也是能被允许的。是能够被允许没错。

「⋯⋯好热」

上头鸣鸣，下头炎炎。蝉今天也很吵，脚则因为地面的折射，感到无比的热。

冬天穿裙子就会因寒冷感到讨厌，但夏天也差不了多少。

何况今天还是穿着西装外套。这当然就是自讨苦吃的状态啊。

对。今天我穿着制服。衬衫、裙子、西装外套。以换季来说还太早了，说到底，现在还是暑假。本来制服应该是躺在衣橱深处里才对，要问为什么会穿着的话。

「让你久等了，若叶」

「是是，给我等久了」

我一边叹着气，一边看向准时在约定时间出现的小牧。

小牧也是，和我穿着同样的制服。今天说了约会时要穿着制服的是小牧，那她穿着也是理所当然。昨天约好了小牧她也要穿的，所以我还想着若是她没穿的话，到底是要怎么赔我，但她意外地挺守约的。

但也不是说这样热度就能够减轻，当然也没有觉得能成对很高兴就是了。

「那就快点走吧」

「⋯⋯等等。我要脱掉西装外套」

「不行。你可以解开扣子，但禁止脱掉」

「为什么？我差不多都快被热死了啊」

「不为什么」

无法理解。小牧的思考方式，大概不是我这凡人能够理解的，但就算是这样也太莫名其妙了。

如果只是为了找我碴的话，那小牧没有必要自己也穿上制服的。我稍做思考后，将她紧扣着的西装外套给解开钮扣。

「你在做什么」

「检查」

小牧还是依旧一滴汗都没留。难道说小牧在衣服底下塞了电风扇之类的机关？虽然这么想，但看起来就没有那些东西。

就算我绕到她背后找寻，但果然什么都没有。

小牧的身体是怎么搞的？

「你满意了？」

「⋯⋯唔嗯」

「那就走吧」

小牧如此说着，朝我伸出手来。

要握住那只手，需要莫大的勇气。都是到如今了，根本不是想不想和小牧牵手的问题，不如说今天很热的。可以的话，我想要脱掉西装外套，甚至还想能够不牵手的走在一起就好。

但小牧根本不在乎那些，就这么握住我的手迈出步伐，使得我只能迫于无奈之下回握回去。

我的手会不会因为汗而变得黏糊糊的啊。

两个人能够开心度过的话，怎样的约会都可以。

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依照这个步调，感觉就开心不起来。不是穿制服的话，至少会好些就是了。

我轻叹一口气，并排在小牧旁边。

对于一年级来说，能穿好制服是普通，但小牧却已经穿得像三年级般熟练了。明明西装外套也不过穿了两个月而已。

果然感觉很遥远。

是小牧她和他人的时间流速不同吗？她什么事都能马上学会，就连制服都穿得会使人发出赞叹般的合适。

我轻轻拉了自己的领带。就算脖颈感到稍微难受，我还是无法适应这件制服。

倒不是说想要跟上她的脚步，就只是有些看不惯而已。

「梅园」

思考的话，话语就会停止。停止思考的话，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话语，就会脱口而出。

所以我稍做思考后，朝她搭话道。

「制服真适合你呢。很可爱哦」

没有别的意思，仅是之前被茉凛提案说了试着说小牧可爱看看而已。仅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我就将违心之话脱口而出。

小牧不可爱。丝毫不，一丁点也不可爱。

「哼—嗯」

就说吧。

果然不该说什么可爱的。这么说也不能够使她变为与我相同的凡人，心也无法舒坦。

「若叶你」

她停下脚步俯视着我。

还是依旧看不见感情的眼瞳。

「若叶你果然。⋯⋯果然很可⋯不、可爱」

「我知道。这倒是没什么。就算梅园你不说，至少茉凛会对我说很多可爱的」

「你就这么想被说可爱啊。难道说若叶你是自恋狂？」

「谁是自恋狂啊。我可不可爱是其次，重要的是被朋友这么说，就会感到开心这点」

我才没有期待小牧会对我说可爱。

我不觉得自己是有多可爱，也没有想要被说。不过是被茉凛这么说会感到喜悦而已。反正就算被小牧说了也不会感到喜悦，所以不需要，倒也没什么。

「⋯⋯那就，很可爱」

小牧将唇凑到我的耳边，轻声细语道。

有种既甜腻又空洞般的回响。这就和我之前对小牧说的「喜欢」有着类似的回响。

「『那就』是怎样啦。没有必要勉强说出口也是可以的。听到这种无心之话，我也不会开心」

「我可没有勉强哦。刚才只是害羞才没说成的，我是真心觉得若叶很可爱」

话语缠绕住耳朵。

就像鼓膜被直接浇灌了蜂蜜般，有着黏性的甜腻声音。她肯定没有觉得我可爱，但听起来就好像煞有其事。彷佛刚才的无动于衷都是骗人一样。

不过即使小牧的话蕴含了多少感情，我都不会被欺骗的。

反正她说的话无非都是虚幻的。展现给他人的和蔼可亲、笑容也好，在这其中没有蕴含真正的感情这点，我可是心知肚明。

即使如此，就算是骗人或是幻觉，对于她的话语蕴含情感，我还是感到了喜悦。就算不是真正的，我也想看到她的笑颜。在两天前的泳池，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渴望了解她的这份心，却对于谎言而感到喜悦。

