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第六话踢馆

我的名字是约翰•尤兰妲•奥蕾莉亚•欧佛维克。

我和哥哥杰诺斯，一起在鲍麦斯特伯爵领地的根据地鲍尔柏格经营魔斗流的总道场。

虽然我觉得这对一个今年十五岁，才刚成年的年轻人来说，是个超出常理的职责和待遇，但这是因为我的姊姊是鲍麦斯特伯爵大人的妻子。

唉，不管由谁来看，这都是在靠关系。

尽管我周围有些人觉得我只是蒙到，但真正蒙到的人并不是我，所以在意这些事情也没用。

在姊姊露易丝……虽然外表怎么看都是妹妹……的指名下，我和杰诺斯哥哥一起携手创设鲍麦斯特伯爵家魔斗流教头家和经营道场。

姊姊必须生下继承人，所以要一直待在鲍麦斯特伯爵大人身边。

因此才由我和杰诺斯哥哥代替姊姊处理这些工作。

我和杰诺斯哥哥之所以被选上，是因为我们和露易丝姊姊是同一个母亲所生。

有些正妻生的兄弟非常羡慕我们，但这些都是大人们基于方便所做出的区隔，所以我们也无可奈何。

不过，其实这些工作还满辛苦的。

尽管姊姊会帮忙出钱，但她绝对不会参与琐碎的经营和杂事。

她的头脑并不差，只是嫌麻烦才不想做。

姊姊的童年好友伊娜姊曾说过「她就是这种个性，所以没办法」。

那个人从以前就是最了解姊姊的人。

因为鲍麦斯特伯爵领地很大，所以除了在内乱期间完成的鲍尔柏格总道场以外，我们还在警备队驻守的各个地区，设立了像分部练习场的设施。

唉，虽说是分部，但其实就只是稍微大一点的小屋。

派驻到那些地方的教头，大多是来自外部、和我们感情很好的门徒。

毕竟和正妻生的兄弟们关系亲密的门徒，都不太听我们的指挥。

无论是何种武艺的教头，都不是只要实力坚强就能胜任。

除了要会教人以外，因为不管再怎么小的道场，都需要有人管理，所以也必须具备一定程度的学识。如果没有这些能力，就不可能爬到教头以上的位子。

顺带一提，姊姊根本就不会教人。

虽然她是个厉害的天才，但让她教人反而只有害处。

所以即使她是总教头，实际上仍是由我们负责指导学生。

她只有偶尔会来这里露一下脸，不过如果她不早点生下孩子，我们都会没工作，所以这样就行了。

然而，偶尔也会遇到不得不请姊姊出场的状况。

「姊姊！不对……不得了了！总教头！」

「约翰，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总教头！有人来找碴……不对，有人来踢馆了！」

没错，教武术的道场偶尔会遇到这种状况……

那就是有人来踢馆。

大概是认为现在的鲍麦斯特伯爵领地有机可趁吧。

虽说是踢馆，但就算打赢了，也几乎没有人会把招牌拆走。

大部分都只是想藉此对外宣传「我很强，请雇用我」。

不然就是趁机说「我比你们强，所以雇用我吧！」，毕竟只要打赢，就能摆出比较强硬的态度。

不过要不要雇用踢馆者，还是由道场决定吧？

如果刚好有缺教头，或许就会雇用他们。

即使好不容易被雇用，还是有可能因为不擅长教人，或是缺乏经营能力而被开除。

虽然经常有人会误会，但光是实力坚强根本就没有意义。

除非同时拥有压倒性的实力和极高的知名度，并且能够帮忙宣传，才有可能受到流派或道场的礼遇。

教人和经营道场的部分，只要交给擅长这些事的部下去做就行了。

仔细想想就知道了，外行人或普通人想学习武术时，会去找透过踢馆拆下许多招牌的人学习吗？

姑且不论那些以武术颠峰为目标，或是爱作梦的鲁莽年轻人，一般人通常会先去正常的道场吧？

我们也是从小就按部就班地接受训练。

「是喔──」

姊姊，现在不是在那里悠哉的时候。

而且你嘴巴旁边还留著刚才吃的蛋糕的奶油耶。

我这边可是大事不妙啊，姊姊是这座道场最伟大的人吧。

请你认真处理道场的危机啦。

「约翰和杰诺斯都打不赢吗？」

「来了个棘手的家伙……棘手的人。」

虽然只限于魔斗流，但我和杰诺斯哥哥的实力，在鲍麦斯特伯爵领地内算是第二强与第三强。

最强的人当然是姊姊。

即使如此，从全国的角度来看，国内还是有许多强者。

今天来踢馆的，就是那样的强者。

杰诺斯哥哥和我应该都没有胜算，所以我才来拜托姊姊。

「招牌要是被抢走就可惜了。」

「是啊，毕竟招牌很贵。」

