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卷我们的英雄【第四章】❈ 反击的狼烟

卡尔亚克王国城的屋顶庭园中，一道足以贯穿天际的巨大光柱飞升而起。这幕光景如梦似幻，夺走了众人的目光，甚至让他们忘了自己身陷绝境。

不过，这幕光景莫名地令人感到熟悉。

因为——

「勇者召唤……？」

克莉丝汀娜一脸茫然地低语。没错，那道光柱与勇者召唤时升起的光柱极为相似。

格雷姆改变身体的朝向，警戒着光柱。它瞄准光柱，仿佛随时都能从光翼中射出光枪。

光柱中映出两道人影。光柱消失后，出现了一名十五岁左右的少年，以及一名年幼的小女孩。

没错，他们就是——

「…………谁？」

原本应该在阿玛达圣王国的圣都托内利科的，利欧与索拉。但是，此时屋顶庭园中的人都不认识他们，眨着眼睛，一脸茫然。另一方面——

「这里是……？」

利欧与索拉也是一头雾水。正如刚刚说过的，他们直到刚才为止都待在阿玛达圣王国的圣都托内利科。

利欧在圣都迷宫的入口前，遇到了一位在圣都神殿工作的神官，名叫艾莉。

原本应该是这样——

（卡尔亚克王国城？怎么会……？）

但回过神来，利欧发现自己已经回到距离阿玛达圣王国非常遥远的卡尔亚克王国城，不禁瞠目结舌。随之——

「……！？」

利欧注意到周遭的惨状，表情也为之一变。看到沙月胸口被挖出一个大洞，倒在血泊之中，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充满杀气。

看到雅人握着剑，莱娣法也握紧拳头，与格雷姆对峙，利欧马上明白谁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他也注意到艾西雅等人被另一具格雷姆压制在上空。

「为、为什么这家伙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利、利欧大人……！」

看到格雷姆，索拉大吃一惊，正想向利欧报告。但她发现利欧平时温和的脸上充满怒气，不禁倒吸一口气。

格雷姆察觉到利欧与索拉并非常人，随即提高警觉，静静地观察两人。顺便也将攻击豪喜、加代子与艾莉雅的刃羽召回，并与利欧对峙。

利欧趁机让豪喜、加代子、艾莉雅回到莱娣法和莉赛萝黛身边，巩固防御。

「小索拉，你可以帮忙警戒，别让那些家伙攻击大家吗？」

利欧取出藏在怀中的面具，戴在脸上，同时指示索拉。

「好的，交给索拉吧！」

索拉坚定地回答。下一瞬间——

「……！」

利欧的身影从原地消失。如同使用了瞬移一般，大家都惊讶地瞪大眼睛。但是，格雷姆看穿了利欧的超高速移动，马上转向他所在的方向。在那里——

「《解放魔术》。」

利欧移动到倒在地上的沙月身边，从时空仓库中取出一块布，盖住沙月胸口上的洞之后，温柔地抱起她。

（春人，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沙月……还有大家。）

艾西雅的声音传进利欧的脑中。她似乎非常过意不去，责备自己的不中用，利欧可以强烈地感受到她的自责。

（不对，这不是你的错。）

利欧马上回答。与此同时，格雷姆将召回的刃羽，全部射向利欧。

下一瞬间，利欧的周围出现了许多光球。光球也同时射向格雷姆，将逼近而来的刃羽全部弹开。当然，这些刃羽不可能因为这点程度就受损……

「什……」

克莉丝汀娜和莉赛萝黛等人哑口无言。但令她们惊讶的还不止于此。

「……！？」

利欧抱着沙月，再次消失无踪。下一瞬间，他突然出现在了大家身旁，再次让众人目瞪口呆。

「沙月小姐还活着。」

利欧对着大家喊道。

「咦……？」

大家纷纷做出这不可能的反应。

这是当然的。虽然沙月的伤口现在被布遮盖住，但所有人都目睹到格雷姆的尾巴在沙月的胸口开了一个大洞。她的心脏和肺应该都已经缺损，受到这种伤害就算当场死亡也不足为奇。因此大家实在不认为她还活着。

「她的意识很快就会恢复，现在先让她静养。我会负责对付那家伙，不会再让它碰你们一根寒毛。」

利欧平静地宣告。

就在此时……

格雷姆张开光之翅膀，仿佛在说：「你能办得到的话，就试试看啊！」

光翼的光芒增强，随即无数光枪向着利欧等人齐射而出。

「利欧大人！」「嗯！」

索拉大喊，朝着格雷姆举起手。利欧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下一瞬间，无数光枪袭向利欧等人……光枪接连命中，引发了剧烈的爆炸，发出轰然巨响。

「呀！？」

强烈的光芒迸发而出，许多人条件反射地遮住眼睛。光枪的威力足以将人类连同庭院的一角不留痕迹地轰飞。不过——

「……咦？」

大家发觉身体没有疼痛，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利欧和索拉站在他们面前，两人合作张开了光之屏障，挡下所有光枪。不仅如此，他们还调整了屏障的角度，让产生的爆风往上吹，从而将地板的损害降到最低。

「！？」

格雷姆从正面逼近利欧等人，殴打屏障。冲击波迸发，地板摇晃，仿佛发生了轻微的地震。

不过，利欧和索拉合作张开的屏障似乎灌注了庞大的魔力，尽管受到格雷姆殴打也没有一丝裂痕。

「好厉害……」

同为精灵术士的小桃和小夜很清楚要做出这么强大的障壁有多么困难。因而都倒吸了一口气。

「小索拉，这家伙由我来对付。它看来是个相当棘手的对手，可以请你去帮帮艾西雅吗？」

利欧瞪着格雷姆，对站在身旁的索拉说道。

「……明白了。不过，这些家伙是过去贤神们制作的格雷姆。请您务必小心。」

索拉虽然坦率地点头，但还是不安地说明道。

「这家伙……」

与索拉初次见面时，曾听她说过，过去格雷姆曾是七贤神的眷属。而那个格雷姆现在就在眼前。利欧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抱歉，看来会是一场相当危险的战斗……」

他担心起索拉的安全。

「您、您在说什么啊！我们才不会输给那种对手的。索拉也会稍稍帮一下艾西雅，请放心交给索拉吧！」

索拉挺起小小的胸膛，行了一礼——

「那么！」

说完，她便往空中飞去。格雷姆为了不让索拉逃走，操纵刃羽追了上去。

利欧也随即展开许多光球，挡在刃羽的移动路线上。

结果，格雷姆的羽毛全被光球弹开，索拉就这样直接飞向艾西雅等人那里。格雷姆抬起头，瞥了索拉一眼——

「喂。」

利欧不知何时逼近至格雷姆眼前，用缠绕风之精灵术的右拳，狠狠地攻击格雷姆的腹部。瞬间，凝聚的风爆散开来，使格雷姆的身体往后退了一米左右。同时——

「不准东张西望。」

利欧的声音冷冽无比。为了将格雷姆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他继续前进，这次用左手使出掌底击。（掌底打ち：格斗技中的一种）