这分明就是傻了。

「很可爱。若叶你很可爱哦」

「啰嗦」

「这件西装外套也很适合你」

「就说你很啰嗦了」

内心泛起涟漪。

真希望她别这样。若是被茉凛说可爱的时候，说不定都会想起今天的事来的。

小牧的找碴既准确又令人作呕。

大概是长时间相处的缘故，她很熟知我讨厌的事，而且还针对那些地方进攻。因此我每次都搞得心烦意乱，正中她的下怀。心被逐渐侵蚀、堆满，使我消失殆尽。使我无法思考自身的事情，心思全被小牧所占据。

「我觉得若叶你的可爱，可是远比茉凛想的更加可爱哦」

我实在是无法再忍受下去，于是推了她的胸口。

小牧意外地很轻易就与我分开，但手还是依旧牵着。

仰望一看，小牧正浮现出灿烂的笑容。现在可不是想要看到假笑的心情。但小牧根本就不可能顺着我的心意走。

若是对看到我摆出嫌弃的模样感到喜悦的话，那只能说她的性格果然很恶劣。但因为夏天和西装外套的关系，使我的身体热到根本就顾不上这些。

「梅园你说的可爱根本就不到茉凛的百分之一。低分，不及格。别再说了」

「若叶能更可爱的话，那我也能够更加蕴含心意的说了呢」

「⋯⋯你果然不是真心这么觉得的。差劲」

「你听了不开心啊」

「毕竟是被梅园你说呢。梅园你又不是朋友」

「⋯⋯今天可是恋人呢」

「也不是说约会就要是恋人才行的吧」

「得行。至少今天的约会就是恋人间的约会」

小牧如此说着，又再度拉着我的手前行。

「所以给我牢牢地烙印在记忆里啊。将来你无论和谁约会，都会想起我来般的程度」

小牧说了最差劲的发言后，朝我露出微笑。

我真心佩服她能够带着感情说出这些违心之话，有这样的才能，应该活用在其他地方才对。

去当个演员不就得了。凭借着她这种能跟我这样不喜欢的人一直装成朋友的演技，肯定怎样的角色都能胜任吧。

「我才不要想起梅园你的事。等我赢了，我就会马上忘掉的。我才没有闲到会一直记住讨厌的人的事情」

「若叶你是办不到的哦」

小牧如此说着，抚摸着我的无名指。

「你不可能将我的事给忘掉的。毕竟若叶就是若叶」

小牧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确实，我已经一生都忘不了小牧的事情了。即使与她断绝关系，无法再见面了也是。

我可能就会在不经意的瞬间想起小牧的事情吧。

无论是普通的公园、见惯的归路，还是自己的房间。没有一处是没与小牧作连结的，而被追赶至内心深处的我，将会不断看见小牧的幻影。

但就算是那样的生活，我应该也能习惯并相应地过活才对。即使小牧从我的面前消失了，我的人生还是会继续下去。

「无法理解。莫名其妙。⋯⋯讨厌」

我紧握住小牧的手，走在她前头。

西装外套沉重得令人厌烦，和夏天根本就不合。即使如此，像这样做着不像夏天的事的我们，感觉就比什么都像我们的作风也说不定。

和小牧约会，这就是第二次了。

初次约会的时候是去了电子游乐场，姑且像是普通的恋人般去逛街购物。

今天去的并不是本地的购物商场，而是去到较远的设施。但到头来约会做的事并不会有多大的差别。

我们随意闲逛着，时而进到店家聊点什么。以正常的恋人来说，当然是关系很好，谈话也能够很尽兴才对。

「你看这个。是鲷鱼烧、鲷鱼烧哦。不会想挂在学校的书包上？」

「倒没有」

这是怎样。

对话完全无法成立。就算是语言不通的对象，对话应该也能成立一些的。

「⋯⋯这里还有水果的哦。不觉得看起来很真实？」

「或许是吧」

非常的、超级的、极度的不有趣。

会进行着这么不有趣的约会的人，在日本里大概也就只有我了吧。就算我们再怎么讨厌彼此，好歹还是在进行恋人之间的约会，难道就不该营造出更愉快的氛围吗？

不如说进行这样既尴尬又无趣的约会，就是对我的一种找碴也说不定。

真要如此，那效果可说是非常显著。

但距离理想的约会实在是过于遥远。都特意询问我理想的约会，然后再像这样做约会的邀请了，那不是应该照着我理想的约会来吗？能彼此开心度过的约会可是我的理想啊。

「看食品模型不有趣吗？明明做得这么真实」

「倒没有」

「梅园。今天的天气是？」

「晴天」

还以为她变得只会说「倒没有」和「或许是吧」这两句话而已了，但看来并不是。

不过，这样还不如和聊天机器人说话来得有趣。平时的小牧，多少还会和我聊点什么的。

直到刚才为止，我们姑且还是有在正常的对话。

在这短短数分钟内，究竟是发生什么了？⋯⋯难道说。

「梅园，来这里」

我走出食品模型店，将她拉到走廊的一端。

由于正直暑假期间，设施内的人潮混杂得让人感到头昏脑胀。若是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会造成别人困扰，所以我速速拨开小牧的浏海，并把手放到她的额头上。