就算没有招牌，道场还是能够照常营运，但输掉招牌很丢脸，正式的招牌又很贵。

招牌的钱，也是流派总部的贵重收入来源。

而且如果没挂正式的招牌，果然还是会影响道场的风评。

「明明之前才花大钱请总部帮忙制作一个，如果又重新下订单，一定会被人发现我们的弱点，然后被趁机抬价吧。」

「毕竟总部的那些老头子，都认为鲍麦斯特伯爵领地很有钱，所以绝对会趁机大幅抬价！」

「那样可就不好了。好吧，由我来解决那个人。」

姊姊答应帮忙击退踢馆的人。

「露易丝，你嘴巴旁边沾到奶油了。」

「哎呀，我可是个淑女，这样太不像话了。」

姊姊立刻起身，但马上因为无聊的小事被伊娜姊叫住。

还有，我相当怀疑姊姊能不能算是个淑女。

「必须快点赶过去。」

「是啊。」

另外不知为何，在姊姊起身的同时，鲍麦斯特伯爵大人也跟了过来。

明明领主大人根本不需要特地确认我们怎么处理踢馆的人……

「那个……这件事并没有严重到需要让您跑一趟……」

「咦？可是有人来踢馆耶！」

咦？

领主大人不知为何显得非常开心。

「不，只要交给总教头处理就……」

我不觉得这件事有严重到要让鲍麦斯特伯爵，也就是我们的主公大人亲自跑一趟。

他应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哎呀，我第一次有机会看别人踢馆，如果不去看就亏大了。」

「如果我华丽地打倒对方，威尔会开心吗？」

「我很期待看到那样的场景。」

「我想也是。只要见识到我的实力，威尔一定会再度迷恋我。」

「……」

鲍麦斯特伯爵大人的发言，就像是个看热闹的观众，我发自内心觉得他和姊姊真的是天生一对。

「唔哈哈哈哈！本大爷！班巴•巴巴巴──恩大人，来拆你们的道场招牌啦！」

姊姊和鲍麦斯特伯爵大人……还有其他很多人都一起跟来了……该不会大家其实很闲吧？

我们一回到道场，就发现那个身高将近两公尺、全身都是钢铁般肌肉的踢馆者，已经打倒了几名门徒，看起来气势如虹。

虽然他大声报上名号，但真希望他可以克制一点。

那个名字，只会让我们这些被打败的人变得更沮丧。

「你还好吧？」

「不好意思，艾莉丝大人。」

艾莉丝大人主动帮忙，替被那名大汉打伤的门徒们治疗。

就结果而言，幸好鲍麦斯特伯爵大人他们也一起跟了过来。

然后那个踢馆者，像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实力般，开始大吼著破坏道场的地板与墙壁。

「喂！这间新道场好不容易才盖好，你以为修理费是谁要出啊！」

没错，姊姊，多骂他几句！

就是因为缺乏常识，才会尽管实力坚强，依然只能沦落到来踢馆的地步。

「你最后会付修地板和墙壁的钱吧！」

经营道场可是很辛苦的。

因为很容易就入不敷出……话说我这边明明这么认真，不知为何也一起跟来的鲍麦斯特伯爵大人，却似乎对踢馆者非常感兴趣。

他以闪闪发亮的眼神，向踢馆者问道：

「喂，你至今挑战过几间道场啊？」

「听了包准你吓一跳！我已经打败过五间道场了！」

唉……那五间道场为了重新买招牌，应该亏了不少钱吧。

总部的那些老头子应该高兴死了，他们一定会与平常往来的招牌工匠联手，狠狠敲诈那些人。

「好厉害！是真正的踢馆者！」

「没错！厉害吧！」

为什么鲍麦斯特伯爵大人看起来那么开心啊？

对方挑战的对象，可是他妻子经营的道场耶……

「威尔，那个踢馆者是敌人喔。」

「是啊。现在各个地方都在关注鲍麦斯特伯爵家，如果这时候招牌被人抢走，脸可就丢大了。」

「威尔大人，你兴奋过头了。」

「威德林先生，你现在应该要替露易丝加油吧。」

鲍麦斯特伯爵大人像个孩子般，被艾尔文先生、伊娜小姐、薇尔玛小姐和卡特琳娜小姐责备。

那个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屠龙英雄。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要取那种艺名啊？」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鲍麦斯特伯爵大人一直在关注踢馆者？

