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第四话第一次索毕特大荒地会战

「真是绝景！」

「呃，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在索毕特大荒地布阵一星期后，反叛军的先遣队终于来了。

两军隔著我们为了妨碍骑兵而在南侧街道设置的壕沟与石造栅栏对视。

反叛军的战力推测约有四万人，我方则是合计约两万五千人。

尽管在数量方面居于劣势，但军队素质并不输给他们。

而且这是防卫战，只要不犯大错应该就不会输……至少我是如此希望。

由于是第一场战争，因此我们都非常紧张，但导师仍像平常一样表现得事不关己。

布兰塔克先生也对他的迟钝感到惊讶。

导师的心脏一定长了龙的体毛。

「把帝都的那些『苍白萝卜』全都砍了！」

「「「「「喔喔──！」」」」」

我军里斗志最旺盛的，就是瑞穗伯国的人们。这是他们首次为了保卫领土以外的理由出兵。

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帝国中央与南部的阿卡特族至上主义者是无法饶恕的存在，「敢来犯就把你们全部杀光」的情绪非常强烈。

位于防卫阵地东侧的他们高举瑞穗刀，挑衅反叛军。

另外「苍白萝卜」是瑞穗人用来指称住在帝都的中央贵族与其关系者的蔑称。

我个人很喜欢萝卜，所以不太希望他们用这个词来侮蔑人。

昨晚瑞穗上级伯爵请我们吃的那种和「关东煮」一模一样的料理，以及和「腌萝卜乾」很像的腌菜都很美味。

那些东西和这个寒冷的季节与热过的瑞穗酒非常搭配。

「他们的斗志好高昂。真是令人放心……」

大将阿尔冯斯在阵地的中央，与菲利浦公爵家近卫骑士队一同布阵。

「尽管在数量方面居于劣势，但应该勉强够透过防卫战消减对方的人数吧？」

「为了减少牺牲，我很期待鲍麦斯特伯爵大人的表现喔。也请导师大人和布兰塔克大人多多关照。」

「在下知道了！」

「唉，虽然我们只会待在中央。」

在这种重要的战役，如何配置魔法师是个重要的课题。

魔法师只要还有魔力就能虐杀一般士兵，是鬼牌般的存在。

所以大本营当然要留最多人。

毕竟一旦总司令被杀掉，军队就会瞬间瓦解。

除此之外，也有可能反过来削弱大本营的守备，在右翼或左翼配置强大的魔法师，采取一口气减少敌人数量的奇策。

虽然这方面的配置也是战略的一环，但实际上由于「通讯」与「移动」魔法都遭到妨碍，所以如何配置魔法师就成了一个麻烦的问题。

由于无法飞去其他地方支援，因此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被配置在中央，剩下的魔法师则是平均分配到各个部队里。

