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逢魔的前奏曲【第二章】初夜

几分钟后，在艾西雅的陪伴下，瑟莉亚来到岩之屋浴室的更衣室。当瑟莉亚战战兢兢地脱下连身裙时，艾西雅瞬间就消除衣服的实体，身上只穿着内衣──

「……啊，这是六花商会制作的内衣吧！」

看到对方瞬间褪下外衣，瑟莉亚瞠目结舌。然而，她似乎认出了艾西雅身上的内衣样式，开朗地询问。

「嗯，对，这是美春帮我挑的。」

艾西雅点了点头，解释自己身穿的内衣由来。顺带一提，艾西雅现在穿着一套装饰着小巧蝴蝶结的淡粉色内衣裤，设计高雅可爱。

「美春……她是利欧收容的孩子之一吧？样式真可爱，我想知道这是什么材质，我可以摸看看吗？」

瑟莉亚兴致盎然地请求。

「可以。」

艾西雅干脆地答应。

「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唔，话说回来，你的身材曼妙到难以置信。肌肤也像婴儿一样水润细致……不对，我们现在在聊内衣、内衣……」

艾西雅秾纤合度的身材夺走了瑟莉亚的目光，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将手伸向内衣──

「嗯嗯，看来他们使用了很优良的质料呢。不只是穿起来舒适，设计也很精致。我也买过几件六花商会的内衣，但他们的商品很有人气，贝尔托姆王国进货数量不多，一下子就被抢光了，很难买得到。」

她给出评论。

「阿曼多有很多货源。我们明天要去那里购物，你可以请春人买给你。」

「阿曼多是六花商会的总部，当然货源丰富啰。这样好吗？六花商会制作的内衣价格不菲吧？」

「不要紧，春人很有钱。」

艾西雅为利欧的财力挂保证。

「就、就算这样，我也不忍心让他买太昂贵的物品……毕竟我还必须购买许多日用品。」

瑟莉亚歉疚地沉下脸。

「内衣是必需品，不是奢侈品。再说，春人一定也希望你穿上品质优良的内衣。」

艾西雅为利欧发言。尽管利欧不在场，瑟莉亚无从得知对方的想法，可是，一旦逼问对方，他的回答一定相去不远。

「哈、哈哈……虽、虽然我没办法让他看到我穿上内衣的模样，但、但我会去找他好好讨论。」

瑟莉亚不知道做出什么想像，她用惊慌的语气，羞涩地说道。

「嗯。」

艾西雅点了点头，开始褪下内衣后──

「……咦？话说回来，当你化为实体时，不是能制作出衣服吗？但你穿在身上的内衣……却是真实物体呢。」

瑟莉亚突然察觉到这一点，开口发问。

「嗯，内衣制作起来太过繁复了。」

「啊，原来如此……你没有办法做出太复杂的物体啊。」

「我穿在身上的衣服比较像实体化后的我的一部分。我可以轻易变更衣服颜色，或稍微置换衣服样式，但基本上无法制作出其他物体。」

艾西雅简单解释了她实体化时的穿着。

「这样啊……」

瑟莉亚兴致盎然地沉吟。

「我们差不多该进去了。」

艾西雅开口后，迅速脱下内裤，走向浴室。

（……这、这孩子完全不介意他人的眼光呢，真是大胆。）

艾西雅优美的裸体映入瑟莉亚的眼帘，使她面红耳赤。但她总不能独自留在更衣室中。她脱下当作内衣穿在身上的可爱贴身衬衣，一个人走向浴室。

◇　◇　◇

瑟莉亚打开连接更衣室和浴室的门。

「这是什么啊……？」

她环顾室内，不禁僵在原地。浴室内呈现的景象远远超乎她的想像。

眼前是一块宽敞深阔的高挑空间，岩壁裸露而出。清洗身体的地方十分宽阔，地上铺着石砖。浴室深处是更为宽敞的岩石浴槽。岩壁上安装了注水的魔术道具，不断涌出热水。浴槽冒着白色水蒸气。看到这样的景象，瑟莉亚茫然地僵住不动。

