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第二话虽然未发生战斗，但事情一直没有进展

『艾黎顿三级将官，基地建设得还顺利吗？』

「是的。」

『那就好。』

这里是人类称之为泰拉哈雷斯群岛的无人群岛的上空。

根据情报，从这里往东约一百公里处有个在琳盖亚大陆西部拥有领地的贵族，主张这些岛是自己的领地。

这是从前阵子对防卫队的船施放魔法后被捕的大型魔导飞行船的船员那里获得的情报，岛上也确实有些简陋的灯塔和房屋。

不过，这里的谷物产量不足以让人自给自足。

井也必须挖得非常深才能确保水源，所以到现在还是无人岛。

「盖瑞政务官，我们什么时候才要开始和赫尔穆特王国进行交涉？」

『这件事牵涉到高度的政治判断，所以还要再等一会儿。』

我──舰队司令官艾黎顿三级将官，正位于我国浮在泰拉哈雷斯群岛上空的空中舰队的旗舰上，利用「魔导绘通讯」向政府高官进行定时报告。

「高度的政治判断吗……」

虽然魔导绘对面的政务官这么说，但实际上他们正陷入混乱，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办。

这位盖瑞政务官长得很帅，相当受女性欢迎。

他在上一届选举代表在野党的民权党参选，并因为获得许多女性票顺利当选。

也因为得票数非常高，他当议员的第一年就坐上了防卫政务官的位子。

在野党的民权党在上一届的选举中表现大有进步，获得了百分之二十以上的选票，漂亮地拿下政权。

虽然至今已经执政长达六百三十年之久的国权党没有犯下严重的政治失误，但因为长期无法阻止魔族衰退而在选举中惨败，失去了许多议员的席次。

国民们也想渴望出现一些变化吧。

不过，拿下政权的民权党成员大多缺乏实务能力。

虽然他们面对大众时都会说些好听话，但很多都是无法实现的诺言。

好比说之前的那场事件，就是发生在新内阁才仅仅成立一周后，时间上可以说是非常不巧。

据说在一万年前让先进文明灭亡的人类们倒退成原始社会，在东部大陆野蛮地互相争夺土地，而最近有一艘巨大魔导飞行船从那里来到我国。

我们立刻按照规定命令对方离开我国的领海和领空，但那艘巨大魔导船不知为何对我们发动了魔法，所以我们只能先拿捕那艘船。

幸好这起事件无人丧命，只有造成一些人受伤。

那些人的治疗都已经结束，但在审讯他们时费了不少工夫。

毕竟我们已经有一万年以上没跟其他种族的人类接触。

由于是对方先用魔法发动攻击，他们被视为战俘。

不过，我国没有立法规定要如何对待俘虏。

虽然以前曾经有这方面的法律，但后来就因为用不到而废除了。

另外，因为一直没有需要交涉的对象，所以外务省也跟着解散、废除了。

基于这些理由，舆论持续在争执该怎么处理他们，又该由哪个机关管理和审讯他们。

他们的待遇明明不差，媒体却擅自开始拿政府侵害俘虏人权这件事大做文章。

唉，毕竟媒体这门生意，本来就是靠炒作来吸引大众的关注。

就跟那些只要看到河川施工，就会嚷嚷着要人小心别害已经是稀有物种的青鱂鱼灭绝的家伙是同类。

虽然很多民众都没有认真看待这些消息，但也有不少人将这些消息照单全收，开始跟着起哄。

按照他们的说法，人类似乎是种只有极少数人拥有魔力，寿命也很短暂的可怜种族。

尽管人类确实具备这方面的性质，但我觉得他们除了文明水准较为低落以外，其他地方都跟我们没什么两样。

我也有参加审讯，所以非常清楚这点。

自称是舰长和副舰长的两人冷静地说明了状况。

他们说明时会理智地挑选出能传达的情报和不能传达的情报，这让我对他们产生了好感。

同为认真执行职务之人，我甚至对他们感到有些尊敬。

相较于会定期进行这种无意义的通讯、只有脸能看的政务官，我还比较喜欢他们。

另一方面，那艘巨大魔导飞行船上也有无可救药的笨蛋。

那就是另一名副舰长。

我觉得他的能力并不差，但或许是太年轻了，所以没什么耐心。

他一直囔囔着自己是贵族家的继承人，不能忍受目前的待遇。

对面的大陆上似乎有所谓的贵族，其中有些人像这个年轻人一样具备强烈的特权意识。

我国也有人仗着自己是政治家、高官或大企业老板的亲戚就莫名嚣张，这或许是相同的道理。

不过，对一部分的国民和媒体来说，赫尔穆特王国似乎仍是个贵族专制的野蛮国家。

一些赞同这个说法的记者，将这些内容写成了报导。

这些人主张现在应该进军大陆，宣传民主主义的大义。

虽然这个主张听起来很棒，但我们目前只知道大陆上有赫尔穆特王国和阿卡特神圣帝国这两个国家，对人口、技术水准、国力或军事力等情报都一无所知，那些人却吵着要派兵。

那些人仗着自己不需要上战场，就发表不负责任的言论。