感到嫉妒的姊姊，开始吐槽踢馆者的名字。

「这才不是艺名！」

呃，因为那名字怎么看都是艺名。

怎么可能有人本名就叫那样……

「是我灵魂的名字！」

「什么叫灵魂的名字啊？是艺名的别称吗？」

「才不是！本大爷为了钻研魔斗流，从小就舍弃了过去的名字，并且断绝所有人际关系，打算一辈子都只和魔斗流为伍！」

「真是寂寞的人生！」

「别随口就直接批评啦！这样反而让人难受！」

呃，不只是姊姊，我也这么觉得……

其他人一定也一样……

「我懂，我能够理解。」

那个……鲍麦斯特伯爵大人？

为什么你要同情那个踢馆者？

「我以前也只有魔法这个朋友……」

「看吧！普通人如果想变得像鲍麦斯特伯爵大人那样，就必须舍弃一切，持续不断地努力！」

不知为何，鲍麦斯特伯爵大人帮踢馆者重新振作了起来。

这样就算是姊姊，也会生气吧……

「虽然我懂，但你踢馆时害门徒受伤，还破坏了道场的设备。露易丝，干掉他吧。」

「好──」

鲍麦斯特伯爵大人下令后，姊姊悠哉地回应。

姊姊，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喂，鲍麦斯特伯爵大人。你真的以为我会输给这个小不点吗？」

「我反倒想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办法赢得了露易丝？」

鲍麦斯特伯爵大人似乎对姊姊的实力有很高的评价。

唉，虽然她确实是很强。

「什么！要是可爱的老婆因此受重伤，你可别后悔啊！」

「我也希望你别输了以后就一蹶不振。」

「别开玩笑了！」

踢馆者在被鲍麦斯特伯爵大人挑衅后，以猛烈的气势冲向姊姊。

然后，他立刻大动作地挥了一拳。

「看招！」

不过，踢馆者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击挥空了。

姊姊早就已经不在那里。

「跑去哪里了？」

「我在这里喔。」

姊姊以惊人的速度，瞬间绕到踢馆者的背后。

她迅速用手刀在踢馆者的脖子上轻轻敲了一下，就让他失去意识。

一个大汉就这样瞬间倒地，在道场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个踢馆者实力还算不错。」

虽然这个踢馆者确实很强，但这样反而更突显出姊姊怪物般的实力。

鲍麦斯特伯爵大人就是因为明白这点，一开始才会游刃有余地称赞踢馆者吧。

「就像故事里演的一样，一开始表现得意气风发的敌人，最后通常都会输掉。」

「就是用来衬托主角实力的角色吧。」

姊姊，这样讲他实在是太可怜了。

「亲爱的，我来帮他恢复吧。」

「麻烦你了，艾莉丝。」

艾莉丝大人用治愈魔法，帮昏倒的踢馆者治疗。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她的治愈魔法很厉害……还有胸部也是。

「我输啦……」

本来以为踢馆者清醒后会再次捣乱，没想到他像是已经死心般，变得非常安分。

「为什么你要取班巴•巴巴巴──恩这种奇怪的名字？」

「这是因为……」

落败后变安分的踢馆者，开始向姊姊说明原因。

「我的本名，其实叫黛玛……」

「那是……」

「没错，是女人的名字。」

黛玛的双亲曾经连生五个男孩，但最后全部夭折。

而第六个孩子就是黛玛。

「他们认为只要取个女人的名字，或许孩子就不会死，于是就帮我取了个女人的名字。」

「偶尔会有这种人呢。」

因为觉得女孩子比较健康，所以为了让儿子能够健康长大，就替他取了个女性的名字。

也有些地区是在成年前使用女性的名字，等成年后再另外取一个男性的名字。

「我因此变得只能用女人的名字……」

明明是男性，却拥有女性的名字，这让黛玛小时候经常被其他孩子取笑和欺负，黛玛是为了对他们还以颜色，才会苦练魔斗流让自己变强。

然而，因为他是农民出身，所以无法在加入的道场担任教头。

「明明有些人只因为老家有钱，或是生为贵族子弟，就当上了教头，我却只能不断被后辈超越……」

黛玛表示自己有一半是因为自暴自弃，才会开始踢馆。

「嗯──不过教头还需要指导能力和经营能力呢。」

「我也有好好学习这些事情啊！」

听完黛玛的状况后，我开始有点同情他了。

我们前阵子的状况也和他一样。

「看是要杀要剐，随你们高兴吧！」

「那么，就让你在我们这里工作吧。」

「真的吗？」

「我们这里基本上很缺人手，而且你的实力还算强。」

其实黛玛的实力在我和杰诺斯之上，只是姊姊强到像个怪物……

「谢谢，真是谢谢你们。」

姊姊一说要雇用黛玛，他就开心地哭著向我们道谢。

对一个踢馆的人来说，这样的处置实在太宽大了。

通常都是会直接赶出门。

「你就洗心革面，好好加油吧。啊，还有……」

「还有什么？」

「这是请款单。你要付道场地板和墙壁的修理费。我们会发月薪给你，你就努力工作还债吧。」

「好的……我会努力还债。」

「加油吧。」

姊姊真是太可靠了。

唉，只要当成是赚到了一个听话又厉害的教头人选就行了。

「虽然这里有点乡下，但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一个道场的分部交给你管理。只要努力个几年，应该就能回鲍尔柏格了。」