「这就是浴室喔？」

艾西雅微微歪着头，回答瑟莉亚的疑问。

「……不、不是的。你说的……确实没错啦！」

瑟莉亚慌张地抗议。眼前的景象与她熟悉的修托莱地区的浴室有着天壤之别。

光就浴槽来看，修托莱地区的浴槽深度较浅，没办法整个人进入其中。甚至连王侯贵族都无法拥有如此气派的浴室，更不可能看得到源源涌出的热水。修托莱地区是一处气候干燥的内陆区域，水源不足，无法像这样奢侈地使用热水。温泉区域当然另当别论，但这是贝尔托姆王国的王都贝尔托朗特的状况。

「怎么了吗？」

艾西雅不可思议似地询问瑟莉亚。

「你、你还问我，这里的浴室……为什么热水会持续涌出来呢？」

瑟莉亚指着岩壁上帮浴槽加水的注水口。

「那是一种能够创出热水的魔术道具。」

艾西雅给出精准回答。

「魔、魔术道具……可是，哪来这么多魔力呀！？倘若要一直创出热水，将会消耗大量魔力吧？」

瑟莉亚当然会对此抱持疑问。水属性魔术消耗的魔力比其他属性更多，倘若要在创出水的术式规则中添加让水加热的规则，耗费的量将会增加。若想要整天源源不绝地流出热水，所需的魔力更会像滚雪球似地剧增。