真要说起来，我国的防卫队并非正式军队。

毕竟从国家的角度来看，已经有一万年以上没有假想敌，因此防卫队只是用来预防内乱的治安维持组织。

在魔族这个种族中，偶尔会有人一出生就拥有庞大的魔力，具备极强的战斗能力。

如果这些人企图颠覆国家或发动恐怖行动就不妙了，所以防卫队的任务主要是防范这些问题。

再来就是针对一般犯罪的治安维持队，以及由消防队和救援队组成的救护队，这些人数加起来还不到三万人。

虽然魔族的人口约有一百万人，但最近很少发生大规模的重大刑案或恐怖行动。

因此，最近常有人抱怨更新这些组织的装备很花钱，人员规模也逐渐缩小。

光凭这个人数要怎么占领和统治整个大陆？

尽管那些人的意见实在过于愚蠢，但令人困扰的是，包含魔导绘对面的那个笨蛋在内，在民权党里有一定比例的人主张应该攻打大陆──他们觉得攻打这个词不好听所以称之为解放，但意思都一样。

再加上沦为在野党的国权党议员、想增加刊物销量的媒体相关人士，及商界人士都表赞同。

媒体主张为了教导大陆居民民主主义，必须要有像新闻这样的社会公器。

虽然感觉他们只是想增加刊物销量，但他们有办法把这些用来隐藏真心话的借口当成真相。

坦白讲，我真羡慕他们的脑袋。

因为这么做能够扩大生意版图，所以商界人士的想法倒还不难理解。

当然，大部分的国民都是冷静地冷眼看待这一切。

所以，我们最后才会用这种不上不下的方式出兵。

虽然这个群岛是对方的领地，但实质上并没有被统治，我们借由在这里建立临时基地对那些人施压，逼迫他们针对之前的攻击道歉和缔结通商条约。

我国政府也不至于蠢到立刻就发动战争。

就算想发动战争，也会被防卫队的军官以缺乏战力为由反对吧。

当然，无论是要求对方道歉或缔结通商条约都需要外交官，但不巧的是，我国的外务省也在两千年前就废除了。

当时的人们批评这个部门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留着只是浪费预算，于是就废除了这个部门。

虽然外务省的人员反对，但平常没工作的他们顶多只会被派去支援其他部门，所以被废除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因此，虽然记载外交知识的古文书还留着，但官员们又开始争执该派谁去。

本来以为大家会因为缺乏经验而退缩，没想到各部门居然开始争夺主导权，导致情况变得相当混乱。

尽管盖瑞政务官今天也用莫名爽朗的笑容蒙混过去，但既然防卫大臣没有出面，就表示官员们还没做出任何决定吧。

「再来是关于赫尔穆特王国秘密派来的外交使节……」

赫尔穆特王国有个叫阿卡特神圣帝国的假想敌。

所以，他们当然有外交人员，并派了由约十名官员组成的使节团过来。

这是机密事项，目前由我们防卫队负责欢迎他们。

虽然说等时机成熟就会送他们到本国，但目前还没有决定确切时间。

然而，说来奇怪。

大部分的政治家和媒体都认为他们是技术和文化水准低落的野蛮人，但那些野蛮人立刻就派出了外交使节，反倒是我国仍处于混乱状态，没有派出任何人进行交流。

这样根本搞不清楚到底哪一边才是野蛮人。

『反正建设基地也需要时间……』

「说得也是……」

还有另一个让人困扰的问题。

那就是正在这个群岛建设的基地。

我们一开始是打算建设能够立即拆除的临时基地。

然而，政府不断改变方针。

甚至还有人主张机会难得，不如把这里打造成进军大陆的桥头堡。

如今赫尔穆特王国已经做好以大军迎击的准备，如果我们打算永久支配他们的土地，情况必然会演变成两国之间的战争。

防卫队原本就反对占领这个群岛的作战。

之所以不得不接受，是因为防卫队采文人治军。

简单来讲，就是一定要遵从政府的命令。

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毕竟参考古代的历史，军阀的军事独裁政治根本是一场恶梦。

不过，既然要治军，还是希望他们能有最低限度的知识。

顺带一提，目前显示在魔导绘通讯上的那个笨蛋，到现在连海上舰艇和空中舰艇都不会分辨。

这种笨蛋居然是防卫队里官阶第三高的人物，一想到之后发生紧急状况时该怎么办，我的头就开始痛了起来。

『那些青年杂勤人员还好吗？』

「唉……」

让建设基地的作业进度大幅落后的元凶，就是这些青年杂勤人员。

最近这几百年，我国面临未婚率增加伴随的少子高龄化，以及经济规模缩小的问题。

考虑到有一半的年轻人都没有工作，这或许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不过，那些年轻人自己倒是不怎么烦恼。

