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一章来面试打工的男高中生有点奇怪

「唔唔唔唔唔唔……」

结束与春华的通话后，我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陷入了沉吟。

刚刚从春华口中得知的情报对我来说极为重要……但与此同时也产生了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是的，也就是——每个人都会抱持的那个烦恼。

「……钱啊。我需要钱啊。」

我现在突然迫切地需要钱。

正因如此，我从刚才开始就为了筹措资金而坐在电脑前面……

（钱……钱吗……上辈子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进入社会后都没怎么用过。朋友不多的话，也没有什么机会去卡拉OK或者居酒屋，游戏和轻小说也没有拼了命去买。）

难得有未来的知识，要不要试着买股票呢？

……老实说，在穿越时空后，这个念头就不断闪过我的脑海。

但以现状的结论来说，我打算等长大成人之后再考虑这件事。究其原因，是为了不卸下身而为人的自我约束。

年纪轻轻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而获得一大笔钱——如果接受了这种作弊手段，老实说我对自己能够保持至今为止的人格与人生观没什么自信。

不劳而获的财富具有轻易改变一个人的魔力。

今后可能会完全失去工作的意愿，也可能因为人生的危机感淡薄而在不知不觉间堕落下去。

我就是害怕这种事。

（话说回来……前世努力工作到死存下来的钱全都浪费掉了。尽管薪水不高，但账户里还是有存下一些没什么卵用的钱，算是辛苦的代价吧，结果最后一分钱没花就死掉了，我的人生也太徒劳无功了吧……）

没有时间消费而拼命存下来的钱，当然没有带到这一世来。

事到如今才开始后悔，早知道这样，那时就应该买些超贵的酒或是去高级寿司店，尽情享受喜欢的东西才对。

（嗯，原本只是一命呜呼的命运，现在却获得了重新开始的机会，所以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话虽如此，至少应该尝尝特级鳗鱼——当脑子里浮现出这种依依不舍的想法时，我注意到一阵脚步声啪哒啪哒地靠近自己房间。

「老哥——！」

猛地开门闯进来的，是我那适合绑马尾辫的妹妹香奈子。她是个拥有可爱容貌与开朗个性的阳角，但现在不知为何看起来相当兴奋。

「喂，你这家伙！再怎么说也该敲个门——」

「恭喜你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咿？」

随着妹妹兴奋的大叫，房间内响起像是枪声的砰砰声，同时淡淡的烟火味道弥漫开来。

同一时间还有各种颜色的纸片在空中飘飞……这是拉炮吗？

「老哥你终于做到了！老哥人生史上最大的丰功伟业，我香奈子也不由得感动落泪！」

穿着T恤与短裤的居家服妹妹，像是看见自己的孩子通过超难大学的入学考试一般，对我赞不绝口。

这……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

「呃，不是……你在说什么啊？」

「啊哈哈，不用隐瞒了啦！刚才路过老哥的房间时，我清楚地听见你用名字称呼春华！哎呀，看来今天晚上要吃红豆饭了！」

「呃……」

看见妹妹亢奋地滔滔不绝的模样，我大致上了解了状况。

不过，继秋子小姐之后连你也要吃红豆饭吗？

明明是女中学生，想法却这么复古……

「呵呵，唔呣，既然是我当顾问的话，打从一开始就是稳赢了！这下子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招待春华到家里来！我的梦想在不断滋长啊！」

「那个，关于这件事……」

「啊？」

面对气势宛如我和春华不是开始交往而是已经决定结婚的妹妹，我开始向她解释自己虽然确实前进了一步，但还没有到达终点的事实。

结果原本满脸笑容的妹妹像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似的，露出茫然的表情——最后无法接受地放声大叫。

「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明明互相直呼名字了，却还不是男女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反复被提及，我才发现自己确实处于莫名其妙的状态。