没有发烫。

我直盯着她的眼睛瞧。眼神有焦点，也有确实对视到。虽然在那其中是否有映照着我，这就不得而知了。

看来是没有发烧或是中暑之类的样子。稍微感到了安心，但这样的话，那她的这种态度到底又是怎样？邀请约会的人是小牧。若是小牧不能感到开心，那是在开什么玩笑。

「怎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就想说笨蛋不会感冒这点是真的吗？」

「若叶你才是笨蛋吧。你的考试成绩不是一次都没赢过我来着？」

对于这句话，我不禁笑了起来。

小牧皱起眉头。

「你是在笑什么」

「呵呵⋯⋯是什么呢。真是不可思议呢」

这不就恢复原状了嘛。对，这样才是小牧。只会说「倒没有」就太无趣了。好好接收我说的话，经过思考后再回应，那么是回了怎样的话，我都不介意。

无论是伤害我的话，或是瞧不起我的话。我多少还是会感到火大，但总比她心不在焉地结束对话要好得多。大概吧。

「别笑了，若叶」

「为什么？感到开心的时候却要人不笑，这是强人所难啊」

「没有什么好开心的吧。⋯⋯够了，别笑了。你再不停下来，我就要在这里吻你了」

「那你就试试看啊？」

据说人都是在失去重要的东西后，才会初次发觉其重要性。

实际上或许就是如此也说不定。我从没想过能正常的对话，是如此谢天谢地的事情。

在我呵呵的笑着时，小牧的脸接近而来。

小牧就算是脑中的螺丝松掉了几百颗，也不至于会在这种有那么多人经过的地方接吻的吧。

虽然我的话说得这么满，但果然小牧的脑子不正常了。她似乎没把他人放在眼里，将那端正的脸凑近而来。

「等等⋯⋯」

「别乱动。说要我亲的可是若叶你啊」

「我不是要你亲，而是说了就试试看而已啊！竟然要在这接吻，你到底在想什——」

「若叶，安静一点。会造成他人困扰的」

她用食指让我闭上了嘴。那根手指碰触着嘴唇的触感，就好像是很遥远似的。

下个瞬间，她用另一只手抚向我的浏海。就像我刚才那样拨开浏海，她就这么亲吻了我的额头。柔软的唇，无论碰触到我身体的何处，都能够使我变得心烦意乱，感觉真的是很厉害。

被碰触的部分发烫着，使我感到昏呼呼的。

「这点程度的话，就只是恋人间的打招呼对吧」

小牧就像是辩解般的说道。

「这样的话，我也可以这么做吗？」

「你想要的话啦」

「⋯⋯那就不亲了。我和梅园你不同，才不是亲吻狂魔。而且亲了也不有趣」

「那就、算了。走吧，若叶」

「诶。要去其他店家了吗？不再多看看之类的⋯⋯」

「不行。时间可是有限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我认为约会时，还是更灵活地运用时间，会比较开心一点。

嘛，我一次都没交到恋人过，所以也不清楚实际上恋人间的约会是怎样的就是了。

小牧她又是如何呢？

虽然不知道她上高中后交过几个人，但和学长交往的时候，是有着怎样的约会呢？

是像今天这样一整天忙碌的奔走着吗？或者说意外地是和乐融融的牵着手，悠闲地逛着各种地方呢？

想像不出来。说到底，学长和小牧平时都是说些什么来着？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被小牧拉着在设施内四处逛。就像之前一样，去逛了服饰店、杂货店，然后到咖啡厅稍做休息。也不是说不有趣啦，就是太忙碌了，根本静不下来。

我所追求的开心约会，和她在进行着的约会，怎么说好呢，该说是性质不同，还是频率不同调呢？

我抱着像是扣错钮扣般不舒服的心情，迎来下午。因为是穿习惯的乐福鞋，所以就算长时间走着，也不会磨脚，但我还是稍微按住脚，装作很痛的样子。

「我脚有点痛。找个地方休息，来吃午餐吧」

「⋯⋯是可以啦」

小牧露出一脸像是还没玩够的表情说道。

就像还没散步够的大型犬似的，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我并没有说出口。就算我会去做些无谋的挑战，但还没笨到会去自寻死路。

我们稍走了一会儿，坐到公园的长椅上。

今天依照小牧的要求，我们互相为对方做了便当。老实说，我觉得这年头是不会有人在约会时交换便当的，但被小牧说要这么做的话，那我也无法拒绝。

而且我的理想是彼此都能开心度过的约会，所以交换便当能让小牧感到开心的话，这样也不坏。不过毕竟是小牧，所以是绝对不会笑着说很开心就是了。

「好的，请吧」

「嗯。⋯⋯我的也给你」

究竟是怎样呢？说了要自己做，所以今天的配菜全都是我亲手制作的，但老实说，我没怎么有在下厨，所以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我姑且还是有试过味道，是试过了没错，但还是会感到不安。

我平时都不怎么在乎小牧是怎么感觉的，但今天可是约会，我有些紧张地将装着便当的包巾解开。

怎么说呢，很不像小牧的风格。

粉红色应该不是她喜欢的颜色才对。硬要说的话，她应该是喜欢白色、水色之类的淡色系才对。但或许她其实是喜欢粉红色之类的深色系也说不定。我倒是挺喜欢这种明亮的颜色就是了。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打开便当盖。