利欧让缠绕在左手上的风之精灵术爆发开来。不过，这次格雷姆的身体只是稍微往后退了一点。在冲击的瞬间，格雷姆主动后退，因此完全抵销了利欧的攻击威力。

如果对手是活生生的人类，这一击的威力足以将人炸碎并吹飞至远方，但却只让格雷姆移动这么短的距离。这一瞬间，利欧亲身体会到格雷姆不是寻常对手。

另一方面，格雷姆也正确地评估了利欧的战斗力，判断利欧的威胁度远远高于其他人。它便不再关注索拉，发光的双眼明确地锁定着利欧一人。

紧接着，格雷姆的尾巴如蜃景般摇晃，打算用同样的方法贯穿利欧的心脏。但是,利欧挥动缠绕风之精灵术的右手，精准地殴打尾巴前端，使攻击轨道偏离。

（它就是这样贯穿了沙月小姐的心脏……）

利欧正确地理解到这就是沙月的胸口开出一个大洞的原因，表情也随之痛苦地扭曲。

「你的对手是我。」

不可饶恕。利欧挡在格雷姆面前，坚决不让它再攻击身后的人。

◇ ◇ ◇

在卡尔亚克王国城的上空，由于利欧与索拉被召唤出来，袭击艾西雅等人的第一具格雷姆暂时停止攻击。

然而，在屋顶庭园里的格雷姆开始攻击利欧等人后，它也再次对艾西雅等人发动攻击。格雷姆操纵着刃羽在空中飞舞。瞬间——

「……！」

艾西雅通过风之精灵术推进，实现超加速，主动逼近格雷姆本体。莎拉、欧妃雅、爱尔玛无法应付格雷姆的速度，因此艾西雅瞬间判断必须由自己紧盯着格雷姆本体。

幸好利欧在附近被召唤出来，契约者的魔力通过魔力通道再次供给给艾西雅。虽然供给魔力时，与契约者接触会比较有效率，但也无法瞬间恢复迄今为止消耗的魔力。即使如此——

（这样就还能战斗。）

魔力分配变得游刃有余。原本除了飞翔精灵术之外，没有多余的魔力分配给其他精灵术，因此被格雷姆贯穿的腹部与脚部只能置之不理，但如今有了魔力供给。

尽管对维持实体化不会造成影响，但精灵一旦受伤，还是会感到疼痛，身体机能也会降低。艾西雅此前在腹部被贯穿的情况下战斗，腹部的疼痛让她非常不适，但如今伤口治愈后，她的动作又变得俐落。

尽管如此，格雷姆也不是半吊子的对手，战斗也不会因此变得轻松。刚才也是多亏莎拉、欧妃雅和爱尔玛分散了格雷姆的注意力，艾西雅才能给予有效的一击。

虽然艾西雅主动接近格雷姆，但她也只能采取守势，专心闪躲。不过，因为如今利欧和索拉也在，艾西雅感到安心，脸上的焦虑也消失地无影无踪。就在此时——

「喝啊啊！」

索拉离开利欧身边，赶来支援艾西雅等人。她以远超音速的速度从下方飞来，用龙体化的右拳，狠狠地殴打格雷姆的身体。

在此之前就算受到攻击，也毫发无伤的格雷姆，现在却被轻易地击飞了。格雷姆在被击飞十几米后最终停下，但或许是刚才那一击的威力相当强大，被击中的部位明显凹陷。

「什……」

莎拉等人惊讶地瞪大双眼。

「喂，艾西雅，你戴着破破烂烂的面具战斗，只会碍手碍脚。你去龙王大人那里吧，这家伙由索拉来对付。」

索拉与格雷姆相互对峙，并对身后的艾西雅说道。

「……这家伙非常危险。」

艾西雅虽然注意到利欧与格雷姆的战斗，但她似乎担心索拉独自战斗，犹豫地说道。

「啊？你在担心谁？」

「…………」

艾西雅用沉默代替回答。似乎察觉到艾西雅的意思，索拉回头看了一眼。

「这家伙有多棘手，索拉比你还清楚。比起这些，你更应该赶快下去吧。那边碍手碍脚的人比较多，你打算让利欧大人独自战斗吗？」

索拉无奈地耸耸肩，挥挥手赶艾西雅离开。

「……我知道了。谢谢你来帮我，索拉。」

艾西雅向索拉的背影道谢后——

「哈、哈啊！？索、索拉才不是为了你来这里的……！」

索拉红着脸，想要解释自己的行动。但是，当她转过头时，艾西雅已经不在了。艾西雅已经出发前往利欧的身边——

「你们三个，也回去吧。这里交给索拉就好。」

艾西雅劝说莎拉等人，一起回屋顶庭园。

「咦？可是……」

莎拉、欧妃雅和爱尔玛的视线都集中在依然红着脸的索拉身上，仿佛在说：「你要把这么小的孩子留在这里吗？」虽然索拉拥有足以击倒格雷姆的惊人臂力，但是看起来却只是个不可靠的小女孩，所以她们会有这种反应也很正常。

「……哼，那家伙还是老样子，让人摸不着头绪。」

不管是被谁道谢，还是受到依赖，对索拉来说都是新鲜的事。或许是因为这样，索拉有些难为情地别过头去。

「………………」

莎拉等人不知如何是好，满脸困惑地眺望着索拉娇小的背影。这时——

「喂，后面那三个人。」

索拉看也不看背后，大声说道。然后——

「咦？」

「你们也很碍事，快点下去。」

索拉如此指示。

「可是……」

莎拉等人依然踌躇不前。就在这时，格雷姆被打凹的装甲，瞬间修复——

「……！」

格雷姆逼近索拉。当莎拉等人注意到时，格雷姆已经来到索拉面前，挥拳而出。

然而，索拉以龙化的拳头，正面接下格雷姆挥出的拳头。格雷姆保持沉默，试图将拳头压进，但索拉也以同等的力量回应。

「…………」

莎拉等人哑口无言，屏息以待。这时——

「明白了吗？如果无法应对这家伙现在的动作，你们就只会碍事。总之快点逃吧。」

索拉再次催促莎拉等人撤退。

「…………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莎拉懊悔地咬着下唇，但她并没有不成熟到无法认清现实。她明白三人和索拉的实力差距，于是向欧妃雅和爱尔玛提出撤退。欧妃雅和爱尔玛也一脸苦涩地点头，三人便老实地开始下降。

「哼，这下子就能尽情战斗了。」

索拉哼了一声，瞪着对面的格雷姆。格雷姆操纵刃羽，准备攻击开始下降的莎拉等人。

不过，索拉松开了格雷姆的拳头，当场消失。不知何时她已经展开龙翼，以远超刃羽的速度飞舞，在刃羽抵达莎拉等人之前，便将其一一打飞。然后——

「以索拉为对手，就别想有空干别的事！」

索拉再次拍动翅膀，逼近格雷姆。然而就在此时，卡尔亚克王国城再次升起巨大的光柱。

「……啊？」

索拉紧急刹车，看向光柱。格雷姆也同样看向光柱。只不过，那和刚才召唤利欧与索拉时的光柱有所不同。

召唤两人的光柱是无法看见内部的，但现在升起的光柱却是透明的。而且，现在升起的光柱到达一定高度后，光芒开始扩散，形成了半圆形的屏障，将王都及周边一带包围住。

（结界？这么复杂又夸张的规模，人类怎么可能办得到……难道是使用了土地的灵脉吗？）

索拉结合自己至今为止的见识，立刻看穿发生了什么事。然后——

（难道是莉娜……？还是说，有其他贤神在场？）

当索拉思考着发动结界的人是谁时，浮现在脑中的是以莉娜为首的贤神们。并且过去贤神们创造的决战兵器——格雷姆的出现，也印证了索拉的推测，即贤神与这件事有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索拉厌烦地皱起眉头，再次将视线移回格雷姆身上。

◇ ◇ ◇

另一方面，在索拉战斗的地点的遥远上空。

「被摆了一道呢……」

列斯因为被赶出了结界，不悦地皱起眉头。他难得表现出情绪化的一面，对此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在指尖浮现出魔力光弹，并射向结界。光弹一碰到结界，便立刻被弹开，消散无踪。

（这是用来防止外部入侵或攻击的障壁吗？似乎还有其他效果的样子……那个女人果然不打算隐藏自己。）

这种规模的结界无法临时发动，她一定事先做了周到的准备。无论如何，只要不设法破坏结界，投入的两具格雷姆和列斯就会被分隔开来。

（再投入一具格雷姆，或许可以破坏结界……）

问题是，突破结界后的事。除了结界之外，不知道还设下了什么陷阱，而且结界内还有被召唤来的利欧和索拉。即使是格雷姆，面对列斯熟知的龙王，也毫无胜算，最多也只能争取些时间。将战力不断投入没有胜算的战斗中，是愚蠢的行为。

不过，利欧不是列斯所知的千年前的龙王。利欧究竟能发挥出龙王的多少力量呢——

（他的参战超出了我的预想。既然如此，虽然偏离了原本的目的，就把这两具格雷姆作为测试他实力的试金石吧。）

列斯打算趁这个机会测试一下利欧的实力。原本他是看准了利欧与索拉不在的时机，投入格雷姆只为万无一失地抹杀瑟莉亚等人，但现在这两人却被召唤回来，让他的计划受阻。既然如此，不如趁机收集些情报，否则就太不划算了。