「露易丝大人，我会好好加油。」

「这样我也乐得轻松。」

为了让黛玛将来能以干部的身分经营道场，才派他去其他分部累积经验啊。

「那么，露易丝大人。」

「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的事情，和这间道场与魔斗流无关。有个女人一直从那扇窗户外面偷看这里，请问她是谁？」

我和杰诺斯哥哥也很在意那个打扮和化妆都非常夸张的大婶……不对，要叫大姊才不会显得失礼吧？

总之那个人紧盯著鲍麦斯特伯爵大人不放。

她明显是个可疑人物，主公大人他们却表现得毫不在意。

「姊姊……不对，总教头。请问那位女性是谁？」

「约翰，你还是别在意比较好。她马上就会离开。」

「喔……」

这表示那个女人没有害处吗？

她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想入门的样子……

「该不会是想来学防身术吧？」

「不是那样啦……对吧，卡琪雅？」

「唉……真希望决斗的日子快点到来……」

最近刚嫁给主公大人的卡琪雅小姐，一看见那位打扮招摇的女性就变得消沉，该不会她们认识吧？

顺利解决事件，并雇用了踢馆者后，黛玛开心地前往位于魔之森附近的分部练习场，去那里当教头。

事情姑且有个好的结尾，但我和杰诺斯哥哥都非常在意那位打扮招摇的女性到底是谁。

＊　　＊　　＊

「嘿！那个教头还真倒楣，居然得对上我们这两个狠角色！」

「没错！看我拿她来练招，把她打得半死不活！」

「然后告诉她如果不想被我们欺负，就乖乖把薪水通通交出来！」

「是叫黛玛吧，居然让女人来当教头！」

最近刚盖好的分部练习场，位于魔之森附近的村落，我在那里听见两个粗暴的冒险者在打坏主意。

虽然这也是修行的成果，但对露易丝大人一点都不管用。

那两个人似乎因为在魔之森赚不到什么钱，所以打算去新盖好的分部练习场，威胁那里的教头把钱交出来。

他们认为被派来这种偏远地区的魔斗流教头，应该比魔之森的魔物弱。

而且还从姓名推测那个教头是女性。

两人开心地想著这样就能轻松抢到钱。

尽管从这里就能听见他们的笑声，但我觉得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嘿嘿，有人在吗！」

「教头在哪里！给我滚出来！」

两人来势汹汹地推开练习场的大门，我暂时停止指导门徒，直接瞪向他们。

他们一看见我高一百九十八公分、重一百二十五公斤的体格，就倒抽了一口气。

居然只因为对方身材高大就害怕……

真是太不像话了。

「喂！如果连本大爷都赢不了，想赢露易丝大人还早了一千年！」

明明一开始还来势汹汹，结果一看见我就胆怯了。

来魔之森这里习武的门徒，大多都是想当冒险者，只要我稍微露出破绽，他们或许就会像僵住的那两个人一样失控。

为了让我接下来能够稳定地教学，就先拿你们两个来杀鸡儆猴吧。

「嗯？你们是来报名短期讲座吗？」

「「不……」」

两人似乎打算就这样逃跑，但吓到连身体都动不了。

而且我也没好心到会放他们走。

「啊？你们是在小看魔之森的魔物吗？给我留下来好好接受训练！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我刻意用凶狠的眼神瞪向两人。

这两个家伙算是来踢馆的，只要让他们屈服并留下来受训，其他门徒应该会愈来愈佩服我。

我可是有著将来要在露易丝大人底下工作的野心。

「「不！这怎么敢呢！」」

「你们运气真好！我会用特别课程锻炼你们！」

「哈哈哈……好开心啊。」

「真是赚到了……」

「对吧？」

我会在短期间内，彻底重新锻炼他们。

虽然我的指导非常严格，但也逐渐让大家觉得我是个能让品行恶劣的弟子改过自新，非常照顾人的教头。

话说回来，之前在鲍尔柏格的道场外面偷看主公大人他们，打扮非常招摇的女人到底是谁啊？

第十三卷 第六话 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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