「家里装的魔术道具使用了优良精灵石当作核心，只要定期补充魔力就没问题。」

艾西雅用毫无抑扬顿挫的音调回答后──

「精灵石……又冒出了一个陌生的名词。」

瑟莉亚疲倦地叹了口气。她来浴室明明是为了消除疲劳，现在却感到更加劳累，简直本末倒置。

「过来吧，我教你这些魔术道具的使用方式。」

艾西雅冷静地指导瑟莉亚。

「……嗯。」

瑟莉亚面露达观的笑容，跟在艾西雅身后。她已经决定暂时放空思考。

接下来，艾西雅开始向瑟莉亚解释装置在浴室的供水道具后──

「进入浴缸前，我们必须先清洗头发和身体，这是肥皂。」

艾西雅提议后，两人先开始清洗身体。艾西雅将装有液态肥皂的瓶子递给瑟莉亚。

「欸？这是肥皂吗……？是液体的吗！？味道好香！」

瑟莉亚接过瓶子，转开瓶盖确认内容物后，瞪大眼睛。嗅了肥皂的香气后，她更加讶异。

修托莱地区普遍使用固状肥皂。不仅是奢侈品，品质也普通。味道往往相当刺鼻。

「我听说六花商会最近在着手开发肥皂……」

不知道他们是否在过程中遇到困难，亦或是库存过少，这项商品没有在贝尔托姆王国贩售。

「这是春人制作的。」

「欸，真的吗！？」

听到艾西雅这么说后，瑟莉亚杏眼圆睁。

「嗯，美春等人住在这里的时候，他制作了许多肥皂。美春能为它们的品质挂保证。」

倘若今天只有利欧一个男人住在这里，他仅会需要用到洗发精、润丝精、沐浴乳，顶多再加上一块洗脸肥皂，但他为了美春和亚纪，制作了许多精灵村落教导他的肥皂。

「这样啊……我、我可以马上试看看吗？」

瑟莉亚兴致盎然地询问。尽管她对于艾西雅时常提及的少女──美春感到介怀，但她现在更好奇这种香气馥郁的不知名肥皂。

「当然。你要先洗头发、身体还是脸？」

「欸？我想先洗脸。我在婚礼上有稍微化妆。」

「那你使用这个吧。」

艾西雅将装有卸妆液的瓶子递给瑟莉亚。她先让瑟莉亚卸妆。等她仔细地完成后，再清洗头发和身体。当瑟莉亚清洗完毕──

「真厉害！肌肤和头发的触感跟过去截然不同！肤质和发质变得更好了！」

瑟莉亚一脸满足，说出感想。

「那么，我们进浴池吧。」

艾西雅提议后──

「嗯！」

瑟莉亚雀跃地回应。她使用蒸气毛巾包裹一头长发，踏入浴池，跟艾西雅一起泡在热水中。

「呼、呼啊……」

感受到热水包裹全身，瑟莉亚不禁发出娇声。

「好暖和。」

艾西雅也舒服地勾起嘴角。

「……这会让人上瘾呢。」

瑟莉亚泡在热水中，放松全身力气。这是她第一次浸泡在如此宽敞深阔的浴池之中。

「你接下来每天都可以泡澡。」

艾西雅开口。

「这样啊……说得也是，好期待喔。」

瑟莉亚勾起微笑，然后──

（……彷佛脱离了现实一样。）

她沉浸在感伤之中。自己真的能享受这份幸福吗？一想到留在祖国的家人，她心中浮现罪恶感，表情有些阴郁。

「未来的事情，你再跟春人一起想办法就好了。」

艾西雅似乎从瑟莉亚细微的表情变化中察觉端倪。

瑟莉亚瞪大双眼。

「……嗯，谢谢你。你看起来总是一脸茫然，其实意外地敏锐呢。」

瑟莉亚轻轻点了点头，微微勾起苦笑，向艾西雅道谢。

「没这回事。」

艾西雅缓缓摇了摇头。

瑟莉亚听了绽开笑靥。

「艾西雅，我听说你最近才苏醒，你知道以前的利欧是什么模样吗？」

她开口询问艾西雅。

「我知道春人所知的一切。」

「呃，也就是说，你拥有沉睡时的记忆啰？」

「没有。但春人见闻的所有事物将透过契约证明流入我体内。」

「……真厉害呢。我对古代魔术一无所知，但现代魔术绝对办不到这种技巧。」

瑟莉亚杏眼圆睁。

「精灵术也很难办得到。先不论感应术，倘若要与他人共有记忆，必须同步两人的意识。」

「原来如此……嗯？这么一来……代表你们的意识紧紧相系啰？」

她没有办法对这一点充耳不闻。

「这就是精灵契约。我们的魂魄已经进行灵性结合。」

艾西雅斩钉截铁地点头。

「什么……」

瑟莉亚不禁语塞。

（这、这样太狡猾了啦！）

她由衷地这么想。

艾西雅不可思议似地歪着头。

「先、先不提这件事。利欧在学院的时候就会使用精灵术吧？」

瑟莉亚与艾西雅视线相交后，她害怕对方看穿自己的想法，身体一颤，马上故意转换话题。

「嗯。虽然当时使用的方式并不正统，手法笨拙，但他似乎独自进行过各种训练。」

艾西雅点头肯定。

「这、这样啊。他不曾在我面前展露过这样的一面，我完全没有察觉到他如此努力……」

瑟莉亚露出缅怀的笑容。考虑到精灵术超乎想像的能力，利欧选择不走漏风声的判断确实妥当。利欧当时没有告知瑟莉亚这件事，的确让她有些难过，但这也没办法。

「春人没有把精灵术告诉你，不代表他不信赖你。」

艾西雅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我、我了解喔。假如没有特殊理由，他当然无法将这件事随意告诉他人，若把一切全都透露给信赖的人，未免太危险了。利欧不是这种孩子。该怎么说呢……」