（而且那个女人的动向也令人在意。）

列斯这么想着，决定继续观察结界内的战斗。

◇ ◇ ◇

卡尔亚克王国城的地下深处。

「……你刚才发动的魔术是什么？」

瑟莉亚有些茫然地仰望悬浮在房间中央的玛那水晶，开口询问站在一旁的美春。

「这是隔绝内外的结界。如此一来，应该可以防止新的敌人闯入。而且也成功召唤出他和索拉，这样算是度过了最初的难关。」

美春这么说着，并露出愉悦的笑容。如果是平常的美春，绝对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这样啊……」

瑟莉亚眨了眨眼，凝视着美春的脸。

「怎么了？既然度过了难关，也能稍微放松一下了。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我可以在控制魔力的空档回答你。」

美春察觉到瑟莉亚的视线，开口询问。

「不，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不是我所认识的美春……」

瑟莉亚隐约察觉到美春现在是什么状态，但因为状况特殊，她没有机会核实。但是，听到美春说已经度过了难关，瑟莉亚便试探性地望向美春。

「那是当然。我才不是那个女孩，别把我跟她混为一谈。」

美春无奈地说道，语气中甚至透露出厌恶。

「别把我跟她混为一谈吗……那么，现在与我交谈的人，就是第七贤神——莉娜大人本人……？而并非美春……？」

瑟莉亚根据对话内容，正确地推测出事实。

「绫濑美春的意识已经完全沉眠，她对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你该不会以为是那个女孩取回了贤神莉娜的记忆，在说话吗？」

「啊、呃……是、是的。可是，那个……？」

贤神在修托莱地区是被视为信仰的对象。瑟莉亚似乎认为用对待美春的态度讲话有所不妥，于是改变了语气。但她似乎仍感到疑惑，不解地歪着头。

「转生为绫濑美春的贤神莉娜，却拥有着不同于美春的人格，让你感到不可思议吗？」

美春……不，莉娜猜中了瑟莉亚的疑问。

「……是的。我听说这个世界的居民移动到外面的世界时，无论是转生还是转移，都无法保有记忆……利欧似乎也没有龙王的记忆，为什么只有莉娜大人？而且连人格也……」

「不只是我，艾西雅也取回记忆了吧？」

「啊……」

这么说来，确实如此。艾西雅在与圣女耶丽嘉的战斗中，取回了莉娜转交的记忆，以此为契机利欧得以觉醒为超越者。

「凡事都有例外。」

莉娜意味深长地窃笑。然后——

「不过，我保有记忆的方式与艾西雅不同。我不仅保有记忆，连人格都保住了。具体说明起来会花很多时间，现在先简洁地说明一下我的状况吧。英雄模造魔法，你还记得吧？我是透过那个魔法附身在这个女孩身上。只不过与过去的我相比，能力大幅下降，也不是超越者，所以无法使用权能。」

她补充说明。

「所以是双重人格吗？」

「嗯，差不多。主人格依旧是美春，但只要我不使用英雄模造魔法，就无法显现。」

「美春突然了使用好几种强大的魔法，吓了我一跳。」

这是因为美春是精灵术士，而精灵术士无法学习魔法。准确来说，一旦学习了魔法，就无法学习精灵术。然而，美春却不知何时学会了魔法，这让瑟莉亚大吃一惊。

「不过，如果继续让这女孩维持现状，只会浪费她的才能。」

「是这样吗？」

「她会的都是些派不上用场的魔法呀。不过就算学会有用的魔法，以她那与世无争的个性，用出来也只会让人火大。」（ps：不确定是不是水山脑子抽了，美春之前学会的只有精灵术）

「我、我觉得没这回事……她是个很乖巧的好孩子。」

「就是有，所以我才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显现。」

莉娜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歹也是你转生后的存在……）

瑟莉亚意外地望着附身在美春身上的莉娜，心想她居然如此看轻美春。此时，莉娜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我说过了吧？我不是这个女孩。虽然灵魂是共通的，但人格不同。因此我只把她当成别人。」

莉娜这么说道。

「话虽如此，我还是不太能理解……」

明明转生为绫濑美春，却不认为自己是绫濑美春，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瑟莉亚如此想着不禁苦笑。

「是吗？我心爱的利欧也一样吧？他认为自己是利欧，而不是天川春人，更不是龙王。不过，天川春人的人格与利欧完美融合了，因此利欧受到天川春人的影响很大。」

「的确……」

利欧曾经告诉过瑟莉亚，天川春人已经死了，现在的自己是利欧。瑟莉亚随即不再纠结，但紧接着——

「等等，心爱的是什么意思……」

瑟莉亚原本如雪般白皙的脸颊，此时却如熟透的桃子般染上红晕，她嘟起可爱的嘴唇。

「听到他的事情后，就这么轻易地接受了，恋爱还真是盲目呢。」

莉娜愉快地调侃瑟莉亚。

「………………」

瑟莉亚无言以对。

「再说，你也一样。」

莉娜将话题拉回正题。

「唉……？」

瑟莉亚一时之间无法理解莉娜究竟在说什么，疑惑地歪着头。

「你是我的眷属的转生。听到我这么说，你有什么感想？你认为自己跟她是同一个人吗？」

「我、我不这么认为。毕竟我没有她的记忆……」

瑟莉亚虽然有些困惑，但依旧摇了摇头。自己没有那位眷属的记忆，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们彼此不是同一个人。

「转生魔术本来就是转生为别人的技术。一具肉体只能容纳一个灵魂，所以转生魔术的实质就是转生者的灵魂与原本的灵魂融合。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转生后的人，与转生前的自己原本就是不同的存在？也就是说，与转生者是否转生无关，那个人原本就注定会诞生？」

瑟莉亚根据莉娜提供的情报，歪着头回答道。

「正确。以我为例来说，就算我没有转生，绫濑美春也会诞生。所以，身为莉娜的我会觉得绫濑美春是别人，也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我的人格与绫濑美春是分开的。」

莉娜对瑟莉亚的回答表示肯定，并补充了自己的主张。

「这里我无法理解。如果无法像莉娜大人一样保持记忆与人格，那转生就没有意义了……」

「当然有意义。借由转生让灵魂融合，不仅能使被转生者的才能与能力大幅提升，也能继承转生者的权能或魔法术式。虽然库列尔伯爵家原本就是魔道名门，但你之所以能拥有超乎常人的魔道士天赋，也是因为你的灵魂与我的眷属灵魂融合的结果。」

「……可是，灵魂是融合了，但记忆与人格却没有留下来，这样转生前的自己不就完全消失了吗？好不容易完成转生，自己却消失了，这样也没关系吗？」

「因人而异吧？实际上，转生后是否继承记忆，转生者可以通过调整术式，事先做出选择。当然，这仅限于在这个世界内转生，或是从地球转生到这个世界。」

这也都是由于「这个世界的居民移动到外面的世界时，无论是转生还是转移，都无法保有记忆」的大前提。所以，利欧虽然保留了天川春人的记忆，却失去了龙王的记忆。

（那么，明明是在同一个世界转生的我，却失去了身为莉娜大人的眷属时的记忆……）

难道是眷属自己选择不继承记忆的吗？瑟莉亚心中浮现这个疑问。

「顺带一提，转生魔术发动的阶段，可以任意设定在何时继承权能或魔法术式哦？毕竟若是婴儿时期就能使用权能或魔法的话，那也太危险了。」

莉娜补充说明。

「那么，我最近学会的新魔法……」

利欧在与圣女耶丽嘉的战斗中取回权能。难道这一切都是转生魔术的设定吗？

「是的，转生魔术设定成在那个时间点学会魔法。顺便也发动了让你取回关于超越者——利欧和艾西雅记忆的机关。」

「果然……」

瑟莉亚仿佛找到了遗失的拼图似的，豁然开朗。然后——

「那么，只要使用恢复记忆的机关，其他人也能回想起利欧和艾西雅的事吧……！」

瑟莉亚满怀期待地望着莉娜的侧脸。

「办不到。」

「咦……？」

为什么？

瑟莉亚的表情顿时变得像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失去生气。但是——

「应该说，没有那个必要。我会根据目前的状况使用其他方法。」

「其他、方法……？」

「还有其他方法可以钻神明的规则漏洞哦。」

「……！」

瑟莉亚的眼眸中再次燃起希望的光芒。

「接下来我要发动的魔术就是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也是为了打倒上面的那些格雷姆。」