由于只需要少数人就能进行先进的农业，多到吃不完的粮食都是免费供应，那些年轻人也能透过社会福利制度获得一些零用钱。

再加上他们偶尔还会去打工或沉浸在自己的兴趣里，所以意外地享受这种失业生活。

尽管老人家们都无法接受，但既然职缺原本就不够，再怎么抱怨也无济于事。

为了掩盖这个矛盾，政府募集了青年杂勤人员。

简单来讲，就是因为防卫队的战力不足，所以募集了一群对外面的世界有兴趣又没工作的人，让他们负责建设基地。

结果，就是让建设基地的速度被他们拖慢。

理由可想而知。

因为他们都是没什么工作经验的外行人。

少数具备相关技术的防卫队队员必须负责保护他们，让完全不懂建筑的外行人们反覆摸索建设基地的方法。

虽然也有将士对作业进展过于缓慢这点感到生气，但如果让那些杂勤人员遭遇职业灾害，政府会很啰唆。

因此，只能让一切顺其自然。

幸好我早就知道暂时无法完工，所以有事先将预定完工日期设定得晚一点。

毕竟就算我们跟上层报告青年杂勤人员建设基地的速度太慢，政府也只会生气地处罚我们。

那些只需要高高在上地下达指示的政治家还真是轻松呢。

『他们都没什么经验。用长远的眼光来看待他们吧。」

「唉……」

虽然那样也没什么不好，但有些人的问题明显与有没有经验无关。

他们不仅没好好工作，还开始调查岛的地质与生态系。

那些人都是研究所的毕业生，平常都在从事相关领域的研究。

大学的自治组织是民权党的据点，也是政党的主要支持者。

他们应该是打算利用青年杂勤人员制度免费做研究吧。

「（看他们认真成这样，某方面来说反而令人敬佩。）」

而且，如果基地盖得太好，政府的那些笨蛋或许又会开始想些多余的事情。

从这个角度来看，建设基地的速度慢一点或许反而正好。

首先，虽然我能理解青年杂勤人员都是外行人，但防卫队第三伟大的人物是政治外行人真的好吗？

我觉得不应该让外行人当政治家，这样的想法很奇怪吗？

「（就算用长远的眼光来看，你还是一样没用吧……）」

「你刚才有说什么吗？艾黎顿三级将官。」

「不，我什么都没说。」

差点就被他听见我的自言自语了。

虽然让他听见也无所谓，但要是我因此遭到惩罚，就拿不到退休金和年金了。

这时候还是忍耐一下比较好。

『等基地完成时，应该就会开始交涉了。先出手的是赫尔穆特王国的人，所以他们应该会道歉吧，一旦通商交涉顺利进行，经济状况也会变好。』

「是啊。」

希望事情真的能这么顺利……

我开始羡慕起这个悠哉的政务官了。

＊　　＊　　＊

「贵族大人，今天也是大丰收呢。」

「是啊，先保留我们要吃的份，剩下就卖掉吧。看来今天也能额外发奖金呢。」

「大家都会很开心吧。」

我靠钓鱼消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但情况至今仍未产生变化。

霍尔米亚藩侯什么都没说，所以我们也干脆自由行动。

我为了洗刷第一天的耻辱，一直持续在钓鱼。

我们以侦察赛利乌斯周边有无敌人的踪影，同时征调粮食的军事行动为由，每天都出海钓鱼一次。

不过，包含照顾小孩在内，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因为我还有几艘采魔导动力推进的船只，所以我们在海上钓几个小时的鱼时，也会把那些船借给渔夫。