菲利浦公爵家旗下有一名上级魔法师、四名中级魔法师与十五名初级魔法师，数量不输布雷希洛德藩侯家，其他贵族家也意外地雇用了许多魔法师。

除此之外，他们也临时对冒险者公会下达了徵召魔法师的命令。

为了预防战时，帝国原本就设有这样的制度，因此也有许多魔法师回应徵召。

帝国的冒险者公会现在分成两派。

泰蕾丝以内战胜利后就能光荣地被调到帝都总部为诱饵，让北方分部加入了我方。

中央和南部的分部，则是全面协助反叛军。

其中也有几个分部宣告会采取中立，其他公会也都各自表态，处于分裂状态。

等战后重新整合时，泰蕾丝应该会非常辛苦吧。

「无论哪一边的势力，都在尽可能召集魔法师。虽然也有许多人因为讨厌战争而拒绝，但这样魔物的素材和魔法道具的供给应该会暂时减少吧。」

布兰塔克先生似乎在担心帝国的经济，但这些事只能等内战结束后再烦恼。

而且烦恼这些事是泰蕾丝等帝国人的工作。

「兰族和瑞穗人的魔法师多吗？」

「毕竟现在是自己民族的危急存亡之秋啊。」

在看过纽伦贝尔格公爵的作法后，当然会产生危机感。

这里有许多拥有褐色肌肤的兰族魔法师和瑞穗人魔法师，尤其是瑞穗伯国自己就拥有许多魔法师，他们的素质应该也不会输给中央。

「救护部队的素质也很好呢。」

「幸好鲍麦斯特伯爵的夫人是优秀的治愈魔法师，真是帮了大忙。」

阿尔冯斯似乎很期待艾莉丝身为治愈魔法师的能力。

毕竟只要能快点治好士兵的伤，就能大幅提升军队的力量。

艾莉丝与教会派来的治愈魔法使用者们，一起加入了后方的救护部队。

即使让艾莉丝上前线，她也没什么攻击手段，所以才会请她专心帮忙治愈。

然而当时发生了一场骚动。

「咦？瑞穗伯国的救护部队是另外独立的吗？」

「艾莉丝大人，我知道您是教会的祭司，所以这部分只能请您多多包涵。」

「虽然我有听说过传闻……」

帝国将瑞穗伯国纳为保护国时，最大的问题就是宗教。

因为其实瑞穗伯国信仰的是和教会不同的宗教。

虽然不晓得是不是日本风格，但那个叫瑞穗教的宗教融合了佛教与神道，我们在瑞穗伯国内也有看过几间设有鸟居，像是寺院的建筑物。

「教会内也有些激进派，想强迫瑞穗人改信其他宗教。」

当然如果这么做，瑞穗人可能会团结起来发动宗教战争。

这么一来，双方都会出现庞大的牺牲。

「帝国将新教徒派立为国教时，也曾发生流血冲突。」

正教徒派中较为强硬的信徒对新教徒派发动袭击，新教徒派也采取反击并差点演变成内乱。

即使是同一宗教也会如此。

若强迫瑞穗人改信其他宗教，情况一定会一发不可收拾。

「于是便提出了妥协方案。」

虽然双方祭祀相同的神明，但型态有点不同。瑞穗的宗教就类似教会的分派，大家硬是做出了这样的解释。

「根据秘密协定，教会不会在瑞穗伯国内传教。瑞穗教也不会在其他的帝国领地内传教。」

虽然也有住在外地的瑞穗人成为教会信徒，或是在瑞穗伯国生活的其他民族成为瑞穗教的信徒，但由于数量稀少，因此并不构成问题。

「我知道了……」

艾莉丝既不是笨蛋也不是狂热信徒。

她能理解有些人是信仰其他的宗教，不过看起来还是有点无法释怀。

她从小就深受教会影响，或许这也是无可奈何。

「如果只因为对方信仰的宗教不同就不认同对方，那和纽伦贝尔格公爵有什么不同……」