听到艾西雅猜中自己的心思，瑟莉亚有些难为情地解释。

「就算遇到困扰，他也几乎全靠自己解决问题，不会依靠他人。」

「没错，就是这样！」

艾西雅指出这一点后，瑟莉亚不停点头。

「他的个性已经跟过去有些不同。虽说现在也很胆小，但他学会依靠别人了。」

艾西雅谈起利欧的成长，这是瑟莉亚所不清楚的。

「这样啊……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竟然……」

002

瑟莉亚兴致勃勃地瞪大眼睛，欣羡地凝望艾西雅。

「这都多亏了你。」

艾西雅说道。

「是吗？」

瑟莉亚瞪大眼睛。

「嗯。他在旅行中遇到许多温暖的人，跟那些人亲密往来后，他也有了改变。不过，你是第一个温柔照耀他的人。当他在学院念书时，你一直陪伴着他。」

艾西雅难得勾起笑容。她的笑靥温暖又柔和。

「……」

瑟莉亚忍不住看呆。

「以后你也要像过去一样对待他。」

艾西雅最后抛出这句话。

「……呵呵，当然啰。」

瑟莉亚也扬起温柔的笑容，欣然点头答应。

◇　◇　◇

接下来，两人聊了一会儿后──

她们走出浴室，回到起居室。

「利欧，我洗得很舒服呢。谢谢你。咦，好香喔？」

瑟莉亚对在厨房和餐厅奔走的利欧搭话后，嗅到一股让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使她抽了抽鼻子。