他们很快就学会怎么驾驶那些船，并设置了定置渔网和进行延绳捕鱼。

我身为船只的所有人，会付日薪给渔夫们，我还把他们捕到的渔获拿去拍卖，将一部分的销售额当成奖金发给他们。

他们的收入因此增加，每个人都很开心。

「要是贵族大人能把这艘船卖给我们，那就更令人开心了。」

「很遗憾，这我办不到。」

他们不是鲍麦斯特伯爵领地的领民，所以我无法将船卖给他们。

这方面的界线一定要拿捏好。

「真遗憾。话说回来，贵族大人也愈来愈有渔夫的架势了。」

虽然我还是一样不用渔网，只用钓竿钓鱼，但跟第一天不同的是，我已经能钓到很多鱼了。

最近甚至还因为皮肤稍微晒黑，让外表变得更加精悍了。

「不好意思，亲爱的。我不太喜欢晒黑……」

「我也不能接受。」

「我也是。」

「那样对皮肤不好。」

「必须擦防晒油呢。」

「本宫是不太在意啦……」

「我也是。我从以前就不在意这种事情。」

「我会在意。」

虽然有少数例外，但我的妻子们上船前都会认真涂抹防晒油。

即使如此，她们还是觉得能钓到许多鱼很有趣，所以只要有空就会陪我一起来。

「今天来做蓝魽炖萝卜吧。」

「听起来不错呢。我很喜欢那个。」

艾尔和遥在有了小孩后，依然像新婚夫妻般感情融洽地一起来钓鱼。

他们同时也是我的护卫，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

「用新鲜的鱼制作的料理非常美味！」

导师也还是一如往常，他明明是王宫首席魔导师，但霍尔米亚藩侯和王国军都没有派人来找他。

大家果然都觉得他平常派不上用场。

虽然现在的状况很难称得上是平常，但这表示没有人认为导师在一般业务方面能帮得上忙吧。

至于布兰塔克先生……

「伯爵大人，我们每天都过着像渔夫般的生活，真的没关系吗？」

他每天都会跟我一起钓鱼，将钓到的鱼交给艾莉丝她们料理。

然后，他会拿那些鱼料理来当下酒菜。

布兰塔克先生似乎苦恼着该不该继续像这样自甘堕落下去。

「话虽如此，都没有人来对我们下达指示……」

菲利浦和克里斯多夫也很闲，所以一直在做训练。

他们来找我买鱼时，曾抱怨过明明有敌人却什么都不能做。

「而且如果不来钓鱼会很麻烦吧。还是布兰塔克先生要代替我去陪那些人？」

「不，这我可敬谢不敏。」

如果太闲反而会更加不妙。

每天都有许多西部贵族邀请我去参加茶会或餐会。

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想分到更多开发领地的特权吧。

如果我就这样傻傻地过去，还可能会被多塞几个侧室或情人。

「所以，我们必须每天都来补给渔货才行。」

我甚至还把船借给渔夫，让他们帮我补足不够的鱼。

因为我有对补给渔货做出贡献，这应该称得上是军事行动了。

没错，我是在协助军队补给食材。

所以我非常忙碌，没空与其他贵族见面。

「虽然我能理解你说的话，但伯爵大人绝对是因为喜欢钓鱼才来的吧？」

「是啊。」

「这时候至少表面上要否定一下吧……」

我回答得太直接，让布兰塔克先生叹了口气。

不过，为了获得美味的下酒菜，他也一样每天都跑来钓鱼。

＊　　＊　　＊

「补给作业好忙啊。」

「鲍麦斯特伯爵变得像渔夫一样，这次的纷争到底是怎么回事？」

钓完鱼，喂完孩子们牛奶让他们睡觉后，我今天召开了一场晚餐会。

因为状况一直毫无进展，我找来菲利浦和克里斯多夫，跟他们交换情报。

我平常还是一样待在停靠好的船里生活，所以很少邀请客人来。

除了他们两人以外，他们还带着部下和新收的附庸一起过来。

「你们已经有附庸了吗？」

「因为帝国内乱而获得奖赏的贵族，并不是只有我们。」

有几名为了谋生而从军的贵族次男和三男后来当上了指挥官，他们在与菲利浦并肩奋战后，也一起获得了骑士爵的爵位并独立成为名誉贵族，就这样成为菲利浦的附庸。

「一下子就被绑得死死的……」

「鲍麦斯特伯爵，就算真的这么想也不该说出口。我自己也很不知所措。」

「咦？你明明原本是大贵族的儿子。」

「你觉得我有办法掌握附庸们的详细状况吗？这方面的事情都是由克里斯多夫负责。」

军人性格的长男，以及内政官性格的次男啊……

「这样不太好吧？」

「菲利浦哥哥，就算只是装一下也好，请你摆出自己有在好好做事的样子。」

克里斯多夫开口提醒菲利浦。

像这样坦白说出自己没有尽贵族的义务，确实是不太好。

「鲍麦斯特伯爵也没资格说别人吧。毕竟你平常也没有很照顾自己的附庸。」

「唉，确实如此……」

我完全没在照顾他们。

这方面的事我全都推给罗德里希了。

「我有在好好努力喔。毕竟名誉骑士的地位真的不高，大家都很依靠我。」

菲利浦现在跟以前不同了，他有了必须照顾的人。

而且因为他很照顾跟自己一起撑过帝国内乱的部下们，那些人都相当仰慕他。