「⋯⋯这是什么」

「便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里头不会很怪吗？」

「哪里？不就是普通的便当嘛」

绝对不是。

普通的便当应该是会放入更加好吃的东西才对。但这个便当完全没有放入任何好吃的东西。

苦瓜杂炒、凉拌蘘荷、小番茄。甚至还贴心地放了糖渍胡萝卜。

里头全是我讨厌的食物。简直就像是邪恶版的儿童餐。很少能见到如此将制作者的心意充分表现的料理。还真是不敢恭维啊。

「这全都是我讨厌的食物对吧。一般来说，约会是会这么做吗？这根本就毁掉约会了」

「不改掉挑食的习惯，可是无法长大的哦」

「我只打算靠喜欢的食物来构成身体，所以就算是靠着吃讨厌的食物而成为高个子也没有意义」

「那是什么愚蠢的想法」

「愚蠢又怎么了。不如说，梅园你还不是也讨厌吃辣，这可是会无法长大的哦」

「我已经足够了。和若叶你不同」

「喔喔是这样嘛，那可真是太好了呢」

为什么就只有小牧一个人长那么高大呢？

我明明也是吃得多又睡得多，那就算再长高一点也不奇怪的吧。

果然是都被她给吸走了吗？就连原本会长高的份都被她吸走了。

我叹了一口气。

「⋯⋯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我瞥了一眼小牧。她就像是会出现在学校宣传手册上的学生一样，正襟危坐地吃着便当。

无论是举手或是投足。

每项都模范到像是某种范本似的。我们可是活在现实世界的人类，更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就算她无所不能，总是维持这种状态也是会感到疲惫。

不，说不定小牧在家意外地很邋遢。穿着弹性疲乏的睡衣，懒洋洋地度过每一天。

⋯⋯怎么可能。

小牧才不可能会这么松懈。正因如此，她才会为自己可能不是人类而困扰。

不过我还真想看看她懒散的表情，或是穿着邋遢衣服的模样。想看小牧确实活在当下的凡人模样、我所不知道的真实表情。

不可能吧。除非身为天使的小牧大人堕天了。

「梅园。你觉得便当尝起来如何？」

「普通。你是照着食谱做的对吧？那就不可能难吃的」

喂。这种时候就算是说谎也该说「很好吃」的吧。这可是恋人间的理想约会啊。

虽然我不觉得阿谀奉承是件好事，但直言不讳也未必是件美德。至少我现在是想要被夸说做的很好吃。

「⋯⋯若叶你也吃吧」

她的语气比平时更加冷淡。

她对于自己的能力有着绝对的自信，所以对于自己的厨艺也不会自我怀疑吧。

我叹了一口气，用筷子夹起苦瓜。老实说，我不是很想吃。不过就算是为了找我的碴，小牧还是从早开始就为了我而做出这便当。

我和小牧不同，不会糟蹋别人的心意。所以我鼓起勇气，将讨厌的苦瓜放入口中。

「⋯⋯好吃」

「是喔。太好了呢」

小牧事不关己地说道，毫无感情地将便当清空。

明明每一口都很小，却吃得很快。或许这对她而言根本就没有品尝的价值，也可能只是单纯饿了也说不定。

不管是怎样，都无法有愉快的气氛。

我将装满讨厌食物的便当运送至口中。以找碴来说，哪个料理都很好吃。老实说，就连不想放入口中的蘘荷和小番茄都能吃下了。而且多亏她特地烫过，不会一咬就喷的满嘴都是。

我虽然早就知道小牧做的料理不可能会难吃，但我还宁可它是难吃的。

但当小牧真的做得很难吃时，我又能够好好咽下吗？而且这应该能反应出我对小牧的想法。

而实际上就是小牧的料理太过好吃了，根本就没有无法下咽的选项。

「你的厨艺真好呢。真是意外⋯⋯好像也不」

「这是当然。才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倒立绕日本一圈之类的」

「那是就算能办到，我也不会去做的。⋯⋯多谢款待」

小牧静静地说道，将便当盒重新包好。

真的就是看不出来是小牧绑的般，恢复了原状。绑法的习惯和我完全相同。没有留下任何小牧痕迹的便当盒被放到长椅上。我感到胸口有些躁动。

去卡拉OK的时候也是这样，连模仿别人都完美到让人火大。

「吃得还真是快呢。难道今天的梅园是肚子饿扁扁了吗？」

「那算什么，恶心」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要是氛围能稍微变得愉快些就好了。尽是忙碌地到处走动，像平常那样彼此碰撞，根本就无法接近理想。