明明直呼名字却不是恋人，这种情况在青梅竹马系女主的爱情喜剧里倒是见过……

「唉……嗯，也就是方向性的问题吧。春华对老哥的好感度确实上升了，但不论上升到什么程度都还停留在友情值，没有转换成恋爱值……」

妹妹边叹气边分析，我也十分赞同她的结论。

说起来，那个天真烂漫的大小姐是个超级无敌天然呆，就算全校男生都对她表达好感，她也会浑然不觉并且加以无视。

正因为如此，她虽然拥有那样的美貌，却到现在都没有交过男朋友。

「啊～真是的！害我空欢喜一场！这样的话，不尽快让老哥完全取得胜利可不行！干脆直接『咕哇——』『啾啾』，在气氛绝佳的时候再『滋咚』一下吧！」

「滋咚……？」

给我表现得像个女初中生啊，笨蛋妹妹！

你是会用猥琐话题炒热气氛的酒鬼大叔吗？

「你这家伙真是的……嗯，为了完全胜利而努力是理所当然的。我已经决定好接下来要努力的方向了。」

说着，我瞥了一眼桌上的电脑屏幕。要找的东西刚好找到。

「嗯嗯？努力是什么意思……等等，这……真的要参加吗？老哥确实变得脱胎换骨般的开朗，但这种事情必须跟许多陌生人顺利交流才行哟。」

顺着我的视线望向屏幕的香奈子，颇为担心地说道。

嗯，我能理解她的担忧。

从香奈子的角度来看，我摆脱不擅言辞的阴暗宅男身份还不到半年。好不容易变得开朗，要是跳进未知的世界里被打击到的话，可能又会变回阴沉的我吧。

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嗯，真的要参加。」

老实说……内心也有点纠结。

那是占据我前世大半辈子的存在。

即使知道将来绝对绕不开，但真的能再次回到摧毁了我的人生的那个地方吗——这种不安依然存在。

毕竟，正是那个存在杀死了前世的我。

「我突然需要钱，所以决定尝试一下工作。」

*

我的名字是三岛结子。

是个微不足道的OL，同时也是每次回老家都会被母亲追问『你找到对象了吗？』这种让人痛苦的问题的二十七岁女性。

拢在脖子后面的中长发搭配眼镜和西装，这是典型的OL风格，总之只要按照模板打扮就不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这正是我懒惰性格的展现。

话说，前几天偶然遇见的高中漫研社朋友还对我说了「啊哈哈哈哈哈！多亏脸长得不错，看起来像个干练的女人！以懒惰女来说，简直是完美的伪装！」这种不知道是褒还是贬的话。

虽然我不是什么光鲜亮丽的女性，但成功进入人尽皆知的大企业算是少数的骄傲。就算大学只是就读于普通学校，不过我毫不畏缩尝试求职，最终因为自己胜利组的人生拉开帷幕而感动到热泪盈眶。

原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该怎么办才好！已经不行了！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好想变成蜗牛啊——！」

早上七点，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在。

我在公司分配给我的专用办公室里抱头苦恼。

再次强调，我只是个二十七岁的普通OL，算不上什么精英。

但是胸前的名牌上却刻印着与我身份不相称的职务。

也就是「紫条院集团千秋乐书店乐日书咖代理店长三岛结子」。

「呜呜呜……为什么我这种人会担任代理店长啊……」

这间「乐日书咖」是探索咖啡馆书店这种新业务的试点店之一，聘请了专业的咖啡馆经营者担任店长。

之所以没有完全委托外部的咖啡公司，似乎是因为高层有意在千秋乐书店内部成立咖啡部门，或是半独立的咖啡公司。

我原本在千秋乐书店总部工作，只是在公司内从事过几年的采购和企划工作，所以当决定把我调到这间店时，我也吓了一跳。

虽然开业初期发生了一些混乱，但在半年后的现在，已经累积了一定程度的经营经验，客流量也相当不错，高层似乎也对结果很满意。

拜其所赐，我以一名员工的身份轻松地工作着……

「店长突然住院，根本就是突发事件吧！？就算我是员工中经验最丰富的，但一般也不会让这么年轻的女员工担任代理店长吧！？」

我之所以一大早就来上班，也是因为作为代理店长要做的工作和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绝对不是因为工作热情高涨。

事情的开端似乎是店长去夜店被妻子发现了。

店长被宛如般若一样愤怒的妻子吓得魂飞魄散，试图从自家二楼的窗户逃走……结果直接摔到地上，颈骨挫伤，右脚骨折，被送进了医院。

【注：般若，日本传说中的一种怨灵类鬼怪，据说是因强烈的妒忌与怨念所形成的恶灵，通常被描绘为一个带着面具的女性，可能出现在夜间，引诱人们走向死亡或者带来不幸。】

「『现在正在物色新店长，不过这个时期很难马上找到人。所以你只要维持现状就好，加油吧』，这算什么啊！我们这边可是少了店长这个顶梁柱耶，连维持现状都很困难的好吗！？」

因为是以华丽与时尚形象为主的咖啡馆业务的新尝试，所以店长以外的员工全都由年轻人担任，现在看来根本就是适得其反嘛……！

「而且最惨的是，暑假尾声大学生兼职员工大量离职……！既然要一起辞职，为什么不早说啊！？结果人手方面到处都出现危机，甚至影响到营业额……！只靠我一个人的才能就能扭转这种局面吗！？」