「对不起，亲爱的。」

「艾莉丝从小就只有接触教会，所以我也能理解你为何无法接受……」

虽然讲起来有点暧昧，但这也很像是前日本人会有的宗教观。

「没错！艾莉丝啊，宗教只是一种权宜的手段！」

「导师姑且是王宫首席魔导师，请你稍微自重一点。」

在不同的意义上和我一样完全不信宗教的导师说出的真心话，让布兰塔克先生忍不住出言劝诫。

「伯爵大人又是如何呢？」

「虽然不到完全不相信，但在像这样的战斗开始前，还是会想祈祷。」

尽管只是觉得「有信有保佑」的程度，但我平常就有贡献捐款和特权给教会，所以偶尔请神明大人帮个忙也不为过吧。

「是我太顽固了吗？」

「应该不至于吧？」

「对啊。真正顽固的人，应该会强迫别人改信其他宗教。」

和我一样理性看待教会的伊娜和露易丝，开口安慰艾莉丝。

「而且一旦开战，就没有余裕在意那些事情了。」

「也不会因为宗派不同就不帮对方治疗。」

薇尔玛和卡特琳娜说得没错，等战争开始后，负责治愈的神官和魔法师会变得非常忙碌。

为了维持战力，有必要快速治疗伤患，有时候甚至还得思考治疗顺序。

假设有个魔法师剩下的魔力只够治疗一个人，然而却有两名伤患被送过来。

一个是普通士兵，另一个是有名的骑士。

从战斗力来看，应该优先治疗骑士，但若那位士兵受了濒死的重伤该怎么办？

虽然如果不治疗就会死，但考虑到战况，还是让骑士回战场比较能减少死伤。

这时候就必须做好即使得对士兵见死不救，也要治疗骑士的觉悟。

「必须灵活地向瑞穗伯国请求协助才行呢。」

「尽管对方或许也没有余力，但不求助可能会让死者增加。这部分得灵活地行动才行。」

「我知道了，亲爱的。」

这段对话结束后，艾莉丝前往后方的野战治疗所。

话说宗教这种东西还真是麻烦呢。

「不过战争真是残酷呢。」

伤患在接受治疗后，还是有可能回去参战，所以真正的战争必须确实杀掉对手。

这是一场让人觉得之前与布洛瓦藩侯家的纷争简直像儿戏、在两百年前结束过的真正战争。

之所以不容易演变成战争，也是因为这些原因。

「敌军的大将好像要报上名号了。」

在阿尔冯斯用下巴指示的方向，有一名穿著豪华铠甲骑著漂亮马匹的中年胖大叔，以及两名看似护卫的年轻骑士。

他们骑著马靠近这里，但立刻就被我挖来阻挡马匹的壕沟挡住去路。

「不懂何谓骑士美学的野蛮人们！给我仔细听好了！我就是受到陛下钦点，前来解放索毕特大荒地的帝国将军克拉森！」

「美学啊……如果赢不了根本就没意义。」

「哼！你就是那个黑猪女的懦弱表哥吗？」

居然叫泰蕾丝黑猪，想必是从平常就看她很不顺眼。

都对别人高谈什么美学了，讲话还这么低俗。

「克拉森将军，你就是因为只会虚张声势不运动才会变成白猪。在侮辱我们的主子前，还是先看看自己的肚子吧。」

反叛军的大将，似乎是帝国军的背叛者。

虽然从语气来看，他似乎是纽伦贝尔格公爵的朋友，但阿尔冯斯也以同样的挑衅回应他的挑衅。

「唔！如果现在投降，我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克拉森将军气得满脸通红，但还是没忘记遵守战前劝降的礼仪。