不过要说这很有我们的作风，确实也挺像的。

我细细地品尝着她做的便当。在这段其间，小牧并没有瞥向我一眼，而是看向在公园玩耍的孩子们。

若是约会对象不是我的话，她应该会表现得更开心一点吧。像是露出平时在学校展现的笑容给对方，说些对方会开心的话之类的。

「多谢款待。非常好吃」

我静静地喃喃道，盖上便当盒。份量和调味都是恰到好处。

说起来，之前小牧吃了我做的玉子烧，然后说了是有我的感觉的味道。

但小牧做的料理，并没有小牧的感觉。今天我的料理又是如何呢？虽然这么想，但去问她有没有我的感觉就有些奇怪。

于是我将便当包好，缓缓地放到她的一旁。

「⋯⋯真是可惜呢」

「什么」

「你没能找碴成功。全都普通的好吃，被我享用完了哦」

明明稍微放点水就好了。

这样的话，她就能够找碴成功了吧。虽然这么想，但小牧基本上对任何事都不会放水。

这算是她不错的地方，但也是使我现在这么痛苦的原因之一。

「倒没有。若叶，你能长大就好了呢。至少长到游乐园的所有设施都能乘坐的程度」

「喂，我才没有小只到无法乘坐」

「哼—嗯」

小牧不感兴趣地说道，然后就这么将头枕到我的大腿上。因为事发突然，使我根本无法抗拒，仅能无防备地接受她的头。

「怎么了，梅园。吃饱后就想睡觉觉了？」

「倒没有。只是不想看到若叶你的脸而已」

明明从刚才开始，她就没有在看我的脸。

我有些无奈地轻抚着她的头。感觉触感还是依旧很好。很柔顺，颜色也很漂亮。

我很羡慕她的头发本身质地就不错，所以不需要特别去染发。我总有一天也想染个更加漂亮的颜色。像是金色或银色之类的。

「小番茄和蘘荷⋯⋯变为第几顺位了？」

「⋯⋯讨厌的顺位？」

她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啊。

「对。既然变好吃了，那就不会再讨厌了对吧」

「是怎样呢。应该还是不怎么喜欢吧」

「⋯⋯至少，我这下就成为最讨厌的了对吧」

「嗯—。我想是没有吧。不如说你做了好吃的便当给我，所以反倒变得稍微喜欢了也说不定」

「那算什么。只因为这点小事就变得喜欢别人，就像个傻子似的」

她将头转向我的腹部，就这么抓住我的左手。

说起来，才想到今天好像还没做来着。昨天因为没有见面，所以无名指的痕迹几乎要看不见了。

小牧她大概是无法原谅这点，就像是当作饭后甜点般，她就这么咬向我的无名指。还是依旧有着微妙的疼痛感。不过和平时胸口感受到的疼痛相比，这完全是可以忍受的程度。

话虽如此，但既然会留下痕迹，那痛还是会痛的。

「我讨厌若叶。比起任何人、任何事物都讨厌。如果若叶你喜欢起我的话，我会感到很恶心的，⋯⋯所以，若叶你也将我视为最讨厌啊」

「难得的约会，别说这么扫兴的话嘛。就算是骗人的也好，说些更愉快的话吧」

「那种事，我才不管」

小牧说完，又咬了我的无名指好几次。就算是小猫也不至于会这样咬人的手指吧。

虽然这么想，但也已经习惯被咬手指了。

经过一会儿后，她大概是标记完了，心满意足地松开无名指——我本是这么以为的。

她这次改含住手指，就这么缓缓地舔舐起来。这动作就如接吻时相同，使我不禁弓起背脊。平时接吻时，我根本没这个余力去感受她舌头的摆动，但手指就另当别论了。

即使多不情愿，也会强烈感受到她的动作及存在感。

我感到搔痒、而且浑身发毛，很不舒服。比起疼痛，更能感觉到身体起了反应。小牧到底从哪学来这些的？或许是和很多人接吻过后，自然而然就习得了。

「梅园，很痒的」

「我才不管」

「被看到该怎么办？这里可是有这么多小孩子」

「只要若叶你不乱动，就不会被发现哦。所以没问题」

这哪里没问题了。

我感觉到背部在颤抖。因为很在意腰部的位置，所以忍不住想要扭动身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和接吻时不同，几乎听不到水声，但我毫无疑问正在被舔舐着。

我咬住嘴唇忍耐着。

我只要忍耐到小牧满足就好了。我已经渐渐习惯了。无论是被做些奇怪的事，或是去忍受那些。

可是。

我感到像触电般的什么窜上背脊。一种类似脑髓麻痹的感觉，和神经都会聚到手指般的感觉交互着，使我变得奇怪起来，快要无法忍受了。

「梅、园。别⋯⋯」

如果我叫她住手，她就会住手的话，那我打从一开始就不必这么辛苦了。我将话给打断，做了深呼吸。

尽力去无视小牧的存在，将目光转向在公园玩耍的孩子们。

几天前我就在想了，果然小孩子都天真无邪的真好啊。他们肯定不会像小牧这么邪恶，做些莫名奇妙的事情。

我有点想念夏织了。像她那样表里如一、容易相处的朋友，正是现在我最需要的。虽然还有四天得要陪小牧才行，但等这结束后，我就要去邀夏织出去玩。

「好了，这次换你当鬼了呢！」

在我想着夏织的事情时，就连附近玩耍的孩子的声音，听起来都像是夏织一样。

或许是因为我为了无视小牧的呼吸声，过度集中精神聆听，导致鼓膜变得有些奇怪了吧。

「诶—。大姐姐你比较年长，所以应该一直当鬼才对！」

「这样子就不有趣了吧！好了啦，乖乖去当鬼！」

「真拿你没办法啊—。就只有一次而已哦」

我稍微看向声音的源头。

「⋯⋯诶。夏织？」

「诶？啊，若叶⋯⋯和小牧同学！」

不知道为什么夏织在陪小朋友玩，然后她的表情嘭的变得明亮起来。

喂喂，到底是怎样。

发觉到我的时候还没这么兴奋，一看到小牧也在，就马上变了个样。我轻叹一口气。

「小牧同学也是来玩的啊！」

「嗯。今天我在和若叶约会。夏织呢？」

「我在追寻着前所未见的美食⋯⋯」

小牧不知何时站起身，和夏织说起话来。

我从口袋拿出面纸，擦拭起被小牧舔过的手指。也不是说被她舔会感到开心，但当她的触感消失时，就会感到不安，倒是真的。

我到底是希望她怎么做呢？我如此想着，将手开合着确认她的触感。

「啊，你们几个—！我突然有要事了，之后就交给你们了！」

「诶—！太不负责任了—！」

「抱歉呢—！」

夏织对孩子们挥手后，朝我们跑来。

严格来说不是我们，而是向着小牧就是了。

「小牧同学，你们是刚从学校回来？」

「算是吧」

小牧莞尔一笑，随口回答道。

明明就没有事要去学校，小牧却还特地要我穿制服过来哦。

虽然我很想这么告诉夏织，但一想到后果，还是算了吧。

不过说真的，为什么小牧要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还说要穿西装外套来约会呢？是觉得这样比较有学生感，还是说她的理想就是穿制服约会？