「我趁你们洗澡的时候准备了晚餐。你饿了吗？」

「嗯，我现在饥肠辘辘呢！」

利欧询问后，瑟莉亚精神奕奕地回答。此时，她的肚子发出哀号般的咕噜声。

「看来你说得没错。」

利欧噗哧一笑。

「不、不是这样啦！？不对，我确实饿了，我可是从一大早就没有进食唷！」

瑟莉亚面红耳赤，慌忙为自己辩解。

「我明白。我刚好完成最后一道料理，大家赶快来用餐吧，请在餐桌前坐下。」

利欧抛下这句话，走向厨房。

「呜呜～！」

瑟莉亚满脸通红，敲着自己的腹部。

「瑟莉亚，走吧。这里。」

艾西雅准备带领懊恼的瑟莉亚走向餐桌。

「好、好的。」

瑟莉亚难为情地点了点头，消沉地跟在艾西雅的身后。

「呜哇，看起来好好吃……」

瑟莉亚讶异不已。餐桌上摆着盛有刚煮好的白米饭的饭桶、面包、炖牛肉、番茄酱汁高丽菜卷、陶罐派、沙拉等，以西式餐点为主的菜肴。

「这都是我用现有食材烹煮的料理。我还试着煎了汉堡排。」

此时，利欧又追加一道汉堡排。

「明明就很丰盛……」

瑟莉亚咽了一口口水，坐在位置上，准备用餐时──

「我开动了。」

艾西雅合起双手，用日文打声饭前招呼。

「我开动了？」

艾西雅陌生的举动让瑟莉亚感到不可思议。

「这是异世界的语言，就像是某种餐前祷告或招呼语。这么做是为了感谢厨师和食材。」

利欧解释艾西雅的用意。

「那么，我也学着做吧。我开动了。利欧，谢谢你。」

瑟莉亚有样学样，并对利欧道谢。

「是。我也开动了。」

利欧也打了声招呼，三人终于开始用晚餐。

「我先品尝陶罐派……好好吃喔！」

瑟莉亚灵巧地操纵刀叉，将切下的陶罐派送入口中。下个瞬间，她开口说出感想，嫣然一笑。

「那就好。」

瑟莉亚出身贵族，比一般人更讲究美食。听到她发出赞叹声，代表利欧可以对自己的厨艺感到自豪。

「那么，接下来试试这道高丽菜炖菜……汤汁偏红，尝起来会是什么滋味呢？呜哇，好软嫩！」

瑟莉亚轻轻用餐刀抵住后，刀尖随即划开菜卷。只要稍微施加力气，高丽菜卷便彻底一分为二。

「我使用了番茄。那是修托莱地区没有的食材。请你先品尝看看。」

「番茄？嗯，我马上尝尝……啊，里面包着起士和肉！光看就知道一定美味呢，真是……唔！」

利欧催促后，瑟莉亚动起刀叉。接着，她将切成小块的高丽菜卷放入口中后，身体微微颤动。

「好吃吗？」

利欧笑着观察瑟莉亚的反应。

「嗯，真好吃！太美味了！」

瑟莉亚宛如一只亲近人的幼犬，不停点头。

「太好了。请你多吃点炖牛肉和汉堡排。这些菜肴不只适合搭配面包，与那边的白色食材也很合拍。」

「欸？这个白色物体是什么？」

「这叫做白米饭。八云地区的人民以白米取代小麦为主食。修托莱地区的某些区域说不定也有栽种相似的谷物……」

利欧开始为瑟莉亚解释。

「这样啊。我并不认识这种谷物。没有关系，我先品尝一点点……」

瑟莉亚将少许米饭盛入盘中。

「它本身没有任何味道，请搭配味道浓郁的菜肴一起吃。」

利欧将白米饭的吃法教导给瑟莉亚。

「嗯，那么，我就搭配这道汉堡排吧……啊，真是美味……嗯，这确实……」

体会到汉堡排的滋味后，瑟莉亚眉开眼笑，接着用叉子舀起少量白米饭，放入口中。她轻轻咀嚼，确认米饭的滋味。纵使这是她第一次品尝到这个食材，却给出极高的评价。

「份量还有很多，请你多吃一点。」

「谢谢你。吃到如此美味的佳肴，就让人想喝点小酒呢。」

「我有不错的酒。《解放魔术》。」

为了达成瑟莉亚的请求，利欧马上使用时空仓库。下一瞬间，一套木制酒器出现在餐桌上。

「真是无微不至……哈哈。」

瑟莉亚挂起有些错愕的笑容。此时，利欧为三人份的酒杯注入酒后，将酒杯拿给瑟莉亚和艾西雅。

「那么，干杯。」

「干杯。」

利欧举起酒杯后，瑟莉亚和艾西雅也异口同声地干杯。瑟莉亚享受着令人神魂颠倒的酒香后，尝了一口──

「嗯！？」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脸色一变，仔细凝望着酒杯中的液体。

「这、这是、哪里产的酒！？」

她惊慌失措地询问。

「这是我在旅途中取得的。」

正确来说，这是精灵之民酿造的酒。

「也就是说，修托莱地区……」

「购买不到。」

「这、这样啊。」

利欧回答后，瑟莉亚垂头丧气。

「果然很好喝吧？」

「不只是好喝。我可以笃定地告诉你，这是我有生以来品尝过最美味的酒！太好喝了！这一瓶一定可以卖到天价。」

瑟莉亚用兴奋的语气断言。身为贵族，瑟莉亚喝过各式各样的昂贵名酒。她的话可信度极高。

「原来如此。我现在不打算贩售它。在修托莱地区中，只有我们能享用到这种酒喔。」

利欧自豪地说。

「……真是奢侈呢。」

瑟莉亚喃喃自语，扬起僵硬的笑容。

不管是她刚刚在浴室使用的肥皂，或是利欧拥有的魔术道具数量，光是今天一天，她心中的常识慢慢分崩离析。

倘若利欧想要靠知识和技术谋利，赚来的钱一定能让他不愁吃穿。他们现在却独占着这些资源，这让瑟莉亚心中涌出一抹无以名状的罪恶感。

尽管她心中浮现这种想法，三人依然和乐融融地度过晚餐时光，瞬间解决餐桌上大半的食物。

「多谢款待。」

利欧和艾西雅双手合十，说出代表用餐结束的寒暄语后──

「多谢款待。」

瑟莉亚也模仿他们，合起双手，用不标准的日文说道。

「请用，这是餐后茶。」

利欧重新热好茶水，帮三人倒茶后，递给瑟莉亚和艾西雅。

「谢谢你。这是相当优良的茶叶吧？」

瑟莉亚抽着鼻子，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也是我从同一个地方取得的。当你待在这里的时候，可以尽情享用。除了这种茶之外，还有各种琳琅满目的茶叶。」