「就算你说会放我们一条生路……」

「你们这些玷污我等阿卡特族生存权的野蛮人！光是能留下一条小命就该感恩了！」

「你说的阿卡特族只是幻想。根本就没有那种民族。」

「明明只是个年轻人，还真是会顶嘴！」

「请你别讲输年轻人啊。这样会显得你很无能。」

「最近的年轻人连怎么说话都不晓得吗？」

明明是来挑衅结果却反被挑衅，克拉森将军的脸变得跟煮熟的章鱼一样红。

还有真希望他挑衅和谩骂的品味能再好一点。

「你认识他吗？」

「是个有名的笨蛋。」

他似乎是个因为家世好才当上将军，否则顶多只能当个兵长的人物。

克拉森将军对老家是在帝国成立前就存在的名家这点引以为傲，并透过这层关系归顺纽伦贝尔格公爵。

听完阿尔冯斯的说明后，我总算理解这个克拉森将军是什么人了。

「我要把你们赶尽杀绝！」

即使四万人能战胜两万五千人，应该也不可能让对方全灭。

就是因为连这点都不懂，他才会被阿尔冯斯视为一个无能的人。

克拉森将军为了开战而退到后方。

「直接用魔法杀掉他不是比较轻松吗？」

「这样违反礼仪。对方姑且还算有遵守规则，这次就放他一马吧。」

虽然我觉得从发动叛乱时起就没什么规则可言，但还是先遵从阿尔冯斯的命令。

过了一段时间后，步兵上前在我挖的壕沟上铺板子，开始前进。

「全军！开始射击！」

由于反叛军已经进入射程范围内，阿尔冯斯指示士兵射击，但放出的弓箭全被弹开了。

「啊──哈哈！见识到我军的『广域魔法障壁』了吧！」

明明不是自己在施展魔法，一看见最初的弓箭攻击被弹开，克拉森将军就开心地喊道。

大概是叫几乎所有的魔法师使用「魔法障壁」，再让他们直接前进吧。

「毕竟顺利的话，就能毫发无伤地攻进这个野战阵地。」

由于我方的攻击全被挡下，因此只要成功就能在没有损害的情况下先发制人。

不过这项作战有个漏洞。

在用「魔法障壁」抵挡我们攻击的同时，他们自己也完全不能发动攻击。

「虽然偶尔会有人想出这种作战，但通常都止于妄想……」

尽管在「魔法障壁」解除前确实不会被攻击，但相对地自己也完全无法攻击，现在就大量消耗魔力，之后应该会很辛苦。

连这点都想不到，克拉森将军真的是个无能的人。

「即使如此，这对我们来说是好机会。」

我从魔法袋里取出望远镜，开始寻找敌阵中的魔法师。

初级和中级的魔法师被平均地分散开来，用「魔法障壁」覆盖朝我们进攻的反叛军。

反叛军占据数量优势，所以如果想先下一城，像这样用魔法也很合理。

前提是不考虑魔法的持久力。

「上级程度的在……」

几秒后，我发现一个魔力等级和布兰塔克先生差不多的魔法师。

果然是被配置在中央，他们似乎召集了一定数量的优秀魔法师。

「（用正攻法应该不容易打倒他们……）」

那些魔法师是覆盖整个大军的「广域魔法障壁」的关键，所以不能自由行动。

证据就是他们打扮成普通士兵的样子。

这是为了预防我方用魔法狙击，才刻意打扮成那样。

「薇尔玛。」

我将脸靠向薇尔玛，将望远镜交给她并告诉她哪个士兵是魔法师假扮的。

这是为了拜托她狙击。

「我还是看不出来……」

「你的魔力才增加没多久。过不久就能学会了。」

薇尔玛还不习惯分辨魔法师。

于是由我来替她指示。

「嗯──好难喔。」

薇尔玛边说边将铁箭搭上之前的铁弓，瞄准那个魔法师。

正常来讲，弓箭应该会被「魔法障壁」弹开，无法狙击能自由行动的上级魔法师。

然而现在几乎所有的魔法师都在共同展开「广域魔法障壁」。

既然正在全力施展那个魔法，当然无法应付突然飞过来的铁箭。

虽然「广域魔法障壁」拥有强大的防御力，但还是有方法击破。

只要用比防御力还强的攻击力突破就行了。

薇尔玛射出的铁箭，在被我施展过「强化」后贯穿反叛军的「广域魔法障壁」，直接粉碎了扮成士兵的魔法师头部。

尽管是效果朴素的魔法，但由于必须贯穿坚固的「魔法障壁」，因此我还是感觉自己消耗了大量的魔力。

贯穿目标的铁箭，又继续贯穿了几名后方的士兵造成死伤。

「咿！」

虽然周围的队形因为上级魔法师的死陷入混乱，但「广域魔法障壁」还是没消失。

大概是上级命令他们别因为一两人战死，就解除「魔法障壁」吧。

无论是再怎么优秀的魔法师，只要行动被限制就会轻易丧命。

连这点都不晓得的克拉森将军的能力可想而知。

「啧！」

布兰塔克先生咂了一下嘴。

因为他原本打算等「广域魔法障壁」消失后，立刻用手旗打信号给同伴，用弓箭和魔法发动攻击。

「伯爵大人，继续吧。」

「了解。」

「广域魔法障壁」主要是由那些拥有上级程度魔力的魔法师在维持，所以如果想破解，就只能再多杀几个。

「伊娜小姐，就是那个人。」

「因为有变装，所以好难分辨……」

卡特琳娜也发挥出与布兰塔克先生特训的成果。

她告诉伊娜变装的魔法师的位置，伊娜也用提升的魔力投掷长枪。

伊娜的长枪同样也有经过卡特琳娜「强化」，魔法师在身体中央被开了个洞后倒下。

那一定是当场死亡。

「虽然可怜，但如果只让他负伤，治疗后还是会再回来，所以绝对不能留活口。」

布兰塔克先生的工作，是绝对不能让阿尔冯斯死和对我们下达指示。

像这种时候，经验的差距果然无论如何都会变得很明显。

连导师都乖乖听从他的命令。

「毕竟要是艾尔小子还没结过婚就死掉也太可怜了。」

「刚新婚的布兰塔克先生才是绝对不能死呢。」

「这种话等你结婚后再说吧。」

「我马上就会结婚。」

布兰塔克先生看著护卫我的艾尔与护卫卡特琳娜的遥如此回嘴，坦白讲我到现在还是不晓得那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机会。