「⋯⋯夏织你为什么会和小孩子玩在一起？」

「嗯？因为他们看起来很想玩，所以大姐姐我就想说来帮一把了！」

「⋯⋯是哦」

「怎么了，若叶同学？看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呢」

「没有啊—？」

所谓的物以类聚，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

前些日子我也被小学生给搭话了，该不会夏织和我的精神年龄和小学生是同个等级的吧？

我叹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夏织，但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可能是忙碌地走了一上午，加上刚吃完午餐，我感到非常疲惫。

夏织也在的话，就算是小牧，应该也不会再做些奇怪的事了吧。我讨厌自己在像这种疲惫的状态下，因为嫌麻烦，而将那些奇怪的事情给正常地接受。

「⋯⋯嘛，怎么说呢。在这里遇见也是某种缘分，夏织也要一起来玩？」

「诶，可以吗？真的？不—⋯⋯。该怎么办好呢—？」

「走吧，梅园」

「抱歉，请让我也一起同行」

「这就对了。梅园也没问题吧？」

「⋯⋯嗯。我也想说要和夏织一起玩的，所以正巧呢」

小牧露出一如既往的爽朗笑容说道。

在我看来，小牧的这种笑容是极其不自然，而且还感觉很不舒服。

不过对于小牧的粉丝来说，她的笑容看起来就宛若天使似的。而身为热情粉丝的夏织更是如此，看到小牧的笑容后，她的表情就变得比刚才更加闪亮了。

夏织的明亮度似乎是没有极限的样子。若是长时间看着小牧的笑容的话，她的表情迟早会变得比日光灯还要耀眼吧。

「我好开心！那就快点走吧！我知道一间不错的店！」

夏织逼近了小牧。

我不禁轻笑起来。夏织平时就连面对老师都不会使用敬语的，却只对小牧使用这点，看着就觉得滑稽。

不过能这么好懂也很不错。这样毫不隐藏自身的好意，相处起来也比较轻松愉快。

虽然我不知道实际上小牧是怎么看待夏织的，但若是连如此单纯仰慕着自己的人都去鄙视的话，那感觉就有些讨厌。

但谁知道呢。毕竟是小牧，会怎么想都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吧。

「真期待。是怎样的店呢？」

「这个嘛—⋯⋯」

我将便当盒塞入包里，走在小牧她们后方。

她们的距离似近非近的。

明明就是并排走着，却没到手会碰到手的程度。

心理的距离和物理的距离正好一致。

所以我想无论哪边的距离感，都不会搞错的吧。

不过我和小牧的话就是心的距离极度遥远，仅有物理的距离接近着、碰撞着，偶尔连系起来。就是这种状态下心才会产生矛盾或是错误，变得无法抓到距离感。

当以为接近了，却并非如此，当觉得遥远时，果然又很靠近似的。

仅会让心变得奇怪的话，根本就不需要那些无意义的碰触。我明明就是想要心及物理有着相同的距离，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与她相处的。

我看向自己的左手。

本该是用来戴上作为誓约证明的手指，却有着她留下的痕迹。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呢？想必这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吧。

心转动着。转来转去，使视野也随之回转，渐渐失去平衡感。

「啊咧，若叶—。你也走太慢了吧，在做什么？」

夏织跑向我。我回给她暧昧的微笑。

「吃完午餐后，就突然变得很困」

「你这样可不行啊。还这么年轻，该更有活力才行」

「夏织你真的很有精神呢。感觉就没什么烦恼」

「你在说什么呢。我也是会有烦恼的哦」

「譬如说？」

「⋯⋯明天的午餐该吃什么之类的？」

「啊哈哈，真有夏织的作风」

「你这是什么意思啦」

夏织抓住我的右手加快脚步。

这种毫无顾虑的地方和小牧有些相似，但果然比起小牧懂得控制力道，各种感觉很温柔似的。

至少不会有数秒后，不知道会被做些什么来的不安。

「若叶你才是没什么烦恼吧。就像个小傻瓜似的」

「谁傻了啊。要我给你看看我的成绩单吗？」

「不不。就算成绩再好，你和我很合拍这点，就已经说明了吧？」

「这是该由自己来说的嘛⋯⋯」

我没再多说什么，就这么任由夏织拉着手，与小牧并肩而行。自然而然我就成为站在中间的那个。

左手碰触到了小牧的手背。

虽然不是很明白究竟是我靠向了她，还是她靠向了我，但我们平时的距离确实变得自然起来。

变成这样还只是将手背碰撞在一起也很怪，而且和夏织都已经牵起手来了。

我稍做犹豫后，握住了小牧的手。即使由我去握住，小牧的手的触感也不是说会有什么改变，但稍微有点，真就是一丁点感到了满足。

「偶尔三个人手牵手的去玩，或许也不坏呢？」

「⋯⋯也是呢」

这种时候的小牧，说的话有九成九都是谎话。

所以也没有必要去当真。

但我想下午应该是能够悠闲地去玩了吧。我将两边的手轻轻地握住，有所回应的也只有右手那边而已。

明明是一大早出来玩的，但天却已经完全日落了。

结果在那之后我们随着夏织的带领之下，去吃了甜食和逛了设施里头。

这和茉凛三个人去玩时，又是不同的感觉，气氛很轻松愉快，但还是会感到疲惫。

和夏织在途中分别后，我在电车里稍微睡了一会儿，在快到离家最近的车站前醒来。距离到达离家最近站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我想说要看一下手机，而这时我才发现手臂被抓住了。