「……就算有利欧和索拉参战，也很难对付吗？」

「毫无疑问是个棘手的对手。不管再怎么物理性地破坏其装甲，只要魔力没有归零，格雷姆就会不断地复活，继续战斗。而且，地上的格雷姆体内应该还蕴藏着累积了千年的魔力。」

「蕴、蕴藏了千年的魔力？那要破坏多少次……」

蕴藏的魔力会耗尽吗？

瑟莉亚的表情顿时变得僵硬。

「目前应该已经消耗了一个月左右的量了吧？」

「只有这么一点……？」

瑟莉亚再次深刻体会到格雷姆有多么棘手。

「即使是超越者，也不想与那种东西正面为敌。不过，如果是龙王所拥有的消灭权能，就能简单迅速地打倒它。龙王甚至能做到只消灭格雷姆体内的魔力，而不损坏它。」

真是狡猾的能力。幸好他是自己人。

莉娜愉快地微笑。另一方面——

「可是，权能……」

瑟莉亚的脸上蒙上不安地阴影。因为她听说以人类之身行使权能，会对肉体与灵魂造成很大的负担。

而且，超越者必须为了世界的整体利益行使力量。如果超越者偏袒特定人物，保护某些人，就会忘记那些人，甚至会失去想要保护那些人的情感。这也是神所制定的法则之一。

虽然可以借由戴上面具，代替自己承受这种惩罚，但是为了某人而行使权能时，面具能承受多少反作用力也是问题。根据情况，面具甚至有可能瞬间全毁。

「我说过了吧。只要发动这个魔术，就能解决神所制定的法则。即使行使权能，应该也不会失去记忆。至于行使权能时，肉体与灵魂所承受的负担，就只能请他自己忍耐了……」

似乎是担心利欧使用权能后的安危，莉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虑。但她马上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抹去这份担忧，立刻转换心情——

「总之，只要发动这个魔术，他就可以不用在意违反规则的惩罚，尽情地战斗了。就算摘下面具战斗，他也不会失去记忆。」

莉娜用乐观的语气说道。

「好厉害……」

让人困扰不已的神之法则，现在却将不复存在。她一脸茫然，倒吸了一口气。

「因此，之后有空再聊，你赶快回到上面把这件事告诉利欧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告诉利欧吗？」

「是的。首先是等我的信号，再用权能消灭格雷姆体内的魔力。但是，只能在结界内使用。还有，连续行使权能的次数不能超过两次。最好能一次性解决两具格雷姆，但应该不太可能。在消灭魔力，格雷姆停止运作后，立刻回收核心。知道了吗？」

莉娜将指示告诉瑟莉亚。

「咦？啊，好的。你说的信号是……？」

「就是下一个魔法发动的瞬间哦。因为很浅显易懂，所以别担心。那么，《传送魔法》。」

莉娜咏唱咒文，魔法阵将瑟莉亚包围。接着，空间扭曲，瑟莉亚的身影立刻消失。

就这样，这里只剩莉娜一个人。

「拜托了……」

莉娜仰望着高高的天花板，对已经离去的瑟莉亚说道。过了一会儿，突然——

「父亲，接下来，我会让您制定的禁忌全部无效化哦？」

她仿佛在对不在场的某个人，说出这句话。

「就算我的权能也无法预知打破法则会受到什么惩罚。不过，您应该已经预见到这个未来了吧？打破禁忌的话，您会怎么惩罚我呢？还是说，您真的已经对这个世界失望，事到如今，不管我做什么，您都不感兴趣？」

莉娜继续询问着某人——

「……………………」

现场陷入短暂的寂静。

「……果然什么也不回答呢。那么，我……」

我要打破禁忌——莉娜期待得到回应，一直仰望天花板，最后她下定决心，表情变得严肃。

◇ ◇ ◇

卡尔亚克王国城的屋顶庭园。

利欧主动接近格雷姆，吸引它的注意力。他将风之精灵术缠绕在拳脚上，试图发起猛攻。

不过，格雷姆也不甘示弱。面对逼近的利欧，它也打算用拳脚进行近身战。格雷姆挥出长满利爪的右拳，试图贯穿利欧的身体。

利欧侧身闪躲过攻击后，朝格雷姆的关节打出锐利的一击，打算顺便将格雷姆伸出的手臂轰飞——

（好重……）

这一击虽然发出沉重的声响，格雷姆却丝毫未伤。接着，仿佛是看穿了利欧出拳后的身体僵直，格雷姆的尾巴从腋下伸出。

尾巴如蛇一般扭动，迅速地逼近利欧，试图刺穿他。利欧则用另一只手抓住尾巴前端，并出拳击向格雷姆的侧腹。

格雷姆没有任何预备动作，瞬间挥出左拳。利欧的脸差点被击中——

「……」

利欧扭转身体，勉强躲过这拳。紧接着，格雷姆操纵的刃羽从四面八方攻向利欧。

但是，利欧将身体如陀螺般旋转，并释放出暴风。暴风使这些刃羽偏离轨道，没有砍伤利欧……

格雷姆继续发动怒涛般的攻势。利欧本想通过进攻将格雷姆带离屋顶庭园，但等回过神来却变成他不得不闪避攻击的境地。

甚至无暇喘息。利欧切身体会到格雷姆是多么难缠的敌人。明白了为何艾西雅会感到棘手，以及为何状况会变成这样。

格雷姆明明拥有人类的外型，却会用尾巴以及背上的羽毛等人类没有的部位发动攻击，这点相当棘手。

格雷姆能以人类无法做出的动作进行攻击，这使得它的动作难以被预测。不仅如此，它偶尔会展现出武术高手才有的动作，使得战斗更加困难。不，格雷姆本来就不是人类能够一对一对付的对手。攻击的次数相差悬殊。再加上——

（好坚硬……）

利欧的攻击明明确实命中了格雷姆，却连一道伤痕也没留下。格雷姆若无其事地承受利欧的攻击，继续进攻。

尽管如此，利欧依然坚守在原地，不断化解格雷姆的攻击，偶尔还会展开反击。他的身后有身受重伤失去意识的沙月，因此他不能后退。

另一方面，莱娣法等人退到了利欧的后方。这与身份无关。她们用魔法和精灵术合力张开魔力屏障以确保安全。芙萝菈和夏洛特则正在为失去意识的沙月施展治愈魔法。

「…………」

克莉丝汀娜负责张开魔力屏障。尽管战斗仍在进行，她的双眼却仿佛忘了时间的流逝，只映照出利欧的身影。她的胸口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呼吸变得急促。

（……怎么回事？看着他时，心中的悸动是……）

罪恶感？恩情？好奇心？还是……？总之，克莉丝汀娜心中的某种感情在激烈翻涌，长久以来，她以理性压抑许久的这份感情，如今已达忍耐的极限一般，随时可能喷涌而出。

她非常想对在那里战斗的陌生人传达某些话。虽然无以回报，但她依旧强烈地希望能报答对方些什么。似乎为了把握这个愿望，克莉丝汀娜将原本为了发动魔法高举的右手紧握在胸前，礼服的布料因此扭曲。

另一方面，除了克莉丝汀娜之外，还有一个人也对利欧抱持着强烈的感情。她就是与克莉丝汀娜一起张开魔力屏障的莱娣法。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流下了眼泪。

「……咦？」

莱娣法用右手的袖子擦拭泪水，觉得奇怪。明明是自己的事，她却不明白自己为何流泪。

总之在她看到利欧后，她的感情莫名地剧烈动摇。

（为什么？我明明不认识他……）

没错，在那里战斗的利欧，是莱娣法不认识的人。

为什么？莱娣法却有一股冲动，想要立刻冲出去抱住利欧，明明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此时——

「我……」

莉赛萝黛站在莱娣法身旁——

「总觉得我认识那个人……」

她低语道。

她明明快要想起不应该存在于记忆中的名字，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答案，将原本为了展开魔力屏障的双手握成拳头，并转向利欧。