「总之瞄准魔力量高的人。他们一定都有变装。」

「吶，我们有机会出场吗？」

「在下也很无聊。」

「之后一定会展开追击。为了能尽可能多杀几名敌人，你们先保留魔力吧。」

阿尔冯斯冷酷地说道，但他的意见是正确的。

即使理解一切都是发动政变的纽伦贝尔格公爵不好，想打倒他的泰蕾丝才是正确的一方，但还是有许多贵族是被迫服从几乎掌握了整个南部与中央的纽伦贝尔格公爵。

所以我们才必须在这里打一场大胜仗，解除纽伦贝尔格公爵对他们的限制。

「战争这种事只会造成损害，真是令人困扰。」

在我们的狙击下，敌人已经死了两名上级魔法师和八名中级魔法师。

我和卡特琳娜下达指示，薇尔玛和伊娜狙击，利用施加过「强化」的攻击突破「广域魔法障壁」。

虽然这可能会消耗比战略级攻击魔法还多的魔力，但趁现在杀掉高阶魔法师，之后会比较轻松。

「对方损失惨重呢。」

「因为那家伙的命令而来不及发挥实力就死掉的魔法师真可怜。」

导师为那些战死的魔法师感到可惜。

会有这种愚蠢的结果，全都要怪克拉森将军是个胆小又无能的人。

因为他为了减少士兵的损害，让只有自由行动才能发挥效果的魔法师们受限于「广域魔法障壁」这项固定的工作。

「过去许多战争的胜败，都是左右于如何使用魔法师。若败军中仍剩下许多实力坚强的人在奋战，那赢家也得付出庞大的损害。」

拜此之赐，发生战争的频率也减少了。

因为即使获胜也会蒙受极大的损害，回复起来也很花时间。

那场与布洛瓦藩侯的纷争会以那种形式收场，也是为了避免真的演变成战争，造成庞大的损害。

「继续狙击魔法师。薇尔玛，是那家伙。」

「我知道了。」

我必须用望远镜寻找的魔法师，视力极佳的薇尔玛只靠肉眼就能轻易确认。

「最近眼睛又变好了。」

因为患有英雄症候群，所以薇尔玛的身体总是维持被魔力强化的状态，随著魔力增加，她的身体能力似乎也跟著变强了。

其中似乎也包含了视力和听觉，真是奇妙的现象。

薇尔玛说她的五感变敏锐了。

「威力大幅下降了。」

布兰塔克先生确认反叛军展开的「广域魔法障壁」已经变弱许多。

「正常来讲，应该会解除障壁发动突击吧？」

「所以才说克拉森将军是个笨蛋。」

既然已经大幅缩短与我军的距离，接下来应该解除「广域魔法障壁」发动突击才对。

只要剩下的魔法师能自由行动，就能破坏围墙和栅栏，我军也会出现相当多的死伤。

「因为目前的损害还很少吗？」

「不，魔法师方面的损害很大吧。」

虽然死伤者不多，但大部分是魔法师。

居然限制贵重的魔法师的行动害他们被杀，克拉森将军果然很无能。

「纽伦贝尔格公爵不是很有能力吗？」

「谁知道。」

即使他真的像伊娜说的那么有能力，为了获得中央的帝国军的协助，或许还是必须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