利欧说道，发出笑声。

「只要待在这个家里，就会逐渐颠覆我的常识呢。」

瑟莉亚叹了口气，扬起苦笑。

「对了，老师，我打算利用明天去采买你需要的生活用品。你有没有想做什么事情呢？」

利欧转移话题，讨论明天的计画。

「……利欧，我想至少跟父亲大人报一声平安。可以吗？」

瑟莉亚沉下脸，犹豫半晌后，小心翼翼地询问。

「当然可以，没有关系。」

利欧二话不说地答应。

「……可以吗？」

瑟莉亚深感意外，瞪大眼睛。

「是的。你似乎为这件事相当烦恼。应该由我主动提议才对。抱歉，我太不贴心了……」

利欧一脸内疚，连忙道歉。

「没、没这回事！我也很对不起，老是为你添加负担。」

瑟莉亚歉疚地露出闷闷不乐的表情。

「我不认为这是我的负担。老师，我带你离开前曾经说过吧？我会尽力协助你，让一切恢复应有的状态。」

利欧缓缓地摇了摇头，露出开朗的笑容。

「嗯，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我也希望自己能想出报平安的好办法。但我不能亲自与父亲大人见面，也想不出其他点子，所以难以启齿……对不起，让你费心了。这不是你的错。」

瑟莉亚不禁热泪盈眶。她哀戚地向利欧道谢与道歉。

「……既然如此，要不要写一封信给他？你可以等到明天采买完毕再写信。」

利欧用柔和的嗓音提议。

「写信？」

瑟莉亚杏眼圆睁。

「就跟我当初潜入城里一样，我会把信送到你家。」

利欧露出恶作剧似的笑容。

「啊，这样啊……那、那么，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瑟莉亚恍然大悟，提议要一起行动。

「当然没有问题！」

利欧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

◇　◇　◇

利欧沐浴过后，三人准备就寝。瑟莉亚挑选了房间，正准备休息。

「晚安。」

「老师，晚安。」

他们互道晚安，离开起居室。瑟莉亚欣慰地凝望利欧的背影，满足地准备转身时──

「等、等、等一下！先停下来！」

她看到利欧和艾西雅准备走进同一个房间，连忙大喊。

「怎么了吗？」

利欧和艾西雅停下脚步，转向瑟莉亚。

「你还问我怎么了，为什么你们理所当然似地走进同一个房间啊？你、你们准备做什么？不对，现在不是要休息了吗？」

瑟莉亚惊慌地询问。

「咦？我们确实要休息……啊，对不起，我们总是这样。」

利欧望着艾西雅，面露苦笑，尴尬地搔了搔头。由于艾西雅总是随侍在侧，所以他逐渐认为这理所当然，日后必须小心才行。艾西雅不可思议似地歪着头。

「总、总是这样！？你们睡在一起吗！？」

瑟莉亚瞪大眼睛，确认这个事实。

「不、不是，呃，但你说得也没错，请冷静下来，我们没有做任何奇怪的事。」

利欧小心翼翼地承认后，先试着安抚瑟莉亚。他们睡在同一个房间的前提是艾西雅必须灵体化，但他无法立刻按部就班地解释清楚。

「奇、奇怪的事情……可、可是，你们……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吧？」

瑟莉亚不知道在想像什么，满脸通红。她无法直视利欧和艾西雅的脸庞，声如细丝。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由于艾西雅会化为灵体，所以不可能发生任何物理性的错误。」

「化为……灵体……」

利欧简单解释后，瑟莉亚眨了眨眼睛。利欧趁机补充说明。

「艾西雅是精灵，把魔力当作活动来源。由于我们缔结了精灵契约，所以她可以透过契约证明从契约者身上获取魔力。只要我待在她身边，即可促进供给魔力的效率……艾西雅，我说得没错吧？」