我趁着早晨店里没人，肆意大吼大叫，店长室里持续充斥着我的哀叹与怨言。对现状的牢骚无穷无尽，我难以自控地大声宣泄着压力。

话虽如此……也不能一直哭闹下去。

哭一哭发个脾气就能免除苦差事——我早就明白只有义务教育期间可能发生这种事，但现在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唉……最担心的果然还是员工人数。）

我啜饮一口微糖罐装咖啡，确认了一下现状。

（来应聘的大多是高中生，可是每个人都马上辞职是怎样！我好几次都怀疑是我们职场环境太差，但纯粹是每个孩子都太小看工作了吧……！）

由于夏末的大量人员离职，我们紧急招募兼职员工，但客观来看，应聘的每个孩子——说难听点，都是些不中用的家伙。

受到书咖这个时髦的名称吸引而前来应聘，却没想到体力劳动会这么辛苦，结果第一个人只坚持了三天就辞职了。第二个人在店里和朋友聊个不停，被提醒后，隔天就失去联络。

还有第三个人，在面试时笑着扬言「我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之后，就这样音讯全无，连联系都联系不上。

诸如此类，我已经完全不相信高中生了。

成为招聘的一方后，我深切体会到，「终于有新战力来了！细心教导，好好培养吧！」→「我要辞职」的组合技带来的徒劳感实在太沉重了。

（……今天也是从八点开始兼职面试吗？那么这次是什么样的孩子呢……）

把心情从抱怨模式切换成工作模式后，我翻了翻对方发来的简历。

虽然有其他工作人员帮忙约好了面试时间，但身为面试官的我还没有看过详细的资料。

（名字是……新滨心一郎。哦，这孩子长得还挺可爱的。）

简历上的内容十分普通，不过照片上穿着学生制服的男孩子散发出相当认真的气氛。

这样的话说不定会成为可靠的战力——

（不不不，我不能被他骗了！这种一脸正经的人，才最有可能瞧不起劳动！我之前不是已经被背叛过好多次了吗！）

我收紧了不小心浮现希望的心。要是不先像这样拉起防线，万一又失败，受到的打击会更大。

（呼……从早上起就思考了太多事情。在面试时露出过于阴沉的表情也不太合适，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我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准备换换心情。

*

在开始营业前，店内一片寂静。

宽敞的店内摆放着许多桌椅，收银台后方的厨房也整理得干干净净。

这间店与一般咖啡馆最大的差异，是与咖啡区并设的书店。顾客只要购买饮品，就可以从书店拿喜欢的书，到咖啡区的座位上阅读。

这是近年才兴起的新形态，千秋乐书店的社长似乎对这项新业务抱有很大的期待。

（既然如此，真希望他们能早点找到新的店长……）

我一边发牢骚，一边打开咖啡馆入口的门锁，走到外面。

霎时间，早晨的清新空气迎面而来。

「呼……」

秋天的天空万里无云，清爽的风拂面而过。

与大自然的短暂接触似乎颇为有效，我那因为电脑上的数位文字而疲惫不堪的眼睛，以及面对堆积如山的问题而支离破碎的心，都得到了几分疗愈。

（啊……天气明明这么好，接下来却要工作，简直是噩梦。啊啊，真想快点回家边看视频边喝酒然后睡觉……咦……？）

这时，我注意到了。

有人站在离咖啡馆入口不远处的位置。

我原以为是店里的员工，但并非如此——是一个穿着夏季学生制服的男孩子。

而且很奇怪的是，他背靠着建筑的墙壁，直挺挺地站着，简直就像接到待命指示的警犬一样动也不动。

（在……在做什么啊？完全搞不懂是怎么回事，而且感觉好恐怖！……等等？那张脸……）

虽然冷不丁地被一大清早就像棍子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少年吓了一跳，但我立刻就注意到自己才刚看过那张脸。

不会错的。是刚才简历上的少年——新滨心一郎。

（唉、唉？面试是八点开始吧？为什么他要提前一个小时到，然后一直站着不动？就算搞错时间，一看就知道还没开始营业吧！）

完全不理解现在十几岁的孩子在想些什么，我抱着头陷入混乱。

夏天虽然已经过去了，但这个早上依然残留着暑气，为什么那个孩子会像忠犬八公一样汗津津地一直等待呢？

【注：忠犬八公，“八公”为日本一只具有传奇色彩的忠犬，每天早上，八公会目送主人上野英三郎上班，傍晚时分再到涩谷站接他回家。一天，上野英三郎在工作时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去世，然而，八公依然在涩谷车站持续等待主人归来长达九年之久，直到1935年它自己也去世。在日本，八公是忠诚的代名词。】