就在我边想这种事边继续狙击魔法师时，战况终于改变了。

左翼的瑞穗伯国军那里，突然传来某种东西一齐炸裂的声音。

「那是什么？」

「难不成他们已经完成『魔枪』了！」

一听见阿尔冯斯惊讶地喊出「魔枪」这个词，我马上就理解了。

瑞穗伯国拥有的日本风格文化，与战国时代到江户时代这段时期非常相似，所以应该是开发出了用魔力击发子弹、类似火绳枪的东西。

「第一列后退！第二列上前！」

我看向与瑞穗伯国军对峙的右翼反叛军，他们的前卫已经溃不成军。

因为我们削弱了「广域魔法障壁」，所以魔力击发的子弹贯穿障壁，击倒了那些士兵。

而且「魔枪」和火绳枪不同，射击间隔比较短。

尽管是从前方填装子弹，但只要将子弹装进枪管就好，魔力是由装在上面的魔晶石提供，连射性能比火药型优秀。

由于射击五发后枪身就会变热，这时候就得和下一批人员换班。

像这种高性能的新兵器，当然会为反叛军带来极大的动摇。

不过对方似乎还没下达撤退命令，右翼的反叛军持续前进，不断增加无谓的牺牲。

「伯爵大人。『广域魔法障壁』消失了。」

「嗯。」

为了让剩下的魔法师能自由行动，克拉森将军总算解除了「广域魔法障壁」。

布兰塔克先生当然不可能没发现这点，他和阿尔冯斯交换了一下视线，在中央的大本营举起红旗。

那是开始攻击的信号，于是我军毫不留情地对靠近的反叛军发射箭矢和魔法。

反叛军也开始反击，双方终于正式展开死斗。

为了攻下这个野战阵地，反叛军持续前进和攻击，而我方的军队则是拚命阻止。虽然发动攻击的反叛军死伤较惨重，但他们也还有魔法师。

「第七瞭望台被完全破坏！出现许多死伤！」

「傅格尔大队长阵亡！由林兹中队长代替他指挥！」

我们这边也接连收到死伤报告，但无法前去支援。

反正我们已经事先将中级和初级的魔法师平均分配到各个部队内，再加上刚才发动的狙击，已经让我们这边的魔法师数量与素质占据优势。

我们必须防守大本营和帮忙击破正面的军队。

这是我们第一次参加互相残杀的战争，所以根本没有任何余裕。

「伯爵大人，别发动规模太大的魔法啊。」

「了解。」

我接连制造小规模的「风刃」和「火炎球」，越过石墙攻击反叛军的士兵。

敌兵不是被砍死就是被烧死，但我无法手下留情。

毕竟一旦战败被杀，一切就完了。

「整体来看，是我们占优势呢。」

距离反叛军发动攻击已经过了约三小时，我们眼前倒了许多反叛军的士兵。

虽然没有细数，但对方应该已经折损了数千人。

我方也出现了几百名死伤，但反叛军能攻击的魔法师已经变少，硬碰硬的结果就是产生极大的损害。

「事到如今，克拉森将军也无法撤退了吧。」

眼前突然有个「火炎球」飞了过来。

尽管对方似乎希望能靠这记狙击一口气逆转战况，但还是被布兰塔克先生轻易挡下。

「是那家伙。」

「好的！」

卡特琳娜瞄准那名魔法师发动「风刃」。

虽然对方用「魔法障壁」弹开了第一击，但马上就被我用魔法发射的小刀贯穿头部，当场倒下。

我应该确实杀死他了。

「不愧是威德林先生。」

「杀人这种事没什么好称赞的。」

「这点我也一样啊。」

我和卡特琳娜面前堆满了许多尸体。

即使已经出现了数千名死伤，靠「广域魔法障壁」前进的反叛军仍不愿放弃攻击，一部分的我军得用长枪将爬上石墙的反叛军士兵与骑士击落。

「没完没了呢。」

「是啊。」

艾尔和遥也跟伊娜借备用的长枪，开始击落爬上石墙的敌人。

「发现指挥官了。」

薇尔玛也用铁弓继续狙击指挥官。

「艾莉丝没问题吧？」

再怎么说也不能过去探望她，我开始担心起持续在后方治疗伤患的艾莉丝。

「艾莉丝大人很强，所以一定没问题。」

「这样啊。」

仰慕她的薇尔玛边放箭边安抚我。

「不过真奇怪……」

反叛军的攻击已经持续将近六小时。

由于已经累积上万具的尸体，敌军也变得比较容易爬上石墙。