「我和克里斯多夫也成为了艾德格军务卿的附庸并受到他的关照。真的非常感谢他。所以我们才会像这样来找鲍麦斯特伯爵交换情报……作为回报，我们也来提供一些情报吧。」

根据两人的宗主艾德格军务卿提供的情报，其实王国这边已经秘密派出外交使节团去见之前那支魔族舰队。

不过，使节们只有被留在舰队里，到现在都还没开始交涉。

「是被囚禁了吗？」

「不知道。他们能够正常地定期通讯，对方的司令官也说如果有人有事可以直接回去。」

「是想故意让我们焦急，以争取更好的条件吗？」

我们可是派出了外交使节团。

正常来讲，对方应该立刻选一个负责人接应。

「王宫那边也不晓得该怎么判断。其中也有贵族主张『赫尔穆特王国被人小看了！应该立刻展开攻击！』……主要是普拉特伯爵那些人……」

「是那家伙啊……」

因为普拉特伯爵的继承人是巨大魔导飞行船「琳盖亚号」的副舰长，他似乎不惜发动战争也要抢回儿子。

看来他非常宠爱儿子，如果腓特烈也遇到一样的事情，不晓得我会不会也变成那样？

「幸好有鲍麦斯特伯爵的部下罗德里希提供的厄情报，大家才不至于因为对魔族一无所知而乱成一团。」

所谓的「厄情报」，就是「来自厄尼斯特的情报」的简称，也就是住在我家的魔族提供的情报。

如果带他来这里，他或许会私自与魔族势力联系，和他们里应外合，所以就让他留在我家了。

至于他本人，则是一如往常地忙着窝在房间里写论文。

然后，作为让王国默认这个状态的回报，他提供了关于魔族的情报。

厄尼斯特为了调查位于琳盖亚大陆上的某座遗迹，甚至不惜偷渡出境。

因此他对自己的国家没什么忠诚心，将所知的情报都提供给了王国。

拜此之赐，我们才能获得关于魔国的情报，但厄尼斯特以前是大学教授，所以对政府和军队的事情知道得不多。

即使如此，这些情报还是足以让王国政府决定派人去交涉。

「魔族全都是魔法师，而且至少都拥有中级以上的魔力。魔导飞行船和其他武器的性能也都远远凌驾王国。就算数量不多……」

魔族的装备数量不多，所以这次的事件应该不会演变成全面战争，但如果他们为了让谈判变得有利而发动小规模的军事冲突，我方一定会被单方面打得落花流水。

如果王国最后因此被迫接受不平等条约或割让领土就不妙了。

到时候连阿卡特神圣帝国都会跟着轻视王国吧。

「所以，王国政府打算依靠数量施压，努力缔结平等条约吧。」

「真的办得到吗？」

「如果觉得办不到就不会继续交涉了。问题在于普拉特伯爵那些扯后腿的家伙。」

令人惊讶的是，他们似乎认为王国即使与魔国开战也能获胜。

明明他们也有收到厄尼斯特提供的情报。

「他们主张那些情报一点都不可靠。」

「那叫他们自己去收集可靠的情报啊。」

「他们才不会做那么麻烦的事情。」

对他们来说，战争是自己能否飞黄腾达的关键。

「无论是政府阁僚、军人、还是上面那些大人物都讨厌战争。至于煽动战争的贵族，则是认为顺利的话自己就能飞黄腾达，就算战败也能把责任推给上面那些大人物吧。等上层因为受到处罚而空出职位后，他们又会若无其事地回归。」

不抱希望地宣扬主战的好处，一旦失败就把责任推给上面的人。

虽然这样听起来很过分，但很多人都是这种中间派或非主流派。

就算觉得上面的大人物们很可怜，但他们原本就要对自己的地位负责，如果这样就受到影响，当然也该负起责任。

负责人就是为了负责而存在。

「这表示我们还能继续钓鱼吗？好──趁这个机会，来多练习海钓吧──」

我还没钓到头目等级的大鱼。

或许过不久，就会有达人等级的老练渔夫来对我说「这片海域里有一只全长十公尺以上的神秘大鱼，老夫已经追了它几十年」也不一定。

「鲍麦斯特伯爵，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

「如果真的有，感觉会很有趣呢。」

虽然个性好动的菲利浦听了很傻眼，但个性文静的克里斯多夫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共鸣。

「我要让那个知名渔夫大吃一惊。」

「亲爱的第一天就钓到了会被海龙吃掉的大鱼，所以一定能再钓到那种等级的猎物。」

「就是啊。艾莉丝真了解我。」

没错，这片海域是为我们带来了丰富渔获的优良渔场。

只要肯努力，或许还能再钓到那样的超级大鱼。

「威尔，我们名义上是为了替驻扎此处的军队提供粮食，才出海钓鱼喔……」

「艾尔，你以为我会连这点程度的事情都不明白吗？」

就是因为明白，我才会每天都出来钓鱼。

实际上，我也真的卖了很多鱼给他们。

我开的价格比一般行情略低，渔夫们的收入也获得了保障。

因此，霍尔米亚藩侯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我是担心如果威尔继续热衷于钓鱼，会不会遗忘原本的目的。」