「梅园。我说梅园」

只要换了枕头就无法入睡的青梅竹马——小牧小朋友，她正抓紧我的手臂睡着了。

能看到小牧这模样，感觉真是稀奇。之前也是擅自就把我当作抱枕睡着了。

在外头她总是保持着完美的态度，而现在却毫无防备地睡在电车内。之前去打网球的时候，在回程的电车，明明就没有睡着的。

不知是真的太累了，亦或者是昨天没怎么能睡好呢？

小牧应该不是在要出去玩的前一天，会兴奋得睡不着觉的小孩子才对。

就连我都能睡得安稳了。

「梅园。小牧。小牧牧」

无论怎么摇晃或是轻拍肩膀，她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我瞄了一眼电车内部。暑假的电车有着不少人。

我是没有打算像小牧那样，在外头做些奇怪的事，再说了，这里这么多人，什么也做不了。

我轻叹一口气，眺望着小牧的睡颜。

之前被她紧紧抱得很难受，根本没这个余裕去仔细端详。不过现在除了手臂外都是自由的，随我看个够。毫无防备，就像小孩子般⋯⋯可能还稍微有些可爱的睡颜。

这样的睡颜是否与从前相同呢？

我用能自由活动的另一只手戳了戳她的脸颊。从指尖传来的弹力一点都没有实感，若是她能够快点醒来就好了。

在这么做的时候，就到只差一站了。

平时茉凛会下车的站。

我忽然想到了个点子，扯了被抱住的手臂。

「梅园，到站了。快点下车了」

「⋯⋯嗯，唔」

就算是熟睡着，但到站时就会醒来，这可真是人体不可思议的地方啊。

我被她抓着手臂的状态下，下了电车。

就算到了晚上，还是残留着夏天的感觉。因为穿着西装外套，流了不少汗，真想早点回去脱掉啊。

但脱掉西装外套后，也就意味着今天的结束。也不是说这是又能怎样。

「⋯⋯这里才不是最近的站。你在搞错什么」

「啊哈哈，抱歉抱歉。大概是累了吧。⋯⋯都下车了，就用走的回去吧」

「你累了的话，去等下一班电车不就得了」

「约会还没有结束，再稍微陪我一下也可以的吧」

才不是想说还不想结束这天，或是想和小牧一起走的。不过是该说稍微有点想恶作剧的念头，还是想做点什么不同的事情呢。

「⋯⋯约会早就结束了」

「那就各别回去？梅园你坐电车回去也行哦。我是要用走的回去就是了」

「⋯⋯那可不行」

手臂被强硬地拉住。

比起睡着时更加不客气，但也多亏这样，使我能明白到眼前的小牧是现实，而非海市蜃楼般会消失不见，才对。⋯⋯谁知道呢。

「我和若叶你母亲说今天要和你去约会了。⋯⋯所以要是你出什么事，那就会是我的责任」

是在何时说的。

难怪早上出门的时候，会被说「代我向小牧酱问好」这种话。

我还想说不会是母亲觉醒了什么读心术之类的。

不过真要是如此，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被看穿，那可就会大事不妙了。

「才不会出事的哦。我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你之前不还在那说自己是小孩子来着」

「亏你还记得呢。⋯⋯所以，梅园你最后是决定要和我一起走回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就走吧」

才不是没有办法的吧。

我早就将一切委身于小牧了，所以她想强制我闭嘴也是办得到才对。不这么做是因为她的一时兴起吗？或者说是。

我和小牧开始迈开步伐。走出陌生的月台后，眼前是一片与平时不同的夜景。

「今天的约会很愉快哦」

「⋯⋯别说谎了。你看起来完全不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牧露出了比平时更不悦的表情说道。

她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让我感到开心吗？但知道她是讨厌着我这点，就无法让我由衷感到开心。

这是对未来的我找碴，所进行的约会，那么去感到开心也挺怪的。

「夏织来了之后，你才比较开心」

「那当然，毕竟夏织是我的朋友嘛」

「⋯⋯都是若叶害得预定乱了步调」

「诶。我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来着？」

「你不是邀请夏织了」

「不，在那种情况之下不邀怎么行？你讨厌夏织吗？」

「⋯⋯倒也不是这样」

小牧别过头。

预定、预定啊。

在上午就已经逛了那么多地方了，下午也是密集的逛店家行程吗？真要是如此，那邀请夏织可就是正确的选择。

「你的预定具体来说是？三个人就不能去了？」

「倒没有」

这不就又回到早上的状态了。

只会说「倒没有」可是无法形成对话的啊。

我轻叹一口气，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虽然她一脸不悦的表情，但却没有想要把我的手放开的意思。

小牧今天是想度过怎样的一天呢？思考了能让我开心的预定，但却将便当里塞满我讨厌的食物。虽然就结果而言是好吃的，但果然做的事情充满着矛盾似的。

我果然无法理解小牧的事情。她在想什么、想做什么之类的，我在某种程度上可算是能理解的，但实际上可能什么也没能理解吧。

所以我才想要去知晓，想要她能告诉我。她真正的感情，毫不虚假的真心。

「⋯⋯梅园你才更加不开心」

我喃喃道。小牧停下脚步。

「这怎样都好吧。今天的约会可是若叶你理想的约会」

「我昨天不就说过了，为了能一起开心度过所考虑出的约会，才是理想。那你有考虑过今天让自己能够开心吗？」

「⋯⋯这我可做不到。和若叶你在一起，我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那一生都做不到理想的约会了呢」