即使敌军的损伤远比我们严重，他们还是不停止攻击。

「答案很简单。因为主力是选帝侯的诸侯军。」

由于主人被当成人质，因此他们无法撤退。

失败可能会害主人被处罚，即使必须同归于尽，也要勉强攻下这个野战阵地。

「所以才由克拉森将军担任大将啊。」

他是中央的军系名誉贵族，所以其他贵族不管死了多少人，他都不痛不痒。

而且克拉森将军虽然是帝国军的重要人物，但非常无能。

如果战败，纽伦贝尔格公爵就能藉由处罚他们来加强独裁体制，选帝侯的军队溃败后，镇压他们的领地也会变得比较容易。

「利用我们收拾选帝侯的军队啊。」

虽然选帝侯们只是人质，但名义上仍是负责人，所以一旦战败还是会被迫负责。

纽伦贝尔格公爵的计画应该是藉此没收他们的领地，吸收他们的势力。

「所以他们拚死也不能撤退啊。」

结果就是这些堆积如山的尸体。

双方互相放出大量的弓箭与魔法，瑞穗伯国军则是连续发射魔枪。

我方只有约千人的死伤，但这只是因为我们是守备方，以及艾莉丝他们组成的救护部队非常努力。

「会演变成夜战吗？」

「希望能避免变成那样。」

「为什么？」

「虽然纽伦贝尔格公爵军可能做得到，但我们还是希望夜晚只要警备就好。」

阿尔冯斯认为既然纽伦贝尔格公爵有意透过叛乱夺取皇位，那就算有对领地的军队施行这方面的训练也不奇怪。

毕竟纽伦贝尔格公爵军原本就以精悍闻名。

「那得尽快分出胜负才行。」

「此外还得解决克拉森将军。办得到吗？」

尽管损害庞大，但基本上是个胆小鬼的克拉森将军仍在后方发狂似的持续督战。

此外克拉森将军还在自己身边特别留了两名上级程度的魔法师，他们只专心护卫克拉森将军，所以也很难用魔法狙击他。

因为若他们专心展开强大的「魔法障壁」保护自己和克拉森将军，突破起来会很棘手。

「虽然如果用尽所有的魔力就有可能办到……」

战场上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还是得尽可能保留一定程度的魔力。

「不好意思，能麻烦您吗？」

阿尔冯斯命令我杀害克拉森将军。

「我知道了……导师，你听见了吧？」

「只会躲在后方耀武扬威，真是没用的将军！」

我一打信号，无聊地对敌军丢石头的导师就灌注庞大的魔力，将巨石丢向离这里有数百公尺远的克拉森将军等人。

「真亏他能丢得那么远呢。」

「露易丝，别管这个了，动作快点！」

「虽然想打中并不困难……」

尽管尺寸不像导师那么大，但露易丝也开始丢出巨石，伊娜连续投掷长枪，薇尔玛也用铁弓连射。

大家的攻击都精准地抵达克拉森将军身边，但全都被两名护卫的魔法师用「魔法障壁」挡了下来。

「卡特琳娜！」

「好的！」

不过那些都只是诱饵。

之后我用魔法射出好几把小刀，并施加强力的「强化」。

卡特琳娜配合我的时机，也重复对小刀施展「强化」。

虽然是无法临场发挥的招式，但幸好我们刚好有练习过。

好几把带有强大贯穿能力的小刀飞向克拉森将军。

「不管再怎么攻击，在我们『铁壁』『硬壁』兄弟面前都没用啦！」

「哥哥！不好了！」

无论是再怎么坚固的盾牌，只要用更强的力量就能破坏。

贯穿能力增加的小刀集中突破了「魔法障壁」，贯穿两名魔法师与克拉森将军的身体。

剩下的几把小刀接著贯穿三人，让他们因为大量出血而倒下。

「克拉森将军！」

「总司令！」

周围的士兵大为动摇，这股情绪宛如传染病般扩散到整支军队。

不管再怎么无能，他都是总司令。

只要他一阵亡，士气当然就会下降。

「撤退！」

这支由复数诸侯军混合组成的部队没有经历过共同训练的缺点，也在这时候显现出来。

一部分的指挥官开始擅自撤退。

这么一来，这个趋势扩散到全军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阿尔冯斯，我的魔力见底了。」