「莉赛萝黛姐姐，你也一样吗！？」

莱娣法惊讶地望向右侧。

「你们两个也对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吗？其实我也是……」

克莉丝汀娜也加入两人的对话。

「…………」

三人不解地面面相觑。

此时，艾西雅降落在莱娣法等人张开的屏障附近，望向屏障内侧，确认里面的状况。

「请问，你要进里面吗？」

莉赛萝黛询问艾西雅。

「不用，这样就好。我也要一起去战斗。」

艾西雅摇了摇头，打算支援利欧。下一瞬间——

「唔……！」

瑟莉亚转移到莱娣法等人张设的屏障内侧，出现在众人面前。

「瑟莉亚姐姐！？」「你跑到哪里去了！？」

在屏障内侧的所有人全都大吃一惊。

「啊、啊哈哈，我去做了些事以及帮忙发动这个结界魔术……」

（真是的，到底该怎么说明才好啊……）

当然，所有人都追问瑟莉亚，瑟莉亚有些招架不住。

「啊、艾西雅！」

她发现艾西雅站在屏障外，慌忙呼喊对方。

「什么事？」

「麻烦你帮我传话。等看到信号，就在结界内使用权能打倒那家伙。只要消灭它体内的魔力，就能逼它停止运作。」

瑟莉亚将莉娜的传话告诉艾西雅。

「信号？」

「接下来似乎会发动一个大规模的魔术，那就是信号。还有，打倒它之后，希望你能回收它的核心。」

「我知道了。」

「最后一点，即使连续使用权能，也请在两次以内。可以的话，最好一次性打倒两具……」

瑟莉亚担心利欧使用权能后所承受的巨大负担。她微微皱起眉头，凝望艾西雅的双眼。

「……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艾西雅仿佛将瑟莉亚的话铭刻于心似的，深深地点了点头，接着轻快地蹬地，前往利欧与格雷姆战斗的地点。格雷姆依然在对利欧发动猛烈的攻击。它一边操纵刃羽，一边对利欧展开近身战，试图杀死利欧。

利欧让许多光球飘浮在自己身边，以应对格雷姆的猛攻。他利用光球弹开刃羽，并迅速移动，寻找着反击的时机。利欧察觉到艾西雅前来支援。

「……」

于是利欧为了不让格雷姆察觉到艾西雅，主动吸引其注意力。此时，艾西雅绕至格雷姆的背后，朝其头部使出一记飞踢。格雷姆受到来自死角的锐利攻击，身体失去平衡。为了提防追击，格雷姆暂时与利欧和艾西雅拉开距离。

「春人，我也一起战斗。」

艾西雅降落后，站在利欧的身旁。利欧握住了她的手，迅速在体内凝聚魔力并转让给她。

「谢谢你。上面的那个家伙呢……」

「索拉一个人压制住了。」

两人握着彼此的手，共享着情报。

「……这样啊。小索拉真可靠呀。」

利欧望向上方，看到远方的索拉正在与另一具格雷姆战斗。

「瑟莉亚要我传话。等下似乎要发动一个大规模的魔术。等魔术发动后，她希望我们在结界内使用权能，并且只消灭那家伙体内的魔力。」

「……这个规模庞大的结界，也是瑟莉亚发动的吗？」

「大概是美春发动的。她从刚才开始就不太对劲。」

「美春小姐吗……？」

利欧瞪大双眼。这么说来，他刚才就没看到美春的身影。他原本以为美春是待在别处——

（难道是莉娜……？）

利欧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然而——

「不过，这些还是之后再谈吧，现在先想办法解决那家伙。只要撑到那个魔术发动就好了吧？」

现在可不是悠哉聊天的时候。利欧立即转换思绪。

「嗯。我之前破坏了那家伙的身体，但它马上就修复了。半吊子的攻击伤不了它。你要小心。」

「我知道了。总之，先让那家伙远离大家吧。」

在利欧开口的瞬间，与他们拉开距离的格雷姆操纵刃羽，攻了过来。

「我来制造破绽。羽毛也交给我来应付。」

艾西雅放开利欧的手，消耗的魔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面对袭来的刃羽，她射出大量光球，每一发都精准地命中羽毛，将其弹开。

「谢谢你。」

利欧道谢后，蹬地而起，并将魔力凝聚于双拳，从正面逼近格雷姆。由于艾西雅负责应付羽毛，利欧终于有机会发动强大的术式。

（这家伙的装甲太厚了。）

就算扩大术式的规模，如果没有足够的威力，也无法破坏装甲。

（既然如此……）

利欧需要的是一击突破的贯穿力。因此他通过减小术式的规模，以此提升攻击威力。

当然，格雷姆也不会乖乖地等待。它活用体格差距和坚硬的装甲，主动接近利欧，试图将利欧制伏。与此同时，艾西雅操纵的光球如流星般倾泻在格雷姆身上。

格雷姆虽然毫发无伤，动作却稍微变得迟钝。利欧看准这一瞬间，试图钻进格雷姆的怀中。

格雷姆立刻做出反应，将尾巴沿着地面逼近利欧。不过，艾西雅精准地操纵光球击中尾巴，让其偏离方向。

（真不愧是艾西雅。）

利欧放心地钻进格雷姆的攻击范围内。他将双拳上凝聚的魔力压缩至极致，甚至发出肉眼可见的亮光。随即，他挥出右拳，锐利地刺向格雷姆的腹部。

格雷姆似乎判断这一击对自己有效，第一次采取回避动作。它轻盈地扭动身体，难以想象它外表看起来是如此笨重。利欧的拳头挥空——

（明明身材巨大，却如此敏捷……）

利欧瞪大眼睛。格雷姆旋转身体，先远离利欧躲避攻击后，接着迅速逼近。但如此一来它也再次进入利欧的攻击范围内。利欧的右拳依然缠绕着破坏能量。

利欧再次挥拳，试图击中格雷姆。格雷姆也将前端凝聚着强大的魔力的利爪刺向利欧。

最后，利欧的拳头与格雷姆的利爪正面碰撞，双方释放出凝聚的魔力，迸发出惊人的光芒与冲击。

「……！」

受到冲击，利欧倒飞出去。不过，他在空中轻盈地转了一圈，调整姿势，将身体变为倒立——

（没办法正面较量吗……）

利欧用右手撑地，与格雷姆拉开距离。此时，他看到格雷姆逼近自己。

看来格雷姆不仅凭借自身的重量承受住了碰撞的冲击力，并且再次接近利欧，发动追击。

下一瞬间，利欧维持倒立的姿势，往旁边滑行。他发动飞翔精灵术，做出违反物理法则的动作。与此同时，艾西雅则操纵光球阻碍瞄准利欧的刃羽。

「……」

眨眼间，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利欧与艾西雅展现出极高的默契，使在障壁内观战的人们目瞪口呆。

「好厉害……」

雅人呆滞地喃喃自语。利欧展开了一场超乎雅人想象的战斗。雅人用憧憬的眼神望着，毫不畏惧地与引起灾厄的堕天使对峙的利欧。

利欧着地后，重新态势，再次逼近格雷姆。他再次将魔力注入右手，发射特大号魔力炮。

格雷姆挥动拳头，轻易地弹开炮击。但炮击另有目的，那就是牵制和扰乱。利欧压低姿势，从下方冲过自己发射的炮击，逼近格雷姆。

似乎是在提防从死角接近的利欧，格雷姆试图飞向后方，与利欧拉开距离。但利欧在奔跑的同时，用右手触碰地面，发动精灵术。格雷姆的脚被冻在地面上，使它即将升空的身躯失去了平衡。

下一刻，利欧的左拳缠绕着大量魔力，从下方狠狠地贯穿了格雷姆的下颚。接着，凝聚在利欧左拳中的魔力破坏能量喷发而出，吞噬了格雷姆的头部。

利欧将魔力不断注入左拳，将魔力压缩至极限后，才打出这一拳。由于是强行压缩魔力，若是此时魔力暴走，他也将不复存在，因此光是维持这一击就需要他竭尽全力。即使在发动时，只要走错一步，失控爆发的能量，就会夺取自己的手，可见这一击威力惊人。

利欧击出的光炮发出雷鸣般的声响，逐渐消失。格雷姆的头部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好耶！」