（啊啊，真是的，搞不懂！但……但是，总之得过去才行！）

尽管觉得他极为奇怪，但也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于是我便赶紧跑到仿佛是把自己藏起来般站在那里的男孩身边。

——当时的我绝对想不到，那个少年对我来说会是带来救赎与胃痛的存在。

*

「很感谢您今天拨冗与我见面！我是新滨心一郎。请多多指教！」

被带到店长室的新滨同学，朝身为面试官的我精神抖擞地打招呼。

然后以三十度的角度行礼，转身把门关上。等我催促之后才坐下，把手放在膝盖上并且挺直腰杆。

（咦，这是什么……？求职生？）

简直就像在求职地狱经历过数十次面试一样，动作丝毫没有生硬感，似乎已经刻进了他的DNA里。

高中生应该没有机会学到这种东西才对……

（这……这孩子真规矩……哎呀，面试的时候当然要表现得彬彬有礼，现在就妄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刚才发现他躲在门店的角落，所以即便比预定时间要早，我还是决定开始面试……到目前为止，他真的给人一种相当认真的印象。

只不过，我从他的认真中感到了某种不协调感。

怎么说呢……不是模仿大人，而是孩子里面藏着个大人……

「咳咳……嗯，再次自我介绍，我是代理店长三岛。今天很感谢你来参加面试。然后那个……首先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在约定时间的一个小时之前就偷偷在这里等着？」

「……？」

我提出自己最感到疑惑的问题，新滨同学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额……我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吗？

「那是因为……虽然是兼职，但毕竟是跟有可能成为上司的人有约，所以还是得提前一个小时到才行……」

「不不不……有这种想法是很好，但有点太夸张了。就算是成年的职员之间，只要比约好的时间提前十五分钟到就非常完美了，说起来只要不迟到基本上就没问题。」

「唔！？是……是这样吗……？」

我向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正常社会人士之间赴约时间的常识，但他不知为什么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仿佛至今为止所有的常识都崩坏了一样。

「这个……抱歉让您感到困惑了……」

「不，这倒是没关系……不过你说要比预约时间提前一个小时到，是谁教你的？难道是看了什么可疑的礼仪讲座视频吗？」

提前赴约虽然是美德，但太早到的话反而会带给对方压力，所以不见得一定是礼貌的行为。

我想稍微告诉他这一点顺便试探下他的反应——

「嗯，其实……前一个工作……不对，前一个兼职的地方跟上司约定面谈或者开会时，好几次都因为『我明明空出时间提前一个小时来了，为什么你没有到呢！』而遭到严厉的责骂……」

「…………哈？」

我一时没听懂他究竟在说什么，不由得发出傻乎乎的声音。

「应该说整个职场都灌输给我『跟上司约好见面时，部下就算是死也得先到才行。所以为了配合有可能提前的上司，最起码得早到一个小时待命，这是底层员工的常识』这种观念……」

「这哪是常识啊！？」

从他说话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是真的被灌输了这种观念，我忍不住对这莫名其妙又荒谬到极点的『常识』大叫了起来。

「那究竟是哪来的蠢公司啊！？因为自己个人的方便而单方面改变行程，还叫部下必须去配合，这根本就是社会性死亡、工作根本无法成立的程度了吧！？」

由于实在是太荒唐了，我在面试现场忍不住发出怒气冲冲的声音。

（不过呢，实际上应该存在吧……这样的公司。）

学校或者社团活动也是一样，在公司这种封闭的世界里，经常有以大众视角来看会让人怀疑自己眼睛的规则。

然后，不知不觉间连正常人都会把这种奇葩规则当成常识，甚至强迫他人接受，最终产生恶性循环。

「听好了，立刻把那个人渣一样的大人所说的话忘掉……！毕业之后也绝对不要到有那种家伙存在的职场去！」

「……！好、好的……！」

因为担心眼前这名少年的未来，我忍不住加重了语气……但不知为何新滨同学看起来极为感动。

不仅如此，他仿佛摆脱了精神上的束缚，露出得到救赎的表情……而且他看着我的眼神中似乎开始夹杂尊敬的色彩。

（？？我有说出什么了不起的话吗？）

反而觉得面试中大吼大叫的自己很丢脸就是了……年轻人的想法果然难以理解。

「算了，这部分就到此为止，继续面试吧……话说，你的简历写得面面俱到，我根本没什么可问的……」

我判断事到如今也不必一板一眼了，于是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同时翻了翻他的简历。