「我也不行了。」

我和卡特琳娜当场背靠背坐倒在地。

虽然不至于失去意识，但也无法好好使用魔法了。

「真是帮了大忙。这样就是我军的胜利了。派出追击部队！」

「不用担心伏兵吗？」

「不需要。我会让能使用『探测』的魔法师一起随行。」

「要小心『遮蔽』的魔法喔。」

战争这种东西果然不存在什么漂亮的作法。

阿尔冯斯对之前保留的骑士队下达出击命令。

「有需要追击吗？」

「需要。」

一直以成为贵族为目标的卡特琳娜，大概是认为追击背对自己的对手不符合贵族的作风吧。

「追击最能有效减少敌人的数量。因为敌人背对我们啊。」

而且要是被他们逃掉，之后又会重整态势回来攻击我们。

能消减敌人数量时就要消减，这才是最能减少同伴牺牲的方法。

「我说的只是漂亮话吗？」

「我觉得平常这样想是没什么问题。」

「现在是战争期间，所以无可奈何吗？」

「如果不这么想，根本就无法杀人吧。」

「说得也是……」

虽然我至今也杀过许多魔物，但来到帝国后才首次认真杀害眼前的人。

之前是为了逃离政变军而杀害士兵，今天则是杀害了大量来犯的敌人。

尽管战斗时太过专心所以什么也没想，但看见眼前这些血淋淋的尸体后，我突然开始颤抖不已。

既然连我都这样了，女性成员们应该更辛苦吧。

因为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和四位妻子相拥著坐倒在地。

「不好意思啊。害你们被我们的事情牵连。」

「毕竟这是工作。虽然我们只是看见尸体就会抖个不停的没用佣兵。」

「不。其实我的状况也差不多……」

仔细一看，阿尔冯斯的指尖也在颤抖。

周围的士兵们也一样，有些人一放松下来就得用长枪撑住身体，有些人则是哭著向受伤的战友搭话。

唯一精神抖擞的，就只有准备出击的追击队。

「他们也只是强打精神，因为当中没有任何一人真正经历过战争。」

要立下战功好出人头地和获得奖赏。

大家都是这样说服自己，装出勇敢的样子出战。

不过其实所有人都害怕得不得了。

毕竟只有极少数的人会喜欢杀人。

「威尔，我也要跟去。」

「没关系吗？」

「我不像威尔你们消耗那么多体力。而且也不会太勉强自己。」

艾尔应该是想趁这时候立下战功吧。

鲍麦斯特伯爵家实在变得太庞大了，愈来愈多人批评艾尔是个只会靠关系的男人。

「拜托你千万要回来啊。」

「我会小心啦。而且还有遥小姐在。」

「真是血腥的约会呢。」

「你还真敢说呢。那我走啰。」

艾尔似乎是透过遥的关系才能加入瑞穗伯国的追击队。

他举著新打好的瑞穗刀，和「拔刀队」的成员们一起展开追击。

遥也在他的旁边。

「鲍麦斯特伯爵，您已经可以休息了。」

「没关系吗？」

「至少今天是这样。」

只有追击队要参加战斗，剩下就是派出斥候，以提防败走的敌军反击或其他敌军夜袭。

「收拾战场的工作就交给我们。可不能让身为有效战力的鲍麦斯特伯爵们因为这种作业浪费体力。」

「我知道了。我去找艾莉丝。」

我也不认为魔力用尽的自己能派得上用场，总之我现在只想见艾莉丝。

即使打了胜仗，我的心情还是不太好。

将护卫阿尔冯斯的工作交给布兰塔克先生后，我们退到后方。

第九卷 第四话 第一次索毕特大荒地会战

第九卷第四话第一次索毕特大荒地会战