利欧徵求艾西雅的认同。

「春人说得没错。除此之外，我待在他身边也比较安心。」

艾西雅紧贴着利欧，泰然自若地暴露出真心话。听到她会招来误解的发言，利欧全身僵硬。

瑟莉亚也宛如瞬间僵住般不动。

「……欸、欸、这、这样啊。你、你们感情真好。」

过了一会儿，她才仓皇地尖声说道。

「老、老师？」

利欧担心瑟莉亚的状况，慌忙开口。

「怎、怎么了吗？」

瑟莉亚努力佯装平静，僵硬地歪着头。

「不，该怎么说才好呢……」

利欧一脸困扰地搔了搔头。

「我们三人要不要睡在一起？」

艾西雅突然提议。

「咦？咦咦？」

利欧瞠目结舌。

「瑟莉亚，你跟我们一起睡就好了。这么一来，我也可以在实体化的状态下入睡。没有任何问题。」

「不不不……」

大有问题吧。

「春人，你不愿意吗？」

「这不是重点……」

利欧苦不堪言地望向瑟莉亚。

瑟莉亚面红耳赤，僵住不动。

「……艾、艾西雅，你在说什么啊？」

察觉到利欧的视线后，她才回过神，慌忙大喊。

「你洗过澡了。」

艾西雅冷不防地冒出这句话。

「欸……什么？」

听到对方突如其来的发言，瑟莉亚一头雾水，头上浮出问号。

「午睡的时候，你说必须先洗澡才行。代表一旦洗过澡，我们就可以睡在一起吧？」

艾西雅解释自己的发言后，端详瑟莉亚的表情。

「不、不是这样。我当初不是那个意思！」

瑟莉亚终于理解对方的含意，慌张地猛摇头。

「……那么，是什么意思呢？」

艾西雅不解地歪着头。

「我、我刚刚说了吧……不、不是那样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喔，利欧！？」

瑟莉亚娇羞地语塞后，求救似地转向利欧倾诉。

「哈、哈哈……我知道。」

利欧尴尬地笑着点头。过了一会儿──

「……也就是说，瑟莉亚不跟我们一起睡啰？」

艾西雅似乎自行找到了答案，望着两人，开口询问。

「唔……」

瑟莉亚不晓得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后──

「呃，大概是这么一回事吧？」

利欧陷入沉吟，惶恐地点了点头。尽管问题有些失焦，但他认为自己最好别多过问。

「那么，我们去睡吧。好困……」

艾西雅昏昏欲睡似地打了个小小呵欠，拉住利欧的手臂。

「艾、艾西雅，等一下！？」

利欧望着瑟莉亚的脸庞，试图制止艾西雅。

「……真、真是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瑟莉亚苦恼了半晌，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喊住两人。他们停下脚步，转头望向瑟莉亚──

「呃……你知道了什么？」

利欧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我要跟你们一起睡。只、只有你们两个人单独相处未免太奸……总之，我无法视若无睹啦。我要亲自确认看看会不会有问题！」

瑟莉亚用紧张的嗓音难为情地主张。

「欸、欸欸！？」

利欧慌忙大喊。他完全没想过瑟莉亚会说出这种话。

「什、什么嘛。艾西雅可以跟你同床共枕，我不行吗？」

瑟莉亚恶狠狠地仰望利欧的脸。

「这、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再说，艾西雅会化为灵体入睡……」

利欧试着说服瑟莉亚。

「倘若瑟莉亚要跟我们一起睡，我就不灵体化。只有瑟莉亚跟你睡未免太狡猾了。」

艾西雅马上宣告自己要以实体化的姿态入睡。

「不、不是这样。老师，真的可以吗？我觉得事情会演变成最糟糕的状况喔！？」

利欧连忙询问瑟莉亚。

「唔……就、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啦，真是的！」

瑟莉亚没有改变心意。

「为、为什么？」

利欧哑口无言。

「那就决定了。走吧。」

艾西雅再次拉住利欧的手臂。

最后，三人展开同居生活的初夜，决定要一起同床共枕。

◇　◇　◇

接下来，他们走向利欧的卧室。

「晚安。」

艾西雅、利欧和瑟莉亚依序并排躺在多米尼克特制的巨大床铺上。就算三人睡在一起，床上仍有许多空间。

三人互道晚安，当瑟莉亚和利欧因紧张而陷入沉默时──

「呼、呼……」

如同刚刚的宣言，艾西雅依然维持实体化的状态。她刚躺下没过几分钟，随即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此时，瑟莉亚小心翼翼地爬起身。