「啊哈哈，怎么可能。」

我笑着如此回答艾尔。

「是吗？我倒是觉得艾尔担心得很有道理。」

「咦──为什么伊娜要背叛我？」

「这才不是背叛，威尔最近每天不是开心地去钓鱼，就是在陪腓特烈他们。」

「鲍麦斯特伯爵是个走在时代的前端，愿意照顾小孩的贵族啊。」

这个世界既没有分担家事，也没有育儿爸爸的概念。

孩子主要是由女性照顾，这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价值观。

许多大贵族甚至不是让母亲照顾孩子，而是让奶妈或女仆代为照顾。

很少有男性会像我这样亲自帮小孩喂奶或换尿布。

「我平常又没办法这样，至少这段期间让我轻松一下。」

待在领地时，我有很多事情要忙，罗德里希也很啰唆。

所以，现在对我来说是大好机会。

明明有可能发生战争，但我不知为何多了许多闲暇时间。

「虽然我觉得没什么不好，但你毕竟是鲍麦斯特伯爵，这样或许会构成问题。」

「是啊，或许会有人因此看轻你。」

露易丝也赞成伊娜的想法。

像我这样的男性大贵族如果亲自照顾小婴儿，会有损世人对我的评价。

现代女性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怎么想呢？

这某方面来说，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这没什么好在意的。」

泰蕾丝站出来替我说话。

「大贵族就算做些奇怪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许多流行也都是从个性古怪的大贵族或国王开始的。」

同样曾经是大贵族的泰蕾丝，认为所谓的流行就是由像她那样显眼的人创造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身为男性的威德林先生照顾小孩，就会开始有人模仿他并形成流行吗？」