雅人忍不住大喊，摆出胜利姿势。但是下一瞬间，格雷姆开始修复失去的头部。它似乎在散发高温，脚下的冰逐渐融化。并且，格雷姆在这种状态下，挥出拳头，攻击眼前的利欧。

「……！」

利欧迅速往后一跳。

（即使失去头部，也能瞬间修复啊。真是棘手……）

听艾西雅说，即使击飞格雷姆的身体，它也能修复，所以利欧认为攻击头部或许能行……

（难道没有弱点吗？）

利欧不知道修复的次数是否有上限，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单方面地破坏对方。要是自己肉身受到重伤，恐怕很难继续战斗。利欧瞬间判断出，要是战斗继续延长下去，不利的会是自己——

（……艾西雅，同化后一起战斗吧。）

利欧用念话呼唤艾西雅。只要跟身为精灵的艾西雅同化，利欧的战斗力将得到飞跃性的提升。虽然两人也可以不同化，各自战斗，这样也能分担工作，但利欧认为就算要放弃这个优势，也应该提升个体的战斗力。

（……我知道了。不过，在使用权能之前，我会限制同化的程度。）

艾西雅同意了利欧的提议，但附加了限制，这当然是有理由的。

同化是名副其实地将契约者与精灵合二为一。也就是说，人类与精灵同化，就代表要成为非人的存在。同化的程度越高，就越偏离人类。

自从与圣女耶丽嘉一战以来，这是艾西雅第二次与利欧同化。她大概是在担心，当同化的程度增强时，利欧的肉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吧。最坏的情况就是，解除同化后，利欧可能会变成非人的存在。

事实上，自从第一次同化之后，利欧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就改变了。

（同化的程度就交给艾西雅控制吧。不过，根据情况，我可能会不等信号就发动权能。）

瑟莉亚希望利欧在下次发动大规模魔术之后，再使用权能。但是根据情况，利欧可能没有等待的余裕。格雷姆就是强到了这种地步，利欧皱起眉头。然后——

（好了，走吧！）

（嗯。）

艾西雅解除实体化，消失无踪。她原本戴着的面具掉落在地上——

「咦……？」

莉赛萝黛和克莉丝汀娜等人瞪大眼睛。不过，在她们惊讶时，利欧和艾西雅的同化也已经完成。虽然外表没有变化——

「……还是一样的厉害呀。」

利欧涌起一股无与伦比的万能感。与平常的状态截然不同，他的身体变得轻盈无比，感觉也变得敏锐。

人类与精灵同化后，有几项好处。首先，与命力和玛那的亲和性比人类时期更高，能够使出更强大的法术。其次，即使肉体受到严重创伤，也能轻易修复，不会丧命。最后——

（很好，这样灵装也能实体化。）

与精灵同化后，便能使用固有灵装。利欧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收在剑鞘中的剑。这副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勇者让神装实体化。

这是当然的。勇者便是与高位精灵同化后的产物，使用的神装也就是灵装。由于灵装和神装的登场方式如出一辙，对于不知道同化一事的人，会以为利欧也是勇者之一。

「什……」

每个人都一脸错愕，惊讶到忘记呼吸。但是，利欧是不是勇者，与格雷姆无关。格雷姆不知道惊讶为何物。

格雷姆修复好缺损的头部后，立刻朝利欧发动突击。它瞬间逼近利欧，挥舞锐利的爪子攻击体格不如自己的利欧——

「……！」

利欧举起灵装之剑，挡下爪子。格雷姆试图用蛮力扫倒利欧，利欧则站稳脚步，与之对抗。

（它的力气果然大得惊人。）

利欧的臂力因为同化而增强。为了确认自己的能耐，因此才选择正面接下格雷姆的攻击，却发现自己仍处于劣势。

他只能凭体感来比较，格雷姆的臂力或许与被高位精灵附身的耶丽嘉不相上下。要完全与之抗衡，必须让艾西雅继续提升同化的程度。尽管如此——

（不过，这样的话……）

他的臂力姑且能与格雷姆正面抗衡。况且，他增强的不只是肉体性能。此时――

「危险！」

莎拉的声音传来。她比艾西雅晚一步降落。她看到刃羽同时朝着利欧的背部飞去，慌忙告知利欧。

但是，利欧连看也不看背后一眼，在背后浮现出光球，并操纵其迎击羽毛。

「他、他为什么能击落那些东西……」

莎拉、欧妃雅和爱尔玛哑口无言。因为羽毛的数量不止十几二十根，而且全都高速飞行。但利欧竟然能不看一眼就将所有羽毛击落，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利欧的脑后当然没有长出眼睛。只是，同化后，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或许可以称之为第六感。他不需要使用精灵术探查周遭，感官就能向外延伸。

他仿佛与大自然合为一体。只要带有魔力，他就能清楚掌握其位置和形状。

因此，他也察觉到格雷姆的尾巴悄悄接近。并且格雷姆还刺出空着的左手，企图刺杀利欧。利欧无法只用一把剑去应对所有攻击。

利欧暂时退到后方，与格雷姆拉开距离。格雷姆将带着魔力的爪子，朝利欧横扫而去。锐利的光之斩击从爪子前端延伸而出，逼近本该在攻击范围外的利欧。

利欧迅速移动到上方，逃出斩击的范围。斩击则命中屋顶庭院的地板，部分地板被轰飞，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开始崩毁。随即，格雷姆也展开飞翔，逼近利欧。

（它追过来了吗，那么……）

利欧继续提升高度，试图远离格雷姆。格雷姆也迅速上升，想要缩短与利欧之间的距离。因此双方的距离并没有缩短。然而——

（很好，这样就能将格雷姆从屋顶上引开了。）

一切如利欧所料，成功将格雷姆引开屋顶庭院。格雷姆操纵的刃羽也受到本体吸引，一同飞向空中。于是，战场转移到了空中。

利欧为了尽量远离莱娣法等人所在的屋顶庭院，持续上升。格雷姆则展开光之羽翼，射出无数光之长枪，试图击落利欧。利欧则在空中穿梭，闪避光之长枪。

（权能必须在结界内侧使用吗？）

在结界内侧战斗的话，王都将会毫无防备。为了减少对城堡和都市的损害，利欧希望远离卡尔亚克王国城。但是，对方却刻意指示他在结界内侧战斗，其中一定有什么意图。

（那么，就选那里吧。）

覆盖王都全域的结界范围很广，其中也包含无人地带。利欧迅速环顾四周，挑选出即使发生激战，损害也能降到最低的地方。他决定好地点后，正要移动到该处——

「……！」

格雷姆突然无止境地加速，以超声速逼近利欧。利欧立刻做出反应，躲开格雷姆的突进。但与此同时，格雷姆操纵着刃羽将利欧包围——

（不能让它按照我的意愿行动吗……）

利欧不得已，决定暂时在这里应战。在这之后，他脸上的面具发出了嘎吱声。

◇ ◇ ◇

卡尔亚克王国王都上空。

索拉与格雷姆在半空中以复杂的轨道交错飞行，其速度已超出了常人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他们一边飞行一边以拳头互殴，产生的冲击波四处飞散。

与格雷姆正面对打，本应该是自杀行为。血肉之躯的生物只要挨上一拳就会粉身碎骨。即使是被擦到一下也会完蛋。而当它以超音速飞行时就更是危险。光是格雷姆从身旁飞过时产生的风压就足以致命。

所以，即使利欧与艾西雅强化了体能，但在接近音速的状态下飞行时，在攻击前也会减速。考虑到高速飞行时变更轨道对肉体的负担，因此只能进行最低限度的动作。

但是，索拉身为龙王的眷属，拥有能在音速状态下与格雷姆战斗的特性。也就是龙人化。索拉将平时是以灵体的状态存在的龙体实体化后缠绕在自己的身上。

龙体是世界上最强的肉体，也可以说是保护身体的铠甲。它的皮肤能弹开所有魔力攻击，硬度足以弹开所有斩击与打击。此外，龙体化还能大幅提高拥有者的臂力与脚力。

「你竟然敢和身为龙王大人眷属的索拉正面互殴，真是好大的胆子！」

现在的索拉全身上下都缠绕着龙体，头部长出了角，背上长出了翅膀。虽然此时她还维持着人型，但从外表来看毫无疑问是龙人。

格雷姆能和这样的索拉正面互殴，其装甲也可以说是世界最强的铠甲吧。若是一般的对手，格雷姆单是以最强装甲发起正面突进，就足以将其压制。

无论是近身战、远距离作战、军团作战，格雷姆都能应付自如。七贤神在神代开发的最强决战兵器这一称号，绝非浪得虚名。格雷姆能与身为龙王眷属的索拉打得不相上下，就是最佳的证明。但是——