通勤距离、通勤时间、可排班的时段与星期几、关于长假的规划、预计兼职到什么时候、考试时间等等，还附上了监护人与学校的同意书。

「呃，至于求职动机……嗯嗯，很普通呢。时薪和通勤条件相吻合，对吧。」

「是的，这间店招募的兼职工作的条件非常符合我的期望。」

在兼职面试时，这部分简单明了就好，真是帮了大忙。

如果是公司入职面试，就不能老实写『想要钱』『离家很近』之类的，必须列出『贵公司的发展性』等有高度的动机，这点很痛苦。

「嗯，是啊。如果是这些条件，我们店非常欢迎——」

老实说，眼前的少年看起来认真到有点过头，让人觉得是求之不得的人才。

但是，最近被高中生兼职耍得团团转的我，内心无论如何都会渗出不安与警戒。

在兼职的人当中，有许多看起来很认真，其实是狡猾的偷懒鬼，而且伪装得让人难以置信。

内心默默祈祷『但愿他不是那种人』，也为了尽可能推测出一些端倪，我开口问道。

「最后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们店是哪家公司经营的吗？还有，在你的通勤范围内应该有好几家书咖，为什么希望来我们这里兼职呢？我想我们的薪水应该没有特别高吧。」

这其实是没什么特殊意义的问题。兼职员工并不需要知道经营的公司，至于为什么选择我们店，哪怕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也没关系。

但是，我想借由一个高中生无法立刻回答的问题，来观察他的态度。

是会焦急地想办法回答，还是一脸不耐烦地草草应付呢……多少能从态度上看出他实际工作有多认真。

「这个嘛……。那么我可能要花一些时间来回答您的问题。」

（……咦？）

本想让他感到动摇，新滨同学却像是察觉到我的意图般，露出理应如此的表情，接着以冷静的语气开口说道。

「首先，关于这间乐日书咖，我当然知道。这是千秋乐书店为了探索书店经营的新形态而开设的，它是结合了书籍无限畅读与咖啡馆事业的试点店，也就是一号店。试验时间预计至少两年，根据结果，计划将依序把A市的B店、H店，甚至G市的I店都转换为同样的形态。」

「唉？？」

新滨同学流畅说出的内容让我不禁瞪大了眼睛。

因为那是粗略地浏览网页根本无法得知……没有仔细阅读我们公司的主页或者发布的新闻稿就不会知晓的信息。

「至于除了薪水之外，为何会被这家店吸引，果然是因为其先进性。我从以前就对书店的工作感兴趣……在电子书将会崛起的大趋势下，贵公司高瞻远瞩，探索书店的未来，我觉得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所以我对处于行业最前沿的这家书咖有浓厚的兴趣。」

（什么情况？）

新滨同学将门店的来历、开店理念与求职动机进行融合说明，我的脑袋逐渐被问号填满。

这名少年究竟为何会如此仔细地调查自己要去兼职的企业，并且像应聘正职一样推敲出如此详实的回答呢？

这已经超越了认真的程度，甚至有点恐怖了。

「——然后，跟其他同概念的门店相比，我觉得贵店是风格最为时尚，而且能吸引最广泛顾客群体的门店，所以想在这里工作看看。以上就是我拙劣的回答。」

「这、这样啊……」

按照常理，身为面试官不应该出现这种反应才对，可我还是忍不住露出混杂着佩服与傻眼的苦笑。虽然面试只进行了短短十分钟左右，但越听越搞不懂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了。

「……嗯，即使各种方面都让我感到惊讶，不过可以清楚地认识到你是个认真到死的人。然后……嗯，这正是我们店现在最需要的特质。」

唉，要说录用还是不录用的话，当然只有录用这个选择。就算无比困惑，但对用人单位来说，没有比认真的态度更值得庆幸的了。

（话虽如此，这也太极端了吧……！老实说我确实希望来的是一个认真的人，但谁也没说要超级认真到这般田地啊！怎么说呢……不能稍微折中一下吗？）

「呼……啊……嗯，你被录用了，新滨同学。下个星期六能马上开始工作吗？」

「！真……真的吗！太好了！」

当我宣布录用结果时，新滨同学的脸一下子焕发出光彩。

那开心的表情与声音果然还是高中生特有的，我总算在这少年身上找到了孩子的稚气，不禁松了口气。

「那么我会拼命努力的，还请多多关照！啊，身为新人，我打算第一天就从早上开始打扫店内，早上六点开始可以吗？还是说从五点开始比较好呢？」

「我们店可没有那种折磨新人的习惯哦！？好了，你赶快把那种旧时代的想法统统丢进垃圾桶里去！」

我对着理所当然般提出旧时代风气的少年大声叫道。

第五卷 第一章 来面试打工的男高中生有点奇怪

第五卷第一章来面试打工的男高中生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