「大概就是那样。」

「真是难以置信。」

卡特琳娜是一个对贵族身分有强烈执着的女性。

所以，她很认真遵循贵族的基本原则，觉得我照顾小孩很奇怪。

「这种事应该是随本人高兴吧。」

「就是啊，薇尔玛。我哥小时候还会帮忙背我和照顾我呢。」

卡琪雅家是连当家的夫人都要一起务农的家庭。

反正不会被其他贵族看见，所以他们都不太在意这些事情。

「不过，毕竟还有我们在，所以你只要偶尔帮忙就好了。」

「老公果然还是多注意一下大众的观感比较好……」

「嗯──那就偷偷照顾吧。」

站在亚美莉大嫂的立场，我这么做会抢走她和其他一起过来的女仆们的工作，反而增加她们的困扰。

这么说也有道理。

如莉莎所说，在这里还是应该多在意其他贵族的眼光。

「既然如此，果然还是应该多磨练钓鱼技术吗？」

「老公，为什么是钓鱼啊？」

「因为大海在呼唤我！」

此外，尚未现身的这片海域的头目，还在等着我和它对决。

「不，既然你会用『瞬间移动』，这时候应该是要帮忙领地内的开发工程吧。不然罗德里希先生会生气喔。」

「莉莎小姐说的很有道理。亲爱的，请你每两天回一次领地吧。如果有什么事，我们会用魔导行动通讯机跟您联络。」

连艾莉丝也跟着提醒我，于是我决定之后改成每两天钓鱼一次。

另一天则是用「瞬间移动」返回领地，再次以土木冒险者的身分工作。

＊　　＊　　＊

「打扰了，请问鲍麦斯特伯爵大人在吗？」

在我们一如往常持续待命的期间，突然有五名男子跑来找我。

从他们的打扮来看，应该是下级贵族和他的孩子吧。

我本来想直接把他们赶走，但他们居然是艾尔的父亲和哥哥。

总之，我决定先听听他们想说什么。

「承蒙您愿意接见，实在惶恐……」

他们之前都在巡逻补给部队会经过的路线，所以没有来到赛利乌斯。

等任务结束获得休假，带着诸侯军一起进入赛利乌斯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在这里。

通常父子应该会趁机见个面……但因为他们以前犯下了严重的过错，所以并没有这么做。

我刚获得领地时，他们曾经想透过艾尔的关系，获得比其他贵族更好的待遇。结果导致我因此冷落西部的贵族们。

说冷落可能会造成误解，其实我并没有特别拒绝他们。

我最优待的是老家所在的南部地区，再来是中央，这是因为中央贵族与王家都有在进行开发时提供援助和庇护。

虽然我曾经和东部起过争执，但事情解决后，我和新布洛瓦藩侯也算是认识了，考虑到那里在纷争中元气大伤，我稍微帮了他们一点忙。

这同时也是为了稳定新领主的政权，避免再次被卷入他们的纷争。

这样看来，西部获得的待遇确实最差。

艾尔在那之后就一直没有和家人联络。

他想报恩的对象是已经去世的母亲，所以觉得自己独立离家后，就跟他们毫无关系了吧。

「艾尔也很辛苦呢。」

「是啊，真羡慕伊娜和露易丝的家人……」

艾尔像是看见有人来惹麻烦般皱起眉头。

「我不觉得我家有你讲的那么好。」

「是啊。应该算非常普通吧。」

「就是因为普通才让我感到羡慕啊。」

伊娜和露易丝的孩子将建立自己的家臣家，成为鲍麦斯特伯爵家的枪术教头和魔斗流教头，到时候会优先雇用老家的亲戚和弟子过来帮忙。

这是每个贵族家都会做的事情，何况我的领地原本就人手不足。

这些都不成问题。

「虽然由我这种笨蛋来说可能不太恰当，但我家的人真的都很普通。」

从他们会嫉妒剑术优异的艾尔并抢走他的猎物来看，不难想像他们是什么样的一家人。

「不过，为什么雷库斯哥和巴顿哥也在？」

「他们也是你的家人吧？」

「我听说他们比我早离开家，去替霍尔米亚藩侯家工作了。」

对弱小贵族的子弟来说，其中一个就业选择就是去侍奉当地的大贵族家。

不过即使同样是寄人篱下，还是有等级之分。

等级高的人能够入赘家臣家，但艾尔的哥哥们只能担任地位最低的警卫，去世后也会失去贵族身分。

「既然是替霍尔米亚藩侯家工作，他们现在应该很忙吧？」

霍尔米亚藩侯必须应付魔族舰队，所以他们不像我们这么闲，应该根本没空来这里才对。

「鲍麦斯特伯爵大人。我是艾尔文的父亲，阿尼姆家的当家维克塔。」

艾尔的父亲一开始先正常地跟我打招呼。

他依序介绍自己和四个儿子。

「久仰鲍麦斯特伯爵大人各种活跃的事迹。话说，能否请鲍麦斯特伯爵家也任用我的其他儿子呢？」

「你说什么？」

我一时无法理解艾尔的父亲在说什么。

如果想来我这里求职，大可直接过来应征。

如果他们真的很有能力，自然有机会出人头地。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可以直接过来应征。不过，在那之前请先从原本的地方离职，这样才能避免日后产生争议。」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我这边提供的待遇比较好，有些人急到还没从原本任职的贵族家或职场辞职就跑来应征，坦白讲这真的让我们很困扰。

对那些人原本的雇主来说，这就像是鲍麦斯特伯爵家擅自跑去挖角。

他们当然会因此提出抗议，而这些麻烦事又会替我们增加多余的工作，让罗德里希他们非常伤脑筋。

所以，我特别提醒他们要记得先辞职。

「咦？为什么必须那么做？请鲍麦斯特伯爵大人直接去跟霍尔米亚藩侯大人商量吧。」

「你说什么？」

这个大叔到底在说什么？

「艾尔文，我已经受够在霍尔米亚藩侯家当最底层的士兵了。你可要帮我准备个好职位。」

「是啊，你应该好好尊敬自己的哥哥。」

艾尔刚才提到的那两个在霍尔米亚藩侯家工作的雷库斯和巴顿，高高在上地命令艾尔。

虽然他们是艾尔的哥哥没错，但双方现在的身分和立场可说是天差地远。

他们应该是认为还能继续延续过往的关系……或是希望能够行得通吧。

「艾尔文，我的孩子将来也麻烦你照顾了。你可要让他继承能够传给后代的家臣家喔。」

一个看起来像是次男的家伙，不知为何态度非常嚣张。

然后，艾尔的父亲和最年长的哥哥也跟着嚣张地点头，默默表示赞同。

那些人命令艾尔安排他们的孩子在鲍麦斯特伯爵家担任官职，彷佛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话说，我突然觉得我的老家好像还比较好一点。

虽然我之前就宣告过不会给他们特别待遇，但看来他们还没有放弃。

「父亲，各位兄长。我没有那样的权限。」

我本来以为艾尔会很生气，但他意外地表现得非常冷静。

或许是气过头后，反而变冷静了也不一定。

艾尔表示自己没有那种权限，驳回了他们的要求。

「请等一下！鲍麦斯特伯爵大人！这种时候按照常理……」

那些人的嘴脸真令人厌恶。

即使他们对我露出谄媚的表情，我也没打算给艾尔的家人任何优待。

首先，我和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没错。连艾尔这种货色都能成为鲍麦斯特伯爵大人的重臣，那我们应该能获得更高的地位吧。」