「喝！」

至少，在格斗战方面，索拉开始占据上风。在反复高速飞行、角斗的过程中，发生了一次特别激烈的冲撞，索拉的一击成功压制住了格雷姆。接着，索拉对着失去平衡的格雷姆——

「喝啊喝啊喝啊！」

索拉挥出数拳。在这暴力的物理攻击之下，格雷姆坚固的装甲逐渐凹陷。格雷姆虽然失去平衡，但依然试图出拳反击，索拉则抓住它的双臂。下一刻，格雷姆立刻打算缩起尾巴，向索拉的身体刺去。

「唔嗯！」

索拉也缩起自豪的龙尾，将格雷姆的尾巴弹开。并说道：

「有尾巴的可不是只有你呀！」

接着，她大张自己的小嘴巴。

瞬间，强烈的强光在口前盘旋，随即化为破坏光线喷吐而出。这道光线发出电流般的声音，笔直地向前突进，其威力相当惊人。与利欧和艾西雅将格雷姆的身体轰飞的那一击相同，这一击也将能量压缩至临近失控的状态。

闪光一接触到格雷姆的装甲便立刻将其融解，转瞬之间便贯穿了格雷姆的身体。格雷姆胸口以上的部分被这道粗大的闪光吞噬殆尽，只剩下双臂与腹部以下的部分。

「哼。」

索拉得意地哼了一声，将格雷姆被切下的双臂随手一扔，并向后退去。

然而，格雷姆已经开始修复了。光之粒子聚集起来，化为失去的零件，格雷姆逐渐恢复原状。

（如果这家伙是某个贤神的眷属，只要主人还在附近，魔力就会源源不断地供给给它。这样打下去只会没完没了。）

啊啊，真麻烦。索拉叹了口气，双手抱胸，等待格雷姆自我修复。接着——

「喂，你是哪位贤神的格雷姆？你的主人是基于什么理由，让你在这里大闹？」

索拉没有进行追击，而是质问格雷姆。

「………………」

或许该说理所当然，格雷姆没有回应。虽然修复早已完成，但或许是意识到在近身战中无法轻易击败索拉，因而没有无脑冲锋。

「还是老样子啊，搞不清楚你这家伙是否拥有自我意识。不过，你应该听得懂索拉说的话吧。应该说，索拉知道你的主人能够透过你进行交流。反正你就在附近听吧？快点出来吧。」

索拉曾经跟莉娜的眷属格雷姆战斗过。当时莉娜想要获得格雷姆的战斗资料，所以拜托索拉与其战斗。因而索拉对格雷姆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索拉以眼前这具格雷姆的操纵者是七贤神为前提，尝试与其对话并收集情报。然而——

「………………」

格雷姆的眼眸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持续保持沉默。

「啧，这个废物……！」

索拉有点生气，但是——

（……这家伙，该不会并没有成为眷属吧？确实，如果是眷属的话，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索拉察觉到些许异样。她记得曾与自己战斗过的那只身为莉娜眷属的格雷姆，其战斗能力明显比现在这只更强。随即，索拉隐约想起，格雷姆必须成为贤神的眷属，才能完全发挥其全部性能。

（难道启动这家伙的人不是贤神？那么，是谁……？）

疑问不断，但情报太少，无法做出推断。于是，索拉似乎觉得过于麻烦而放弃思考。

「算了，反正只要继续揍你，你躲在某处的主人就会现身了吧。我会一直打到他受不了了出来为止……」

索拉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在热身似的，转动双臂。随即说道——

「做好觉悟吧！」

但就在索拉准备冲向格雷姆时，格雷姆全身释放出光之能量，并将其缠绕全身。

「哈？现在才想到用斗气稍微强化自己，太迟了……」

索拉停止突进，并嘲笑道。紧接着——

「这种事情，对索拉而言也是轻而易举的。」

与格雷姆一样，索拉也将魔力转换为光之能量，缠绕全身。结果——

「索拉要把你打得稀巴烂！」

这次，索拉直接冲向格雷姆，再度与其展开战斗。

◇ ◇ ◇

在卡尔亚克王国的屋顶庭园。

「…………」

莱娣法等人被留在原地。每个人都紧盯着上空的战斗，屏气凝神。

成为超越者的利欧，以及他的眷属索拉，虽然不容易被人们认知以及记忆，但是与格雷姆激烈战斗的当下，他们的存在变得异常醒目。在场的所有人都还是清楚地意识到了利欧等人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

「……喂，那家伙是勇者吗？」

弘明喃喃地提出疑问。

「……勇者大人只有六人。」

他身旁的萝艾娜一脸困惑地回答。她的根据是，在传说中，勇者的数量明确记载为六人。

现在，已经明确的勇者也是六人。分别是前些日子刚成为勇者的千堂雅人、卡尔亚克王国的皇沙月、雷斯托拉希翁的坂田弘明、善托斯特拉王国的千堂贵久、贝尔托姆王国的重仓瑠衣，以及普罗奇夏帝国的菊地莲司。但是——

「那么，那家伙为什么能使用神装？那是神装吧？」

「难道说还有第七位勇者吗？」弘明激动地询问。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因嫉妒而恼羞成怒，而更像是焦虑亦或者是懊悔。

「这……」

萝艾娜一时语塞。

（同样是勇者，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是什么让那家伙如此强大？）

弘明脑中浮现出在罗达尼亚撤退时，他败给勇者菊地莲司的惨痛回忆。

虽然同为勇者，但是他无法忍受自己输给一个狂妄的毛头小子。也正是因为这场败北，使得弘明想要变强。而如今，又出现另一个可能是勇者的男人。面对着自己毫无胜算只能转身逃跑的怪物，那家伙却能毫不畏惧地挑战它。

（可恶，我也……）

没错，自己也是勇者。弘明这么想着，同时也深刻得意识到自己的无力。他焦急地咬牙切齿，握紧拳头。

「瑟莉亚老师，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克莉丝汀娜询问瑟莉亚，同时其他人也再次望向瑟莉亚。刚才，所有人都看到瑟莉亚呼唤了艾西雅的名字，因此大家猜测她或许知道利欧和索拉的身份。

「…………是的，我知道。」

「他们是什么人？」

瑟莉亚犹豫着是否应该回答，思考片刻后，她点头回应。克莉丝汀娜则继续询问两人的身份——

「春人。」

瑟莉亚不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

「……春人？」

在这个受到神之法则影响的世界，除了部分例外，没有人能记得成为超越者的存在。因此众人纷纷感到困惑——

「春人・天川就是被在场众人忘记的那个孩子的名字。」

瑟莉亚仰望天空，谈论着利欧的事。

「被忘记了……」

在场的众人中没有一个人表示不可能发生这种事，都只是吃惊地和瑟莉亚一起凝望在上空战斗的利欧。

不过，有三个人在听到春人・天川这个名字后，惊讶地瞪大双眼。她们分别是亚纪、莱娣法和莉赛萝黛。

「桃发女孩的名字是艾西雅，和他一起的小女孩叫做索拉。在场所有人曾经与春人都有所联系，但现在这种联系已经被切断了……」

瑟莉亚解释艾西雅和索拉的身份后——

「等、等一下！请等一下！」

亚纪焦急地大喊。

「亚、亚纪姐姐，怎么了？你突然……」

雅人吓了一跳，询问亚纪。

「因、因为，那个名字……」

亚纪颤抖着双唇——

「因为这个名字跟我的亲哥哥相同……」

她坦白道。亚纪确实是忘了在这个世界出生长大的利欧，但她清楚地记得在地球出生长大的天川春人。天川春人是在亚纪四岁时，因父母离异，而与她分别的亲哥哥……

然而，天川春人却成了亚纪的禁忌。先不论离婚是谁的错，她只看到离婚后的母亲始终郁郁寡欢。因此，她始终对于父亲离婚、以及跟着父亲一起生活的春人抱有近似怨恨的厌恶感。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的心情依然没有改变。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如今她似乎对春人的这份厌恶感变淡了。亚纪将手放在胸口，确认自己的心情。