「这、这孩子真的只想赶快睡觉啊……」

她半分错愕半分感慨地低语，凝望艾西雅的睡脸。

「哈哈，我刚刚告诉过你吧？我们不会做出逾矩的举动。你要不要去其他房间休息呢？」

利欧微微勾起苦笑提议。

「不、不要。」

瑟莉亚莫名嘟起嘴巴，摇了摇头。

「不，你不需要这么担心，我们几乎不会有任何问题喔？」

「几乎？」

「不、不是的。绝对不会有问题喔？」

看到瑟莉亚紧盯着自己，利欧慌乱地稍微订正自己的发言。他不敢告诉对方，艾西雅有时候睡得太熟，会化为实体，全身赤裸。

「我、我已经不担心了。这孩子似乎相当脱线，我也很信任你……」

瑟莉亚有些闹别扭似地开口。

「……那是为什么？」

利欧谨慎地询问瑟莉亚的真意。

「因、因为……我、我们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们可以睡在一起，我却独自入眠，这、这样很寂寞嘛。」

瑟莉亚羞红了脸，转过头，说出真心话。

「……原来如此。」

利欧忍不住全身无力，莞尔一笑。

「啊，你笑我！」

「对不起。」

瑟莉亚不悦地嘟起嘴，利欧笑着道歉。

「真是的。这一点也不好笑喔。」

「这样啊？」

利欧仰望瑟莉亚的脸庞。

「……嗯。倘若没有逃来这里，我现在说不定正跟那个人共枕呢。」

瑟莉亚怯怯地点了点头，不安地拉下脸。

「老师……」

利欧胸口涌出一股无以名状的情绪，凝望瑟莉亚的脸庞。她口中的那个人，指的当然是查理•奥波。

「要是醒来后，发现眼前幸福的情景是场梦，我该如何是好？光想像就让我不寒而栗。因此，就算只有今晚也好，我想要睡在你的身旁。只要醒来时能第一个看到你，我就能放下心来……」

瑟莉亚紧紧抓住利欧的睡衣。

「……不要紧，这不是一场梦。就算是梦，我一定也会再次去救你。不，要我救你几次都没问题。」

利欧毅然决然地发誓，握住瑟莉亚的手。

「利欧……」

瑟莉亚忍不住红了眼眶。两人望着彼此半晌。

003

「你安心了吧？差不多该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利欧扬起温柔的微笑，提议两人一同入睡。

「……嗯，说得也是。放下胸口的大石后，我感到昏昏欲睡。要是继续聊下去，说不定会吵醒艾西雅……利欧，晚安。」

瑟莉亚勾起微笑，点了点头，再次躺了下来。

「老师，晚安。」

利欧悄悄地在瑟莉亚的耳畔低语。

◇　◇　◇

隔天清晨──

「嗯……」

瑟莉亚第一个起床。睁开眼后，她发现利欧的睡脸紧贴着自己。

「嗯！？」

瑟莉亚吓得身体一抖。然而──

（啊，对了，是我提议要跟利欧一起睡……）

她马上回想起整件事的经过，悄悄放松下来。利欧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身旁的艾西雅似乎也还在熟睡。

「呵呵。」

瑟莉亚莞尔一笑，轻轻将手伸向利欧的脸颊。不过，一旦将手放到脸上，他似乎就会苏醒过来，所以她将手停留在利欧的脸旁。

（好温暖。）

瑟莉亚微微感受到利欧的温度。再次确认这一切并非一场梦后，她松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利欧彷佛微微动了一下。

「利欧，谢谢你。」

瑟莉亚开口向利欧道谢。然后──

「倘若有任何我可以报答的地方，尽管跟我说，我什么都会做。」

她默默低语。

接着，瑟莉亚轻轻叹了口气，再次闭上眼睛，任由睡意袭来。虽然她也想继续凝视利欧的睡脸，但她今天似乎可以睡得十分香甜。没过几分钟，瑟莉亚果然发出安稳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吗？）

利欧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确认瑟莉亚入睡之后，轻轻勾起笑容。

第六卷 逢魔的前奏曲 【第二章】初夜

第六卷逢魔的前奏曲【第二章】初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