「艾尔文，你也来帮忙劝劝鲍麦斯特伯爵大人。」

「（喂，艾尔。）」

我问艾尔这些人是不是从以前就是这副德性。

「（看起来变得比我离开家时还要糟糕。你只有一个哥哥比较糟糕，其他哥哥都很正常吧？）」

有这种父亲和哥哥，难怪艾尔既不想回家也不想继续和他们来往。

「（他们无法透过我和威尔建立关系，所以应该被霍尔米亚藩侯大人讨厌了吧。）」

对霍尔米亚藩侯来说，算是期待落空了吧。

我和霍尔米亚藩侯只有一面之缘，而且那还是最近的事情。

不如说我和以前有过纷争的布洛瓦藩侯家还比较熟。

一旦东部和南部的关系获得改善，西部可能会变成最疏远的地区。

造成这个状况的艾尔家，无疑正处于四面楚歌的状态。

「不，我没打算让你们担任我的护卫。」

为什么我得把这些完全不熟悉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啊？

罗德里希会全力反对吧。

我和艾尔是偶然认识的。

他会成为我的家臣也只是偶然。

不过，艾尔是靠自己的努力爬到现在的地位。

那些家伙有做过什么努力吗？

如果有的话，就不会想靠关系成为重臣了……

「鲍麦斯特伯爵大人，比起还不成熟的艾尔文，我更适合担任您的护卫。」

「没错。」

「喔──这样啊。」

那就来测试看看吧。

「艾尔，你的哥哥们好像比你更适合当我的护卫。那就让他们证明看看吧。你用剑跟他们比试一下。」

「我明白了。兄长们，如果你们能用剑战胜我，就能获得我的地位。」

艾尔说完后，拔出自己的剑。

「鲍麦斯特伯爵大人，在这种场合比剑似乎不太恰当！」

「没错！」

「我们的能力不限于剑术，而是更加全面。」

什么叫更加全面。

他们要是有和艾尔比试剑术的气概，那或许还有救。

这么说来，无论是比剑还是比弓箭，他们连小时候还待在领地时的艾尔都赢不了。

这些人看起来也不会是会认真努力的类型，虽然对艾尔的亲人们不好意思，但我不需要他们。

「艾尔除了担任我的护卫以外，有空时还要率领警备队，他在帝国内乱时也曾率领部队攻入敌阵。如果你们无法在剑术方面赢过艾尔，那恐怕很难获得比艾尔更高的地位。所以，请你们在模拟战斗中赢过艾尔，证明你们的实力。」

现在回想起来，艾尔其实累积了不少惊人的战绩。

咦？

这样难度好像有点高？

如果是成为威德林之前的我，应该也办不到吧。

「这个嘛……」

「我打算靠智慧做出贡献……」

「没错，我跟巴顿一样比较擅长动脑！」

「那么，请你们通过王都的下级官吏考试。」

埃里希哥哥也曾通过那个考试。

虽然相当困难，但只要努力就有机会通过。

透过这个考试成为下级官吏的人，都具备能够立即担任文官的能力。

大家都会积极让通过考试的人任官，罗德里希也提拔了不少这样的人。

如果想以文官的身分活跃，至少也要通过下级官吏考试才行。

「「「……」」」

「怎么了吗？我的领地确实人手不足，但如果想出人头地，就必须具备一定程度的能力。反过来讲，即使缺乏家世或人脉也有机会出人头地。好了，请你们证明自己的实力吧。」

「「「……」」」

「怎么样？如果你们真的很有能力，我的家宰罗德里希会立刻提拔你们。请务必要来应征。」

「鲍麦斯特伯爵大人，我突然有急事……」

「我也先告辞了！」

「我也是！」

我明明只是讲了一些合情合理的事情，艾尔的父亲和哥哥们就立刻逃跑了。

我只是因为他们想获得比艾尔更高的地位，才提出适合的条件罢了。

「真是的，我的家人们还真是丢人现眼啊。」

我什么都没说。

艾尔实际上应该非常难勘才对。

这种时候还是什么都别说比较好。

「艾尔先生，今天辛苦你了。」

「还好啦。」

遥听说这件事后，也没有询问艾尔详情，直接端出餐点慰劳他。

不愧是瑞穗的传统女性，非常懂得怎么体贴丈夫。

「今天要不要早点休息？」

「说得也是。总觉得有点累了……」

夫妻两人当天都早早就寝，艾尔隔天早上就恢复精神，让我们松了口气。

第十九卷 第二话 虽然未发生战斗，但事情一直没有进展

第十九卷第二话虽然未发生战斗，但事情一直没有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