我想看到小牧真正的笑颜。

但她是不可能在我面前笑的，所以我的愿望一生都无法实现了也说不定。不，若是小牧对真正喜欢的对象打从心底露出微笑，而我又碰巧目击到的话，或许就能说是实现心愿了吧。

但要问我真能否满足的话，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大概是想看到她对我展现真正的自我也说不定。希望她能面向我的是毫不虚伪的感情也说不定。

但这样的话，那小牧对我展现怎样的「真实」，我才会感到满足呢？

「⋯⋯虽然不是理想，但感到开心可是真的呢」

「⋯⋯那算什么。具体来说是哪个部分」

我所投向她的「具体」一词又返弹了回来。

我稍做思考后，露出微笑。

「全部⋯⋯吧？」

「骗人」

「真的哦。最初当然觉得很无聊、糟糕透顶了。不过，嗯，怎么说呢，就很有我们的作风。是其他人无法做到的约会，所以很满足」

自己的话语听起来就很遥远。

只有和小牧才做得到，既无趣又感到开心的约会。这就是我们间的关系，而这也如实反映出我内心的矛盾。

虽然我不是很懂那种「看得见的快乐」或是「舒适感」。

但也有着感觉能在小牧身旁说与被说些什么，或许也不坏的自己存在。

就算小牧不完美，我们还是会成为朋友的。过去我或许有说过的话，大概就是从这而来的也说不定。

但也可能是错觉。

「真是莫名其妙。我可没感到满足」

小牧小声说着，就这么松开我的手，然后跑了起来。

天气这么热，或许不牵手会比较好。

但在我的心中，约会可还没结束。既然决定要约会了，那就该有始有终。

「等、等一下啦！」

我追向快步离开的她。如果不小跑步就无法追上的差距实在太遥远，使我的喉咙深处感到疼痛。为什么小牧她这个人总是如此。

我拼命的摆动着被她所嘲笑的短腿时，忽然看见了夜空。

今天是满月。

虽然星星零星散落，并不那么漂亮，但一想到从早上到现在，我都和小牧在一起的，就感到有些滑稽。

「⋯⋯梅园！」

我停下脚步，对着她的背影喊着。她也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向我。

「看看上头。今天的月亮很漂亮哦」

「我⋯⋯才不管」

「不不。这才不是管不管的问题。你看就知道了」

「就算在地面上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说是地面上的，梅园你不会以为自己能够飞天吧？」

「⋯⋯倒没有」

在我对她那无法理解的话歪起头时，忽然想到一件事。说起来，今天去的设施里好像有瞭望台来着。

难道说。

「⋯⋯你本来预定要去瞭望台看夜景的？」

小牧没有回答。

我笑了。

「是嘛是嘛。那可真是做了不好的事情了。去那种地方，三个人就没有气氛了呢」

「⋯⋯若叶，你别在那边自以为是的乱说」

她朝我靠近而来。那一脸就像是想要朝我抱怨一番的感觉。

时而接近，时而远离。我们可真是忙碌。但我却想在这其中找寻着什么，真的是哪根筋不对了。

我轻轻地抓住靠近而来的小牧的左手，朝她微笑着。

小牧傻眼地皱起眉头。

「抓到你了」

「这算什么」

「字面上的意思。梅园你可真是完全中计了呢」

我盯着她的左手。

和我的左手不同，她的无名指很干净。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晒黑。白皙滑顺，令人恨不得想咬上一口。

我缓缓地将她的手移向自己的嘴边。

若是我在这咬了小牧的无名指，那么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是一如既往的不悦表情，或者说是。

我稍做思考后，决定作罢。

不该弄痛她。她这么对我也就算了，但由我来就感到讨厌。我不想让小牧感到痛苦，也不想让她露出痛苦的表情。她的那种表情，我才不想看到。所以我无视了内心那股想给她弄上跟我同样伤痕的微弱声音，亲吻了无名指的根部。

我和小牧可不同。

即使是讨厌的对象，我也不会伤害对方。不会刻上无可抹灭的记忆，或是让对方留下不好的回忆。

不如说，把我给忘掉就好了。

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喜欢上我所不知道的人，和我所不知道的朋友一起玩。这样的话，我就能够不被小牧纠缠了。

不过。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用唇轻轻夹住她的无名指。我无法留下任何痕迹，无法像小牧那样将各种感情宣泄而出。

即使如此，我也想将什么刻于她身上。

「若叶」

若叶这个名字，感觉就像有着毒似的。

若是小牧将我叫做吉泽的话，肯定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才对。

旋转。现实在旋转，变得混乱不堪，就像要弹飞消散般。

我不断地在她的手背落下吻。

「⋯⋯若叶」

究竟是怎样呢？

只是叫著名字，我是不会懂的。是想要我停手，或者继续下去也行呢？没有要我停手的话，那我可就要。

就要什么？

明明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啊。

我是想要被阻止，还是不想呢？既然无法理解，那就只能由自己停下了。

我用力咬了自己的唇，将她的手给解放开来。

「约会的结束，可是要由吻收尾的」

我就像是在找借口般地说道，然后走到她的前头。

「好了，回去吧。这次可别再把手放开了哦」

「⋯⋯嗯」

我再度牵起她的手。

她的右手并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感觉比刚才牵起来更加温暖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