「…………」

一阵短暂的寂静过后——

「……在妈妈再婚之前，我的名字是天川亚纪。」

亚纪仰望正在上空战斗的利欧，战战兢兢地告诉大家，双亲离婚之前自己的名字。

◇ ◇ ◇

当屋顶庭园的人们注视着利欧时，他正与格雷姆展开激烈的空中战。

当利欧与格雷姆拉开距离时，它便会发动远距离攻击。全方位攻击的刃羽确实难以应付，但在这种不得不顾及周遭的损害状况的情况下，格雷姆从光翼发射的光枪要更加的棘手。

光枪在命中地点后会引发爆炸，威力不容小觑。要是一味地与对方保持距离而迫使它发射光枪，造成居住区损害，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利欧为了限制格雷姆能使用的武器种类，不得不主动接近格雷姆，与其展开空中近身战。

尽管利欧在同化后，成为多少有些超规格的存在，但在身体强度方面格雷姆的装甲依然远胜利欧。利欧不可能像索拉一样，与格雷姆正面对打，或是高速冲撞。他必须在接近格雷姆后减速，再与其进行近身战。

当利欧在格雷姆的附近举起剑时，格雷姆也在双拳上形成光爪。麻烦的是即使展开近身战，格雷姆一次攻击能使用的武器数量依然远胜利欧。除了双手的光爪外，格雷姆还具备伸缩自如的尾巴，以及能单独飞翔的刃羽。

利欧只能以精灵术弥补武器数量的不足。他朝四周放出无数光球，以应对逼近的刃羽。双手的光爪以及灵活自如的尾巴，则由他持剑应对。

尽管如此，在武器数量方面格雷姆仍占上风。利欧没有索拉那样能保护自己的龙之灵体，正面交锋并非上策。

因此利欧在接近格雷姆后，依然不停下动作，高速在其周围盘旋，扰乱其行动。接着，绕至其防守薄弱的侧边，便挥出灵装之剑。下一瞬间——

「……」

格雷姆消失无踪。正确来说，是它进行了高速移动，瞬间绕到利欧背后，挥下光爪，企图撕裂利欧的身体。利欧也加速闪避，再次绕到格雷姆的侧边。

格雷姆也配合利欧的速度，改变方向，与利欧对峙。在利欧挥剑后，格雷姆举起光爪格挡。

（就算用灵装之剑，也无法砍断魔力强化的部分吗？既然如此……）

利欧思考着，既然如此，攻击装甲外露的部分会如何呢？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若是双方武器互相抵住，停止动作，那么格雷姆便会立即发起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因此，利欧刻不容缓地再次移动。

格雷姆似乎也察觉了利欧的企图，不停移动，不让利欧的目的达成。结果，双方为了取得有利位置而在极近距离内不停盘旋。

因为同化，利欧的身体变得异常轻盈，状况绝佳。并且同化也大幅提升了他的飞行能力。一方面是因为对精灵术的掌控变得更加得心应手，但是主要还是因为身体变得更加强健。这也是能够勉强进行轨道变更和回旋的最大原因。

利欧和艾西雅在开始同化之前，单论直线速度来说，勉强可以跟对方不相上下。但是艾西雅因为无法高速回旋，只能艰难地进行空中战。而利欧则在开始同化之前，就经常会犹豫是否要通过突然变更行动轨迹的方式来尝试瓦解格雷姆的防御。然而——

（即使速度这么快，它还是能轻易地追上来。）

虽然正面对决可以与格雷姆一较高下，但是在飞行速度方面，还是格雷姆略胜一筹。既然利欧的肉体强度不如格雷姆，为了确保在高速飞行的过程中，自己能够确实击中格雷姆。他必须要在速度上胜过格雷姆。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艾西雅，同化的程度还可以再提升吗？）

利欧一边移动，一边用念话询问艾西雅。

（……现在已经是六成左右了。）

即使现在，这个数字也已经相当高了。况且尚未彻底验证同化的程度会对人类的肉体造成何种影响，因此艾西雅不能明确回应「没问题」。

话虽如此，但继续这样下去会欠缺取胜的手段。莉娜的指示是只要看到信号，就立即使用权能打倒格雷姆。哪怕只是为了争取时间也值得——

（可以的话，提升到七成。办得到吗？）

利欧想测试不用权能能战斗到什么程度，以及能否打倒格雷姆。因此他拜托艾西雅继续提升同化的程度。

（……我知道了。如果身体出现异状，要马上告诉我。）

（谢谢。）

瞬间，利欧的状态又提升了一个阶段。虽然只有一成，但差距却大到可以透过肌肤感受到。利欧一感受到能力提升，就在剑上缠绕大量魔力。随即剑身散发出白银色光芒，并且迸出火花。

接着，利欧急速提升飞行速度。由于速度突然切换，导致格雷姆的反应慢了半拍——

（这样的话……！）

利欧绕到格雷姆背后，挥下剑。格雷姆反射性地用尾巴格挡，但这次利欧手中的灵装之剑却将尾巴直接一刀两断。他立刻加速，打算顺势斩断格雷姆的身体。

但格雷姆瞬间转向利欧，用光爪挡下利欧的斩击。然而，利欧挥剑的速度却稍快于格雷姆。格雷姆似乎判断来不及防御斩击，打算后撤……

超音速的斩击，直接砍进格雷姆为了防御而举起的拳头。带着庞大魔力的利刃轻易将格雷姆的手腕砍成两半。

下一刻，利欧解放了封印在剑中的魔力——

「……！」

这一幕从地面上看去，宛若黎明时分琉璃色的天空中，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利欧的剑发出光之斩击，将格雷姆的上半身吞噬并融化。当斩击消失时，只剩下下半身。

然而，格雷姆随即开始修复受损的上半身，利欧无暇喘息。

「……！」

像是在表达休想得逞似的，利欧立刻拉近与格雷姆的距离。他早就料到格雷姆会再次复活，开始压缩魔力，重新填充魔力于剑身。他打算继续消灭格雷姆的下半身……

格雷姆修复身体的同时，开始后退。

（这家伙……）

利欧立刻追了上去。但是，格雷姆操纵刃羽飞来，妨碍他追击。尽管他用光弹迎击，减速却无法避免。格雷姆也在此期间完成修复工作。下一瞬间，格雷姆的魔力高涨，并停止后退。

「……！」

利欧提高警觉，反射性地紧急刹车。

（……怎么回事？）

格雷姆身体溢出大量魔力，其密度之高，甚至能以肉眼辨识。随后它将魔力化为光能，包覆全身。

（这是身体强化吗？不对……）

利欧马上察觉——

（跟爪子上的光刃一样。它让光能包覆全身，当作攻击能量。）

他瞬间看穿格雷姆的意图。

在魔法、魔剑和精灵术之中，具有物理破坏力的光能是常见的攻击手段。一般被称为光属性或无属性。

光弹魔法和魔力炮击魔法是代表性的该种魔法。被称为王之剑的艾佛列德所施展的光之斩击也是同样的原理。利欧在战斗中经常使用光球，也具有相同的效果。也包括瑟莉亚使用的圣剑斩击魔法，以及利欧或艾西雅与格雷姆战斗时，破坏其装甲的一击。

注入的魔力越多，威力就越大。凝缩魔力，提高密度，威力也会随之提升。

利欧曾经只是将能量化的光缠绕在剑上进行挥砍，就能使出更强大的攻击。只不过——

（我办得到吗？）

之所以将能量缠绕在剑上，只是因为它是物体。将能量缠绕在剑上，虽然能形成魔力屏障，防御来自外界的攻击，但剑的内部也会承受能量带来的负荷。一旦能量超过物体的承受极限，剑就有崩毁的危险。不过——

（如果是格雷姆的装甲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不只是攻击力，防御力应该也提升了。真棘手。）

如此一来，格雷姆的魔力消耗也会暴涨，但一想到本就坚固的铠甲，如今防御力又增加了……

（……维持七成的话，可以吗？）

利欧的表情变得凝重。

此时。

包覆王都的结界产生变化。上空浮现出足以覆盖王都全域的超巨型魔术阵——

「这是……」

利欧仰望上空。球状结界的边界开始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这就是老师所说的大规模魔术吗？」

利欧不可思议地凝望着魔术阵，思考魔术阵中蕴藏的效果。

第二十五卷 我们的英雄 【第四章】❈ 反击的狼烟

第二十五卷我们的英雄【第四章】❈ 反击的狼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